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凤世子-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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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单面无表情答道“没有。”
青枫站在原地,散漫的架势瞬间一收,似笑非笑的一撇嘴,转身往反方向走去。韩单不愧是冰块脸,一点疑惑的样子都没有,倒是青枫看着他噘嘴葫芦的样子有些忍不住“你不问我为什么不进去吗?”真讨厌,她想耍个酷,扮高深为什么没人捧,早知道是这个情况,她就带韩伟了,好歹有个人说话。
韩单并不知道她原来是这样的主子,只是恪守本分的回答“世子自有打算,奴才不敢越矩。”
真真是没一点意思!
罢了,他不问,她自己说“咱们报官去。”
韩单依然是那么一张脸,一点浮动没有“是。”
啧,没意思。
京兆府在长安城的西部光德坊,青枫估摸了一下时间,今日恐怕是来不及,遂决定再去看看别的铺子,若是有一样不实荒谬的,到时候一起处置了。这回青枫也没了逛马路的心思,让韩单去府上备车,自己则在不远处的小茶楼等着。
小茶楼名安顺,老板是个年逾古稀的花甲老人,堂下雇了个少年人,老人就坐在门前的收钱,里头都交给了这个少年。青枫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这茶楼里已经有了不少人,多为平头百姓,还有些布衣学子,与之格格不入的有一桌,坐着一个华服少女,头上戴了帷帽,身型在大袖罗纱衫下隐约望不清楚,身边站着几个丫鬟。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姑娘。这倒少见,永安坊多王府,占了半个访,且其中大多数都是只有一个世子居住,成了婚的是不在少数,但这姑娘明显不是妇人装束。且就一般来说姑娘家出来玩,也会去西市,这永安坊里的小茶楼有什么吸引她的地方呢?
青枫兀自喝着茶,这茶水说不上好,好在青枫并不怎么会喝茶,倒也不挑剔。只是角落这桌的姑娘显然是喝惯了好茶,有些下不去口,杯盏搁置在桌上未动一下。
不多时,一个熟面孔出现在茶楼门前,来人神色焦躁,越过青枫却没认出他来,直直的朝那姑娘去了,这情景,莫不是在约会?这青色圆领华服的是平西王府的世子,和青枫是同窗,今日该是在书院的日子,青枫自己没去,这世子也逃课?平西王世子蒋勤在少女那桌坐下,端起茶水也不避嫌就直接灌了下去,显然是一路匆匆口渴难耐了。姑娘先开了口,说的什么青枫听不清楚,只能看到蒋勤一脸的不耐,两人讲了几句,末了却不欢而散。一前一后出了茶楼。
他们走了后茶楼里的声音瞬间提高了一个八度,想来是先头大家都看到了那显眼的姑娘不敢放声说话,青枫突然就觉得好笑,这两人找那么个地方为的可能是隐蔽,却不想事有反常即为妖,他们是躲开了遍地官宦,反而引起了百姓们的注意。这不那桌隔壁的汉子就开始交流了起来,这回青枫听见了,说的好像是这姑娘要那男子负责,男子却为难推脱。
韩单来时青枫正听着八卦,不亦乐乎,还跟着别的汉子一道起哄了几句,那话题从蒋勤不负责,到之前还看到过幽会,到蒋勤的好友,到同窗,到贾青枫是天残。青枫一点也没放在心上,一样的玩笑。韩单就听着他的世子爷和百姓一道起哄,云南王世子可怜人,素来没有表情的他嘴角都止不住要抽搐了。
青枫许久才看到韩单已经到了,赶紧站起来和聊的愉快的百姓们道别,临了还说了好几个“后会有期。”也不知道这几个布衣学子,知道正和他们道别的就是他们口中惨绝人寰不能人道的云南王世子,会有什么样的反应。韩单不由得重新打量这个昨日刚把他提拔上来的主子,他原来就是个守院门的,以前也没少见世子,印象中就是个文弱的书生样子,什么都倚重身边的丫鬟,大事则会被王妈妈左右,整个就是个没主见又懦弱的主,可先头他一回府就把以往倚重的人都杖杀了,还爆出了丑闻。韩单还以为这世子是疯了,没想到这个他素来瞧不起的世子这一次出乎他的意料了,昨日他只做些搬运的活,听韩伟说,世子大有可为,他还不相信,今日跟着出门却是见到了另一番光景。世子确实不是池中之物。可从前到这次回来变化怎么会如此之大呢?韩单不明白,如果非要有理由的话,就是天残这桩事了。
