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雨敲窗 朱国良著-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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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致。而用人使材则当别论了。《说山训》中有句话:“西施有所丑,嫫母有所美。”意在谓用人应该用其之长。当然,即使是真的“西施”,既然有“丑”,也不必碍着私情,而禁若寒蝉,何况是打了个大大问号“西施”了。我们说“宁用有疵玉,不用无瑕石”,这无疑是对的。但是因为凭着“情人”脉脉含情的眼睛,把“石”也当作了“玉”,那可是要坏大事的。“试玉要待三日满,辨才还须七年期”。这是老祖宗早就交代我们的事,来不得半点虚假和做作。当然,认识上的眼疾,往往由思想的心病所致。如果说识才选才凭交情、恩情、千丝万缕的儿女私情来行事,只有“中意”,却无“做意”,你眼里似乎是出了沉鱼落雁、闭花羞月的美人儿,但老百姓还是恶心得很,禁不住要作呕呢!成名还须悠着点在艺术的天地中,在画坛领域里,“人怕出名”之说似乎要视作陈词滥调的。与此背道而驰的是:上了此条船,献身这一行,谁不热望“十年寒窗苦用功,一朝闻名天下扬”!因而,成名成家是荣誉的事,也是这个圈子里的人们以“黄金若能种,我当力不竭”而苦苦作舟乐而为之的事。对此,不须我辈饶舌非议。
然而,伴随世事的浮躁、艺坛的浮华,我们也看到了有些人对画艺的浮夸和精神上的浮肿。一些画艺并不怎么样的人,神如风筝断线飞,心似战鼓咚咚擂,不思与寂寞为伴、和诗书相亲、于墨海涵泳、向实践讨教,总想走捷径、抄近路、耍聪明、使手腕,胸中并无多少笔墨却想早早加入名流行列,画艺还只是打基础阶段就想一步登上南天门,创作出传世之作,成为大家名家。总之,他们对画事心猿意马,却想一夜之间“天下谁人不识君”,这未免滑稽了一点,可笑了一些。
多少事,从来急。这本是一种精神状态。但是“急在心里,忙在手里”,更是一条行之有效的辩证法。当然,心急未必是坏事,较之“哀莫大于心死”者,又不知好多少倍。问题是光心急不行,许多时候还得要心静才好,需要向静去索取力量。“书从疑处翻成悟,文到穷时自有神”。这对于文艺和美术而言也是这样的。只有静心修养,自前辈和名作中汲取营养,自己不断磨砺积蓄力量,甘愿在时尚的鼓噪声中,不管市井喧嚣、红尘迷漫,不仅有一种责任心和事业心,而且甘愿痴痴地守住那份为艺术献身的操守,以“十年磨一剑”
的精神,为智慧、思想、知识披荆斩棘开辟出一条可以容纳精神奔放的路途。
生活中的不少事物可以给我们哲思。雄峙蓝天的高楼大厦是以一砖一石作为坚强基础的;宝剑寒锋横空出世,没有熔炉淬炼岂能削铁如泥。即使是一瞬辉煌即谢的昙花,也需要多少年的孕育。古往今来,有志者心急于心目中的目标,但往往又取心静而实践。缩短与高山的距离,只有靠前进的脚步。怀素和尚的书法,被李白赞之“笔锋杀尽中山兔”,没有数年如一日的静学,就没有“草书天下独称步”的成就。画坛泰斗齐白石暮年谋求变法,竟闭门谢客十载,终使画艺有“龙吟虎啸、经天纬地”之妙。所有这些治学研艺的事例,无不印证着一分辛苦一分才这个道理。
回想起来,还是俗话说得好:“心急吃不得热粥,跑马看不进《三国》”。要想创作精品,名副其实地成名作家,还得心定咬得菜根香,百室还是书斋好,静心静气地去坐冷板凳、苦心苦志地去做真学问。如此,方能吃得“热粥”,尝到甜果。
朋友,悠着点儿呵!
