胡桃木的漫长冬天-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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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鸡先生出门去办事了吗?”胡桃木小姐问,“我看见他早早地从这条路走了。”
山鸡太太是一只灰不溜秋的小生物,既没靓丽的颜色,也不活泼。她发出一声悲恸的咯咯声。
“现在到了十一月份,山鸡先生已经离开我了,”她告诉胡桃木小姐,“他搬到灌木堆的另一边去住,连一顿早餐也不给我吃。”
“一直以来都这样吗?”胡桃木小姐问。看着山鸡太太,她意识到身边这一位并不像山鸡先生那么光鲜夺目。山鸡先生总是跨着庄严的步子,尾巴上的羽毛像彩虹绸带一样垂下来。
“去年秋天他也离开了我,”山鸡太太说,“这一回他又开始怠慢我了。每天早上,当我恭恭敬敬地隔着一段距离跟在他后面到吃饭的地方时,他却转过身,拿石头砸我,把我轰回家。”
“太残忍了!一点儿也不像个绅士!”胡桃木小姐跺着脚说,“那你怎么做呢,山鸡太太?”
“什么也做不了啊!”她悲伤地回答道。
看样子似乎也没别的话说了,于是她们就沉默着,继续肩并肩地向前走。自从发现松鼠就住在麦金托什巷她那棵苹果树的根部之后,胡桃木小姐就尽量离巢出门。松鼠并没有骚扰她,但她太重视自己的脑袋了,不想冒任何风险。有一天晚上,她已经摘下帽子,脱下外衣,在柔软的床上躺下来盖好被子,却在这时发现一双明亮的眼睛正盯着她,着实把她吓了一大跳。松鼠爬上树,正在巢边看着她,但并没有多往前走一步。
“我只是过来跟邻居打个招呼,”他吱吱吱地说,“做个好梦!”然后他就走了。
真是好梦!胡桃木小姐又拿过帽子,拉下来紧紧地戴在头上,一整夜都没合眼。从那以后,她每天都戴着帽子睡觉。
现在到了十一月份,她每天都从树上爬下来,在树林里到处走,欣赏秋天的叶子。它们五彩缤纷地包围着她,有的躺在她的脚底下,有的随风起舞,欢乐的枝干伴着她前行。它们展开一条有着各种颜色的地毯,有黄褐色、金色和深红色,一直延伸到山上。胡桃木小姐每天都能看到新的色彩,山上的颜色从枫叶的火红慢慢变成了橡树的玫瑰色,美丽极了。她从不感觉寒冷,因为她体内的树汁流动得很通畅。她觉得山鸡太太竟然在一年中最愉快的季节感到难过,真是太愚蠢了。山鸡太太沉默地踱着步,头垂得低低的。过了很久,胡桃木小姐终于跟她搭起话。
“如果我是你的话,山鸡太太,我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她斥责道,“我要教他如何做一名绅士。”
“那该怎么教啊?”她温和地问道,“这是山鸡的传统,有些季节他们允许我们一起吃点早餐,有时候就不许了。你是一个老师吗?”她好奇地问道。
“我打算明年春天接管一所学校。”其实这个想法刚刚在胡桃木小姐的脑袋里蹦出来。
“那你很有头脑,说不定能给我一些建议。”
事实上,胡桃木小姐想不出有什么办法能把山鸡先生教成一名绅士。不过这时,她们遇到了一个惊喜。她们已经走完了高帽儿牧场,来到了长满蓝莓的野外,一个给冬鸟居住的庇护所突然出现在眼前。那些不了解牧场割草人的人应该会叫他懒鬼吧,但其实他这个人非常好。他让一些牧草和杂草长得高高的,给石墙当防风林,还留下几株带穗的玉米,给动物们做粮食。对山鸡太太来说,住在这里比住在树林里简陋的灌木堆里好多了。胡桃木小姐拍起手来。
“看啊,山鸡太太,”她尖声喊道,“事情出现了转机。”
山鸡太太走进庇护所,啄了一些玉米粒。可她依然耷拉着那小小的灰色脑袋,翅膀也有气无力地垂落着,懒懒地在地上拖着。胡桃木小姐顿时失去了耐心。
“把头抬起来呀,山鸡太太!你看,你正在一个过冬的庇护所里,走几步就有粮食吃,而你却还垂头丧气。把头抬起来,我说,要感恩啊。”
“我不可能待在这里的,”山鸡太太叹了口气,头垂得更低了,“山鸡先生会把我轰出去的。”
胡桃木小姐看得出,这种情况极有可能发生。山鸡先生会过来的,他会从雪上走来,他的翅膀上镶着金色、深红色和白色三条线。他会来到靠近石墙的这个庇护所,这里有玉米穗子和割草人留下的牧草。他会把山鸡太太赶出来,自己住进去。看来希望渺茫,胡桃木小姐想得头都疼了,不禁联想到自己的过去。
“山鸡太太,”最后她说,“其他的山鸡太太是不是也跟你一样有这种烦恼?”
