煦日和风 作者:林遇-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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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干什么!”徐妙怒道,另一半身子挡在阿夜身前。
宋丽萱见她生气,怒火也很大:“徐妙,别说我没给你面子,一个月前你带她来的时候,我已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看看今天她都干了些什么事?你知道刚刚在外面那俩人是谁吗?余康业的儿子余妄我想你应该知道,前几天你不还陪人喝酒吗?另一个,陈局的侄子你们也敢惹?”
话音落,徐妙瞪圆的双眸一动,死死咬着嘴唇。
宋丽萱知道说中了她的痛,徐妙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会审时度势,知道什么人惹得起,什么人惹不起。宋丽萱不屑道:“真惯着你们毛病,你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现在就让她收拾东西,有多远滚多远!”
徐妙还挡着阿夜,直到宋丽萱离去,她才敢回身。
阿夜低着头,被打的半边脸上有三道红白的印子,徐妙不动声色地带她先离开会所,打上车,徐妙仍心有余悸。
那会儿……她挡在阿夜身前,清楚地感觉到阿夜压抑的气息,就像凶狠的猛兽等待着撕咬猎物的脖子……
这会儿看着阿夜沉静的面容,徐妙甩甩脑袋,讲这种感觉甩出去。
错觉,一定是她太紧张才产生了错觉。
下一刻,阿夜摸到徐妙的手颤颤发抖,抬头看她。
“你报的警?”她忽然问。
第5章 。姑妈
车窗外的街灯一闪而过,晃疼了徐妙的眼,她收回目光:“是我报的警。现在真是有些后悔了……我真是傻,这才想起来那次陪余妄去喝酒遇见的人,那个负责监管西阳海开发的人,人喊他陈局陈局……没想到今天来的这个人是他侄子。”
阿夜点点头:“惹都惹了,还能怎么办,连累你了。”
徐妙道:“我能有什么事!宋丽萱在我面前是纸老虎,老板有话在先我才任她嚣张!但是你……那人比余妄厉害,别看余妄家有钱,也得听他们姓陈的,东华老板也一样……出事了,要是他那边不罢休,你……”
“我不好过是吧?”阿夜噙了一丝笑,“我现在就好过了吗?”
徐妙心里更难受:“那个人有病的!你没看到他打人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下吗?那会儿我真觉得他会把那个的哥打死……”
阿夜说:“其实我这几天也一直在想,不行,就回老家吧……”
“不行!你不能回去!”
阿夜看向她,徐妙慌了,也不知道刚才为什么那么坚决地不让阿夜回去。
她想了很多事情。想到小村里冷漠的脸旁,想到门户前的冷嘲热讽,想到裹尸布旁声嘶力竭的女人……她知道,阿夜不能回去。回去,才真的是死路一条。
徐妙撩了下头发,开始理清自己的思路。
“算了阿夜……找工作有我,不在东华也可以在别的地方!等这事儿过去了,我就帮你找!”
阿夜握徐妙的手紧了紧,有话要说,却到最后什么都没说出来……
夜里,徐妙睡了,阿夜坐在窗前想起往事。
想起学生时期,徐妙和她,两个姑娘是路上走遇到死狗都害怕得紧抱对方哭红眼睛的人,如今却被残酷的世界锻炼成这般模样。可她分明也看到徐妙坚固的外壳下,还藏着柔软,只是不能轻易被人触碰。
手里的牛皮本翻开,密密麻麻的人体穴位词和用钢笔一笔一笔勾勒的图画,都还清晰,尾页有一段不一样的字体,写着一句话:深夜终将过去,你看,有我陪着你。
……
陈佳煦是后半夜从拘留所出来的,余妄早走一步,留下话,说他后妈来了。
余妄的后妈,是陈佳煦的亲姑妈。
余陈两家原本是八杆子打不到一起的关系。
