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院-府院姑娘-愿一世莫玲珑-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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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爷、另一人则去安排裴姨娘的后事。
一个后房姨娘罢了,公夫人嘀咕着,并不把裴姨娘看在眼里,哪怕她为国公爷又添一嗣。
公夫人心中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长房的子嗣皆是自个儿的子嗣,如今三少爷失去了亲娘,却正好养在自个儿的名下,充作嫡子教养。怎么着,正室所出的嫡子都要比贱妾所出的庶长子继承国公爵位还要好罢?至少,养大了也不会与自个儿离了心!
国公爷得知此事,果然大怒一场,摔了好几个白瓷瓶儿方才解气。头一个吩咐,便是让贴身伺候的小厮搬水,并让外府当值的通房丫头伺候他沐浴。
公夫人抱着三少爷在汇源居等了又等,最后也只得国公爷一句“好生葬了”,再无其他。
公夫人心下愈发冷笑,自是让人将裴姨娘“好生葬了”——到了这个份上,倒也不缺斤少两,算是给了裴姨娘一份体面。
查,当然是要查的,要不然,也给不了裴家一个交代。
可查来查去,结果也只有一个——应是吃了什么不好的东西,坏了肚子,人就这么去了。
裴母娘家姓瑞,称裴瑞氏,虽是出了五服,但到底还算得上是跟瑞家沾了边儿的远房亲戚。
且说裴瑞氏接到裴姨娘病丧的讣告,一时大惊失色,连夜乘车而来。
一进汝国公府的大门,裴瑞氏未语泪先流,肥圆硕大的身躯一颤一颤的,好似将将轰倒的虎熊,周遭的下人们看了,恨不得远远避开了去。
按着规矩,裴瑞氏该是要先到汇源居给公夫人磕头请安,求得公夫人允许,方能到新设的奠堂祭拜亡故的裴氏。
只是裴瑞氏悲痛欲绝,一屁股坐在内府门口死活不肯走,杀猪似的哭嚎不休,莫说公夫人觉得丢人,就是汝国公府中当差的下人见了,都是打心眼里瞧不起。
裴姨娘殁了,裴瑞氏身为其母,伤怀过度原也在常理之中。但裴姨娘毕竟只是妾室,上不得台面,裴瑞氏也并非汝国公府正儿八经的亲家母,难登大雅之堂。裴瑞氏在汝国公府中哭嚎不休,知情的,只当是裴瑞氏思女伤怀;不知情的,还当是谁家妇人受了汝国公府的欺晦哩!
公夫人为显恩义,只让裴瑞氏在内府门口苦嚎了两刻钟,便松口让裴瑞氏前去奠堂祭拜。
那裴瑞氏也知见好就收,嘴里感念公夫人的恩德,手脚却十分麻利,全然不似上了年纪、哀戚失女的老妇,风风火火去了一趟奠堂,在裴姨娘的棺材前又是哭嚎了许久,心中忍不住大骂公夫人苛待、下人不敬,这才损了自家闺女的阳寿、未能享那儿女抱膝之福。
但到了公夫人的面前,却是一幅温温顺顺的模样,只管哭哭啼啼。好半晌收了情绪,裴瑞氏方抽抽噎噎说话。
“夫人在上,容贱妇无状。丹娘嫁入国公府,乃是她三生修来的福分,可怜丹娘福薄,让我这白发人送黑发人……夫人啊,按理说,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死生贱妇不该管她,可丹娘一向身子健朗、无病无灾,怎的,怎的就会一夜之间去了呢!求夫人明鉴,您定要为丹娘做主啊!”
话里话外,尽是指责汝国公府苛待裴姨娘、致其亡故!
公夫人半卧在炕上,一手轻轻揉捏眉心,料是厌烦得紧:“裴瑞氏,你可要节哀顺变。”
“夫人说的极是。”裴瑞氏泣不成声,“可怜他老父公务在身,一时不得空闲,而今也只有贱妇一人能来送送她……也不知她在地府里安不安生、是否受了冤屈。”
“裴瑞氏,我念你失女伤怀之故,一时忍耐不得,才说了胡话。”公夫人眼中闪过一抹厉色,绷着一张脸,“裴氏殁了,我这做姐姐,也是心疼得紧。可那药堂来的大夫、衙门的仵作一一验过之后,皆说是饮食不当、相克致死,怨不得旁人。”
裴瑞氏一听,自然不肯信服,又道:“这,这,贱妇愚钝,还想听听几位大夫、仵作亲口之言。”谁晓得汝国公府请来的大夫、仵作是否与公夫人暗地里有所勾结,隐瞒了自家闺女真正的死因?好教公夫人逃去了这杀害妾室的罪名!
