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鸳鸯蛊-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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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轮着棍棒的家丁讪笑着向前,烟雨街巷里,路人匆匆而过,不过以为是哪个小混混打架斗殴,纷纷压低了斗笠离去。
雨水滴滴落在脸上,萧衍珩不服输的眼神激怒了那群家丁,高举的棍棒眼看就要落了下来。
突然,就见几柄伞骨从暗巷口处飞了过来,嗖嗖地穿过雨幕,直击那几个家丁的臂弯处。
“什么人?!”为首的家丁手臂一麻,仿若虫蚁啃咬般的疼痛,手里的木棒登时跌落在地上。
巷头外,一位少年沐雨而立,深蓝色的暗纹锦袍被雨水悄然打湿,一身白色精装衬的身形修长,腰如束素,面容清丽俊俏,丰神俊朗,没有蓑衣和斗笠,刚刚那把雨伞,显然是他的。
萧衍珩胸脯因紧张而上下起伏,刚刚落在身边的油纸伞已经散架的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伞骨都已经分散成一根根直击自己面前家丁。若不是上面的泼墨油纸,萧衍珩还以为是二叔带着兵马司的人来解救他了。
如果他没看错,刚刚分明是那少年用掌力狠狠地击在伞柄上,伞柄受力将伞骨震的四分五裂,像一把把长箭直直射向面前的几个人,若不是伞骨不够锋利,面前这几个人的手臂怕早就保不住了!
“混账东西!老子教训人,你一个小娃娃别在这碍事!”其中一个家丁用着木棒指着那少年厉声骂道。
那少年也不恼,低垂着眼,微微侧着身,轻轻摩挲腰间金绦上的玉佩,似乎极为爱惜,“姚家的主子行事真是越发放肆了,外戚横行霸道不说,还要殴打萧氏长子,梁伯,你说我一本奏折参到御史大人李筌那里,李大人会不会上奏陛下姚家……纵奴行凶?”
少年的声音不紧不慢,却咄咄逼人,慢悠悠说的有条有理,却让人心寒,几个家丁登时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该作何动作。
“当今圣上最烦不过家门不清,孙瀛茂作为平妻的长子虽然也被称作嫡子,但毕竟生母是个媵妾,我大明最忌讳宠妾灭妻,这一本奏折参上去,你们觉得会怎样?”到底是一群没读过书的奴才,太复杂的问题也听不懂,那少年简简单单两句,就让那群家丁握不住棍棒,生觉得自己碰上了对手。
大家互相斜视了一眼,为首的家丁却还转过身,装模作样的大声呵斥萧衍珩:“今日算你走一运,下次再让我见到你,见一次打一次!”
说着还啐了一口,带着几个人气势汹汹的离开了,虽说是气势汹汹,可转过街角,就撒丫子的跑开了。
那少年看在眼里,嘴角一抹嘲讽的笑意:“哼!废物。”
“少爷,上车吧。”雨水渐有瓢泼之势,刚刚被那少年唤作梁伯的人牵过来一辆马车。
少年也不多看向萧衍珩,淡淡的应了声就上了车。
萧衍珩腿上疼的厉害,一瘸一拐的扶着墙边走,眼见少年的马车就要离开,连忙喊道:“喂!等一下!”
赶着马车的梁伯顿了顿,看见萧衍珩的过来,“少爷……”
耿楚撩起门帘,静静的看着浑身上下都湿透了的萧衍珩。
“今儿……多谢你仗义出手,你可是在朝中任职?”
“不在。”少年声音清冷,惜字如金。
萧衍珩打量着他,刚刚离着远,只看清了身形,这会儿功夫离得近了些,才发现面前的人果真眉如墨画,目如朗星,生的一副好皮囊,再看见马车辕下挂着一个小小的木牌,上面用小篆雕着寸大的“耿”字,才试探着问:“你是……西城耿家的人?”