余妄的父亲余康业出生在艰苦年代,家里兄弟七个,只有他一个活下来,成年后应召入伍,却没有混出个名堂,退伍后三十五才娶上第一任老婆,靠岳父的关系在东城一家国企当上车间主任。
这么过了小半生,赶到八十年代初,余康业听了一个朋友的建议,拿出积蓄买下东城西部一块儿地建棉纺工厂,投资百万,却赔得血本无归,老婆跟他离婚带着两个儿子回了娘家。余康业却没有气馁,留着手里的地,四处求人,等待投资。
果然,没两年,房地产行业快速发展,余康业手里的地被开发,平地而起几座高楼大厦,将这块儿烫手山芋变成了黄金。
再后来,余康业捡起以前在部队和国企的关系,用赚来的钱买地盖商场写字楼,建小区公寓,身价开始暴涨。如今那块儿地改名叫湛平,成了东城最富裕的地区,余康业的事业也越来越大。九零年代末,余氏伟业上市,改名康云集团。
陈迅的姑妈——就是陈家的小女儿陈迅——是在余康业第一次在地产界展露头角时认识他的。
陈家两代军人,陈迅的父亲当年参加抗战,拿过不少勋章,两个哥哥有父亲的支持,都走了仕途。她自小跟母亲在文工团长大,17岁成了团里年轻的芭蕾舞演员,20岁认识在一场舞会上余康业。
不管从哪个方面看,余康业与陈迅都不相匹配。
余康业出身贫农,小时候家里贫困,初中都没上,虽有万贯家财,却离异带两个孩子。
陈迅年轻貌美,自小被宠到大,大院儿里出了名的名媛闺秀,走起路来后背挺直,下巴高抬,自然是连看都不会看余康业一眼的。
偏偏余康业对她一见倾心,为博美人笑,天天往陈老爷子家里钻,一呆就是一整天。
陈家上下都看不上他——可笑!一个狗屁不通的奸商,自己家糟糠媳妇还没追回,就想娶他们陈家的宝贝女儿,说他是癞□□都是抬举他!
不曾想,偏偏陈家老爷子对余康业大加赞赏,道,你们懂个屁!这世道再不是从前达官贵人皇亲国戚横着走的时候了,贫民早就翻身做主人!再者说,余康业这人自小生活艰苦,凭着自己本事发家致富,说明他不但性格坚韧,还聪明有野心!怎么算都比你们这群借陈家名声狐假虎威的臭小子强得多!
陈家兄弟虽有不服,但也不敢抱怨了。
眼见着有陈老爷子撑腰,余康业贴得更紧,这么过了一年,倒是陈迅自己先开了口,说要结婚,陈家人个个都懵了。
陈老爷子一拍大腿,余康业更是惊喜,立刻派人张罗婚礼!
没多久,喜事办过,陈迅便查出身怀有孕,欢喜过三个月,孩子意外流产,母子险些一尸两命。再后来,这段被人传颂的佳话渐渐沉寂,却到现在,二十年过去了,陈迅膝下仍无一儿一女。
但陈迅对陈佳煦这个外甥,倒是上心得很。
陈佳煦27岁,从7岁陈佳煦的父母过世后,他就跟着陈迅生活。除了大学和硕士六年在英国,其他时间都在跟前。
夜里陈迅来警察局,保了余妄之后,在警察局等陈佳煦出来。
屋里的人像是故意拖着时间,陈迅穿着高跟鞋在外面等了半个小时,那小子才从里面慢悠悠走出来。门前面抬头,睨了陈迅一眼,笑了:“姑妈。”
陈迅看他这样,脸更加黑,嘴唇动了动,只说了两个字:“回家!”
两人上车,司机把他们送到陈家住宅。
陈家的两处宅子连在一起,陈老爷子过世后,大儿子陈清住在老宅,二儿子陈河则去了北京,留下这一处原本没人住,陈佳煦从英国回来后,陈迅便安排他住在这里。
这小子还不怎么乐意!
进了屋,陈迅终于忍不住了。
陈佳煦在面前走,到客厅站着不动,陈迅胸腔里仿佛燃了一把火,登时将她淹没!她抬手把包砸过去——陈佳煦稍侧身,皮包的金属边缘擦过脸颊,留下一道长长的伤痕。
包口大开,里面的东西稀里哗啦散落一地。
“撞车那事儿我刚刚给你摆平,你竟然又当街打人!陈佳煦,你到底还有多少能耐要给我看!”陈迅咬牙切齿低吼出声。
陈佳煦顿了顿,没说话,地弯腰把东西一件一件捡起来,才慢悠悠道:“你大可以放着不管啊,干嘛生气……”
陈迅听了这话,心头的火更加旺:“我不管你,你想让谁管?你大伯?还是要你爹妈从墓地里跳出来管你!你知不知道那个人差点被你打死!”
“死了吗?”他问。
“人死了你还能站在这里?”
