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那些人那些事-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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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曾经以“范”为名、以“士则”为字的邓艾是不会做如此鸡鸣狗盗也不如的事情的。所以,邓艾母子依旧过着一贫如洗的生活。
这一天,张老伯背着半袋子米走进了衙门,大家都热情地与老人打招呼:“老伯,来找你儿子了?”张老伯的儿子也是郡吏,大家都是同事,当然还有邓艾。张老伯摇摇头:“我不找他,我找邓艾。”大家听了,突然义愤填膺起来,异口同声地说:“这个白眼狼,你还找他!”张老伯可怜邓艾家穷,就与他“结对子”“一帮一”,吃的穿的花的,帮助了邓艾很多,这事情大家都知道。
在大家的斥责声里,邓艾回来了,老人一看到他,就向他喊道:“孩子啊,上次给你的米快吃完了吧?我又给你送来了一点。”邓艾把米袋子接过来,并没有道谢,随后送走张老伯。大家嚷开了,有人说:“这小子,太不地道了,连声谢谢都不说,从来不说!”又有人说:“他可能是口吃不便开口吧。”这话立即遭到无情的反驳:“胡说,结巴说谢谢不正好吗?谢……谢……谢谢!”大家都开心地笑了,笑完后达成一致意见:做人不要太艾艾。
领导不欢迎,同事不喜欢,稻田守丛草吏邓艾什么时候能走出稻田呢?
遇见司马懿———
一个人,你所处的位置不是最重要的,你所朝的方向才是最重要的。同样是摆地摊———有人想着怎么多坑下一个顾客三毛钱,到月底买辆二手电动自行车;有人分析着市场走向,盘算着五年后开全城连锁店。
稻田守丛草吏邓艾说话结巴,没钱,想法总是怪怪的。于是,邓艾被同事边缘化,喝酒、打牌等活动从来不叫上他。其实,邓艾打心眼里鄙视这些活动。那么邓艾干什么呢?邓艾有邓艾的办法,他把眼前的万亩稻秆想象成千军万马,把丛生的杂草想象成叛党。他站在一个高丘上,指指画画,对着高山大泽,规划着驻兵出战布阵撤退偷袭的地方。七八岁的时候他曾经这样做过,但那时是一个小屁孩的游戏,现在,则是一个军事天才的沙盘演示了。遗憾的是,他的观众大多数时候只有稻禾和荒草,偶有人撞上他这样指手画脚,就把它作为酒桌上的段子讲了。
杂草多长一株两株,拖后一天两天除草,影响不了大事。稻田守丛草吏的工作并不很紧张,因此,邓艾就常做一些杂事。邓艾说话口吃,又不善交际,给首长送礼这类差使绝对轮不到他头上,他也就是干一些扫雪、修路这类粗活。
这一天,邓艾接到典农司马的命令,要他去给一个叫郭玄信的人驾车。郭玄信是谒者,就是在宫里负责给皇帝传达通报的人,官不大,见识大,权不多,认识的人多。他本来是有专车的,可是他受牵连犯了罪,在家服刑,原有的待遇也就没了。虽是服刑期间,但是架子还是有的,出入有车是必然的。
这一天,郭玄信要去十几里外的地方串门,就向当地的典农司马说:“给我找两个人驾车。”典农司马知道郭玄信早晚会再回宫中,不敢怠慢,急忙找了两个可靠的人给他驾车,一个是邓艾,另一个是石苞。
负责传达通报的谒者都有职业病,那就是唠叨。十几里的路,连个兔子也没有,闷得慌,郭玄信就扯开了话茬,与邓艾和石苞唠了起来。
宫里来的人,说话也都是谈一些场面上的事儿,而石苞与邓艾居然也能侃侃而谈,把郭玄信哄得合不拢嘴。回来后,典农司马问郭玄信:“这两人好使吗?”郭玄信一拍大腿,说:“这俩年轻的,都是丞相材料!”典农司马微微一笑,只当是郭玄信的客套话,听过之后也就忘了。很久以后,他听说石苞封骠骑将军、邓艾拜太傅,才回忆起郭玄信很久以前说过的话,就一拍大腿,说:“神了!”可是,郭玄信戴罪之身,除了一句夸奖,什么也不能给予邓艾。一切的一切,邓艾还要亲自去争取。
虽然不受待见,但是邓艾还是按照正常晋级坐在了典农功曹的位子上。这时,他的机会来了。
三国之中,曹魏最重视屯田;曹魏之中,司马懿最重视屯田。早在曹操手下做军司马的时候,司马懿就提出了军屯建议,他辅政后,更是把屯田作为基本国策。按照他的规定,典农中郎将都要定期向他汇报工作。这一次,司马懿按照常例召开典农中郎将会议。都是一些程式化的发言,都是一些程式化的观点,司马懿听得快要睡着了。
可是,肃静的会场里突然隐隐地骚动。这群官僚,开会没水平,开小会有水平!司马懿生气了,威严地扫视着会场,发现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一个年轻人身上。这个年轻人站在那里,嘴巴一张一张,憋着脸,喘不上气来的感觉,就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司马懿看了主持人一眼,主持人急忙说:“回太尉,颍川的典农中郎将有事未到,派了一个典农功曹来开会!”司马懿继续看着主持人,主持人说:“他是个结巴,说话困难。”这些官僚,一到开会就请假,随便派个人来签到点名。司马懿要发怒了,你派也派个说话利索的人来呀。正当司马懿皱眉的时候,年轻人却神奇地开口汇报了。他一开口,司马懿就被吸引了,这个年轻人的发言,令人耳目一新啊,比那些老官僚的套式文章强何止一万倍呢!
