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当.斯密道德情操论-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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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无法伤害的人的命运,对那些各方面都同我们没有什么关系的人的命运,只是稍加关
心,似乎是造物主的明智安排;如果在这方面有可能改变我们的原始天性的话,那么这
种变化并不能使我们得到什么。
对我们来说,对成功者的高兴不给予同情并不成为什么问题。只要我们对成功者产
生的好感不受妒忌的妨碍,它就容易变得非常强烈;那些责备我们对不幸者缺乏足够同
情的道德学家们,也责备我们对幸运者、权贵和富人极易轻率地表示钦佩和崇拜。
另有一类道德学家通过降低我们对特别同自己有关事物的感受,努力纠正我们消极
感情中的天生的不平等之处,于此我们可以列举出全部古代哲学家派别,尤其是古代的
斯多葛学派。根据斯多葛学派的理论,人不应把自己看作某一离群索居的、孤立的人,
而应该把自己看作世界中的一个公民,看作自然界巨大的国民总体的一个成员。他应当
时刻为了这个大团体的利益而心甘情愿地牺牲自己的微小利益。他应该做到为同自己有
关的事情所动的程度,不超过为同这个巨大体系的其它任何同等重要部分有关的事情所
动的程度。我们不应当用一种自私激情易于将自己置身于其中的眼光,而应当用这个世
界上任何其他公民都会用来看待我们的那种眼光,来看待自己。我们应该把落到自己头
上的事看作落在邻人头上的事,或者,换一种说法,像邻人看待落到我们头上的事那样。
爱比克泰德说:“当我们的邻人失去了他的妻子或儿子时,没有人不认为这是一种人世
间的灾难,没有人不认为这是一种完全按照事物的日常进程发生的自然事件;但是,当
同一件事发生在我们身上时,我们就会恸哭出声,似乎遭受到最可怕的不幸。然而,我
们应当记住,如果这个偶然事故发生在他人身上我们会受到什么样的影响,他人之情况
对我们的影响也就是我们自己的情况应对我们产生的影响。”
有两种个人的不幸,我们对其具有的感受力容易超过合宜的范围。一种是首先影响
与我们特别亲近的人,诸如我们的双亲、孩子、兄弟姐妹或最亲密的朋友等等,然后才
间接影响我们的不幸;另一种是立即和直接影响我们的肉体、命运或者名誉的不幸,诸
如疼痛、疾病、即将到来的死亡、贫穷、耻辱等等。
处于前一种不幸之中,我们的情绪无疑会大大超过确切的合宜性所容许的程度;但
是,它们也可能达不到这种程度,并且经常如此。一个对自己的父亲或儿子的死亡或痛
苦竟然同对别人的父亲或儿子的死亡或痛苦一样不表示同情的人,显然不是一个好儿子,
也不是一个好父亲。这样一种违反人性的冷漠之情,绝不会引起我们的赞许,只会招致
我们极为强烈的不满。然而,在家庭的感情中,有些因其过分而非常容易使人感到不快,
另外一些因其不足而非常容易使人感到不快。造物主出于极为明智的目的使绝大部分人
或许是所有人心中的父母之爱较之儿女的孝顺更为强烈。种族之延续和繁衍全靠前一种
感情而不是靠后一种感情。在一般情况下,子女的生存和保护全靠父母的关怀。父母的
生存和保护则很少靠子女的关怀。因此,造物主使前一种感情变得如此强烈,以致它通
常不需要激发而是需要节制;道德学家们很少尽力教导我们如何纵容子女,而通常是尽
力教导我们如何抑制自己的溺爱,抑制自己过分的体贴关怀,即我们倾向于给予自己子
女的较之给予别人子女的更多的不正确的偏爱。相反,他们告诫我们,要满怀深情地关
心自己的父母,在他们年老时,为了他们在我们年幼时和年青时给予我们的哺育之恩而
好好地报答他们。基督教的“十诫”要求我们尊敬自己的父母,而没有提及对自己子女
