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如梦如幻影-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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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尚在恢复之中,经不起颠簸,便放慢了行程,遇到镇子,就歇了下来。伫立窗前,淡淡的月华中似乎映出了霍仲庭棱角如削的脸庞。
怎么也没想到,再遇霍大哥是在她远嫁的路上,他突然出现,救她于危难。紫色长袍,身形挺拔,舞剑时的洒脱不羁,依旧是当年的风采;若硬说有何不同,就是他现在好酒成性。
大姐与他是何时相遇,是在她之前,还是在她之后,他们又是怎样的相遇?以至于他对她念念不忘,将丝帕珍藏怀中。
那鲛绡丝帕,从颜色和针脚看,显然已是旧物。丝帕是他们的定情之物么?如果是,大姐远嫁华山王,心中可有遗憾?
年初时,曾有算命之人说大姐今年红鸾星动,将遇良人。华山王可是大姐的良人,还是大姐已经错过了她的良人?
“娘娘,该休息了。”
玉清回神,走至床边宽衣之时,耳边疾风劲啸,一人影从眼前飘过,正是霍仲庭,手持长剑,直指逐溪。
逐溪疾步后退,侧身躲避之际,腰间软剑已出,反身格挡。
屋外月华敛收,屋内烛光星冷。一个剑作蛇影,一个一剑光寒。霍仲庭来势汹汹,剑光翻卷而来,步步紧逼,逐溪节节败退,慌乱中已落下风。
逐溪的武功到底远远不及霍大哥。七八个回合之后,霍仲庭似想速战速决,一道剑光,匹练般裂空砍下。
“不要”玉清惊呼,身子已飘然挡在了逐溪前面。
霍仲庭大惊,猛地的收剑,因无法全然收回,侧手一挥,剑身滑过桌上莹白花瓶,击入墙中,没入墙里大半。花瓶上一道齐整的裂缝隐现出来,片刻之后,上半截悄然落地。
屋外,有数十脚步急促而来,“王妃,发生什么事情?”
“没事,本宫只是不小心打碎了花瓶,都退下吧。”玉清强作镇定。
屋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直至全部消失,玉清侧首对逐溪道,“你先出去吧,我与霍公子有话要说。”
逐溪望了一眼玉清,微微点头,清扫完地上的花瓶碎片,退出屋子。
霍仲庭走到墙边,轻描淡写间已将剑从墙中拔出。反手,剑光划出一个漂亮的弧度,还入鞘中,“不杀她,你会后悔。”
“霍大哥,谢谢你,”父亲将逐溪派来,看来对常山王的顾忌颇深,“因我而死的人已经太多。”
“话不多说,你现在就跟我走。”
霍仲庭上前拉着玉清的手,就要向窗口走去。
玉清用力挣脱了霍仲庭的手,眼底光芒掠过,渐渐流出一滩清碧,轻轻摇头,“我不走”。
“你不走?为什么?”
信手拂过还剩半截的花瓶,缓缓走到梳妆台前,铜镜里出现了一张清丽无方的脸,只是略显憔悴,“我为什么要走?又为什么要跟你走?”
“玉清,我是霍仲庭。”霍仲庭急切道。
“霍仲庭是谁?”玉清淡道。
“你不记得了么?”霍仲庭难以置信的看着玉清,“三年前,安济河对面的山里,你为我送过药,我教你武功,这些,你真不记得了么?”
“三年前,安济河对面的山里,我的确为一个人送过药。只是三年了,你若不提,我倒真的想不起来了。”
怎会不记得,三年前的事情就像刚刚发生过,一切的一切都那么清晰。清晰的记得那天天空那么蓝,她一人去安济河对面的山上采药,看到他正坐在一棵树下。那棵大树那么挺拔,树上枝叶茂盛,清风拂过,一片树叶正巧落在了他的头发上。
他斜倚树身,身旁放着长剑,脸蒙紫巾,衣角却缺了一块,艰难一笑,“小姑娘,我教你武功,你给我采药如何?”
她欣然答应,每天为他送药。采药时手被划破,他送了一柄短剑,她一直珍藏到现在。他教她一套轻盈的剑法,可是她素来对武功并无太多兴趣。每次练功时,她总是敷衍了事。
喜欢他用碗筷奏出乐曲,一次见他用树叶吹曲,她也要学,折下一片叶子就吹,涨的满脸通红,口沫横飞,可是怎么也吹不出声音。
她自始至终都不知道他的名字,怕暴露行踪,他还威胁她,说遇到他的事情不可对任何人说起,否则性命不保。她甚是不屑的睥睨了他一眼,太小看她了,她可是信守承诺的人。
十天之后,他不辞而别,未留只言片语。他走之后,她反而偷偷的勤习剑法,不为提高剑术,只因传授剑术之人是他。
“那个人就是我。”霍仲庭语气急切。
“霍公子说笑了,我既不知那个人的名字,又没见过那个人的长相,怎么断定就是你呢?”玉清转而望向霍仲庭,眼中有淡淡的疏离,“正如你所说,已经三年了,很多事情早已物是人非,我已经不记得了。”
“是么?不记得了?”霍仲庭手一伸,握住玉清的右臂,愤怒道,“既是如此,你为何还留着这柄短剑?”
