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翻云覆雨记 作者:悠雨(晋江2013-03-15完结)-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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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就连远处低微的忙碌声都归于沉寂，连最后一批下人都已经安歇了，杨青青忽然感到喉咙有些痒，忍不住低头掩口轻咳几声。即便是极低微的声音，但是在这片彻底的空寂之中却显得尤为洪亮。从刚才起很长时间一动不动的秋若云终于灵魂复苏般有了一点动静。他微微抬头，循着咳嗽声望去。视线望去的方向虽然正是杨青青所在的方向，但是浑浊的双眼却花了很长时间才看清了杨青青的脸庞。
「青青？」声音中透着惊讶，没有想到杨青青就在身边。意外的情景令他倏忽间清醒几分，猛地直起上半身，捂着胀痛的太阳穴，蹙眉说：「外面风寒，你先进屋吧。」说着一手抓住杨青青的肩膀，向外推了一下，但是软绵的身体却使不出力气。
杨青青趁机握住他的手，拉到心口处，摇着头诚恳地说：「我不冷，我想多陪陪你。王爷，你的头还痛不痛？」
关切的目光在黑夜中璀璨夺目，秋若云只感到一丝刺眼，下意识扭开头，把手慢慢从她手心抽了出来。刚才的一觉长眠已令他醉意消除大半，眼前杨青青格外清晰，甚至连她的每一根睫毛都映在眼中。但越是看得如此清楚，就越是难以面对她的真诚，觉得光是拜堂就已是一种欺骗。
醉意减弱后，却又感到喉咙之中干涩痛苦，秋若云低哑问道：「有没有水？」其实只是找个借口，让杨青青暂时离开罢了，缓解四目相对的尴尬。
「我这就去倒水。」杨青青说完立即起身走进房间。紧接着房间中就传来茶杯茶壶磕碰发出的几声脆响。
秋若云回头隔着窗户望着她纤弱的身影。有妻如此本该爱爱疼惜，但秋若云一整天都心事重重，就连喜宴之上也一味地借酒消愁，逃避现实。本以为醉倒之后再睁眼一切皆已过去，但是半夜酒醒之后才蓦然发现，一切都是躲不过的。杨青青已经成为他的王妃，注定将是与他携手共度余生之人。
想到这里才蓦然醒悟，逃避只是懦弱的行为，于事无补。忍着头部传来的胀痛，秋若云迟缓地向房间走去。
房间中杨青青端着茶杯刚要出门，转身就看到秋若云站在门口，不由微微呆住了。秋若云迈着深浅不一的脚步走进房间，进屋时顺手将门轻轻掩上。这时候正好有一丝夜风从窗口灌入，把床边火红的花柱吹得猛然闪动了一下。杨青青蓦然回过神来，意识到房间中只有他们两人独处，顿时又变得紧张起来，差点失手打翻了茶杯。就在她忙着擦拭溅到桌面的茶水时，秋若云已经来到她的身边。
「青青，夜很深了，你先睡吧。」说话时已坐在桌边，心事重重地低头望着地面。
波澜不惊的一句话却也主旨明确，暗示杨青青今晚不会有任何事情发生。
早有预感的杨青青从容平静，短暂的沉默后便无声无息地在秋若云身边坐下，柔声问道：「王爷，你是不是有心事？」
瞎子都能看出来秋若云满脸愁云，必有烦恼郁结于心，不得宣泄，但是秋若云却不愿谈及，一口否定说：「只是有些头晕，你不必多虑。」
这时温婉的杨青青变得有些倔强，她并未依言退下，而是继续娓娓说道：「其实王爷不开口，我多少也能猜出一点原委。王爷清心寡欲，从未动过纳妃的念头，但是皇命难为，你我不得不结为连理。其实我早已知道，王爷心中已有佳人，与我成亲只是形势所迫不得已为之。我本应不闻不问，安心侍奉王爷左右，就算做不了王爷的心爱之人，也可做王爷的白发之妻。但是，我必须知道那个人是谁……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为了不让王爷从此后悔……」
一席话讲得细如流水、淡如清风，在宁静的深夜中荡漾开来，慢慢沁入心间。纵然秋若云低头不语，但每个字都听得明明白白，只不过到了最后，当杨青青用略微强硬的态度逼问对方是谁时，他却突然疑惑起来，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