公夫人早有准备,冷笑一声,立时让侯在一旁的丫鬟庆柳去请,打定了主意是要裴瑞氏心服口服。
☆、023(2)薨
连着几个大夫都是这么说,裴瑞氏再不甘心,也不得不得接受。一时之间,宛若丧家之犬,神色衰败了许多,恹恹地说不出话来。
公夫人见状,两眼滴溜溜地一转,心中便有了计较,一边吩咐庆柳给裴瑞氏上茶,一边假意抹泪,端的是懊恼万分:“也是我这做姐姐的不是,虽晓得她心里不痛快,却不曾宽慰她几句。”
“夫人的意思是?”裴瑞氏机灵,一听这话,便是其中必定有蹊跷,顿时来了精神,忙抹了泪珠,急急问道。
公夫人遂道:“合该是裴妹妹昨个儿又与那不懂事的柳氏发了脾气,遣走屋中伺候的丫鬟,这才导致病发时竟无人察觉、酿成大祸!”
“天煞的柳氏哟!”裴瑞氏听罢,怪叫一声,捶胸顿足,圆盘似的大脸涨得通红,想是气得不轻,怒目圆睁,好似讨伐的魍魉,可怕至极,“夫人啊!此等恶毒之妇,府上如何还能容她!”先前就听闻自家闺女说过柳氏嚣张,闺女之死,果真是与柳氏这小狐狸精脱不了干系!
“柳氏乃爷之新宠,这两年裴妹妹吃亏不少,我也是看在眼里的。”公夫人叹了口气,端的是苦口婆心:“我原私心想着,裴妹妹如今诞下一子,该是要享福了,不曾想……裴瑞氏,你尽管放心,念在裴妹妹入门十年来生子之功、侍奉之劳,她的一应入葬事宜,国公爷与我是断不会少了她的。”
生怕裴瑞氏不信,公夫人又拳拳说道:“至于三娃儿……三娃儿虽非我亲子,但我定以亲子待之、以嫡子教养。逢年清明寒食,亦不会少了裴妹妹一祭。”
裴瑞氏这才琢磨出公夫人的意思。
裴瑞氏私心想着:那柳氏千百般不好,公夫人也有杀母夺子之嫌,然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瑞三少爷总得有所打算、好一番谋划。怎么着,瑞三少爷也是自家闺女十月怀胎辛辛苦苦诞下来的命根子,身上流着的,是裴家人的血脉。
瑞三少爷若能给公夫人当作嫡子教养,一来性命无忧、二来前途无量,这是瑞三少爷的福气、更是裴家人的福气!日后瑞三少爷继承国公爵位,成了汝国公府名正言顺的主子爷,还怕裴家人不能在京城这寸土寸金的宝地扬眉吐气么!
裴瑞氏一贯趋炎附势,又贪得无厌,当下便有了计较,假意思量了半晌,才弱弱应了话:“夫人仁善,有嫡母风范,是三少爷的福气。只是三少爷到底是我们裴家的外孙……”
裴瑞氏可不傻,在这当头,就是他汝国公府欠着裴家人情。若不给裴家、给她裴瑞氏些许好处,他汝国公府休想过得安生!
公夫人听罢,冷笑一声,暗自啐了一口,讥讽裴瑞氏欲壑难填、女儿尚且尸骨未寒便要携此谋求利益。但嘴上却许了裴瑞氏好些好处,只直把裴瑞氏哄得服服帖帖,再不提裴氏如何亡故之事。
裴姨娘的死并没有给汝国公府留下什么,只除了三少爷如今养在公夫人名下,当成嫡子教养,再有的,便是谁人念叨起她时的几分唏嘘和嘲讽罢了。对外,也只说姨娘裴氏自诞下三少爷之后,身子一直不大好,没熬过来,这才去了的。
只不过,打自那时起,汝国公府的时运便不大好了。
先是公夫人在十皇子的百日宴上摔了一跤,丢了脸;后是大少爷瑞致兴不慎着凉,染上了风寒;更有外府当值的丫鬟夜里见了鬼的,惊得那丫鬟发了傻,痴痴呆呆说着胡话。
国公爷没法子,与二爷商讨了一番,终是请了个出了名的道长,做了几场法事,这才消停了些。
永熹二十二年正月,永熹帝大办端荣公主周岁礼。同日,蒋修媛传孕,怀胎两月余,帝悦,修媛蒋氏晋位为庶三品淑媛。同月,端荣公主忽染天花。宫中盛传,蒋淑媛腹中龙儿不详。
永熹二十二年二月,端荣公主殁,帝哀,追封端荣懿尊和硕公主,以固伦公主礼下葬。珑妃思念成疾,缠绵病榻,闭门不见客。
永熹二十二年五月,后宫猫怪汇集,夜夜惊叫不绝,隆德太后、倩贵妃、方婉容受惊卧病。宫中再传蒋淑媛腹中龙儿不详。唐淑妃御前失仪,着降为正二品妃。