韩单没有再细想下去,因为地方到了,他的世子爷要去巡视了,如青枫所料,除了两间地段实在偏僻的店铺,大多数都变成了地下赌场,她倒不知道自己竟然还是连锁赌场幕后老板?可惜这害死人的生意她不喜欢,黄赌毒是她上辈子就非常痛恨的东西,这辈子也不会喜欢,钱要来的干净,不然用的也不舒心。她一一记下了情况,打道回府。
马车停靠在云南王府的门口,青枫下车却看到四周有许多异样的眼光,神色多为怜悯,一耸肩,不外乎那么点事,当初她把人都遣散就没叫他们封口,要的也是这个效果,大家都知道她是天残了,也就没有人会想到她是女人了。传说中的灯下黑,人人都关注他作为男人是多么不幸,就会忽略她根本不是个男人。
前头,云南王府隔壁的定国公府门前也停着辆马车,似乎是谁刚回来,玄青色的遮布掀起,车上下来的人面色惨白,刀刻的唇上没有一丝血色,纵使这样的病容也没有折损他俊逸的五官,英挺的鼻子,细长的凤眼,身型倒比旁人要高大一些,可能缘着定国公是北方人,就是感觉不怎么壮实,有些瘦弱。下人搀扶着他下马车,他显然也看到了云南王府的马车,朝着车下的青枫做了个揖算是打招呼,青枫回礼,二人皆回府。
云南王府隔壁住的定国公,老定国公三年前去世,如今的定国公是原先那个体弱多病的世子顾之毅。要说定国公是个人物,早年跟着先皇打天下,到了天下太平果断交兵权准备辞官养老,本来也是要封王的,死活不肯,先皇感念他战功卓著,硬是封了从一品的国公,怎么推辞都不再更改了,还世袭。新帝登基以后,在郡王们都还没有意识到危机的时候,他又一次果断的上表辞呈,长平帝觉得这人真是相当识时务,又留下了他,所以定国公虽比郡王少上那么一级,却远比郡王们简在帝心。到如今郡王已经所剩无几,定国公府仍屹立长安。老定国公过世的时候长平帝还亲自来送,追封了亲王,尊荣至此。如今的定国公虽然体弱多病却也没少得皇帝青眼,从小便是长平帝的伴读,大了和长平帝更是情同手足,朝中谁不知道,长平帝对他比对自己亲生的那些兄弟们更好呢。
老定国公去世以后,定国公府由世子继承,因为顾之毅身体不好,长平帝就把这永安坊最大最清净最方便的宅子赐给了他,让他好生休养。三年孝过定国公府就移了地方,正式在永安坊落户。有人说这怎么叫殊荣?永安坊哪有永乐坊离皇宫近?哪有永平坊勋贵多?不然也,要不怎么说是殊荣,永安坊有永安坊的好,永安坊人少,那个说出去都越不过定国公去,永安坊清净,抄家都只有一个人的主子,要吵都吵不出来。至于距离,长平帝特许定国公在皇城骑马,这要节省多少时间,谁还会在乎家远一点呢?
韩伟见主子回来急忙迎了上去,关心的话跟不要钱一样的吐,青枫被韩单冷清了一整天,此时真是顿觉韩伟的好处,明日出门一定要带韩伟,什么气势不气势的,不行就带两个!白石也迎上来,为青枫除下罩衫,边走边汇报着今日府里有些什么事情,还有一切关于采买,也就是关于钱的事,现在王妈妈没了,谁也没那么大的权力,原先还有个总管,如今也出府去了,有些事情白石只能汇报给青枫听。
青枫停下脚步,转头瞅着白石,见她小嘴一张一合唠叨的样子,突然觉得很像个老妈子,人家费心费力的帮她管着府邸,她却没心没肺的笑了“白石,你识字吗?”
“啊?”白石没料到青枫突然停下来就为了那么一句,有些没反应过来,然后赶紧低下脑袋“回世子,略知道一点。”
“那会算账吗?”青枫问着,心里有一番考量。
白石摇摇头“奴婢没有算过。”
识字没算过,那就是未必不会,也不知道这个白石天资如何,若是可造,不妨把活交在她手上,青枫用人,是给予全部信任的,但同样,有一点不诚,那她会把整个人否定,目前白石还算个好的,韩单韩伟也是,那她就不会在乎放权。“府里可还有账房先生?”
