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假虎威-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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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凌曾经痛苦过,但并没有沉湎其中。
这多正常,就算是他自己,遇到更好的也会心动、也会犹豫的,有什么好痛苦?每次感到难过的、感到煎熬的,并不是他,而是做出选择的人。至少他曾经让他们犹豫过,也算是“感情”存在的一种证明吧?
楚凌说:“所以他不怪你。”
只是曲嘉茂失去了限制后就成了魔鬼,这也许是他外祖父从来没想过的吧?他外祖父手把手地将曲嘉茂教出来,最后死在曲嘉茂手中。
他的父母也死在曲嘉茂的设计之下。
曲嘉茂说:“阿凌,你什么都不懂。”
楚凌说:“我确实不懂。”他也不想懂。
《紫罗兰》再一次响起。
楚凌耐心地听着。
一曲终了。
曲嘉茂再次开口:“我知道有狙击手守在教堂附近。”
楚凌并不意外。
曲嘉茂有着异于常人的敏感,如果长期处于危险之中而没有丝毫警觉,楚凌才会觉得惊讶。
楚凌说:“是有如何?”
曲嘉茂说:“你已经赢了,为什么不直接让他们杀了我?这一次你应该没有顾忌了。”
楚凌坦然承认:“因为我还不确定我是不是真的没有顾忌了啊。”
曲嘉茂被楚凌噎了一下。
曲嘉茂说:“我已经没办法控制‘天使’。”从入狱开始,他这个“天使”领袖就已经失去威信掉落神坛。
楚凌说:“看得出来。如果舅舅你还能控制‘天使’,我早就藏不下去了。”哪还能自在逍遥那么久。楚凌冷静地说出其他的证据,“而且前些天你使出的手段也太粗糙了,连董琛都能看透。”
比如当初他遇到意外,当时最有可能赶到他身边的徐晖和邢立群都被引到别人身边——所有人都看不出这之中有什么关联。
那才是“天使”鼎盛时期的能耐。
曲嘉茂不说话。
楚凌说:“舅舅,你被人控制了吧?需要我帮忙的话,舅舅你尽管开口,我一定会尽全力帮助你。只是要我让人将你杀死,未免太困难了,毕竟你可是我的舅舅啊。”
楚凌一口一个“舅舅”,令曲嘉茂捏紧了手掌。曲嘉茂的声音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我输了。”
楚凌安静地听着。
曲嘉茂说:“我认输了。”
楚凌“哦”了一声,却没有别的表示。
曲嘉茂冷冷地说:“你可真像他。”一样冷漠、一样冷酷,永远能冷静地考虑一切,无情地把人逼疯了却还冷眼旁观。那个男人每天把他带在身边,让他以为世上真有这么一个人会对自己好。结果那个男人却对他产生了欲望,荒唐又丑陋的欲望!而楚凌母亲目睹了一切、知晓了一切,却不愿对他伸出援手、不愿将他拉出泥沼。
那就去死吧!
那就都去死吧!
只是曲嘉茂从来没想过,自己在畅快地报复了所有人之后落入另一个泥沼里,而且怎么都无法挣脱。“天使”已经落入了另一个男人手里,那个男人在监狱里对他为所欲为,这次又将他带出监狱困在这里。若不是他利用最后的力量反击,恐怕都不能联系上楚凌。
曲嘉茂说:“给我一把枪。”
楚凌考虑片刻,点头说:“好,我让人送去给你。”
曲嘉茂说:“就这样答应我?”
楚凌说:“万一你说的是真的呢。”
曲嘉茂切断了通话。
楚凌打电话给白爷,把曲嘉茂透露的一切告诉白爷。
白爷说:“交给我就好。”
楚凌扔开手机,从床上坐了起来。
邢立群一直在盯着他看,视线过于专注,令楚凌没办法忽视。他看着邢立群:“邢哥,你一定要这样看着我吗?你这么看着我我可睡不着。”
邢立群说:“你这样太危险了。”如果曲嘉茂所说的一切的话,那直接和曲嘉茂联系的楚凌一旦暴露,绝对会出问题!
楚凌含笑说:“不是有邢哥你在吗?”
邢立群心脏猛地一跳。
楚凌说:“你再不保护好我,这次可就要去战区待到老了。”
邢立群说:“你非要这么说话吗?”他大步走到楚凌床前,“让别人误解你、厌恶你,让你觉得很好玩吗?”
