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非倾城-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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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了三个阶梯之后，才听见另一个人的回答，只有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完全不像是在表达自己的情绪，而是非常公式化，像刚刚的演讲。
　　“无聊。”
　　后面他们交谈什么，随着人潮走出教室的我已经听不见了，柳絮慢悠悠的走在我后面，她一直没回神。
　　上次见到她这幅模样，还是她家奔奔死的时候，我知道，她在纠结，究竟要不要重新养一个奔奔，还是彻底忘记这个奔奔？
　　纠结了整整一个星期，她选择了后者。
　　“安安……等等……”柳絮突然停下来，拉着我，“我有东西忘记在阶梯教室了。”
　　“什么东西？”
　　“一个发夹。”
　　柳絮头也不回，我停在原地陷入沉思，柳絮从小到大都不喜欢用这些玩意，太过花俏没有实际用途。
　　三秒钟后，我跟了上去，像是重新目睹柳絮亲手埋葬奔奔的过程，心情十分悲壮。
　　不出所料的，阶梯教室里面还有人在，戴着工作证的学长学姐正在清理教室的垃圾，和拆幕布整理音响。
　　余天正弯腰查看座位底下的垃圾，却冷不防地看见一个蓝色的发夹，估计是那个学妹的吧，他捡了起来，准备放进垃圾桶，却瞧见发夹上面刻着一个小小的九字。
　　这种标志，应该是很有纪念价值的吧？
　　余天犹豫半响，准备将这个发夹放进垃圾桶，却听见门口传来脚步声，他抬眼看去，是个学妹，定睛再一看，不是刚刚吃冰棍的学妹么？
　　“你折回来干什么？”
　　“啊……”柳絮有点局促的喊出一个尾音，装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道，“我来找东西。”
　　“什么东西？”余天看着垃圾桶的发夹，随口一问。
　　“一个发夹！”柳絮一本正经。
　　“哦。”余天尾音拖得长长，伸手，从一对塑料瓶烟蒂中捏起发夹，道，“是不是这个？！”
　　“是。”
　　柳絮上前两步，拿了过来，两只眼睛乱瞄，余天见她杵在那里不走，不由得问道，“东西不是找到了么，怎么还不走，别打扰我工作。”
　　“那个……”柳絮一屁股坐下来，斜睨他一眼，道，“你们会长呢？”
　　“你找他？表白？”
　　柳絮没有被人拆穿心事的窘迫或者羞怒，而是略带兴奋的说道，“你怎么知道，我是要找你们会长，奇了怪了。”
　　“我说你们……”
　　“我不是来表白。”柳絮冷静的说道，“是找他认识认识，聊聊天的。”
　　余天无所谓状，道，“现在应该在后台，你自己去看看。”突然话锋一转，努嘴，道，“小沉出来了。”
　　柳絮腾的一下子站起来，看样子有些茫然，我站在门口，想给她点鼓励，却踌躇不进，因为能预料到后果是悲剧，是不是还要做些无用功。
　　但我猜中了开头，没猜中结局。
　　柳絮是腾的一下子站了起来，在众目睽睽之下一个箭步，走到比她高出一个脑袋的沈沉面前，气吞山河壮日，咬牙切齿。
　　“就是你偷走我的东西的吧！”
　　眼看一言不合就开打，正在收拾幕布的姜昕走过来，看了一下柳絮的校徽，样子严厉，“学妹，你是不是来捣乱的？”
　　“捣乱？！什么捣乱？！”柳絮一呛，姜昕被她的神色弄得退避三舍，她指着沈沉的鼻子，道。“2012年七月二十一号，上午十点零五分，你穿着蓝白衬衫，黑色休闲裤，鞋子是三条杠，在韩国首尔梨泰院出现过？”
　　沈沉将她的手指挪开，定定的看着她，脸上不慌不忙，说道，“是。”
　　“那你还有什么要狡辩的？”柳絮怒骂。
　　“我需要狡辩什么？”沈沉错开身子，着手整理台子上的讲稿。
　　柳絮走过去，怒从中来，更是认定东西是沈沉偷的。
　　她的记忆力很好，不会错，一巴掌挥开讲稿，纸张散落一地。
　　“东西就是你偷的！”
　　姜昕愣住了，神经大条的余天一头雾水，我也不明所以。
　　什么偷东西？