的热爱。造物主事先已为我们履行这后一种责任作了充分的准备。人们很少因为装得比
他们实际上更溺爱子女而受到指责。有时却被怀疑以过多的虚饰来显示自己对父母的孝
敬。由于同样的理由,人们怀疑寡妇夸示的悲痛不是出于真心。在可以相信它是出于真
心的情况下,我们会尊重它,即使这种感情过于强烈也是如此;虽然我们可能不完全赞
同它,但是我们也不会严厉地责备它。这种感情似乎值得加以称赞,至少在那些假装具
有这种感情来的人看来是这样,上述装腔作势就是一个证明。
即使就那种因其过分而非常容易使人感到不快的感情来说,虽然它的过分似乎会受
到责备,但从不令人憎恶。我们责备某一父母的过分溺爱和挂虑,因为某些情况最终会
证明这对子女是有害的,同时对父母也是极为不利的;但是我们容易原谅它,从来不去
怀着憎恨和厌恶的感情来看待它。而缺少这种通常是过分的感情,似乎总是特别令人憎
恶。那个对自己的亲生儿女显得毫无感情,在一切场合抱着不应有的严厉和苛刻态度对
待他们的人,似乎是所有残暴的人当中最可憎恶的人。合宜的感情决不要求我们全然消
除自己对最亲近的人的不幸必然怀有的那种异乎寻常的感情,那种感情不足总是比那种
情感过分更加令人不快。在这种情况下,斯多葛学派的冷漠从来是不受人欢迎的,并且
用一切形而上学的诡辩来维护的这种冷漠,除了把纨袴子弟的冷酷心肠增强到大大超出
其天然的傲慢无礼之外,会有其他什么作用。很少在这种情况下,那些最出色地描绘了
高尚微妙的爱情、友谊和其它一切个人和家庭感情的诗人和小说家们,例如拉辛、伏尔
泰、理查森、马利佛、里科波尼,都是比芝诺克里西波斯或爱比克泰德更好的教员。
对别人的不幸怀有的那种有节制的情感并没有使我们不能履行任何责任;对已故朋
友忧郁而又深情的回忆——正如格雷所说的那样,因亲爱的人内心悲伤而感到痛苦——
决不是一种不好的感觉。虽然它们外表上具有痛苦和悲伤的特征,但实质上全都具有美
德和自我满意的崇高品质。
那些立即和直接影响我们的身体、命运或名誉的不幸,却是另外一回事。我们感情
的过分比感情的缺乏更容易伤害合宜的感情。只有在极少数场合,我们才能极其接近于
斯多葛学派的冷漠和冷淡。
前已提及,我们很少对因肉体而产生的任何激情怀有同感。由某种偶然的原因,例
如割伤或划破肌肉引起的疼痛,或许是旁观者最能有深切同感的肉体痛苦。邻居的濒于
死亡的很少不使旁观者深为感伤。然而,在这两个场合,旁观者的感受同当事者相比十
分微弱,因而后者决不会因前者非常安逸地表现他感到的痛苦而感到不快。
仅仅是缺少财富,仅仅是贫穷,激不起多少怜悯之情。为此抱怨非常容易成为轻视
的对象而不是同情的对象。我们瞧不起一个乞丐;虽然他的缠扰不休可以从我们身上逼
索一些施舍物,但他从来不是什么要认真对待的怜悯对象。从富裕沦为贫困,由于它通
常使受害者遭受极为真实的痛苦,所以很少不引起旁观者极为真诚的怜悯。虽然在当前
社会状况下,没有某种不端行为这种不幸就很少有可能发生,并且那受害者也有某种值
得注意的不端行为,但是,人们通常十分怜悯他,因而决不会听任他陷入极端贫困的状
态;而靠朋友的资力、还常常靠有很多理由抱怨他的轻率行为的那些债权人的宽容,他
通常都能得到虽然微小、平常,但多少是体面的资助。或许,我们会轻易地原谅处在这
种不幸之中的人身上的某种程度的弱点;但与此同时,那些带着坚定的面容,极其安心
地使自己适应新的环境,似乎并不因为这种改变而感到羞辱,而且不是以自己的财富而
是以自己的品质和行为来支持自己的社会地位的人,总是深为人们所赞同,并且肯定会
获得我们最高度和最为深切的钦佩。
由于在可能立即和直接影响某个无辜者的一切外来的不幸之中,最大的不幸当然是
名誉上不应有的损失,所以,对可能带来这种巨大不幸的任何事情颇为敏感,并不总是
显得粗鄙或令人不快。如果一个年青人对加到他品质或名誉上的任何不正确的指责表示
愤慨,即使这种愤慨有些过分,我们也常常对他更为尊敬。一个纯洁的年青小姐因为也