会开完了,司马懿对那个年轻人说:“你留下来!”大家同情地看着这个年轻人,都在心里暗暗地骂颍川的典农中郎将:你派这个结巴向太尉汇报工作,这不是把人家小伙子向死里推吗?
第二天,大家开完后,纷纷启程,打哪里来的回哪里去。出发前,唯独不见那个说话结巴的年轻人,大家担心,就打发人去问一下。传来的消息把所有的人都吓坏了:这个年轻人被司马懿留在了身边,并被直接提拔成尚书郎。妈哟,哪有这样的提拔,从一个不入品的典农功曹,直接到尚书郎,坐火箭也没这么快吧。
在历史的戏剧性和偶然因素下,幸运的邓艾得到了司马懿的赏识,并被推上政坛。要是没有司马懿,邓艾到死也许只是一个指挥稻秆和荒草作战的癔想症患者。古语云: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对放牛娃邓艾来说,司马懿的知遇之恩是他一生所不能够忘记的。
历史上,魏晋时期是处于“公门有公,卿门有卿”“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的局面中,魏国的用人制度是由吏部尚书陈群制定的“九品中正制”。所谓“九品中正制”,即是在各州、各郡设立“中正”,依据家世、道德、才能对士人作出高下的品定,并将士人将划分成上上、上中、上下到下上、下中、下下九等,然后依照品级给官。
出身卑微的邓艾,没有像同为义阳人的邓芝那样享有“汉司徒(邓)禹之后”如此响亮的招牌和家世。所以,即便是才华横溢,但如果没有司马懿的出现,名不见经传的邓艾是注定无法达到日后的高度并奢求名垂青史的。
司马懿非常提拔邓艾,是因为他有一个非常之忧,他认为邓艾是解决这个非常之忧的非常之人。
三国真正第一大功———
司马懿的非常之忧:灭吴。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连年苦战,国力消耗严重,囤无余粮,军事行动往往受粮食的制约。要灭吴,就必须在南方建立粮食基地,但是曹魏政权的官员却都以北方人为主,对南方水稻的种植不熟悉。偶有几个是南方人,却都身出名门,不懂稼穑。即使万里挑一有懂水稻的,这些名门之后,谁又会乐意东坡不返呢?就是在今天,高校招生,农业专业不是仍然为生源而发愁吗?