“我们全都是。冬天的时候,我们的山鸡先生都不愿意跟我们一起筑巢,他们一起住在灌木堆另一边的俱乐部里,直到来年春天。”
“那么,”胡桃木小姐告诉她,“你们也得做同样的事情。你们得在这里让自己舒舒服服地过到明年春天。只要你表明立场,山鸡先生就不敢赶你走。你们得成立一个妇女互助协会。”
“那该怎么做呀?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不过,这次山鸡太太抬起她那暗淡无光的小眼睛,迎向胡桃木小姐闪闪发亮的眼神。
“很简单!希尔斯堡的妇女互助协会每年秋天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制作一床棉被。她们把收集到的各种漂亮布片缝在一起,不管是华丽的布片,还是普通的布片,但要五颜六色的。她们每周在市政厅碰一次面,把这些方块小碎布拼在一起,做成一张色彩丰富的大棉被。然后,她们就给棉被缝边,用东西塞满它,最后把它缝到一个框上。到了春天,她们就去教堂展览会上把这棉被卖掉。但是对你们来说,山鸡太太,可以把这床棉被留着过冬。”
山鸡太太迟钝的头脑顿时就被绕晕了。胡桃木小姐所说的好主意,她一个字也没听懂。
“缝纫!碎片!互助协会!”她含含糊糊地说。
“没错。”胡桃木小姐赶紧走到树林的一边去。过了一会儿,她抱着一些又尖又绿的松针回来,还有四根笔直细瘦的枝条,用来做棉被的框架。然后,她又搜集了四片漂亮的落叶,一片褐色的橡树叶,一片黄色的山毛榉叶,一片红色的枫叶和一片金色的枫叶。接着,她就在山鸡太太面前把它们拼凑成一张棉被的形状,教她怎么用松针和一根干草线把它们缝在一起。山鸡太太的情绪一下子就被调动起来了。她用爪子拿起一根松针,开始缝叶片,仿佛天生就会缝纫似的。
“抬起头来看看山,”胡桃木小姐说,“那就是你的布片和颜色,你的棉被将会像它一样独一无二。妇女互助协会的女士们是在屋里缝棉被的,她们也能看到这座色彩缤纷的山,但她们喜欢做有自己风格的布片。”
山鸡太太抬起头,看到坦普尔山沐浴在阳光里,秋天的叶子折射出鲜艳的色彩。山脚下是深红色的漆树,山顶上是绿色的松树,中间层层叠叠地长着橡树和枫树。她以前从来没有看过这座山,当叶子开始变色时,她却总在为自己感到难过。然而现在瞥一眼这美妙的风景,她却开心起来了。
“好了,看,”胡桃木小姐继续欢快地干活,“这个是你的棉被框。”她用强韧的草把四根枝条捆成一个方形的框架,“当你把布片做好之后,就把它们缝在一起做成棉被,然后把棉被绑在这个框架上,上下来回地缝,这就叫缝被子。还有,噢,我忘了告诉你,妇女互助协会所做的另一件事就是吃东西。当她们在市政厅一起做棉被时,会吃一顿大餐——”
但是山鸡太太根本就没有听她说话。她已经振作起来了,正坐在一堆玉米粒上面,一边咯咯咯地唱着欢快的小曲,一边缝着树叶,时不时地啄一颗玉米粒。胡桃木小姐悄悄地离开了,而山鸡太太并没注意到她走。
“现在好了,她可以在这里安全地过冬了。我要去灌木堆告诉其他母鸡,让她们来找她。我要把妇女互助协会解释给她们听。”
胡桃木小姐兴高采烈地往树林走去,觉得自己就像个童子军一样。
第六章。谷仓新闻
奶牛已经离开谷仓一整天了,T。威拉…布朗先生因此感到很焦虑。但他焦虑的并不是奶牛。噢,不是的!他喜欢奶牛是有所企图的,他想念的是每天一杯的热牛奶。T。威拉…布朗先生坐在谷仓的一个老鼠洞旁,思绪飘到了去年夏天,当时奶牛也像现在这样离开了谷仓,而且走了一天一夜。