　　什么韩国梨泰院？
　　“有证据吗？”
　　沈沉轻飘飘的一句话，将柳絮堵得哑口无言，她确实没有证据，而且瞧见对方淡定娴静的样子，也冷静下来，硬着嘴说道。
　　“你也没有证据证明不是你偷的！”
　　旁边的姜昕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挑着柳眉，冷笑道，“没有证据，就上前乱加指责，毕竟不是小孩子，也懂得要为自己的言语负责吧？”
　　“关你屁事。”柳絮毫不客气地呛出一句。
　　沈沉看着她，凭借身高的优势，伸手，摁住柳絮的肩膀，柳絮冷不防地一屁股坐在台子上。
　　沈沉蹲下身子捡起地上的讲稿。
　　姜昕也连忙跑过去捡地上的稿纸，带着讥讽的笑，经过柳絮身边。
　　柳絮看得火大，准备伸腿一踹，沈沉的话将她硬生生的截住，然后腿开始抽筋。
　　“你应该注意一下那个被你施与馈赠的流浪汉是否……”沈沉顿了顿，手指摁着讲稿上的脚印，有些不确定，道，“恩将仇报？”
　　腿一下就利索了，柳絮自己在脑海中整理前因后果，想从沈沉脸上看出点什么东西。
　　半响，只得干巴巴的问道，“就算是，那你为什么不提醒我？”
　　“你这种不加思考就胡言乱语的人，需要提醒吗？”姜昕斜睨她一眼，道，“你这智商，考进江南成绩注水了，需不需要回炉重造一下？”
　　“不用！”
　　柳絮从齿缝间挤出几个字，转身就要走，被姜昕拦住，拿过沈沉手里的讲稿，道，“这些被你踩脏了，总要道个歉吧？”
　　柳絮深呼吸一口，一手抢过她手里的讲稿，攥得死死的，挺起胸膛，道，“可就算是这样，作为一个路人也不应该太过冷漠，否则我误解他是小偷也有一定的道理，责任不能全在我。”
　　我觉得柳絮是死鸭子嘴硬。
　　远在身后的阶梯教室，依稀传来姜昕忿忿不平的声音，“什么人啊，素质真差，以后不要被我逮着她的小辫子……欸……余天，我说，该不会为引起会长的注意，各种花招层出不穷啊……”
　　

　　第3章　青梅竹马有烬时（一）

　　我跟柳絮从阶梯教室出来，她的心情有点低落，我不知道如何安慰她，因为我根本就不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只能拍拍她的肩膀，表示我的立场。
　　“安安。”柳絮停下来，悠悠的说道，“我没有记错，我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当时他跟我擦肩而过，东西就不见了。”
　　“嗯，我信你。”
　　“谢谢。”柳絮笑了，眼睛有光，然后有点低落的说道，“可是搞乌龙了，还真是丢脸。”
　　柳絮的性格虽然有点马虎，但绝对不是分不清的人，让她不加思考如此武断的下结论，那只有……
　　“被偷的什么东西？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柳絮沉默了一下，盯着自己的脚尖，道，“给你的纪念品，弄丢了……”
　　心里一堵，比知道自己的烂成绩被江南录取的消息，还要堵得慌，柳絮去韩国之前，我也就那么一说。
　　她却记在心里，并为自己的食言此感愧疚，整整一个暑假都没和我见面。
　　“我以为什么事呢……多大的事啊……我又不喜欢韩国那玩意儿”
　　柳絮并没有因为我的话喜笑颜开，而是笑得非常的勉强，后来的我才知道，柳絮并不需要我假装不在意的安慰。
　　而这点上，我跟柳絮永远没办法合拍，我跟不上她的步伐，她的思维，她的所有，以为是她的最佳损友，却连边都沾不上。
　　高一一班的教室在三楼，明亮的玻璃墙折射九月的光，墙壁上挂着爱因斯坦爱迪生孙中山的语录，桌子和讲台都很干净，黑板上写着几个大字，很是好看。
　　‘欢迎高一新生——’
　　我和柳絮到很自然的选择后面的座位，这是我们读书养成的一个习惯，很主动将自己规划为学渣学废一类，主动的坐在教室后排，不要和优等生抢资源。
　　我打开窗户，走廊凉爽的风顿时扑了过来，360全景天窗，大自然，触手可及，当然，我也忘了，进了江南，基本就与优等生挂钩。
　　虽然我有点名不其实。
　　班主任泰仁斌是本地人，个子不高，其貌不扬，穿着蓝色的职工服，说话夹着本地方言，此言一出，获得不少同学的笑意，泰仁斌是出了名的脾气好，对此也只是敲敲黑板，班级再次安静了下来。