许已经流传的有关她行为的没有根据的猜疑之词而感到苦恼,往往使人们十分同情。年
长者长期体验世间的邪恶和不公正,已经学会几乎不注意其责难或称赞,无视和轻视大
声的漫骂,甚至不屑于屈尊对轻浮的人们大发脾气。这种冷淡,完全建立在人们经过多
次检验而完全树立起来的某种坚定信念的基础之上,如果在既不可能也不应该具有这种
信念的年青人身上出现,是令人讨厌的。年青人身上的这种冷淡,有可能被认为是预示
在他们成长的岁月中会对真正的荣誉和臭名产生一种极不合宜的麻木不仁感情。
对其它一切立即和直接影响我们自己的个人不幸,我们几乎不可能显得无动于衷而
使人感到不快。我们经常带着愉快和轻松的心情回想起对他人不幸的感受。我们几乎不
能不带着一定程度的羞耻和惭愧的心情来回想对自己不幸的感受。
如果我们如同日常生活中所遇到的那样,考察一下意志薄弱和自我控制的细微差别
和逐渐变化,我们就很容易使自己相信:这种对自己必然习得的消极感情的控制不是来
自某种支吾其词诡辩的深奥的演绎推理,而是来自造物主为了使人获得这种和其它各种
美德而确立起来的一条重要戒律;即尊重自己行为的真实或假设的旁观者的情感。
一个十分年幼的孩子缺乏自我控制的能力。无论他的情绪是恐惧、伤心或愤怒等等
什么东西,总是力图用大声喊叫,尽可能引起受惊的保姆或父母对他的注意。当他仍处
在偏爱他的这些保护者的监护之下时,他的愤怒是最早的或许也是唯一的一种被告诫要
加以节制的激情。这些保护人为了自己的安闲自在,经常不得不用大声叱责和威胁来吓
唬孩子,使他不敢发脾气;孩子身上的这种引起大人指责的感情,受到了告诫他要注意
自己安全的想法的约束。当孩子年龄大到能够上学或与同龄的孩子交往时,他马上发现
别的孩子对他没有这种溺爱偏袒。他自然想得到别的孩子的好感,避免为他们所憎恨或
轻视。甚至,对自己安全的关心也告诫他要这样做;并且不久他就发现:要做到这一点,
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不仅把自己的愤怒,而且把自己的其它一切激情压抑到小朋友和
小伙伴大概乐意接受的程度。这样,他就进入了自我克制的大学校,越来越努力控制自
己,开始约束对自己的感情,但即使最长期的生活实践也不足以十全十美地约束自己的
感情。
处在各种个人不幸之中,处于痛苦、疾病或悲哀之中的最软弱的人,当他的朋友甚
或一个陌生人来访时,马上会想到来访者见到他的处境时很可能持有的看法。他们的看
法转移了他对自己处境的注意力;在他们来到他跟前的片刻,他的心多少平静一些。这
种效果是在瞬间、并且可以说是机械地产生的;但是,在一个软弱者身上,这种效果持
续的时间不长。他对自己处境的看法立即重新浮现在心上。他像以前那样自我沉缅于悲
叹、流泪和恸哭之中;并像一个尚未上学的小孩那样,不是通过节制自己的悲伤而是强
求旁观者的怜悯,来尽力使前者同后者之间产生某种一致。
对一个意志稍许坚定一些的人来说,上述效果较为持久。他尽可能努力集中注意力
于同伴们对他的处境很可能持有的看法。同时,当他因此保持着平静时,而且当他虽然
承受着眼前这个巨大灾难的压力,但是看来他对自己的同情并未超过同伴们对他的真诚
的同情时,他感受到他们自然而然地对他怀有的尊敬和满意之情。他因为能感受到同伴
们的满意之情而自我陶醉,由此得到的快乐支撑着他并使他能够比较轻松地继续作出这
种高尚努力。在大多数情况下,他避而不谈自己的不幸;他的同伴们,如果较有教养,
也小心地不讲能使他想起自己不幸的话。他努力像平常一样地用各种话题来引起同伴们
的兴趣,或者,如果他感到自己坚强到敢于提到自己的不幸,就努力按自己所设想的他
们谈论它时所会采用的方式来提起它,甚至努力使他的感受不超过他们对它可能具有的
感受。然而,如果他尚未很好地习惯于严格的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