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刀春色-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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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中却有感动之色,道:“何况你眼睛熬成这样,也是看了传书替我生气担心,肝火直冲于眼所致。”
谢天璧道:“我方才传书给唐一野。”
苏小缺惊道:“传书给他干吗?我和他的事,就此作罢算啦。”
谢天璧微微一笑:“不是为你,是为了对付李沧羽。”
苏小缺一怔,恍然道:“你们要杀他?”
谢天璧摇头:“我不杀他,只是让他身败名裂,断送他雁荡掌门、武林盟主的念头。”
一个月后,雁荡门下霍山带着花花绿绿十余道剑伤晕倒在少林寺外,重伤之下求见七情大师,只求正道同盟为雁荡前任掌门范磊石报仇雪恨,清理门户。
原来近日风头五两的雁荡掌门李沧羽竟是七星湖门下,身负廿
八星经的邪门功夫,范磊石和齐涛都是死于其手,而不是先前以为的谢天璧所做。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消息包含着判门、弑师、邪功、魔教、阴谋、揭发等诸多抓人耳朵的要点,就像一勺凉水浇到了热油里,江湖登时炸了锅。
鸭形门的海二爷捶胸顿足,只恨这般轰动消息竟不是由自己散出,真是人老眼珠黄,术业有下降。
李沧羽倒也不乱,亲上少林寺辩解道,范齐二人皆是死于谢天璧的长安刀,此事唐一野与苏小缺都能作证。
但一则长安刀遍寻不着,不知所踪,二则唐一野矢口否认,只道当夜约苏小缺见了唐家掌门,三人相谈甚欢,更没有半点知晓此事的可能。
李沧羽既失物证,有无认证,惊怒之下一口咬定唐苏二人私通赤尊峰,霍山却挺身而出,道曾亲耳听闻李沧羽与沈墨钩密议,若此事泄露则攀咬唐家与丐帮,使得正道人心惶惶分崩离析,端的是深谋远虑、恶毒心肠。
唐一野也不辩白,只说大师不妨试试李掌门的武功,需知言语可以骗人,武功却做不得假,若李沧羽武谷非来自雁荡,也不是白鹿山的路数,那显然就是一直扯谎。
一试之下,李沧羽武功果然奇诡莫名,七情一声令下,将他暂囚于少林后山,待雁荡新掌门推举出,再将他交予新掌门处置。
这天夜里,沈墨钩夜闯少林,打伤几名看守弟子,救李沧羽回七星湖,留下一句话:“我七星湖的人,你们也敢动?”
消息传回赤尊峰,谢天璧却不甚欢喜,疑道:“这件事料理得这般利落,倒有些出乎意料。沈墨钩当年杀宫夺位,手段自是了得,这些年七星湖在他手中,虽无问鼎江湖之势,实力却不容小觑,此次他却弃雁荡不要。。。。。。”
苏小缺也觉得奇怪,沉吟道:“没错,按说咱们对付小男宠,沈墨钩应该自有对策才是。可他似乎根本不想帮李沧羽,当日追杀时,他把长安刀送给你,我就觉得有些古怪,李沧羽暂囚少林寺,他不从洗脱罪名入手,却似寻常江湖莽汉,夜闯少林把人劫回七星湖就作罢,这岂不是坐实了李沧羽勾结七星湖?看来沈墨钩对李沧羽,似乎另有所图。”
谢天璧指节轻敲桌面,道:“你说的很是,沈墨钩自己就曾说过,他对江湖霸业并无兴趣,那他结交李沧羽,便不是为了区区雁荡派,难道是为了引李沧羽这等人入七星湖,值得他费这么大心思?”
苏小缺不愿再想沈墨钩之事,低声叹道:“唐一野竟也学会了撒谎,这江湖真是可怕。”
谢天璧若有所思,道:“这次他肯说谎,一来是深知李沧羽戕害师门、狼子野心,二来觉得认亲之事亏欠与你,更不想牵连你被正道人士疑心勾结魔教。”
突的笑了笑,“唐一野是个很有趣的人,若不是大仁大义的镇侠士,便是大奸大恶的伪君子,相隔不过一线。”
苏小缺见他笑得阴沉古怪,不悦道:“咱们三个朝夕相处七年,难道你还不清楚他的为人?一野呆傻是有一些,至于奸恶,他当不起,你还比较适合些。”
谢天璧也不介意他说自己奸恶,只道:“年初咱们伏击沈墨钩,他连暗算都不屑,对付李沧羽,他却有些不择手段的意思。。。。。。那次伏击他提醒沈墨钩,极有可能是不愿七星湖无主,赤尊峰独大,先让邪派和魔教内斗,正道就少了些麻烦。”
苏小缺道:“李沧羽一事,他是因为我卷入其中,所以不得已撒谎,至于对付你和沈墨钩。。。。。。”
笑得挑衅:“降妖除魔即是我佛慈悲,又何必介意用狮子吼还是黄金骨?”