陈佳煦笑出声来:“没死不就行了。”
陈迅怒火难遏:“陈佳煦!你到底想怎么样?!”
陈佳煦咧嘴笑,抬头,露出一口白牙:“姑妈,我控制不住自己啊……”
陈迅身子一晃,强撑着站稳了。
陈佳煦在她面前粲然一笑,把包放在她手上:“姑妈,太晚了,没什么别的事,我要洗澡睡觉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陈迅的手触到自己包上的金属边缘,一团冷意顺势传来,麻痹了她的四肢百骸。
第二日清早,余家的保姆接了通电话,对余妄说:“二少爷,有人找您。”
“谁找我?”正在沙发上窝着的余妄懒洋洋问。
保姆道:“东华的钱和春。说是要为了昨天的事儿跟您道歉。”
余妄想也没想就说:“不听。”
不一会儿,那钱和春竟然把电话打到他手机上了。
余妄接起来不耐烦道:“给我打电话干啥?昨天那事儿跟我又没关系。”
钱和春讨好道:“我昨天没在会所,今日一早才弄清楚了事情原因——那丫头没来多久,年纪小不知道天高地厚!要不是她多管闲事,事情哪会闹大!可是余公子,这到底是我手底下的人,应该跟您和陈公子道歉的!”
西阳海那事儿,确实对钱和春影响不小。
他在东城混了不少年,现在却要看余妄和陈佳煦两个臭小子的脸色,没办法,谁让他们家牛逼呢!钱和春腆着脸继续说:“不当面道个歉,我这晚上都睡不好觉!余公子,您就赏个脸吧?”
余妄自然知道钱和春的心思,故意为难他:“你跟我说没用啊,我昨天也只是个旁观者,事主是陈公子,你应该给他打电话。”
钱和春叫苦:“我这不是没门路联系他,才想请余公子您屈尊帮忙搭线嘛!”
余妄笑出声来:“钱总,你这如意算盘挺会打啊,明知道陈公子这会儿心情不会爽快,你不敢去得罪人,就拿我当枪使对吧?”
“哎哟您说的这是什么话,我这么敢啊!再说了,您跟陈公子什么关系!”钱和春默默擦了一把汗。
余妄心道,呵,真当陈佳煦是他表亲戚就能好说话了!
他这边原本不想理会,手里握着手机,心思一转,却道:“让我帮你联系陈公子也不是不可以……但你道歉得有诚意对不对?”
钱和春一听有转机,忙说:“对对对!”
余妄说:“这样吧,明天晚上去东湖酒店,带上昨天那个跟陈公子叫板的丫头。”
第6章 。问题
钱和春昨晚就听说了,余妄总共来东华两次,第一回带阿妙出去喝酒,第二回点名叫阿夜去按摩。钱和春琢磨了一下,像是找到了门路,立刻拨电话给徐妙。
徐妙想了想,应下来,对阿夜道:“这余妄挺有意思,他这么说,摆明了就是在告诉你,来哄本大爷,哄高兴了,一切都好说!如果陈佳煦不高兴,要整你,犯不着卖给余妄面子!所以阿夜,我们……去吧?”
第二天晚上,阿夜跟徐妙去了东湖酒店,加上钱和春,三个人在包间里胆战心惊地从七点等到十点,才等到余妄姗姗而来。
钱和春见了余妄像见了自己亲爹,连忙上前跟他握手:“余公子您终于来了!”再看了眼余妄身后,迷茫道,“这……陈公子呢?”
余妄一边坐下来,一边说:“陈公子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在楼上房间呢。”
钱和春尴尬,强撑道:“我懂我懂!那这……我们……”
余妄说:“先吃饭呗,我还没吃晚饭啊。”
钱和春忙说:“对对对!我这就让服务员上菜!”
都坐定了,余妄往阿夜那边扫了一眼,意味明显。
徐妙捅了下阿夜,阿夜领悟,却迟迟才道:“谢谢余公子。”
徐妙心死,心知这应该是阿夜能说出口的最好听的话了……
余妄听了这话却好像很受用的样子,仰起脸,道:“谢我什么啊?”
阿夜慢半拍:“……谢谢余公子给我机会表示歉意,那天晚上,是我太鲁莽了。”
余妄笑:“我怎么一点儿没看出来你很感激我,更看不到你的歉意啊?”
终于钱和春看不下去了,一边责怪阿夜:“这丫头真不会说话!早知道她这德性还不如不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