永熹二十二年七月,蒋淑媛诞下十三皇女。同日,南夷进犯,帝令左骁营军、江南三军镇守抵御南夷。
永熹二十二年十月,十三皇女百日。同日,隆德太后薨。
隆德太后抚育养子为帝,贵为母后皇太后,一生宽厚敦纯、怀柔坚毅,与圣母皇太后武氏做两宫太后,平起平坐,相安和乐。太后二十余载,从不干预前朝政事、后宫管制,实所难得。也因避嫌,隆德太后长年少有招后妃命妇拜见,日日诵经念佛,为国祈福,若非近年来凤体每况愈下,哪有须得旁人跟前侍奉的时候。
永熹帝心怀愧疚,颇感恩德,追封隆德太后为孝钦隆德寿恭圣显皇后,着令上下素服举哀,辍朝五日。
往日金光闪烁的皇宫覆上了一层朦胧灰暗,各处宫殿楼阁都挂上了一幅又一幅白帐白幡,路过的宫人莫不白衣加身、满目肃然。
身着白衣的司礼太监手持佛尘,站在高高的殿台上,哀声唱念悼词。
悼词念毕,司礼太监拂尘一扫,高唱:“跪——”
闻言,殿内殿外,众王公贵臣、后妃宗妇、皇嗣臣子纷纷俯身下跪——日光下一片穆白,唯有项上尾翎玉石闪烁、点点银釵珠花发亮,再无其他。
老夫人乃是大昭王朝的公主,隆德太后的姑子,理当在场。汝国公爷和公夫人乃是王公之列,亦是在场。二爷虽不在京中,可二夫人有三品诰命在身,在场亦然。
几人虽一同进宫哭奠,但位分不同,所站之位、所得之礼亦不同。
老夫人在前,有众位宫人伺候,这几个宫人都是手脚利索、有眼力劲儿的,早早搬了椅子坐垫来,只等跪拜完毕扶老夫人上座。国公爷、公夫人和随同的瑞莹嫣在殿外,男女眷分列,二夫人和随同的瑞珑嫣则在殿外再稍远处,约莫已是宫殿之外的院子里。
瑞珑嫣无品级,哭奠之时是没有跪垫的。二夫人虽早早让伺候的丫鬟取了厚厚的棉衣棉裤教瑞珑嫣穿上,可铺就的青砖粗砺冰冷,时间久了,不免还是让瑞珑嫣磕得生疼。
京城早寒,刚入十月,便下了今年第一场雪。
司礼太监再高唱:“拜——”
“再拜——”
“三拜——”
众人齐齐行三叩大礼,额头触及青砖,竟隐隐能听“咚咚咚”三声闷响。
“起——”
司礼太监再一扫拂尘,又重复高唱,完成三跪九叩大礼,方高唱:“哀——”
登时殿内外抽泣声起,男眷红了眼眶,女眷泪洒襟衫,宗室子嗣莫不神情哀切,宫妃皇子更是放声大哭,伤心欲绝。
这要哭便哭的活计,说难倒也不难——取一巾帕,泡上辣水、或是姜汁,晒干了收于袖中,待哭奠之时掏出来,擦拭眼下,不消多久,便能哭出泪来。
自然了,哭奠,以哭为奠,便是要“哭”的,不止要哭出泪来,还得哭出深意。只是众人之中,谁是真情、谁是假意、谁是兔死狐悲、谁是幸灾乐祸,又有谁能说得清呢?
直到正午,司礼太监看过时辰,这才一扫拂尘,高唱一声“哀毕——”,众人方蹒跚起身,由领事宫人搀着离去。
瑞珑嫣素来是娇养着长大的,何曾跪于冰冷青砖上这般许久,已是又疼又麻、又寒又僵。二夫人虽是打心底里疼惜她,却也没法子代她受这份罪,只得伸手给她轻轻揉着,盼她能好些。好在四周跪着的府院姑娘多半也是起不来身,揉腿的揉腿、捏肩的捏肩,倒不显得瑞珑嫣有些突兀了。
府院下人无诏不得进宫,自有寻常宫人随侍。只是调遣来伺候人的宫人向来不是多事的,见状不过略略一揉一捏、一扶一抬,便将二人搀起身,不曾多一言一语。瑞珑嫣不愿教人看轻,自是站直了腰板,紧紧靠着二夫人咬牙忍下腿脚酸疼。
正这时,前头走来两位宫人。
一位在前,年岁稍长些,通身白衣打扮,一双却月眉,细长的眼睛微微翘起,黑瞳清亮,仿若能看透眼前人心底里的那点儿小算盘,薄唇轻呡,未着胭脂,端的是狠厉非常,三千乌发挽了个整齐利索的半月髻,头戴钿银铢子,两耳一对银丝坠,脚踏青丝白面千层底。
一位在后,二七芳华,宽瞳扁嘴,面憨实在,通身白衣打扮,左右各挽一个小发锥,发椎各簪一朵白色娟花,两耳一对银珠子,脚踏白色布鞋。
但见那年长的宫人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