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七小时-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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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不知道,在拯救了罗纤之后,生命轨迹也将偏离原先的路线,朝另一个未知的方向行去。但这正是先前她所谓的赌博,厍世炎的命运并不完全掌握在任何人手中。
按照格温多琳的指示,厍世炎回到了家中。
夜间七小时的睡眠时间,将成为换取七天的筹码,正如施展魔法时所念叨的:你睡去的时候是厍世炎,你醒来的时候依旧是厍世炎。灵魂穿越时空之门,以爱与梦想的名义来到过去,世界因此而改变,改变从你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开始。
这一季少有的阴沉天色与寒风催人早醒,厍世炎微微皱了皱眉头,企图用手遮住微弱的光线,他分明记得昨晚将窗帘拉上了。这一觉,似乎睡得特别舒坦、安适,多日来紧绷的神经也自此舒缓开来。
蓦地,他睁开双眼掀起了身上的毛毯,用最快的速度来到写字台前。台历定格在去年10月那一页,厍世炎倒抽了口冷气,转身拿起了床头的手机,屏幕显示着上一年10月9日的精准日期。
这一切真的发生了!
厍世炎坐在床沿,想点燃一支烟,却未能在床头柜上找到数月后才开戒的香烟。在先前闭上眼睛的那一瞬间,他的内心并非没有怀疑过。只是,一个不喜欢将疑问放在表面上的人有时甚至宁可让所有的未知变成永恒。他相信人生会发生无数奇遇,却难以置信奇遇到如此地步。穿越时空之说,毕竟有如神话天书,他的生活,居然也能如此科幻。
房门被轻轻扣开,厍世凉走了进来。跟在他身后的,是踱着高雅、轻稳步伐的三个月大美国短毛银虎斑小猫,显得异常懂事、安静。
“今天倒是很早啊。”此言一出,厍世炎自己也有些惊讶,他开始渐渐记起半年前这一天早晨的每一幅景象。像是条件反射,又像是遵循原先轨迹所做出的应对。他用双手举起银虎斑,眉宇间透出一丝伤感,又似乎带着份感动,而这些微妙情愫的来源却是他不得而知的。
“嗯,上午没课,约了几个好朋友出去。想问你借点东西。”
“最近有台风你们还出游?”厍世炎起身走向书架,下方的抽屉里放着他的数码相机。“想借什么?”
“你的相机。”厍世凉小心翼翼地说道。
“记得充电。”
“妈说今天早饭自理,她出去办事了。”话间,厍世凉眼眶显得有些湿润。
厍世炎点头,鼻子一阵酸涩。他们的外祖母在这一年的九月底逝世,目前还在丧期。事实上,他一直都没能成功摆脱那份忧伤。他的祖父母离开得较早,就当时的他而言,只是被动式的伤心,出殡的时候表现出的哀愁更多的是受到周围压抑悲痛气氛的渲染与影响。但外祖母的病逝却带着十分深刻、非同一般的意义,这直接改变了他的一些人生态度以及生活方式。对其他生命体的怜悯,会让人想起自己身体的痛苦感觉。
他开始寻思下一刻将要发生的画面,本能地伸手抓向衣架上的外套,连带里处的几件干净衬衫一同落地。细节上的重演,也是这般如出一辙。
他不由轻笑出声,却引来厍世凉讶异的目光。
“怎么了?这么看着我?”
“昨晚你和爸吵好之后,没什么事吧?”
“能有什么事?都已经习惯了。”厍世炎嗤之以鼻,看来他与父亲的关系从头至尾都没有过任何的改善。
“十一长假都没怎么好好休息过,这两天还停不下来么?”外祖母的大殓在九月三十日,让这个国庆节没有一丝一毫的喜庆气氛,而厍世炎更是从三号起便天天躲至工作室单独加班。
“不工作哪来钱供这套房?”
