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公子-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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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盯着床顶好久,隐隐觉得眼皮很重,总是无力撑起,手一摸便知,肿了。他索性将手背答在眼睛上,继续闭目。
金小玉侧坐在床边,一动不动的看着她当儿子养大的女儿,面容精致秀美却暗含哀伤。
苏小禾一晚睡得都不安稳,面朝外睡了会儿,却在梦中小声抽泣,泪水滑落,湿了枕巾,氲染成深蓝色,大概是觉得湿得不舒服,又咬着唇翻过身去,不一会儿却又转过身来,另一侧的天青色枕巾也湿了。
金小玉捂着嘴,望着她哽咽,泪水一样没断过。她第一这般看着自己的孩子睡,再不是幼时的懵懂,少年的青涩,小禾一路磕绊着长大,总算是长大了,可那时苏小禾从没这么伤心的哭过,甚至连梦里都得不到安宁。
她甚至不敢伸手去抚摩他明显清瘦的脸庞。
小禾他那么瘦,比之同龄的孩子都要来得瘦弱,可却真像一株小禾苗,嫩生生的讨人喜欢。金小玉苦苦的想着,难怪锦王爷这样有家室的人也喜欢他,她很想像从前一样,说,我们家小禾就是有这魅力,可她知道,这样无异于揭苏小禾的心头伤。
苏小禾将手臂放下,拄着腰爬坐起来,靠着床头,神思归位后转头一看,瞳孔蓦地放大,难以置信的喊道,“娘……”
金小玉的眼泪扑簌着就下来了,却静静的坐在凳子上向他微笑,“小禾,乖孩子。”
苏小禾一时低下头去,再不敢抬起,他怕他会忍不住也哭出声来,眼睛肿得太厉害,不能再哭了。
金小玉虽然有很多话想对苏小禾说,可还是忍住了,轻轻抹了抹眼角,笑说道,“昨天锦王爷来见过我和你爹了。”
苏小禾立刻就抬起头,兔子样的红眼睛,仍然又大又水灵,“他人呢?”四周一望,这根本就是李承锦的卧房,再想到自己娘在这坐了也不知多久,不由尴尬起来。
“他在书房,和水清一起。”
苏小禾呼吸一滞,紧紧的注意着金小玉的表情,生怕错漏一丝一毫。
金小玉只是在微笑,柔美温和,看不出想法。
“娘,你不……难受吗?”苏小禾眉头都揪到一起了,满脸的苦涩,“承……锦王爷他有这么大一个儿子,我却还……”
金小玉起身将他拉起,拿起床头叠得整齐的衣裳,一件一件的为他套上,仍是苏小禾记忆中的温柔美丽,仿佛他还只是个需要人照顾的坏小子,“只要你爱他,娘没什么。”
苏小禾鼻头立刻就酸了,垂着头咬唇,不敢说话。
他欠爹娘太多,怎么也不还不起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爱李承锦,不确信是不是能够一辈子依赖他。
金小玉不再说话,挽着苏小禾的手去了锦王府的正厅。
李承锦一身锦白的收腰宽袖衣袍,袖口清晰地缝了一朵细长的青色兰花,对襟上亦是,气宇轩昂,却一如往常的冷淡疏离。他右手边坐昂首挺胸的水清,大大的黑眼睛,尖尖的小下巴,一本正经的模样。
听着响声,李承锦慢慢的抬起头,冲苏小禾与金小玉一笑,依旧坐着,低沉优雅的道,“苏夫人,小禾。”
他往水清旁边的位置一扬手,便有人为金小玉拉开凳子,却为苏小禾拉开自己左手边空着的位置。眼神淡淡的瞟了眼水清。
金小玉将一切都看在眼里,神情淡淡的,点了点头。
水清抿嘴冲金小玉一笑,“苏夫人早!”