相声·仿声和骂声
曲艺之中,我最喜欢看相声了。中央电视台主办的每周一次的《曲苑杂坛》,如同小朋友爱看“蓝精灵”、“一休哥”、“米老鼠”一样,我差不多是每期必看的。
的确,我们的生活需要讽刺和幽默,更需要欢歌和笑声。
相声,这被侯宝林先生称之为“笑的艺术”的艺术形式,利用捧、哏、逗、说等等手法,其中精彩的片断,风趣的对白,熔高雅与诙谐于一炉,合寓意和风趣共一体,常常会使得“台上台下呵成一气”,大有“一个小丑进城胜过十个名医”之妙呢!至于相声段子中那意思是针砭时弊、革故鼎新也好;是嘲讽世事、激浊扬清也罢;是忍俊沉吟、陶冶性情也行,其意味、意趣都是极浓的。但就我孤陋寡闻且“眼见为实”的几次听相声的情况而言,有的相声则如夏天馊了的饭菜,有些变味了。一些相声则是一味的仿声。你说什么,我则学什么,鹦鹉学舌,东施效。有学说话配音的,有学歌星唱流行歌曲的。其实,偶尔为之,倒是新鲜。老是如此,令人倒胃!这种亦步亦趋的仿声,失去观众,“老调子终要唱完”,也就不是什么大惊小怪的事了!
一些相声除了“老袋子装陈芝麻”,常常陷入仿声的俗套外,还有走味的地方,那就是有的表演不仅硬塞进一些庸俗的笑料,甚至还出口成“脏”,差不多使相声成了一片充塞于耳的骂声。但这种“骂”,绝不是“隔靴搔痒赞何益,入木三分骂亦精”的精骂、绝骂,而是其中两搭档你骂自己,我骂自己,把国骂、街骂、泼妇之骂、青皮之骂统统抖露出来的“骂”;还有骂搭档的倚墙之骂、隔山之骂。有的骂兴大发骂滑了口,还“城门失火”扩大化,叫台下某些有生理缺陷的人大受委屈。把真切深刻的含义捉弄了,将意赅活泼的幽默抹煞了,“春风应笑我,年年戴旧帽”总是一些老套头,使得这种讽刺的艺术成了艺术的讽刺,这是悲之所在,也是爱好相声的观众虑之所在。
相声既然是一门为群众喜闻乐见的语言艺术,其遣词造句就应该是文明高雅的,尽管它的表演内容可以“上到国家大事,下到房门钥匙”,表演形式可以“嬉笑怒骂,皆成文章”,但只是“泼妇骂街”,却不成体统。事实上,我们的相声艺术不是不要骂,只是不要漫骂和辱骂。“骂得妙比赞得好更显妙趣横生”,就是这个意思。《三国演义》上有一回“武乡侯骂死王朗”、诸葛孔明那种精到精辟精妙的骂,就很有些艺术了。
总之,相声作为春秋时就有了雏型的艺术品种,要开“口”有益,靠仿声去取宠卖乖,靠骂声逗趣插科,那是一条庸俗的死胡同,行不得也,人们!
可怕的糊涂
不知你留意了没有,有一阵子了,“难得糊涂”这句话在悄悄流行。板桥先生的这一拓片,不但进入了寻常百姓家,也高悬于某些领导干部的客厅间,出现于他们办公桌的台板下,挂在他们絮絮叨叨的嘴巴上。这固然一方面有人欣赏这“七品芝麻官”独特的书法艺术,但听其言,观其行,一些当“官”的却是真的把“糊涂”哲学作为从政的要诀、处世的箴言,并落实在行动上,那就让人生出丝丝可怕来了。
按说,“难得糊涂”这话的本意是不错的。“诸葛一生唯谨慎,吕端大事不糊涂”。古往今来,在人们心目中,大事清楚,小事糊涂,原本是一种追求,一种美德。所谓“难得糊涂”,也是一种升华,属于一种境界,意思丰赡,意义深邃。
可忧的是,流行的东西往往被不恰当的改造延伸而变形,特别是一些领导干部赋予其别一种意思,则让人忧从中来。因为我们只要认真观察社会,就不难发现官僚主义与糊涂哲学有着“血缘”关系。在一些领导班子中,大家都装“糊涂”,“井水不犯河水”,只要不触犯个人利益,就听之任之,不去多管“闲事”;在某些“大检查”、“现场会”中,有的领导人明知虚虚实实在“做戏”,也让它“假戏真做”,还带头拍巴掌,让“掌声响起来”;有的领导人喜欢报喜不报忧,下属单位事故隐患早已暴露,他却“糊里糊涂”给他们挂上“文明”
或“安全”的牌匾,让“一俊遮百丑”;某些干部徇私舞弊,声名狼藉,他的顶头上司却佯装不知道,不但不处理,甚至让他平步青云,易地升迁。某地或某人出了问题,群众反映、举报了,可往往到领导那儿就没戏了,或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或石沉大海,了无音信,对这种群众谓之官“了”主义的做法,也是官僚主义在作怪,糊涂哲学在作祟他们奉行的“糊涂”哲学,确实“各方面的关系”处理得很好,而国家利益和人民利益却被他们“糊里糊涂”损害了。“聪明反被聪明误”,这自然也包含这种“聪明”的糊涂。
很明显,这些官僚主义者对郑板桥的“难得糊涂”有很大的误解。读人可知得失,读史能够明志。读读板桥先生一二,也能明白一些东西。
郑板桥曾是这样的“糊涂”人。他在任山东潍县县令时,接堂弟来信,求其为与邻居的墙基诉讼案帮忙。他回信劝弟“让他三尺又何妨”,之后,又写下了“难得糊涂”的条幅,并题跋道:“聪明难,糊涂难,由聪明转入糊涂更难;放一着,退一步,当下心安,非图后来福报也。”他是有感于堂弟对小事情这样“明白”而发的,慨叹世人在大是大非问题上的“聪明”转入豁达大度的“糊涂”则更难,主张“放一着,退一步”
则求得心安。试看他“衙斋卧听萧萧竹,疑是民间疾苦声”;“些小吾曹州县吏,一枝一叶总关情”,连睡觉都竖起耳朵听民间疾苦,国事大事天下事百姓事件件关情,这哪里是糊涂呢?其实,在封建社会中,也十分忌恨当官之“糊涂”的。清代雍正年间就有尹望山的一个故事:一次他问同僚所怕何物?有答怕蛇怕蝎的;有讲怕龙怕虎的,而尹望山却正色道:“这些我都不怕,就怕糊涂人!”这话言简意赅,令人抚掌叫好!