西城耿家是京城望族都知道的,近些年越发的落魄,尤其是耿长生夫妇去世以后,耿家更是的散尽人口,一直孤独的伫立在西城角落的一个古朴宅院里,耿长生夫妇只留下一个儿子,单名一个楚字,萧衍珩虽然没见过耿楚,但也常常听人说起,说是西城耿氏怕是难以长久了,可今日一见,他却不觉得这话有待考量。
就单单来讲,那散落的伞骨,就知道耿楚虽然年纪轻轻但内力颇深,可在京城里却从未听说过他的名号,谦恭至此,京城里的人怕是看错他了吧。
“原来是耿小少爷,在下眼拙,实是没认出来,不过也幸好,那群刁奴也没看出来,否则刚刚的一套说辞,怕就是震不住他们了。”萧衍珩嘲讽道,耿家落魄是京城笑谈,耿楚更不是什么朝廷官员,根本没资格参奏给李筌,其他的世大夫出行前呼后拥,耿楚却只有一个老奴随行,看来当真是落魄如斯。
在萧衍珩看来,西城耿家若是识趣就应当散尽家财,尽早消失在京城里,否则逢年节前后就要被人拎出来当饭后闲谈的笑资,若是早早的灰溜溜离开,也许过了这风头,也就不会有人再记起了。
耿楚也不恼,打量了萧衍珩一番,“朝中势力盘枝错节,我是没资格告到李御史那里,但今日事倘若透露给姚家政敌,怕是要抓住这件事往死里整治姚家,说到底,他们还要依靠你们萧家的势力保一门平安呢。”
萧衍珩想了想,虽然有些官员的所辖范围他不懂,但就现在来说,萧家确实当得上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名门望族,他姚家算什么,还没站稳脚跟的后起之秀罢了。
“所以耿小少爷今日救我也是为了投靠萧家?”
耿楚冷笑了一下,对萧衍珩的失礼不以为意,“如今的萧家和当初的耿家何曾相似,萧少爷又是如此这般扶不起的阿斗,也许短时间动摇不了萧家的根基,但是十年、百年之后呢?谁敢打包票说萧家不会是第二个耿家?”耿楚这话问的萧衍珩心中冰冷,这话不错,萧家现在完全靠自己太奶奶支撑,倘若有一天太奶奶撑不住了,萧家那些叔伯来瓜分家产,谁敢保证萧家不会消弭在京城?
谁敢保证以后散尽家财成为京城笑资的不是他萧家?
耿楚的一番话令萧衍珩如梦初醒,他仿若看见百年后的萧家成为第二个笑柄。
萧衍珩定定的看着耿楚,语气中多了一份恭敬,“耿小少爷所言极是,今日救命之恩没齿难忘,他日定当登门道谢。”
耿楚这功夫已经缩回车里,隔着纱帘,萧衍珩隐隐约约看见耿楚的侧颜,“刚刚为救萧少爷折了在下一把紫檀沽酒伞,上面的字画千金难买,若是真心想道谢,萧少爷可当要费尽一番心思了。”
萧衍珩想了想,看着耿楚的马车消失在迷蒙的微雨中,这个少年,年岁不大,思想老成,若是他入朝为官,耿家也许即将是另一番光景。
自那日雨中一别,萧衍珩极受刺激,几乎是同样年岁的人,他整日打架斗殴,耿楚却渐渐撑起了整个耿家,他翻阅萧家的藏书,发现那把紫檀沽酒伞价值千金,不单单是那油纸伞上的书画题字是前朝诗人关锦溪的绝笔,而那伞骨为紫檀木的精雕四十八佛像更是巧夺天工。
萧衍珩翻阅典藏书籍,发现自己师父翟羽老人有一稀世珍宝,江湖人称“飒如波澜起,渺如袖里刀”的冰肌象牙扇,那扇子平实收在袖口里便是一把利器,上次匆匆一面,耿楚为人清简,腰间也只有一枚玉佩,定是不喜欢累赘的身外之物,这冰肌扇即可得凉,又能收入袖中,当真是顶好的物什,最能拿出手登门致谢。
☆、【三十九】微服
那一年秋季,萧衍珩重新背上行囊踏入五明山境地,却听说翟羽老人云游四方去了,他无奈在山上傻等,这一等就是一整年,每日砍柴挑水、打猎采野,在山中锻炼的越发强壮,根骨健朗。
第二年初春,翟羽老人仙游回山,萧衍珩特意在祠堂里跪了三天三夜,为求师父重新收他为徒,萧衍珩虽然玩世不恭,但骨子里总有一股倔劲,他受了耿楚的刺激,他不能让萧家步耿家的后尘。
接下来的五年里,他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整日跟着翟羽老人舞扇练功,一把铁扇舞的虎虎生风,一个甩手飞扇,林中鸟惊起,木叶触扇落,也算是小有所成。
永熙元年,京中来信,萧二爷作为太子一党死于明化政变,萧老太太急需他回京,萧衍珩本不打算回去,但一想,倘若堂弟萧衍珏接了萧家,他虽学有所成,可终归不好再夺回家权。
思前想后,他将此事说与师父听,翟羽老人当即赐他冰肌象牙扇,让他连夜赶回京城接掌萧家,作为萧家的嫡长子,继承萧家无可非议,可终归没有官职、不能服众,毕竟他离开京城时还是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小霸王。
永熙元年,他回京,也再次见到了耿楚,曾经清癯的少年如今意气风发,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明摄政王。
还是原来的那条暗巷,还是原来的那个人,他从马车上下来,唇角微扬,笑道:“萧少爷,好久不见。”
那时的耿家已不再是京城的笑柄,人人听闻耿家纷纷噤声,有胆子大的则会多说一句:“耿家?哟,那可出了个了不得的人。”
而人们口中那“了不得的人”,就是这位尚未弱冠的摄政王。
两人在摄政王府的观莲亭把酒言谈,虽然距离上一次见面已经过去六年了,但如今一见,还是仿若知己一般,萧衍珩拿出那冰肌象牙扇的楠木描金匣,递给耿楚:“我答应过会陪你那把紫檀沽酒伞,我觉得能和那把伞齐名的也只有我师父的冰肌象牙扇,虽然迟了些,但还是多谢你那日出手相助。”
耿楚兀自淡笑着,轻轻转动手中的酒盅,“紫檀沽酒伞。。。。。。。元德十五年永康王将紫檀沽酒伞进献给明宣帝,伺候三十年一直都保存在大明宫内。。。。。。。”
萧衍珩一愣,推着匣子的手顿了半晌,“那你当日救我?”