　　“我是你们的班主任，名字是泰仁斌，”泰仁斌转身，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他的名字，底下的一片赞叹好字，“往后将由我负责高一五班，希望大家啊，配合一下我的工作。”
　　我趴在桌子上，侧头去看柳絮，低声道，“老师的字写得不错啊。”
　　“屁。”柳絮出口成脏，小声的嘟囔，“人家是老师，字不好，怎么混？”
　　我嘿嘿一笑，柳絮甩我一后脑后，彻底不理我。
　　打小起，柳絮在她爸爸的压迫中，哦不，是熏陶中，喜欢上了练字，每逢周末休息，就会乖乖的拿出字帖，在书桌前，坐得端正，一笔一划的临摹名家的字迹。
　　后来的柳絮写得一手好字，也顺带鄙视了写得一手好字的一干人等，照她的话来说，字好，就是她的天敌。
　　我低头，摸摸鼻子，看了看自己笔记上的字，咧嘴一笑，递到她的前面，道，“帮我写一下名字班级。”
　　柳絮很是嫌弃的看了一下我的字，拿起笔，唰唰唰的写起来。
　　高一五班。
　　韦安。
　　她的字永远写得那么漂亮，不失个人风格带点独特，我满意的看着笔记本上的字，笑得有点傻。
　　“大家都是第一天走进江南，在新的环境里可能会有些拘束，未来的日子里，我希望大家相处融洽……共创一班辉煌。”泰仁斌敲敲讲台，又道，“现在大家的位置有点不均匀，也是随便乱坐，有些互相熟悉的同学可能不太满意老师的重新安排，这样，要是大家对座位有什么提议，可以私下跟我说，我会好好考虑座位这个问题。”
　　我将笔记本摊开，一心二用，一边记黑板上的学习费用，一边用余光瞧柳絮，用手肘碰了碰她，小声的说道，“你对班主任刚刚那些话，有什么意见没有？”
　　“什么？”柳絮刚刚走神，没听清楚泰仁斌的话。
　　“换座位啊。”我声音拔高了一点，“你想换同桌吗？”
　　柳絮想了想，很认真的说道，“如果可以，我想。”
　　“滚！”我嘴皮子一动，伸脚在桌底踹她，瞧着她的神色不像开玩笑，小心翼翼的凑过去，道，“来真的啊。”
　　柳絮白了我一眼，说道，“要不然呢？”
　　“为什么？”我闷闷的说了一句，柳絮在这个班又没有认识的人，于是又问道，“你想跟谁一起同桌。”
　　柳絮下巴一抬，道，“那个。”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隔了一个过道的前桌，坐着一男一女，瞧着侧脸有点面熟，我记忆一向不太好，打开书包，拿出相机，照片与眼前渐渐重合。
　　“你认识？”
　　“当然不认识。”柳絮摇头，接着说道，“刚刚我去看分班情况的时候，一班最前面的名字，是简语跟段言，而我跟你的名字，在最后一排最角落。”
　　“那有什么关系？”
　　我不解，就算排名和成绩挂钩，也跟柳絮八竿子打不着。
　　“废话。”柳絮拍我的猪脑，恶狠狠的说道，“要是真是这样，他们两个能做同桌吗？”
　　我一噎，半天，悠悠来了一句，“你想棒打鸳鸯啊。”
　　讲台上的泰仁斌还在讲些什么，教室门口突然传来女声，泰仁斌走了出去，接过来人手里的东西，我看了过去，是刚刚阶梯教室的学姐。
　　姜昕将新教材统计表放在泰仁斌手里，眼光有意无意的往这边看，道，“泰老师，高一教材放在一楼的多媒体室。”
　　我觉得学姐一定是瞧见了我们，心里指不定怎么怎么瞧不起‘这样的人怎么能进精英班’，那种轻蔑不屑的眼神，弄得我坐立不安。
　　好吧，我承认这样带着恶意去揣测别人的心理，实在是很混蛋，也许学姐根本就没有看见我呢。
　　泰仁斌叫了几个男同学去搬书，我很自然的看向过道前桌，那里果然空了一个位置，女生还坐在那里，头发遮住她的侧脸，我瞧不见她的神情。
　　我慢吞吞的收回目光，不期而遇对上泰仁斌和蔼的眼神，他拿起讲台上的水，抿了一口，润润嗓子，扬起手里的统计表，点了我和另一个人的名字。
　　我？
　　我伸手指着自己的鼻子，换来泰仁斌的点头，我站起来，走到泰仁斌面前，突然发现他其实还是有点高的。
　　“拿着这张纸，去清点一下新教材，不要拿错，拿漏，乱拿。”
　　我点点头，表示知道，跟我一起去的还有另一个人，是过道前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