现在一些人把郑板桥的“难得糊涂”作为处世哲学,与郑翁的原意相悖甚远,如果是一般老百姓那还情有可原,若是负责一个地区和部门的领导干部作为从政的秘诀,那就成问题了。“可赞与可笑只差一步”。从一些现象就可以看出,由于某些领导人的糊涂,已给改革开放大业带来危害。重要的是我们的领导干部担负着为民谋利,替民造福的重任,要大胸怀有大宏图,大手笔写大文章,就应该“厚德载物,自强不息”,做到“坚定清醒有作为”,需要执著与警醒、参与和奋发,而不是浑浑噩噩、马马虎虎、糊糊涂涂,倘若我们不分青红皂白大家都来糊涂,我们国家哪里还有前途?我们的民族哪里还有希望?
宋人吕端主张“小事糊涂,大事不糊涂”。繁文缛节,则不加理会,鸡毛蒜皮,不吹毛求疵;方针政策,原则问题,大是大非,十分明白。这恐怕应是为“官”从政,克服官僚主义之道。总之,该清醒时,万不能马马虎虎,该糊涂时,切不可斤斤计较,从而才能在迈进新世纪,面对新任务,把握新机遇的征战中,任务清楚,思路清晰,头脑清醒,以其一腔志气、一分大气和一股锐气去开辟新天地,争创新优势,创造新业绩。文坛“好了歌”
如今的文坛艺坛,有一股媚俗之风在暗暗涌动;那就是对某些人的作品,往往一味投其所好,多迎合逢迎的掌声,耳畔满是“好了歌”!在不少场合,批评已经缺席,奉承司空见惯。谓予不信,且看举例说明。
一个唱得并不怎么样的歌手,其歌曲却常被吹捧得“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在一些亲情者的“掌声响起来”中,似乎天空中又冉冉升起一颗璀璨的明星。
有些才学画临池没几年的画家,缺乏“只研朱墨作青山”的恒心,也没有“搜尽奇峰打草稿”的专心,但却被人在一阵阵掌声中,稀里糊涂地走到了当代“虾王”、今世“猫王”的位置上,被捧作承前启后的“大家”、最为耀目的“明星”、横空出世的“大师”。
还有附庸风雅的人,弄过一些极一般的文字,写过一些很普通的文章,思想没什么闪光之点,文采没什么绚丽之处,然而文集倒出了厚厚几本,于是就有这样的吹鼓手,不惜赋名节、费心血,洋洋洒洒地写下了肉麻的吹捧文字,似乎是“文曲星”下凡,天下文章一半是他做成的。
文坛的“好了歌”、吹捧风,也大有起于“青萍之末”、“吹皱一池春水”之势。前不久,一位著名作家在其作品研讨会上调侃地说:对于大家的论文,我都是从后面读起的。因为即使是一丁点“希望”和“缺点”之类的也只是最后带一笔,唯恐别人误解,还要添几句“瑕不掩瑜”、“白璧微瑕”之类的话。至于一些地方的作品研讨会、座谈会,露骨的吹捧、肉麻的喝彩,则是洋洋千言,不以为烦;浮浮万语,不觉脸红。
巴尔扎克的《幻灭》,曾深刻揭露了文坛、剧院和其他一些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