“妈跟我谈过,你——”
“专心念书,其他的事情不用你来操心。”话毕,厍世炎起身前去洗漱。
之后的每分每秒,都过得井然有序,直到他踏出房门。
厍世炎不由自主地去用心想象着这天应该做的每一件事,突然有个很古怪的念头闪过脑海。在这个时空中的他,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并不是真正的“他”,能够预知未来甚至清晰地了解下一刻将会发生什么的是“真我”,“真我”只是占据了“本我”的思想,这副躯体,是属于“本我”的。古希腊哲人所谓的“一个人不可能两次渡过同一条河”,虽然偷换了时空的概念并且有些牵强,但却有着类似的变通之处。
他可以在原则上遵照当时的反应面对一切,却绝不可能完成得一模一样,因为知道一条路怎么走并不代表会这么前行,人的行为会因思想上的变化而变化,条件反射与依样画葫芦之间永远不可能划上等号。
跨上摩托,厍世炎发动了引擎,手机铃声响起,他知道,是尹志豪约他参加周末的舞会,这场舞会,正是他与尹志倩的初识。
“喂!”厍世炎接通了线路。
“世炎!准备上班啦?”尹志豪的声音响起在线路另一端。
“不然呢?”
“是哦,又讲了句废话。周末有个舞会,你有没有兴趣?”
“你说呢?”
“就当帮个忙捧捧场行不行?工程奠基后总要有点活动,你是名设计师,这次都是各大房产开发商和建筑业的名流,对你的事业有利无弊嘛!”尹志豪说得很实际,厍世炎当初便是因此答应了下来。
“要不我看情况吧,只要安排得出时间。”
“周末哎!”
“工作室刚接下几个大案子,所以正是忙季,况且我这工作哪来什么周末?”
“好吧,尽量出席,周五之前给我答复,我好安排车子来接你。”
“我有车。”
“算了,谢谢,正式场合,你难道准备穿正装骑摩托?”
“行,我知道了,再联系,我赶着上班。”不待尹志豪回答,厍世炎已挂断了电话,随即拨通了工作室的直线号码。
“你好,无限建筑设计工作室。”一阵萎靡不振的男声响起。
“官宇,什么时候兼职做前台了?”
“是你啊?我们的前台还没来,昨晚我通宵赶稿,刚准备眯一会儿。什么事啊?”
“我下午再进来,你等下补个眠后抓紧时间工作,确保准时交稿。”
“好,我知道了。”官宇似乎来了精神,通常厍世炎不进工作室,意味着又有新业务正在洽谈中。
深吁了口气后,厍世炎加了把油门,向击剑馆行去。
他有半年没见过官宇他们了。官宇是个很有潜力的水电暖专业设计新秀,由于厍世炎的工作年限不满行业规定,无法独立经营设计工作室,因此无限成立之初是挂靠在一家知名设计师事务所名下的,而官宇是首轮招聘最后一个来面试的人。除了几张证书的复印件外,他什么都没带,更不可思议的是厍世炎什么都没问便录取了他,之后他一直是工作最拼命的员工。
让厍世炎动容的,是官宇的眼神,诚恳中带着份压抑、不自信,没有人会抱着侥幸的心理将自己推荐给业内颇有建树、目光敏锐的设计师。可见,官宇的真实才华与能力完全在选择范畴之内。隐藏在其闪烁目光背后的那份压抑,必然是遭到世俗不公正打击压迫后产生的挫败感,这使一个原本应该意气奋发的年轻人在面对再次考验时,显露出非综合能力上的不自信。而这一点,与当初的他,竟是如此惊人的相似。
他应该很快便能再次见到工作室那班携手奋斗的旧友们吧?
