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七小时-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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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稿。”这一次,尹天南将目光投降了斜倚靠背,暗自思忖的厍世炎。“世炎,除去春节长假,就只剩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很艰巨啊!”
“关键是设计思路,思路有了,时间就不是问题。”一名董事轻描淡写地说道。
“基本思路框架,我想是个设计师就会有吧?”厍世炎扬起唇角,食指顶了顶平光镜镜架。“主场馆的设计,不是还有国外设计团队蠢蠢欲动么?”
“你不会是想在这儿向我们表态,觉得自己没有那个能力吧?”行政部主任皱了皱眉头。
“这不单单是能力的问题,而是灵感外加运气,况且,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厍世炎叹了口气,“下月十号之前,设计部可以交出很多份设计稿,但我不可能在这里保证必然有一份是能对招标决策人员胃口的。另外,我还在试用期,董事长与各位董事当然也可以以此来评断我是否有资格真正胜任目前职位。这是工作。”
“世炎,长假前把工作先布置下去,不要有任何的拖沓。”
“我明白。”厍世炎点着头,心中却另有一番想法。他真的可以如期完成么?或者说,完成一份让诸人满意的答卷?他从不怀疑自己的能力,却不得不怀疑世事的无常,很多东西,并非其主观上能够控制的。
自车祸以来,他尚未能够完成一件有分量的作品。两个月来的闲暇、懒散让他产生了些惰性,就像一台年久失修的机器,轴承都生出了锈斑,若是再度启用,多少有些隔涩与摩擦。他尝试着相信自己有这份坚实的基础,并做出最大的努力来迎合、适应中寰运作的强度,表面上看来,他似乎已经很好地融入了这个庞大团体,但个中的细枝末节,只有他自己最为明晰。
他一直都在寻找着感觉,激情的感觉。回顾出道时的场景,难道真的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么?曾经的他无所畏惧,甚至敢于拼斗到头破血流。那么现在,究竟是什么改变了他?
突然之间,他想到了汤文萱,眉宇间有了一丝纠结。在国内设计界,许多知名设计师的实力都不分伯仲,汤文萱得到的荣誉光环,在厍世炎看来却是超乎其纯粹的设计能力的。在厍世炎的衡量标准下,许多成功人氏之所以成功,凭借的委实不是出类拔萃的实力,或者说,尚未出类拔萃到一定的境界。
厍世炎信奉的是天才,身边再大的奇人奇事在他眼里都是平凡无味的,没有什么绚烂的色彩,没有什么可以让他惊叹。只是,出于礼节,他会由衷尊重那些努力闯出一片天地的卓越人流。
在他看来,任何一个人都可以拥有不凡的经历,但神童般的天赋却不然,天赋就是天赋,与身俱来,不受后天因素影响。很悲哀,人们可以努力达到某种成绩、某种境界,但做不到用辛勤努力的汗水获取天赋。
复仇者联盟成员大多天生一副过人才华,有变种人有天神,而聪明有如托尼斯达克的凡夫俗子可以通过自己的智慧成为钢铁侠;如若更青睐正义联盟如闪电侠、蜘蛛侠之流的,则需要认清现实——或是被雷劈、或是被蜘蛛咬,这种天赋的获得总是不需要进行任何努力,只需受点皮肉之苦。
就厍世炎而言,根深蒂固的理念是,刻苦努力可以换来尊重敬仰,却换不来崇拜。
最终,在所有的竞标方案里,只有一线之间的运气吧?
作为体制严谨的设计公司,中寰给予员工的年假不过七天,这让每年享受惯堪比学生寒假长休的厍世炎极不适应,且其肩负设计竞标的压力,在家的每一天都显得紧凑、忙碌无比。甚至于完全没有时间去维系旧友的感情。
近十年来的除夕,厍家都只是添加些好酒好菜,围坐在一起简简单单地吃顿形式主义的团圆饭。十一点,厍世炎早早躺至床上,凝神望着顶部吊灯,暗自思忖——这个城市最不缺的就是大型体育场馆,倘若不能超越前者,任何设计都将是浪费纳税人钱财的奢侈品。
渐渐的,耳边响起了辞旧迎新的鞭炮声。短信铃声一遍又一遍地响过,厍世炎面无表情地回复着一个又一个“新年快乐。”无意间便接起了一通正在拨入的电话。
“Hello!”尹志豪欢快的声音响起在电话的那端,厍世炎瞥了眼时钟,又是零点。“新年快乐!有我这个好兄弟陪你从去年走到今年,你是不是感动得热泪盈眶啊?”