去年夏季的那一天,所有人都巴不得到谷仓的外面去。老房子的农田旁流淌着三条小溪,它们一路欢快地发出潺潺的流水声,汇入池塘里。新种的玉米开始抽穗,鸟宝宝正在练习飞过高帽儿牧场那洒满阳光的草地。奶牛很少关注大自然的美妙,但是那天她有一股强烈的冲动,想要离开畜栏和挤奶桶。她慢慢地跨过谷仓的门槛,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向大路。她穿过高帽儿牧场,跨过第一条小溪,痛快地喝了一顿清甜凉爽的溪水后,走到树林里。她来到一片新种的桦树林,它们形成了一个掩护林,地面是由青苔铺成的地毯,看起来充满朦胧的神秘感。奶牛在这里躺了下来。这对她来说是很奢侈的,她很少让自己这么放纵。奶牛就在这个隐蔽的小树林里休息,一颗大大的心感到温暖无比。
第二天,T。威拉…布朗先生渴得受不了,便动身去找奶牛。谷仓里没有别的人跟他一样这么关心奶牛,所以他自己一个人出去。他在农田上高高的牧草里地毯式地搜索,又沿着标记高帽儿牧场的石块前进,突然,他觉得自己的鼻子好像嗅到了奶味,便跟着气味走入树林里。终于,T。威拉…布朗先生找到了奶牛,她还在桦树掩护林那柔软的苔藓上休息。
然而那里不止有一只奶牛。在她深褐色的腰部两旁,还各躺着一只小母牛。奶牛的头两边来回地转,褐色的眼睛里充满了爱意。她用粗糙的舌头先舔舔其中一个又小又柔软的女儿,然后又扭过头去舔另外一只。两只刚出生的小母牛!这真是太不寻常了。希尔斯堡的奶牛从来没有生过双胞胎。他看着这对双胞胎母牛,她们跟奶牛一样,身上布满褐色的斑块,眼睛很大,跟她一样是淡褐色的。三只母牛一起抬头,看见了他。奶牛笨拙地站起身来,小母牛们也跟着起身。她们发现自己的小细腿能支撑起自己的身体,便靠在自己的妈妈身边站好。
“往这边走吧。”T。威拉…布朗先生对她们说。他摇着长长的尾巴,一点儿也不介意上面白色的尖端。由于兴奋,他连尾巴都颤抖了。他带着奶牛和双胞胎小母牛走出树林,往谷仓去。
如今到了十一月份,双胞胎小母牛已经能自己照顾自己了。她们大大的眼睛就像被褐色橡树叶覆盖的小溪一样。她们身上的斑点外套还是那么柔软,只是毛发长得更厚了,以便冬天取暖,细长的腿也长得很壮。可是出乎奶牛和整个谷仓居民的意料之外的是,这对双胞胎小母牛只是外表相似而已。从她们的行为举止和吃东西的口味,人们根本认不出这是一对姐妹。谷仓小母牛很恋家,看起来沉着冷静,也懂礼貌。她知道她是属于谷仓的,谷仓前院就是她的前院,她得及时赶回来吃晚饭。到了睡觉时间,她准会出现在奶牛畜栏里。她躺在柔软的稻草堆上,听着栖木上的母鸡们低声轻哼的曲调,安然入睡。
但是,她的妹妹可不这样!噢,完全不一样!
在野生小母牛的血液里有森林的血统。她对谷仓的墙壁感到很恼火。要是她被拴在地面的木桩上,她准会把它拔起来,拖着木桩和绳子到处跑。她常常错过晚饭,老是吃草根和掉在地上的谷粒,却长得很茁壮。她有时还整夜逗留在外面,不回畜栏睡觉。
那一天,野生小母牛又从谷仓跑了出去,奶牛可能是出去找她了。后来,T。威拉…布朗先生终于离开他的老鼠洞,悄悄地穿过地板。他心想,他要躲在打开的门后,这样就能知道野生小母牛什么时候回家了。等母牛从外面找完女儿回来,他就能跟她闲聊一会儿。可是,当他看到母牛从大路走过来时,即便是习惯了乡下生活、不容易激动的T。威拉…布朗先生,也竖起了脖颈上的毛,连尾巴都变粗了。
自从生了那对双胞胎之后,奶牛就觉得自己的地位高高在上,甚至没必要像平时一样提供牛奶。她和女儿们的照片被刊登在希尔斯堡的新闻上。奶牛认为她是时候过一种愉快的生活了。按奶牛自己的话来说,那就是,她可以载誉而归了。事实上,奶牛那一天正是这么做的。她在月桂丛里休息,还饱食了一顿苹果。那些苹果被风吹落在地上,堆在坦普尔山的背风处。不过,那天早晨她刚开始这趟冒险时,就已经在蔬菜园里吃了一整个南瓜。那是一个小青南瓜,有一个又绿又硬的外壳,里面有丰富的黄色果肉。她把这个小青南瓜连皮带肉全吞了下去。然后,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