鬼使神差的,他不经意地向左边小径转去,一辆同样高速行驶的摩托因湿滑的地表来不及刹车。“嘭”的一声巨响过后,厍世炎便飞跌了出去,思想渐渐麻痹,甚至感觉不到自己身上的疼痛以及正在流血的小腿。朦胧间,他仿佛看见对方自十米开外缓缓走来。那人脱去了头盔,露出了一头蓬松柔软的短发,是个女人。他想看清对方的容貌,视线却愈发的模糊,随后便彻底失去了知觉。
第四章 作别现时(2)
一股熟悉的味道,医院的味道。还有熟悉的声音,电子医疗器械的声音。
厍世炎吃痛地坐起身,发现自己正躺在急症室,手上还打着点滴。过去,他是这里的常客,经常因为积劳成疾来门诊过渡,有种不严重到病倒誓不罢休的情结。不过自从工作室建成之后,他便很少光顾此处了,关键还是心态问题。
他记得早晨出门后不久与人发生了冲撞,随即便不省人事。单手支撑起整个身体,他发现了床头柜上的纸条:“检查下来没有大问题,只是受了点皮外伤。费用都已付清,你的F4 RR坏了,正在修理。现有急事前去处理。可来城市击剑馆找我,随时联系。”底下还留了串手机号码,署名为“罗纤”。
厍世炎呆愣地凝视着手中的这份留言,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感觉。和尹志倩的初识可谓风光无限:在一个灯光绚丽的公众场合,作为诸多精英的焦点,他在第一时间获得了尹志倩的青睐。那么现在呢?算不算是与罗纤的首度邂逅?如果是的话,还真有些混乱不堪的滋味。
他要改变的已不仅仅是命运,而是生死——甚至不是自己的生死。人们很难放弃思维对现实的已有认识,像他这般身处在过去,必定要面对回忆未来的难题,生活中时刻充斥着矛盾,会不会迷失自我全靠个人的毅志力。
在这个时候回到工作室,让大家一起为运动会主建筑的设计出谋划策,应该是个不错的主意。充分补给了葡萄糖与睡眠后,精神也爽快许多。不待护士来催促,他简单办理了下手续后便匆匆离去。
坐上的士,格温多琳的笑容展现在他的面前,只是这一次是位中年男子。厍世炎苦笑着摇了摇头,这是种强烈的挫败感——他终究只是一切魔力的被驱使者。
“回家好好休息吧。”
“难道我来到这个时空,除了挽回罗纤的性命之外,不可以做任何其他自己想做的事情么?”厍世炎皱眉问道。
“当然不是,”格温多琳淡笑,“只是你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伤势,现在这个身躯是你的可又不是你的,你在用未来的意志面对、支撑眼下发生的一切。虽然我已经封锁了这个时空中的厍世炎的灵魂,但你也得为你的过去负责啊。”
“我当然会为我自己负责——”
“你明白节外生枝的含义么?如果你真的对自己负责,就尽可能地遵循原先的人生轨迹,使历史的改变程度降到最低。”
“所以,现在的我应该出现在工作室中,完成我该完成的设计。”
“你清楚此刻该完成的是哪项设计么?”
“当然。”厍世炎冷冷回答,他的决定不需要任何人来干涉。“停车。”
“怎么想通了?”
“不知道。”话毕,厍世炎付了起步费,走下车去。格温多琳深深叹了口气。
午后的街道因在工作日显得人流稀疏,不过稀疏程度也仅仅是针对节假日而言。厍世炎取出手机看了看,依旧有些难以置信。这一年十月的他不该这般茫然,也许同样会漫无目的地游走于商业区,却绝不可能在工作时间。
他很自然地拐入街角商场,径直走向进口食品货架,黑色铁盒包装的薄荷糖果,透出一丝淡淡的邪恶的光泽。厍世炎皱了皱眉头,脑海里浮现出15年前的一幕幕。几乎每一个迷失于邪道、抽烟、抢夺地盘、偷窃、打群架、欺负低年级学生的问题男孩在作恶的那一刻都清楚自己这样的行为是错误的,他们会紧张不安,会心跳加速,可却改变、抵制不了对于种种诱惑的一念之差。有时是出于一种对精神刺激、快感的追求,有时是出于道德观念的淡薄,那么他呢?
这是段不堪回首、触其心境的灰色经历,厍世炎总是一遍又一遍地揭开自己的伤疤。不敢正视自己过去的人或许永远都无法摆脱这些阴影与梦魇,他只是在努力克服,克服儿时造成的种种障碍与不光彩。相对而言,他更仇视那些被欺负、殴打、看似天真无邪的人——弱肉强食,适者生存,他同样是这么一路走来的,也许这是种略带畸形的心理,但至少,他现在已变得更加坚毅。
他的父母从来就不了解什么才是他最想要的,可笑的是厍世凉却从来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仿佛快乐总是属于后者这类人群的。
“厍世炎?”负责结账的收银员惊讶地唤道。厍世炎回过神看向对方,只觉得眼前这张脸是那么的熟悉。
“是你呀,真巧。”他努力地想要回想起对方的姓名以及与自己的关系。
“是啊,差不多有十几年没联系了。听说你现在有了自己的设计团队,而且在建筑业很有名。”对方俨然一副艳羡的表情,却又带着些许怀疑的意味。
“过得去吧!”厍世炎抬了抬唇角,原来是中学同学。他还记得在出席尹志豪所谓的酒席期间,一进门便遇见了另一名中学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