谢天璧靠近了些,正色道:“你喜欢我用狮子吼还是黄金骨?”
苏小缺眉梢微调,眼横秋水,没羞没臊的笑:”我比较吃色相这一套,你当以肉身布施,我便降了。”
谢天璧上唇稍显削薄无情,下唇却是丰润深情,唇角一勾,便是三分邪气气氛诱惑:“求之不得,在下必当感念深恩,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苏小缺拿过一卷毒经,矜持庄重,道:“大爷这会儿没兴致,等晚上吧,月下对美人,情意才笃真。”
谢天璧给他剥开一只蜜橘,一瓣瓣送到他嘴里,柔声道:“你别回丐帮了,留在这里,好不好?”
苏小缺笑道:“你爹跟我说过这事,还是那句话,赤尊峰不为难丐帮,我留下也没什么打紧。”
谢天璧道:“我答应你,只要你留下,以后别管丐帮的事,赤尊峰就绝不为难丐帮。”
苏小缺一怔:“啊?”
谢天璧已经伸出手掌:“击掌为誓!”
苏小缺登时有了种自己跳上案板挨刀的感觉,迷迷糊糊中,清脆的三声掌击响起,丐帮有史以来最为雪白干净英俊漂亮的少帮主就此落了挑子。
苏小缺叹了一口气,如释重负:“也好,省得以后路已死了我接任帮主,还要被啐一身的浓痰。”
第三十三章
这天谢天璧带着苏小缺去东四峰,道:“让瞧瞧赤尊峰打造兵刃的地方。”
东四峰山腹中空,然生成巨大石洞,更有一
道泉水缓缓流过,内设十余个铜炉铁架,又有百十来个工匠精赤上身,露着古铜色的肌肤,埋头打制兵刃,对有人进来竟头也不抬,余光也欠奉,全副精力尽数集中在手上的铁锤模具里。汗水滴落在赤红的铁上,激起滋滋声响袅袅白烟。
两人行到石洞深处,打开道石门,见石室中满满的尽是兵刃,以长弓箭矢居多,苏小缺不由得甚感奇怪,道:“江湖厮杀,刀剑居多,为什么要打造许多弓箭?”
谢天璧拿起支铁胎强弓,带上壶箭,道:“咱们出去。”
出石洞,弯弓如满月,箭去似流星,狼牙箭已没入数百步外的一株树干里,箭羽微颤,箭头想必已穿透树干而出。
谢天璧道:“你用任何种暗器,能射么远?五百步外仍能有如此劲力?”
苏小缺摇头。
谢璧凝望远方,道:“你尚且做不到,何况赤尊峰的普通弟子?但他们旦熟习弓箭,平日勤加练习,些长弓大箭在突袭攻坚里,就会比寻常刀剑实用很多。”
“当年燕亦铁骑横行下,靠的就是强弓箭矢之快之厉,江湖不过小战场,赤尊峰本非正道,也无需讲究什么光明正大的比武过招。”
苏小缺看着白色箭羽,眉峰微微蹙起,道:“若想谋反,不妨先问问聂叔叔当今圣上的手段,若不想谋反,劝还是少用些弓箭的好。”
“江湖事江湖,官府有官府的规矩,江湖也有江湖的道理。鱼有鱼路,虾有虾道,才能两不相干,赤尊峰若张扬太过,只怕来日就有大祸。”
谢天璧心中凛,顿有所感,道:“你说的极是。”
苏小缺得意一笑,道:“我说的当然是,你身在局中,贪得过甚,就瞧不清楚要害了。”
谢天璧沉吟道:“长弓大箭以后要尽量少用,改用连弩,只是射程力道都要稍逊……”
苏小缺负手看山,悠然道:“一弩十矢,矢长八寸,精铁制,只要做到机关精巧准确,射出五百步并不为难。”
谢天璧喜道:“这你也懂得?”
苏小缺施施然道:“白鹿山时,你和唐一野他们只顾习武,从未去过琅嬛书阁吧?”
谢天璧由他扯足顺风帆,笑道:“是是是,不学无术。”
苏小缺道:“琅嬛书阁里什么杂书都有,有经史子集啦、花鸟图册啦、审案笔记啦、风物地理啦,兵书阵法啦,啊!还有各样菜式棋谱,一这看就不是聂叔叔等俗人收集的,真是古怪……”
谢天璧微笑道:“是啊,的确古怪。”
苏小缺颔首,深思道:“为什么么古怪呢?”
