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几度梦春宵-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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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慌张,倒是对面的裘烈看起来有些着急。“不要伤害她!”他示意一众士兵不要轻举妄动。
为了安抚裘烈受伤的小心灵,我龇着嘴朝他笑了笑,我是不知道,本来为了让他安心的笑,到了他眼里竟生生成了惧怕不已的惨笑。我听不见他转头对着旁边的士兵说了什么,但他紧张的表情却告诉我,他明显小瞧了我的心理承受能力。
就在我对着敌人的利刃一片无惧的时候,身边的赵瑄露出雪白的大牙,一只枯黄的手指着我,眼中带了点兴奋的情绪,“她是楚仪帝姬!”两个黑衣人听罢,倒是没他这么欣喜,只相视着点了点头。
在他们僵持不下的时候,我动用我仅有的脑细胞仔细考虑了一番:这劫狱没有精心布局也就算了,何以只有两个黑衣人前来,这也太潦草了吧?再者,他们劫持我,算是他们倒霉。怎么着我也是来自一个民风彪悍的时代,再不济也不能栽在这三个脓包手里吧。
就在我打算一个过肩摔解决背后这个潦草应付我的黑衣人时,拓跋骁在一群卫兵的簇拥下从裘烈身后站了出来。
赵瑄见拓跋骁亲自赶来,身形有些发抖。他低倾下头,不敢直视不远处一脸冰霜的拓跋骁。两个黑衣人也显然没料到会把拓跋骁也引来,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借他们慌神的间隙,我如愿以偿的对着背后的黑衣人使了一记过肩摔。“扑通”一声,那黑衣人应声趴在了我的脚下。另一个黑衣人一直在注意拓跋骁一方的动向,根本没有留意我,是以我有机会脚底抹油。没来得及多想,我向着对面神色紧张的拓跋骁就飞奔了过去。
就在我的手臂刚要触到拓跋骁袖子的一刹那,他向旁边一个闪身,我就直直的撞到了他身后的裘烈身上。裘烈这厮明显还没从我给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他像拿着一块玻璃片一样轻轻扶正了我,慢半拍的将我往身后一护,“帝姬,没事吧?”
我对着他的背默默翻了个白眼,“你说呢?”
前面的拓跋骁轻轻冷哼了一声,我明显感觉到了那一哼中满满的恶意。
拓跋骁没有多言,对着虚空大声说道,“弓箭手准备!”看来拓跋骁是要下杀手了,我扒开裘烈,一步跨到了拓跋骁的身侧,“等一下。”这里面还有诸多蹊跷,杀了赵瑄,此造反一事算是彻底断了线索。他看也没有看我一眼,又要掀开嘴皮。我及时抓了他一只袖子,“这里面很不对劲。”他侧眼看着我,表情淡漠,就像在看着一个陌生人,他轻薄的嘴唇一开一合,“放箭!”
这两个字在我耳边回响,我没有心思再去计较这整件事情的合理性,只是看着漠然的拓跋骁落寞的收回了手。心下顿时像发了一场大洪水,我平白的好像要窒息一般。
“刷刷刷……”一阵利箭刺破空气的声音在耳边渐次响起,我后知后觉的看向不远处的三人,均已被射成了筛子。鲜红的血液从每一个箭孔中欢快的跃出。我还是第一次实地见到这样血腥的场面,不由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我强忍下想吐的冲动,慢慢挤出了人群。
☆、第八十七章:穿好裤子的冷屁股
我这人有一个底线,当我感到我的热脸贴上了别人的冷屁股时,我会毫不犹豫的为那人穿好裤子,并狠狠叮嘱自己,再不能去贴穿上裤子的冷屁股。
而现今,拓跋骁就是这样一个穿好裤子的冷屁股。
这几日,每每我躺到床上,总是不由得思及拓跋骁那张漠然的脸,每每在心里细细揣摩他那日的表情,我都会不由得愤慨的难以入睡,就好像他实实在在的在我心窝上插了把刀一般。
我想,我不能再住在这宫里了。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想到这,在这里多待一秒对我来说都是煎熬。
“秋水!”我向屋外大喊了一声,旁边的秋水捂着耳朵,面露鄙夷,“帝姬,我不是在这儿呢吗?”我忽略了她不堪入目的神色,舒心一笑,“抒发一下感情。”
既然我准备暂时忘记和拓跋骁之间无意发生的一切,那么第一步就是远离皇宫,随即就开口道,“我们明天就离开这里。”
不知是不是感应到我了,我话音未落,云断暮就从屋外走了进来。
“帝姬,听说前几日你摔打了一个刺客?”他话语中带了几分调笑,全然不见当日与我求婚时的正经模样。我蔑视他,忽略他,你丫这时候才来关心我,怎么也不嫌迟。
他显然读出了我的这点小心思,一撩白袍,随意的在我身边坐下。他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点了点,捏起了桌上唯一的一只碧色茶盅,“为什么只有一个茶盅?”