苏小禾整个人都很僵硬,他觉得昨天的行为大概导致了双方会面提前,而这一幕恰是他最不敢看到的。
金小玉只是淡淡一笑,细长的脖子上缠绕着一只缝制的镂空淡紫色丝带,一身亮白的衣裳让她看起来高贵美丽得像一只天鹅。
金小玉并没有同李承锦说话,她只是端庄的坐着,望着错落有致的亭台楼阁。
苏小禾坐在李承锦左手边,紧张得直绞手。李承锦面上不动声色,却早已将苏小禾的窘迫看在眼底,不着痕迹的将他的手抓住握着,并给他一个安心的眼色。
苏小禾心里埋怨他不经自己同意便去见外公,爹娘,可真到此时,他怨气早已被紧张冲散,只剩满满的慌乱。
水清趁他父王不注意,偷偷地朝苏小禾眨了眨眼睛,伸出小舌头,一副淘气的小样。
不一会儿,金尚书带着苏老爷和金采来了。
锦王爷起身招呼,众人一一落座。
苏小禾的心拎到最高处,因为他没有料到金采也会来,况且金采自从进门开始,就没有将视线从他的身上调开,完全无视于金尚书与锦王爷的客套。
金采有些变了,模样仍是那个模样,只是苏小禾隐约觉得他的气质由里到外都不同了,完全不见当初的倔强赖皮,就抿唇那么看着他,孤傲清高,还有眼里抹不去的不甘、无奈。
苏小禾愧疚的低下头。
小采哥哥终于真正的转变成一个文人才子。
苏小禾很早的时候就和外公闲聊过,小采哥哥的名字取得真好,虽然他爱风流,满腹文采仍让他保留着诗人的倜傥,即使是与青楼小姐调情,也是出口成章,满堂博采。
金采一颗心苦得他自己都无法想象,他以为这段时间的自我暗示已经足够让他面对这种场景,可真的面对了,他才发现自己的保护甲是那么不堪一击。他死死的扣拳,强迫自己不去在意小禾身边的锦王爷,可他几乎控制不住,要冲上前去给他一拳。
一场谈话,苏小禾与金采都是心不在焉,完全没听到这几人在说什么,等金尚书站起来说要走时,苏小禾低头一看,水清已为自己夹了满满的一小碟点心,而自己一口都没吃。
他瞥向水清,水清只是对他笑笑,什么都没说。
席后,金尚书带着苏小禾回去了,李承锦只是静静看着,并没有提出异议,到是水清,恋恋不舍的看着苏小禾。
金采知道苏小禾定是有许多话要和他爹娘说,因此回头细细打量了他,便转身去了书房,一直到晚饭时分才出来,可惜没碰到苏小禾,问了仆人才知道,苏小禾在卧房里吃了。
金采犹豫了下,决定还是去看看他。
其实苏小禾什么都没吃,下午爹爹和他说得话依旧回闪在脑海里。
如果小城真成了过去,那爹无话可说,如果锦王爷可以是未来,那爹亦不反对。
金采原打算敲门,可心里一疙瘩,门也不敲了,直接跨了进去,一进门就瞧见苏小禾对着一碗小米粥发呆,丝毫没有准备动筷的迹象。
金采眉头一皱,大剌剌的坐在他身边,由着苏小禾惊讶的看着他。
“小采哥哥?”
“小禾表妹。”金采冷冷笑着,嘴巴不受控制就说了出来。
苏小禾的脸煞时毫无血色,手足冰凉。
他捂着心口许久才有勇气问他,“你……什么时候……知道了?”
金采懊悔得要死,可还是死撑着面子,放纵漫溢的怒气,“我为什么不能知道?我早说过,你有把我当哥哥吗?李承锦这个后认识的人都可以早知道,为什么我就该在一切已经无可挽回的时候被最后通知!”
苏小禾把头埋在胳膊里,根本不想面对这个问题。
事情都已经成这个样子了,还有解释的必要吗?
这段日子,金采哪里是性格突变了,根本就死死压抑,等待着彻底爆发的那一刻,只是先前他弄不清楚这爆发究竟要到何时,面对何人,如今一切揭晓。
苏小禾已经身心俱疲,无力应接他的怒气,埋着头任他宣泄。
金采叹了口气,看着苏小禾有些瑟缩的小身板,再不忍心苛责,况且爱情这码事,半点不由人。
“小禾,不要怨我,如果哪天你答应放弃锦王爷,和我在一起了,我的怨气才会消。”金采伸手抚摩苏小禾的发顶,一如记忆中的软滑,可在不久的将来,这一切他将再无法触碰。
锦王爷,你好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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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更快五天,我已经完全累趴下了……我老了……库存已经么了,我也不清楚明天是不是还能继续日更,||抹汗……我争取快些结束吧,活不下去了~~虽然恋恋不舍的。
玲珑公子 正文 第七十二章 梳
究竟最后金采说了什么,苏小禾根本回忆不起来,只知道他的表情太悲哀,他甚至不敢去细看,他一直以为金采是专属于阳光的。
记得他刚来京城那会儿,原本打算住在林哥哥家,可在拜访了外公后,他就决定住在外公府上了,因为他喜欢金采的热情。从小到大,他苏小禾只有顾城一个玩伴,其他人要么奉承他,要么瞧不起他,可小采哥哥不一样,见他的第一面时,他的眼里就是满满的热忱。
或许是因为不了解,或许是只是因为周到。
苏小禾想不出金采是在什么时候对自己产生爱情的,那种不顾一切也要得到的感情。
爱情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他曾经在顾城身上体验过的一次算不算?