谢天璧吸口气:“我也不知。”
苏小缺道:“要不我们回一趟白鹿山,问问聂叔叔?”
谢天璧嘴角肌肉轻轻抽搐:“苏小缺!”
苏小缺见已是吊足胃口,方道:“书阁有本笔记便提到各式箭弩的制法和效用,写得很是详细,一会儿回去我便写出来给你。”
谢天璧深鞠躬:“这可多谢你了!难为你还记得。”
苏小缺得意洋洋,坦然受礼,道:“聂叔叔也觉得我很聪明,有次端午你们都不在,去找他说话顺便尝尝他那里的粽子,就聊到各式菜肴啦心啦,我把琅嬛书阁里的菜式一说,聂叔叔听得眼珠子都不错一错的直发愣,也不催我练刀,听我足足说了一个下午,说得我真气都不纯了,可累坏我啦。”
谢天璧笑道:“聂叔叔一直就待你比较偏心,琅嬛书阁只许你一个人进去,当我们都不想进去看么?”
山风拂过谢天璧的脸庞发丝,苏小缺只见他双眼中满溢温柔深情,却忽略了赤尊少主眼底深处那蛰伏欲动的冷酷和野心。
十一月初,赤尊峰攻下中原名剑堂、两山派,势如破竹,进逼辰州花家时,丐帮路乙亲自带领一批精干的帮众,前往辰州相助,却在烟霞山附近的树林里被赤尊峰伏击,十死七八,路乙身中数支连弩,伤重而亡,顾六指断臂,同时丐帮襄州总舵遭袭,幸得金五两与荆楚临危不乱、应变及时,率所剩帮众从襄州撤出,逃往临州。
一战后,赤尊峰声势愈大,丐帮虽不能说从此蹶不振,但想再整旗鼓与赤尊峰抗衡,也非朝夕所能。
赤尊峰。
苏小缺收起青囊药书,负于背后,推开了门,却见谢天璧静悄悄立在门外,身后残阳如血。
苏小缺视若未见,大步直行,谢璧伸手拦住,声音有些低哑,道:“要回丐帮?”
苏小缺头。
谢天璧道:“别走。”
声音里有浓烈的恳求之意。
苏小缺只冷冷凝视着他,一言不发,
山色渐暗,谢天璧见苏小缺的容色格外苍白清透,不禁柔声道:“丐帮都以为你勾结赤尊峰,传书给他们让避开雁回谷,取道烟霞山,害死了路乙,已下了帮中密令,要三刀六洞处死你,就当我求你,留下来好不好?”
苏小缺淡淡道:“我的确勾结赤尊峰,的确传递假消息给他们,路帮主也的确是我害死的。”
谢天璧沉默片刻,道:“是我算计了你,你应该留下向我报仇,千万不要离开,否则平白送命。”
苏小缺眼瞳里映出边最后的艳霭,层层尽染几欲燃烧,声音却冷静得可怕:“你说绝不为难丐帮,我竟然相信,原是我笨,我武功心计都远远不及你,又何必留下报仇自取其辱?我害了丐帮,路帮主收养我,却惨死在我一手改制的弩箭下,我自该回去给他们一个交代。”
谢天璧沉声道:“我是是过,只要你不再管丐帮的事,我就绝不为难他们。可是先有丐帮多事,想狙杀前往辰州花家的赤尊门下,你更是偷听们议事,传书丐帮,告知路乙赤尊峰要在雁回谷设伏,我只是将计就计而已。”
苏小缺霍然抬头凝视谢天璧,见他眉目浸在暮色里,情绪深沉难辨,五官轮廓却更显英朗风越,那是张自己用嘴唇用手指触摸过感觉过的脸,此时却陌生得可怕。
良久,苏小缺低声道:“是我自以为聪明,不想却是帮了你,害了路帮主。你说是将计就计,难道不是故意设计让我偷听?否则为何那般巧法,别的事我都偷听不到,偏偏到丐帮之事被我偷听到了?”
谢天璧避开他的眼神,道:“我是借机试探你到底还管不管丐帮的事,你终究还是忘自己跟我说过的话。”
苏小缺道:“如果只是想试探我,那传书后,要杀要剐我都在赤尊峰上,任你处置。赤尊峰自走雁回谷,丐帮取道烟霞山,两不相干,你们要辰州花家,丐帮怎可能拦得住?又何必杀路帮主?”
谢天璧冷冷道:“天予不取,反受其害。丐帮势大,能有此机会重创,我又怎会放过?”
苏小缺摇头,道:“不是天予,是谢天璧自己算计得来。你杀那么多人,也是想绝我后路,让我身败名裂,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