感觉邢立群的阴影覆笼在自己脸上,楚凌眉头微微拧起。他不喜欢仰头看着别人,更不喜欢依靠别人。
楚凌说:“是啊,是很好玩。”他语气满含愉悦,“你不觉得好玩吗?”
邢立群一把抓住楚凌的手。
这时楚凌的手机又响了。
楚凌没挣脱邢立群的钳制,用另一只手拿起手机接受通话:“有事吗?”
电话是董琛打来的。
董琛说:“楚哥,我想你。”
楚凌:“……”
邢立群近在咫尺,能把董琛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大半夜的打电话来说这种话,这董琛还真是紧追不舍。
董琛说:“我可以上来找你吗?楚哥,我真的很想你。”而且一想到那个邢立群就在楚凌房间里,董琛就浑身不舒坦。
不仅楚凌能听出董琛的心思,邢立群也能听出来。邢立群手掌不自觉地加重力道。
楚凌不得不提醒:“你弄疼我了,邢哥。”
嘭!
那边传来一声响声。
接着通话倏然中断。
楚凌皱了皱眉。
他没在意,把手机放下了。没等他让邢立群松手,门铃就狂响起来。
不用想都知道,一定是董琛跑上来了。
楚凌挣开邢立群的手下床。
邢立群说:“既然已经要和他分开,不理他不就行了吗?”邢立群站在楚凌身后,“还是说你没有玩腻,还想看他为你痛苦、为你挣扎?楚凌,你永远都这么爱玩弄别人。”
楚凌顿了顿。
他没有回头,站起来走到外面。打开门,董琛站在那里,明明才跑了一层楼,他却喘着粗气,可见跑得很急。
楚凌看着董琛。
这小孩儿几乎是他教出来的,要他一朝一夕之间把这小孩推得太远,他确实做不到。这样的藕断丝连是他始料未及的,他错估了董琛对他的感情,也错估了自己的理智。
楚凌说:“董琛——”他还没把赶人的话说出口,董琛已经猛地抱住他。楚凌眉头直皱,声音带上几分严厉,“不要这样。”
董琛看见了跟着楚凌一起走出来的邢立群。
董琛觉得自己快要发疯了。
为了楚凌的安危,他可以容忍这个家伙睡到楚凌的房间。可是这家伙离楚凌那么近!近得楚凌在接通他的电话时,这家伙就在楚凌旁边!
董琛说:“楚哥,我受不了。”他紧抱着楚凌不松手,“楚哥我受不了。”
董琛就睡在楚凌楼下,一想到楚凌正和邢立群同睡一屋,一想到邢立群只要有那种心思就可以对楚凌下手,董琛就没办法忍受。
尤其是邢立群明显对楚凌有企图!
刚才邢立群肯定是故意在向他示威、故意让他知道他和楚凌挨得有多近!
董琛说:“楚哥让我和你一起睡好吗?”他死活不愿松开,“我保证只是睡觉,什么都不会做。”
楚凌:“……”
邢立群冷笑一声,转身回房。
楚凌深吸一口气:“董琛你不小了。再做出这种小孩子一样耍无赖的举动,所有人都会把你当怪物看。”
董琛将楚凌抵在墙上。
他深深地看着楚凌,眼底掠动着刚才所没有的凌厉与认真:“那楚哥你要我怎么做?只有对楚哥你耍无赖,楚哥你才会对我心软。”他握紧拳,“楚哥,我这几天都听你的话,没有再插手上次的事。我只是受不了你房间里那个家伙——是他一次次地挑衅我——楚哥你不觉得他很奇怪吗?万一他真的对你有那种想法呢?先是故意住到你房间,故意让我误会你们的关系,接下来说不定会故意爬上你的床强迫你做点什么。”
楚凌说:“你的想象力永远都那么丰富。”
董琛急了:“楚哥!”