我眼光随着他手里的茶盅游移,“因为只有我一个人。”
这茶盅还是拓跋骁从贡品里给我挑的,一想起拓跋骁,我不由面色发沉。见我不对劲,云断暮放下茶盅,没有追问。
“云断暮,你带我出去住好么?”我一脸正经的瞧着他,他一时倒没反应过来,“你是说……”
暂时我来这里议和的目的还没有达到,自然不能回楚仪。而且,想要达成我的目的,现下有了另一个方案,我自然不必非要住在皇宫里。“对,就是你想的那样。以你未婚妻的身份住到你的王府上。”
我其实不太明白为什么云断暮非要这么帮我。他是还在算计我,或者是闹着玩的,又或者,他是真的想娶我。这最后一种可能我是万万不敢想的,即使他说,想要的只有我一个。其实我私想着,能说出这种话的,多半撒谎撒的很精致。
他轻轻勾起嘴角,“你怎么知道我今日来找你是要说这个事。”诚然我是不知道的,既然想到了一起,我也不是矫情的主,当下就拍了桌子,“明天来接我。”
云断暮撩了撩额前飘下的一缕头发,嘴角又挑了起来,“本尊岂是你能呼来喝去的?你就不会拿出点诚心吗?”
闻得此言,我略略一凝眉,伸出一根手指,指向不知名的方向,“诚心是什么,可以吃的吗?”
“看来你并没有。”云断暮压下我滑稽的手势,眉毛微微挑了挑,“不过看在你已经答应嫁给本尊的份上,本尊就勉强答应你。”
☆、第八十八章:叫我嫂嫂
天际的大片乌云向着这边压过来,时不时有低沉的雷声在耳边响起。看来有一场雷雨要来了,我回头看了一眼青崎压抑沉闷的皇宫,转身上了云断暮的马车。
彼时我绝对不会想到,拓跋骁会站在城楼上偷偷目送我离去。
我以为,他会十分讨厌我,期限是不死不休。
马车还没有行至暮王府,滂沱的大雨凌空而下,敲得车顶“啪啪”作响。云断暮没来接我,我一点也不会觉得受了怠慢,心下反而甚是轻松。这说明他不是很重视我,而我,亦不用以真情相待。
“吁……”车夫一揽缰绳,马车稳稳的停了下来。
我还没来得及伸手掀开布帘,一只修长的手就悠悠的挑开了它,“帝姬,到家了。”隔着几行清冷的雨水,我看见云断暮拈着一把泛黄的纸伞,面色平和的立在马车下面。听了这话,我还是有些受用的。
这日他极为罕见的束起了一头乌丝,穿了一身滚着金边的黑色华服。要不是我知道他以往的做派,只怕也会误以为他本就是这青崎尊贵无比的皇家子弟。
但他不是最讨厌这乌压压的黑色吗?
“为何还愣着?不下车吗?”云断暮从身边的仆人手里接过一把绿色纸伞,递到了我身后秋水的手里,随即一拉我抬在半空里的手,我没设防,圆润的滚到了马车外面。
我将将站稳,他立马转身向门内走去,丝毫没有想为我遮一遮的意思。秋水都分得了一把伞,为何我却没有?
以往我绝对会很有骨气的进行雨中漫步,但现下绝不是逞能的时候,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的浇下来,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虽然我很不服气,但还是提起裙摆就追了上去,“你怎么不等我?”