司马懿一直为建立征吴粮食基地的事情发愁,可是,自从他见到邓艾第一眼起,他就不愁了。千里马遇伯乐,喜;伯乐遇千里马,亦喜。
240年,作为司马懿钦点的人选,邓艾携带着“时欲广田畜谷,为灭贼资”的指示来到了幅员辽阔的淮南、淮北地区。从小就知稼穑艰难的邓艾,多年在田间地头放牛,没事时就对着农田指指画画,在大脑里进行千军万马的鏖战。现在,他久习的地形意识帮了他的忙,邓艾一眼就发现了当地屯田的关键,提出了“田良水少,不足以尽地利,宜开河渠,可以引水灌溉,大积军粮,又通运漕之道”的建议。
和所有天才一样,邓艾知道自己的缺点,他知道凭自己的口才和资历,很难征服决策者,就特意写了一篇《济河论》呈交于司马懿。司马懿一口气读完《济河论》,茅塞顿开,准备采纳邓艾的建议,就把邓艾找来,询问他具体措施。邓艾来不及再写什么论,就结结巴巴地提出了江淮屯田的具体方案:邓艾认为当初曹操之所以能够击破黄巾军,很大的原因在于“积谷于许都以制四方”;目前要与东吴交战的情况,若是从许都运送军粮物资,不仅路途遥远,且“运兵过半,功费巨亿,以为大役”,“陈、蔡之间,土下田良”,无疑是曹魏军屯和减少运输耗费的最佳位置;因此,如果“令淮北屯两万人,淮南三万人”,并采用“十二分休制”,即“常有四万人,且田且守”,那么,当“水丰常收三倍于西”时,去除各种成本费用后,每年就可以积累到五百万斛粮食,六七年的时间,“可积三千万斛于淮上”。而这些,便是十万将士五年之食。这大概是邓艾一生中一口气说得最长的话了。他直指问题的关键:伐吴。
邓艾的建议,最终被司马懿采纳并推广,淮南和淮北地区得到了迅速的发展,“自寿春到京师,农官兵田,鸡犬之声,阡陌相属”《晋书·食货志》。邓艾的建议,启动了司马懿军屯的高潮,带动了江淮地区经济的发展,无疑是“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的社会背景下的最大福音。邓艾虽是在为伐吴建言,但是却造福江淮人民。
人们都欣赏诸葛亮的“隆中对”三分天下。但是,“隆中对”三分天下,阻挠了国家统一,诸葛亮虽然是在施展自己的政治理想,客观上却是在荼毒苍生。邓艾的建议,直指伐吴,绸缪战事,客观上却发展了当地经济,于国于民功德无量。更为难得的是,邓艾的这一个建议,为全国的最终统一播下了种子。
279年,司马炎一声令下,孙吴在晋王朝的铁蹄里发出绝响,在纷纷扰扰地内战了90多年后,中国大地终于暂时停止了杀戮。这时,邓艾遇害已过十余年。
作为邓艾而言,邓艾的战功无疑是在于破蜀。然而,邓艾的兴屯却为伐吴埋下了伏笔:屯田使魏国在淮河流域囤积了充足的军粮,修通水路,也便捷了兵运和粮运。“每东南有事,大军兴众,舟而下,达于江淮,资食有储而无水害,艾所建也。”“以此乘吴,无往而不克矣。”司马门下邓艾早早地为司马氏打好了伐吴的基础。要是没有邓艾的天才规划,司马炎的统一大业,也许还要推后。从这个角度说,邓艾立下了利国利民的三国第一大功。
可是,从小就“每见高山大泽,辄规度指画军营处所”的邓艾,梦里也想走上战场,把心里的铁骑突出刀枪鸣变成现实中的沙场秋点兵。梦若在,心就在。历史给了邓艾圆梦的机会。
公元249年,高平陵政变过后,司马家族成为曹魏政权中的主导者。夏侯霸怕受牵连,逃奔蜀国。
姜维问夏侯霸:“你从那边过来,肯定掌握了一些机密情报。”夏侯霸想了想,说:“如果只说一条的话,那我就说说谁是吴国和蜀国最大的敌人。”这可是天大的情报,姜维眼巴巴地看着夏侯霸,夏侯霸说:“京城有两个青年才俊,一个叫邓艾,一个叫钟会,灭蜀国者,必二人也!”到了《三国演义》里,姜维当时对此置之一笑:“量此孺子,何足道哉!”姜维比邓艾小六岁,他是不可能称邓艾是“孺子”的。不过,当时姜维肯定没拿夏侯霸的话当回事儿。
249年,姜维第一次与邓艾交手。
既生艾,何生维?———
夏侯霸投蜀,带来了不少军事情报,加上高平陵政变刚过,司马氏集团立足未稳,姜维就想浑水摸鱼,兴兵进犯雍州,依靠麹山建筑两座城,牙门将句安、李歆等人驻守,并聚集羌兵,进攻各个郡县。一直离不开农田的邓艾,和征西将军郭淮一起迎击姜维,并很快击退了姜维。
郭淮准备转而攻打羌兵。邓艾进言:“贼军并未走远,也许能杀回来,应该分军防备。”邓艾说话结结巴巴的,郭淮听得费劲,怕他再在自己耳边唠叨,就摆摆手说:“你留下来吧。”也许郭淮害怕邓艾在自己身边和他说话,就趁机把他留了下来。身经百战的郭淮,根本看不起从未打过仗的邓艾。也就是司马懿看得起你!郭淮恨恨地想。被一个从未上过战场的大结巴在自己面前指手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