“大哥,不知道的真要以为你有断袖之癖了,你说重大节假日的零点你不给女朋友A、B、C、D打电话,你老往我这儿拨干嘛?不但占用了我的时间,还给我带来了辐射危害!”
“嘿!你可别自我感觉太良好啊,原先我是准备给谢耀阳电话的,结果他那破手机信号不好,接着我想你小子估计这时候正独自一人黯然神伤,郁闷惆怅,所以作为中寰集团的高层领导,本着博大宽厚的爱民政策,来体恤关心一下员工,让员工感受到企业的温暖,在明年奋发图强。”
“领导,我真的太感动了,感动得想要挂了电话捧起纸巾痛哭一场,望领导批准!”
“喜极而泣也要有个度,别伤了身体啊!领导先去忙了,拜拜!”
“嗯,拜拜!”
“哎等等!你还没给领导拜年!”
“好好好,领导新年快乐,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早生贵子、心想事成——”
“行了行了,领导也感动了,挂了,拜!”
厍世炎忍不住深深吁了口气,尹志豪不是一般的能折腾啊!正当他准备回下一条短信之时,电话铃声再度响起,屏幕显示的是汤文萱的名字。
“你的业务挺繁忙的哦,”汤文萱柔和地说着,“可惜错过了零点,看来得等明年了。”
“嗯,明年我等你的祝福。”厍世炎含笑答道。“严格来说,就是今年年底吧?”
“是哦……设计做得怎么样了?”
“还行吧,慢慢理顺思路。”事实上,他目前根本毫无头绪可言。
“那加油吧,让我看看你的实力。”
“呵呵。”
“挂了哦,拜拜。”
“拜拜。”
不可否认,厍世炎对汤文萱有那么些好感,甚至可以称之为喜欢。在这个女孩身上有许许多多与他极其相似的东西,在两人交往的过程中,经常产生一些奇特的共鸣,而这也是当初公治雪吸引他的重要原因之一。然而此时此刻,他的内心似乎还有另外一个人的影子,这个人究竟是谁?
窗外的爆竹声开始变得零零星星,将近一点,世界渐渐清净下来。厍世炎翻身裹紧被子,闭上了双眼。成年之后,他的新春佳节都过得异常失落。细数过往,总有好多无比重要的东西随着时间的流逝而不再存在,即使是获取,也是过去时,因为人永远只能活在当下。
在过去,他总是一味地投入到自己的思想观念之中,认为生活的本质是如此透彻。直到最近,他才突然开始反省——首先不可否认的是,他对世界的认识并没有多大的错误,一切有关于存在与否或是存在性状的问题,都是客观明晰的。接着,便是较为现实的社会问题了,在不同的社会文化体制之下,会引发不同的世界观。
在意识的最高层次上,个人是孤独的。这种孤独的处境有时似乎相当奇异、不寻常,甚至艰难。托尔斯泰认为,愚人会透过各种自我放纵的方式,企图从这个高点逃到较低的水平上,而贤人会借助于祈祷,继续停留在高点上。
曾经,厍世炎认为这样的说法是正确的。可是历经了种种变迁之后,他却感觉到,人生不能简单地用愚人、贤人的概念来总结。正如他之前一直坚信的,生活,就是一种态度,而这种态度,无所谓对错,无所谓好坏,这是属于个人的自然轨迹。愚人与贤人的名号,真的如此重要么?快乐、痛苦、迷失、顿悟……这一系列名词,岂不都是个人选择的结果么?最根本的节点其实仅仅在于,一个人是否拥有选择的资格——如果一辈子抵达不了这思想高度,未必是件坏事,至少,快乐是最原始、最真挚的,没有任何的瑕疵。
他充分理解着“生命中可能遭遇的最重要变动,就是信仰的变动”这句话,因为人的信仰如同一盏指路明灯,引导着人们在生命旅途中前进的方向。信仰,可以融会于宗教,也可以撇开宗教,独树一帜,有时候,它便是一种特殊的价值。
伸出左手,厍世炎握了握拳,忽的坐起身,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将近半年的时间,左臂终于能够清晰地感知到大脑发出的指令。如一股电流般,每次使上些许力道,便有种难以言喻的感官刺激贯穿周身。一时间,他仿佛望见蓝黑的世界抹出了道火焰般的色彩。
这一切,是否预示着自己焕然一新的人生?