我窜到云断暮的伞下,报复性的在他的袖子上抹了一把脸。他略略蹙了蹙眉头,却没有要和我翻脸的意思。惹了我这尊大佛,要送回去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他明显晓得了这个道理,低低道,“不敢,不过是走的快了些。”
我撇了撇嘴,没再理睬他,转而看向他的这进院子。绕过影壁,就得见一间灰色的瓦房,摆在砖石铺就的小径尽头,看上去是个正堂。
院内花草稀疏,大树更是不见一棵,两道抄手游廊自正堂两侧向大门延伸而来,使得整个院子更加显得光秃秃的。
“格局普通,颜色单调,房屋陈旧。”我顿了顿,瞄了一眼云断暮挺拔的侧脸,见他没有异议,又继续说道,“但是能住就好。”
这显然不是一般的奉承,云断暮却只是略略勾了勾嘴角。“看来本王确是选了一个体贴的暮王妃。”
在离正堂前的屋檐还有一步之遥时,一抹白色的娇小身影从后厅处拐了出来,她抓住云断暮的手臂,接过了他另一只手里的伞。
“师兄,这位姑娘是?”她歪着头,一脸天真的看着我,我回以白痴一笑,接着以一种威胁的眼神看向身边的云断暮。
他果然没有让我失望,指着那粘人的小丫头对我说道,“这是我师妹,云怀苏。”
这丫头明显在给我下马威,而我又怎么会看不到那丫头眼中的戒备。想必这丫头只是喜欢云断暮,我自然不用与她计较。
“怀苏,我不日就要与你断暮师兄成亲了,你怕是得叫我一声嫂嫂。”我虽是想好了不与她计较,但话到嘴边,还是不由自主的就滑了出来。
☆、第八十九章:要变天了
从皇宫到暮王府,不过半日功夫。此时晌午将近,天色却还是阴沉沉的,雨也还在下个不停,并且还伴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面前的云怀苏照旧一脸天真无邪,一张笑吟吟的脸愣是将我的面门照的发亮。我原以为这云怀苏会捂着小脸,扑打着搂紧云断暮的小蛮腰,没想到我高估了这丫头的智商。
“你也想嫁给我师兄,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呀!”她蹦跶到我身边,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干笑了一声,看来这对师兄妹都是极品。
我们刚在屋内坐下,一个家丁小跑着穿过雨幕,向正堂而来。“王爷,皇上派人送来一张帖子。”
云断暮伸手接过帖子,抖开看了一看,“明日皇帝在诸色台设宴,送东渠储君回国继位。”他指了指我,“你也要去。”
虽说我现下迫不及待的想见无忧一面,但是在这样一个场合,难免要遇到拓跋骁。
见我面露难色,云断暮又道,“你要是不想去,本王就帮你推了。”我摇了摇头,自然是不能推了,那样不仅显得我小心眼,而且,这时如果不见无忧,再见想必会是难上加难。
“我去。”
楚仪此时也是阴雨绵绵,笼在一片雨雾中的楚仪皇宫一派沉静娴雅。
宛秀靠在床头,枯槁的面容上没有一丝血色。她盯着窗外的串串透亮的雨珠,即使是一代女皇,也不由流下一行清泪。她不会不知道自己已是油尽灯枯,再难续命。
“圣上,楚将军和丞相到。”瑞修立在屏风后面,向屋内通报。
宛秀收了收心绪,抹掉了挂在下巴上的泪珠。“让他们进来。”
“参见圣上。”楚燮和李司婕齐齐跪在屏风后,两人均是低倾着头,眉尖不约而同的堆起一座小山。
宛秀气息不稳,几乎是有进无出。两人听在心里,不免心下一沉。“朕气数将近,自觉活不过明日。”她喘气的声音越发急促。
瑞修走到宛秀身边,拍着她的后背,为她顺了顺气,“圣上,您慢点说。”见着自己伺候了这么多年的主子这般枯朽的模样,瑞修眼眶一红,却也是忍着没敢落泪。
“现下长歌不在朝中……天啸若知道明日是朕的大限,定会选在明日再行进攻……朕虽然顾不到自己的身后事,但却……”
宛秀艰难的深吸了一口气,又道,“不得不嘱咐你们二人,一定……封锁消息,等长歌回来登基后,亲自处理这件事。”宛秀没再说话,她当然知道现下事情的危急,她已是力不从心,只能将这个烂摊子丢给宛长歌。
李司婕和楚燮均是一脸沉重,“是,圣上。”
透过纱质的屏风,隐约看到宛秀虚无的身形,看来这楚仪马上就要变天了!
直至傍晚,雨还在下个不停。楚燮捏着一把纸伞,和李司婕一起并肩走在出宫的路上。
“小婕,我们这么做对吗?”楚燮叹了口气,脚步有些沉重。
李司婕自然知道他指的是将楚仪还给宛天啸一事。她学着楚燮的样子长叹了一口气,“做皇帝对帝姬来说,必然是个苦差事。若是宛天啸确有治国之才,将这份苦差丢给他又有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