“是把赝品。”耿楚似笑非笑的将那匣子重新推回到萧衍珩跟前。
萧衍珩自嘲的仰天大笑,指着他说:“好你个耿楚!竟然诓骗我这么多年!”
萧衍珩笑得肚子都痛了,因为耿楚的一席话,自己竟然在五明山呆了整整五年!
“萧明渊大人对我耿家雪中送炭,耿楚才是没齿难忘,我不过是还萧大人一个情。”
萧衍珩渐渐收敛了笑颜,定定的看着耿楚,倏尔苦笑道:“倒也难得你用心良苦,想出这样的法子激我,只可惜我在京中恶名远扬,人人对我敬而远之,都道我混世魔王,恐我这一世也就这样如此了。”
耿楚将手里的酒盅放下,认真的看着面前苦笑的萧衍珩,一双眼睛幽深惊艳夺目,“萧少爷,你当我是靠世人的目光才当上摄政王的么?”
萧衍珩不禁心里一顿,“王爷这是何话?”
“既然人人都当你纨绔子弟横行霸道,你就纨绔给大家看,世人的眼光又不顶饭吃,你整日点儿郎当让人放松警惕,他日折桂榜首,你再瞧他们。”
萧衍珩将耿楚的这番话在心里细细寻摸了一番,方才顿悟,露出少年特有的得意一笑,拱手道:“王爷一言,衍珩醍醐灌顶,这回心下自有一番考量了!”
两人又闲聊了半日,直到月挂东南枝,萧衍珩才告辞离去。
也就是从那日起,萧衍珩可算把自己的能说会道的本是发挥到了极致,唬得太学里的少爷子弟都和他称兄道弟,再加上萧衍珩本身就很会做人,所以不出半年就在京城混的风生水起,虽然还是酒肆瓦勾栏里的常客,但已经和地痞流氓不同了,永熙二年,萧衍珩更是金榜题名,耿楚的人脉在朝中活动开来,萧衍珩又重新坐上了他父亲的职位——掌军事大权的太尉大人。
耿楚和萧衍珩交好,得了萧家支持如虎添翼,朝中也再没有人能撼动耿楚摄政王的地位。
往事一幕幕浮在眼前,萧衍珩的心里是无比的苦涩,耿楚走了,这京城似乎都荒凉了许多,没有耿楚在的时候生机盎然,而是朝堂大乱,塞北戎狄虎视眈眈,这再也不是他向往的那个盛世。
饮冰阁外狂风大作,肆虐着的杨柳枝好像群魔乱舞的妖怪,萧衍珩手中的清酒一杯接着一杯,都怪他酒量太好,怎么也喝不醉。
“酒量好也不能这样糟蹋自己。”
突然,门口传来清丽的女声,萧衍珩抬头望去,昏黄的烛光下,竟然是身披铠甲的颜缨缨。
颜缨缨笑意盈盈的看着他,将红缨枪靠边放下,进了饮冰阁和萧衍珩在榻上席地而坐,搓了搓手道:“外面还挺冷的,给我也倒一杯。”
萧衍珩笑着递给她一个酒盅,看着她一身甲胄问道:“刚从值上来?”
颜缨缨轻嘬了一口,回回味,嗯了声:“刚想回兵马司,就看你在这借酒消愁。”
“你这个女人真是拼起来不要命,你都不回家的么?”
“回家作甚?哥哥和父亲都在值上,我回去也是一个人。”颜缨缨看着他一脸奇怪的反问。
萧衍珩也不看她,低着头笑:“你真是一点女人的样子都没有,不像别的闺中女孩柔情似水,整天素面朝天的,上次到贵府拜访,果真不出我所料,连闺阁都跟清水房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