抬起头，注视杨青青坚定的表情，干涩的嘴唇张开一条缝隙，似是费了很大的力气，才终于挤出四个字：「不是莲婷。」
秋若云与俞莲婷的那段故事虽是皇室秘闻，但民间却也有不少人，只不过不敢私下议论罢了——杨青青自然也早已知晓。秋若云本以为自己的回答可以掩饰真相，没想到却令答案更加昭然若揭。闻言，杨青青低头轻叹，平静地说：「那就只有一个人了……」说着竟从衣袖中取出一个叠成豆腐块的东西。
那正是夏静双离开之前交给悦心，叮嘱悦心要明日才能交给杨青青看的辞别信。但是悦心觉得夏静双神情古怪，所以提前给了杨青青。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很多章节更新了但是显示不出来，已经滞后两三天了吧，囧……希望尽快好起来，不然我可以休息一下了，囧。
☆、090 心甘情愿
秋若云把信展开一看，顿时就像被迎头泼了一盆冷水似的，不仅醉意全消，而且头脑骤然冷静下来。与其说是冷静，倒不如说已经冷得冻结了。一瞬间脑海一片空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目光匆匆扫过信纸上潦草的字迹，反反复复看了三遍之后才终于确定自己没有眼花。
夏静双在信中祝福杨青青与秋若云白头偕老，说她不想继续留在皇宫，今晚正是最好的逃亡机会。她还说她要回到原来的世界，让杨青青和秋若云不要挂念。但是信中对于她身在何方，如何回去却只字未提。
秋若云也知道神玉如今已被彭飞带回去了，夏静双除了等待彭飞再次来到昭明带她离去之外，没有办法可以返回现代。
思及此，秋若云把信纸攥在手心，抓住杨青青问：「这封信她什么时候给你的？」
杨青青被秋若云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倒抽冷气，后退了半步稳住身形，怯懦地答道：「今天早上离开珠翠堂之前她交给悦心的，她本叮嘱悦心，让悦心明早再交给我。但是悦心见她神情黯淡，似是有所隐藏，担心之下才把信提前交给我看。但我当时已在前来王府的路上，一不能当面问她，二又不能下轿找她，不知如何是好。到了王府也只能一个人留在房间中，什么都做不了……」
杨青青絮絮叨叨的声音在秋若云耳中越来越弱，到后来已经完全听不见了。秋若云满脑子都只回旋着一句话，那就是「她要走」，要永远离开这个世界，回到几千年以后，不复相见。这几日沉淀在心中的阴郁一瞬间全都爆发出来，震惊带来的天旋地转之感令秋若云突然失去平衡，身体猛地向前一倒，双手撑在桌面上，发出一声惊响。手中的信纸被捏成一个纸团，字迹已经无法辨识，但是那上面每一个歪歪扭扭的字都映在眼前，围绕着脑袋不断旋转。
直到这一刻秋若云才终于明白，赐婚的圣旨颁布之后他之所以郁郁寡欢，并非仅仅是因为命运被皇上摆布而无奈忧伤，而是因为他得到一个人的同时却要失去一个人。一开始总以为还能想办法把她从皇宫救出来，让她继续留在自己身边。但是现在却突然得知她去意已决，从此永不相见，心中的某个地方就像地震似的突然塌陷了，空荡荡的无法满足。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陪伴变成了自然而然的事情，失去她的这十天，哪怕有冬子伺候，秋若云依然感到生活中百般不适。万一她真的一去不返，从此消失无踪，秋若云忽然对少了她的未来感到恐慌起来。这种感觉哪怕是当初失去俞莲婷的时候都没有如此强烈。
看到秋若云惊慌失措的样子，杨青青倒是平静下来。她微微扭开头，望着墙角的方向说：「其实静双在信中说得没错，今晚的确是她逃出皇宫的最好机会。如今她虽然被皇上封为护国神女，但却不得民心，而且身负李天锡之死的血债，朝野内外都对她颇有微词。况且伴君如伴虎，更何况还是那个呼唤血雨腥风的平南王，我也希望她可以早日逃出虎口。静双本领过人，我虽然担心但却相信她能化险为夷、平安回家，但是……」