楚凌说:“进来吧。”邢立群今天确实有点奇怪。或者说,邢立群这次回国后一直很奇怪。楚凌不介意和别人爽一爽,但前提是他想爽,如果是被迫的那还是算了。至于董琛这小狼狗,怎么闹腾他都不太在意。
楚凌推开董琛,示意董琛进屋。
董琛一愣,接着喜不自胜,乐滋滋地进了屋。
第四十四章
楚凌睡得很快。
屋里的另外两个男人却辗转难眠,他们素不相识,才见过一两面,可都在对方心里挂了号。董琛背对着邢立群,抱住楚凌,快入秋了,天气有点凉,楚凌怕冷,所以并没有觉得不适,反而舒舒服服地睡在董琛怀里。
董琛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运的人,因为楚凌是心软的,楚凌对他永远都那么心软。
能再一次让楚凌这样睡在他怀里,他什么都不想去想了。
察觉邢立群满含敌意的目光,董琛把楚凌抱得更紧。
不管这些家伙是什么时候出现在楚凌生命里的,但他们都已经是过客,他们只会占据楚凌一生中很小一部分的时间,剩下的必然都会腾给他。
想是这样想,董琛却还是睡不着。
他放松身体,让楚凌依靠得更舒服。
以前楚凌浅眠,董琛总得小心伺候着,心里觉得特别烦躁,特别不情愿。
可人就是这样的,一旦失去了某样东西,又开始后悔不迭,觉得自己不该不珍惜。现在即使是让董琛每晚这样伺候楚凌,他也甘之如饴,只害怕楚凌不给他机会。
邢立群也睡不着。
他目光沉沉,盯着抱在一起的董琛和楚凌。
第一次,他心里生出了一种难言的妒忌。
这个他从来不放在眼里的小鬼,竟能让楚凌这样卸下防心!
董琛对楚凌说的那些话他都听见了,可怕的是他居然无法反驳,因为就在刚才——就在董琛没跑上来的时候,他心底确实蹿上了莫名的冲动,想把楚凌抱在怀里,想剥开楚凌的面具,想看见和平时不一样的楚凌。
楚凌那么敏锐的人,怎么会察觉不出他的古怪?因此楚凌虽然没有把他赶出去,却把董琛放了进来。
以免他真的做出点什么。
所以说楚凌真是这世上最冷酷的家伙。
即使他察觉了你潜藏的情意也不会为之感动,反而还会把它狠狠踩在脚底下踩上几脚。
那样的事他见识过许多回了,所以他怎么会栽在这上面?
那简直太愚蠢了。
邢立群这样告诫着自己,终于闭上了眼睛。
邢立群很少做梦,因为他即使是在睡觉也时刻保持着警惕,尤其是在出任务的时候。可是这一次,他却意外地进入了梦乡。
梦里来来回回出现的,都是一个背影。
他站在原地,一直看着一直看着,从儿时看到少年,从少年看到成年,即使只是一个背影,他也能轻松回想起对方的模样。
突然,那背影似乎变了。
他还是一直看着一直看着,直到有一天,那少年转过头来,眼睛璨若星辰。少年眼底熠熠地闪着光,语气带着几分调侃:“你喜欢他?噢,喜欢自己的好朋友而不敢告白,真是老套的故事啊。”
他觉得这个少年着实可恨。
嘲笑别人的真心,对这少年而言是件很好玩的事吧?
就像这少年喜欢把别人的真心踩在脚下一样。
简直恶劣透顶。
喜欢他的人真是瞎了眼。
可是这少年总是让人移不开眼。
渐渐地,他发现这少年防心极重,平时非常浅眠,似乎随时会从睡梦中醒来;他发现这少年才华横溢,什么都会一点,只是永远都不安定,做什么都像在玩耍;他发现这少年偶尔会有点孤独,偶尔会做些别人难以理解的事,你越是管着他,他越是作得起劲,好像特别爱看别人气急败坏的样子。
他发现,一个背影覆盖另一个背影,竟然只需要那么一点时间。
再后来,好友出了事,少年也出了事。
少年含笑坐在那里,脸上依然带着讥嘲般的笑容。
他的心像是被针刺了一样,疼得不得了,言语却变得尖利而恶毒。
少年的笑并没有多少变化,只那么微笑着看着他,像是一点都不在乎自己受了伤一样。
他再也没有资格在暗处看着少年。
这些年来,他一次次在枪林弹雨中倒下,却一次次地爬了起来。每一次濒死之际,他都想到少年那满含讥讽的笑,总觉得少年还在不远处坐着,嘲笑他的无能和脆弱,居然这么容易死在别人手里。
于是每一次,他都能爆发出惊人的潜能,完成那些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在接到白爷电话的一瞬间,他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是的,离开少年那么多年以来,他第一次有了活着的感觉。他能够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咚咚咚地直跳,那么有活力,那么地鲜明,仿佛这么多年来那具行尸走肉不是他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