情人节。
厍世炎看着台历上的红色注释,不觉好笑地挑了挑眉。塞尔莎真是会挑日子,年后的二月,西方情人节算是个时尚、浪漫的好时段。
虽然由于工作日的缘故,庆典被安排在了晚上,但尹天南还是让人事部批了厍世炎半天的假。
厍世炎心血来潮地取出上一季所穿的衣物准备整理入柜,一旁的银虎斑碍事地行来走去,目光中充满好奇,偶尔还会扑腾一番衣角。厍世炎顺手绰起电脑台上的喷雾,朝着猫咪的面门喷去。猫咪忙不迭向床底下钻去。
“讨嫌!”厍世炎嘟哝了一句,忽的自一件皮装内摸到一瓶硬物,这似乎是他车祸当日那件有一定磨损的皮衣。
奇怪的是,瓶中所装的并非是液体药水,而是微微泛黄的粉末,厍世炎微微皱眉头,打开瓶盖闻了闻,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气味,便随手放至靠窗的写字台。将衣物收拾完毕后,厍世炎下楼拦了一辆出租,上车的瞬间,脑海里闪过好奇特的情景,似有一抹特殊的微笑稍纵即逝。
车祸之后,记忆的碎片从未侵袭过他的内心,这是种很难以解释的现象。发生过的事件,难道真的能够如同尘埃,被风吹得消逝殆尽么?
一路上,厍世炎不停思索着这个问题。只可惜,他依旧无法集中精力。
座落于浦东的五星级大酒店,经常承办各项大型新闻发布会及庆典活动。酒店的服务生为他开启车门,一切都显得如此熟悉、自然。
走进宴会厅,现场布置的豪华程度似乎也只有塞尔莎国际能够做到。签到处,厍世炎若有所思地伸手拿起签字笔。
“字还是那么漂亮!”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在耳畔,“现在我是不是应该称呼你为厍大总监呢?”
“好久不见。”厍世炎站直身,与高挑的公治雪对视良久,眼神中所流露出的是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够体会的一种特殊的韵味。“好像保养得不错哦。”
“是么?”公治雪摸了摸脸颊 “你比以前又多了份稳重感。”
“是更加沧桑了吧?”厍世炎淡笑,他真想再拥抱一下眼前的这个漂亮女人,这种拥抱不带有任何附加的元素,相当纯粹的旧友重逢的感慨。
“你之前那间无限设计工作室的小谭现在是我们公司设计部职员,目前跟着设计团三名首席设计师助理前往法国学习了。不过没关系,今天首席和特邀顾问汤文萱都会出席。”
“世界真小……小谭她……做得还上手吧?”有时愧疚感是很主观的,厍世炎明知道这种心理存在着一定程度的神经质,但却改变不了。
“很不错啊,试用期一个月就转正了,合同签了三年。你挺关心她的嘛!”
“你吃醋么?”厍世炎扬了扬唇角。
“对你来说,我们是不一样的。”公治雪自信地说着。
“嗯,是啊。”厍世炎喜欢这样的公治雪,清楚自己的身份、立场,更明白现实的一切。
庆典的整个过程,他们之间的话不多,但是比肩走在一起,却是另一种不言而喻的默契。就如同认识数十年的好友,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能透彻到彼此的内心深处。至于公治雪,则刻意地去忘却自己今日的职责。
“嗨!”汤文萱步入会场后,未有多加思考便来至厍世炎面前。
“嗨!”与公治雪相比,汤文萱无疑显得有些娇小,但正是这一小小的身骨,炮制出了无数气势宏伟、让人赞不绝口的优秀建筑。
“没有打扰你们吧?”汤文萱不无调侃地问道。
“当然没有。”公治雪尴尬地说道,“你们慢慢聊,我先去招呼一下其他客人。”
“你们很熟么?”望着公治雪漫步离去的背影,汤文萱微微眯起了双眼。
“嗯,好多年的朋友。”
“怎么样,情人节没法陪女朋友,还得参加这样的庆典,会不会觉得很无奈?”
“你不也是?”厍世炎并没有正面回答对方的问题,他最近的一次情人节,似乎还是几年前与公治雪一同度过的。思及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