说到这里才是重点，声音微微有些哽咽，杨青青停顿片刻之后才又接着说道：「但是她去意决绝，仿佛在逃避什么。虽然她绝口不提，但我依然可以看出，她走得如此匆忙，只因为无法面对我俩的大婚。其实早在杨府的时候，我就隐约感到她对你怀有好意，我以为我俩同病相怜，都是痴恋而不得善终的可怜人，没想到如今我却可以得封王妃，她却只能黯然离去。她选择离开是她做出的决定，我虽不舍但却无法阻拦，这就是我不愿把这件事及时告诉你的原因。但是……」话锋一转，语气突然降温，变得强硬而又坚决，「如果你也对她用情至深，那就另当别论了。」
平日温婉寡言的杨青青就像闭不上嘴似的，把心中积累多时的话语全都倾泻出来。以前在秋若云面前她总是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惹对方不开心，但是现在却再也没有这种顾忌，终于可以敞开胸臆一吐为快。因为她已明白，结局已成定数，无论她再如何细致处理两人的关系，都已无法扭转成败。
从秋若云看到信上内容、得知夏静双即将消失的那一刻起，杨青青就看出夏静双对他而言多么重要。
「我之所以一定要知道你倾慕于谁，就是怕你与她错过……」说到这里，眼眶中已经溢满泪水，「如今我全都懂了。你去找她吧，晚了就来不及了。」
夏静双选择了离去，杨青青选择了放弃。她俩经历着同一种心痛，但是夏静双的未来却因为杨青青的放弃而出现转机。
一直沉默无语的秋若云看到杨青青落泪后更加无法言语。他可以感受到那是怎样一种觉悟，在新婚当天大梦初醒般得知夫君不爱自己，而且还要鼓励夫君去把真爱追回来。喃喃不休的杨青青一旦落泪，口齿便含混起来，一时间房间中只剩下她黯然泣下的抽咽声。
红烛在夜风中摇摆不定，暖红色的光线下，满屋艳丽的鲜红变得更加炫目。秋若云的双手依旧撑在桌上，支撑着僵硬的身体。从感情上来说，他很想去把夏静双找回来，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但是在理智上他知道，如果他就这样转身离去，就像把杨青青推到铡刀之下受断头之刑，他于心不忍。
「青青……」干涩的嘴唇间终于张开，发出的声音低哑得连他自己都不相信是自己的声音。
不等他说出后半句，杨青青便急忙打断：「什么都别说了，我已经犹豫了一整天，我试图说服自己自私地把这件事隐瞒下来，等待她已经彻底消失之后再告诉你，但是我做不到，因为这样做只会令我们三人都抱憾终生……只要你能把她找回，把你的真心告诉她，便能化解你们的痛苦。至于我，时间一长，自然可以释怀。我只求能留在你的身边，像一名丫鬟似的伴你左右就已心满意足……」从知道谢琪文就是祁文王的时候开始，杨青青的愿望就仅此而已。
听到这些话后，秋若云的喉咙更加哽咽，所有想说的话都变成了一丝凉气，深深地抽入麻痹的肺部。
虽然杨青青的每个字都含泪泣血，但却豁达明朗。她已经考虑清楚了，此后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会后悔。
「其实我本该早点告诉你，只求你不要责怪我的隐瞒……」杨青青用衣袖擦去眼泪的泪水，抬起头用晶莹的双眸望着秋若云，唇边挤出一抹微笑说，「今天城中高官贵胄齐聚一堂，为了避免有人混入城中闹事，城门一日关闭，所以静双应该尚未出城，而是躲在城门附近，等待出城的时机。时间不多了，你快走吧。天一亮城门就要打开，如果让她逃出城，你们日后就再难相见了。」
说到这里，突然把手腕上的一个玉镯拔了下来。牵过秋若云的手，把玉镯交到他的手中，说道：「单凭你一个人可能还留不住她，把这个也一起带上。她看到以后就会明白了。」明白不仅仅是秋若云一个人要留她，而且杨青青也愿意把她留下来。
「她知道这是曹夫人送给我的连梦镯，也是祁文王妃的信物。虽然我没有办法把王妃的头衔还给她，但是至少可以把这个象征王妃身份的镯子交给她。去找她吧，希望现在还不迟。其实她才应该成为你真正的王妃，而我如今红妆凤冠坐在这里，只不过是一个错误而已，不要让这个错误耽误了你们的姻缘。」
一席恳切的言辞听得秋若云心中百感交集，眼眶阵阵发热，当真辜负了一名好女子。杨青青何错之有，她不过也只是被皇命玩弄的一颗棋子罢了。秋若云只顾着顾影自怜，却忘了这名女子更加可怜。不但无法给她呵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