“回世子,没有了。”回话的依然是白石,有些胆怯的看了眼青枫,仿佛怕这个回答惹怒了她。
“哦,走吧。”青枫原想有账房就让白石去跟着学,既然没有嘛,那她只有自己教了,不过她教的肯定不是大路上的算账方法,而不知道白石能不能学会,不过这也有一个好处,就是到时候她自己要看帐也不会太麻烦。
是夜,青枫遣散了他们三个,自己服侍自己沐浴,白石还有些不习惯,怎能让世子自己动手,然而青枫坚持,这个他们都要习惯。在悠然居她想要绝对的自由,没有事情那三个都待在自己的岗位上,别进来。
悠然居的西角落有个角楼,原来是闲置的堆放着杂物,现在楼下置了暖阁,楼上被青枫改成了书房,沐浴过后神清气爽,她没有束胸也没有束发,就那么随便一箍拢在耳后。她的身材目前还是平板,当然是相对于别人来说的平板,到底是个十四岁的姑娘,有总有一点的。只是这宽大的衣袍套在外头,不明显看不出来。
角楼的西窗外是棵山白树,离窗户有些距离,但能挡住大部分的视线,看往定国公府的视线,那树下就是围墙,隔绝的就是云南王府和定国公府。
天色还未尽暗,青枫随手拿了本书看了起来,这本书原来就在这杂物间堆着,如今被她都翻了出来,原主似乎也看过,上头有他的注释。青枫原是抱着无聊的心思在看,却被内容吸引了进去,她不由重新看了看封面,这叫什么来着,谨臻论选。谨臻是谁?青枫翻遍记忆,没找到这么个人,若是才子,她为什么没有印象。而书中所论,立点新颖,连她这个二十一世纪来的亡魂都觉得可圈可点。江山代有才人出啊。可更让她惊讶的是那些书的注释,或者说是随笔,涂鸦的很随意,内容却胆大至极,从笔迹上来看,写这个的人是个潇洒果决之人。可她印象里的原主并不是这样的啊,原主的笔迹她只从书房那些功课里看到,都是中规中矩的楷书,再周正不过了。莫非这书不是原主的?
天色渐暗,被书吸引的青枫都忘记了点烛火,直到字越来越看不清楚,她才想起来这码事。青枫起身去隔间拿烛台,心里还惦念着书里的内容。
字里行间,宛如纵横人生,那随笔更让她念心,时而离经叛道,时而腥风血雨,时而春风和煦,时而悲天悯人。最多的还是通晓事理,中肯的点评。这随笔之人必定是历过万难,走过千山,看过百事。不然如何来这样通透又现实的语句。
青枫拿着点燃烛台回榻前,却不想门打开,才进来烛火就灭了,一道黑影堵在了她的面前,青枫大惊,这身影高大,绝不是她那三个奴仆,这样无声无息的出现,必定武功高绝,她现在要如何是好?她脑袋转的飞快,来人也是动作飞快。一把拽住她,拽离开窗户透进来的月光里。一手捂住她的嘴,一手控制住她不要动,然这双手在经过她胸前时,顿了一下,青枫心里一沉,暂按兵不动。
窗外树影晃了几下,再没有动静。她身后的人保持着动作不变,也不知道在等什么。许久西窗又跃进来一个人,轻唤了一声“主子。”
身后的人才有了别的动作,捂着嘴的手没送,还有只手松开了,一个低沉而好听的声音自青枫耳旁响起“恩,你退下。”
从西窗跃入的男人应了声又从西窗出去了。耳旁的声音又响起“得罪了,我若松手,世子殿下可否不要出声?”
还知道她是世子?不对,这声世子讽刺的意味更大一些,不过他不拆穿,这该算不上敌,不是敌就好说,也不能这么想,该是她现在奈何不了人家,是敌也只能好说的份。青枫安安静静的点了点头。身后的人也依言放开了她。
脱离了掌控,青枫复行至西窗旁,月色照亮下她才能隐约看见那角落里的黑影,他似乎有些虚弱,放开她后就倒在了休息的榻上。“我可以点烛火吗?”
“可以”
青枫就着月色再次点亮了烛台,这才完整的看到了来人,深蓝色的锦缎袍,无血色的唇,细长的凤眼里却璀璨无比。他似乎是很累也不知道是病体虚弱,躺在榻上就不动了。青枫大着胆子上前,一摸额头,果然烫得惊人。先前这人在她背后,她就觉得如个火炉一般。他的身体在她触碰到的一刹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