苏小禾觉得,爱情大概就是那种想要灭了他身边所有女人的冲动,让他独看着自己、独想着自己的想法,就是付出一切只求他一个回眸的卑贱,就是容不得他一丝一毫欺骗的决绝。
苏小禾靠躺在床上,歪着脑袋,手里是承锦送的《诗经》,抚摩着崭新的线装封面,想到了顾城送的那本被翻得烂旧的《诗经》,指尖一页一页的挑过,不知不觉又看到了那个被折叠起的《狡童》。
彼狡童兮,不与我言兮。
维子之故,使我不能餐兮。
彼狡童兮,不与我食兮。
维子之故,使我不能息兮。
这是苏小禾最喜欢的一篇,顾城是知道的,李承锦目前不知道,他也不打算告诉李承锦,因为在爱情上弄不清楚状况的苏小禾认为,一段爱情消逝了,就不该把关于它的一切物证带进下一段。
扯点实际的,其实在爱情上,苏小禾是个瞻前顾后的人,并非指他犹豫不绝,而是指他在获得另一份感情时,仍不时缅怀上一份,并比较下其他人对他的想法,所以以上的观点与他的行为大相径庭,只是他自己不知道,他还一直以为他自己挺决绝的。
苏小禾起身去把窗户关上,贴着窗户上镂空处的窗花呼吸外面寒冷的空气,抿着嘴,闭着眼,感受着一阵一阵的冷香,心里很快就清爽不少。
他裹着身上的小被子,小步小步的踱回床边,重重的把自己抛到床上去,趴在被子上闭眼休息。
早晨,苏小禾是被他自己的肚子咕噜声叫醒的。
他那手从被子下面穿过,尴尬的摸摸自己肚子,翻了个身,却发现自己一夜都是这么趴着睡着的,被子都没盖,手凉脚凉,身上一点暖意都没有,皱皱眉头就掀开被子,缩了进去,被子里也是一阵冰凉,可他还是长长的吐了口气。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竟然没一个人叫他,他想。
肚子早饿过了,苏小禾翻了个身,侧身躺着,忽然眼前一亮。
李承锦背着他坐着,脊梁骨挺得直直的,黑亮的发丝用一枚青玉冠束着,背影斯文俊美,他的手不停的动着,屋子里异香阵阵。
苏小禾好奇,蹑手蹑脚的跑下床去,悄悄的躲在他身后,放轻呼吸看着李承锦的动作。
锦王爷竟然在调香。
苏小禾仔细的闻了闻,转眼便知,这香是丁茂元从山西运过来的。
他手脚到是快,可是再快也没李承锦快。
苏小禾大而亮的眼珠转了圈,抿嘴笑了,突然轻飘飘的出声问道,“承锦,你做什么动我的香料?”
李承锦完全没有被他惊到,声音无波无澜的答道,“我只是好奇这香究竟要怎么调才会出现你身上的味道。”
苏小禾的脸嗖的就红了,转过身去,跑到衣柜前,抬头假装找衣服。
李承锦抹了抹手,对苏小禾垫着脚尖找衣裳的纤细背影喜欢不已,望着他笑。
“这是你特地寻的一种香料吗?”李承锦回头问道。
“不,我去山西只是为了找一种特殊的、细碎便宜的茶叶末,有淡淡的清香味,可以充在睡枕里的,安神的,但这香料只是我顺便问丁老板要的,因为我觉得气味特殊,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给我送过来了。”苏小禾自然的答道,就是没回头。
李承锦向他走了过去,毫无征兆的,就搂住他的腰,下巴蹭了蹭他的肩。
苏小禾顿时混身僵硬。
李承锦对着他细白的耳朵,却发现不消片刻,这家伙连耳尖都红得发烫,不禁笑出声来。
苏小禾经过这么多,还是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