☆、霍仲庭心中念伊人 胡雨清无奈嫁高演(下)
玉清取出短剑,剑鞘上镶的两颗圆润玉石,晶莹剔透,熠熠生光,“这柄短剑,我一直想还给他,只是一直未能再见到他,想来今生无缘再见,霍公子若是能遇见他,不知可否代为送还?”
“够了玉清,跟我走,相信我,我是为你好。”霍仲庭抓住玉清的双肩,言语诚恳。
玉清凄然一笑,“我在小镇上耍赖的磨了两天,就是希望你会带我走。我当时就想只要你提出,我会毫不犹豫,不计后果的跟你走,可是你什么也没说。如今才提出要带我走,已经太迟了。”
玉清别过脸去,眼角有泪,“你为何如此的想带我走,你喜欢我么?”
霍仲庭双手一颤,悬在空中,愣愣的看向玉清,“我……”
霍仲庭的反应,玉清心中透凉,“鲛绡丝帕,入水不濡,极其珍贵,还请霍大哥好好珍藏。”
“你都知道了?”霍仲庭伸手入怀,取出鲛绡丝帕,攥在手中,丝帕一角上,兰花的廓形映出了一张美丽的容颜,
三年前,京城外西郊的桃花林中,他正与对手酣斗,没想到珮芝闯了进来。流波溢彩的目光瞬间吸引了他,却给了对方可乘之机,挟持了珮芝。他挥剑救了珮芝,杀了对方,却也中了对方一镖。镖上有毒,珮芝想用丝帕为他拭去毒血,却被他夺了过来,放入怀中。明年的人间四月,桃花依旧——这是他临行前对她的承诺,原以为会做到,可是这三年来堂中事务缠身,错过了约定。今年,桃花虽落,可总算有时间去京城践行约定,没想到刚起程,就被告知她已经婚配他人。”
玉清没有想到,霍仲庭与大姐有着这样的一段奇缘。
霍仲庭叙述完后,一颗心也被层层剥落,“我匆忙赶往平州,还未到平州,就见到了她凤冠霞帔的身影。那大红的华服是那么耀眼……”他清楚的记得她见到他时,眼神中的惊讶,和随之而来的幽怨、无奈、痛苦,最后留给他的是一抹知足的微笑……
“姐姐是个执念很重的人。”珮芝这一生,只怕会一直活在回忆里。
“我对不起你姐姐,”霍仲庭痛恨道,“正因为如此,我要带你走。”
“带我走,是为了你弥补你心中的遗憾么?”明知道他有怎么样的回答,却还是忍不住要问。
“我已经错过了你姐姐,我不想再错过你。”
错过我?带我走?这话为什么不早说呢,此时她已经不能回头了,“霍大哥,你别忘了,我已与姐姐一样,身披嫁衣。”
“不一样,”霍仲庭关切的说道,“玉清,相信我,跟我走。”
“去哪里?”玉清望向霍仲庭,淡淡的问道。
“去哪里都可以。”
“是么?”玉清嘴角上扬,微微一笑,双眸中却是掩饰不了的凄苦。
她是相府千金,皇上赐婚,现在又是常山王的准王妃。与一个男人私逃,不论出于什么目的,他们前脚跨出,后脚就有官兵追上。朝廷的官兵,常山王府的亲兵,都会对他们紧追不舍。天下再大,只怕也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地。
“玉清,跟我走,好不好?”霍仲庭底气削弱,他明白玉清话中的意思。
玉清摇摇头,她不怕吃苦,不怕追杀,但是她不能不考虑母亲的安危,她不能弃母亲于不顾。
“可是……可是……你不能嫁给常山王,”霍仲庭有着很深的挫败感,声音幽暗,“你姐姐嫁给华山王,或许能安然的度过一生,你嫁给常山王,只怕以后的日子难以想象,起伏难测。”
“玉清,跟我走,也许以后的日子艰辛难料,但是我会一直陪着你。”霍仲庭做着最后的努力,“实不相瞒,我与常山王相识多年,常山王不是善类,他会连累你,绝非良配。此人生性风流,你嫁给他,若是相敬如宾也就罢了,若是那一天,你喜欢上了他,受折磨的也只是你自己,痛苦一生。”
玉清不说话,双目凝视霍仲庭。不管他曾经有没有喜欢过她,至少现在他的心里是有她的,她知足了。拿起梳子,梳着鬓角长发,抬眸望向铜镜中的自己,浅浅一笑,镜中那张绝世的原本黯淡的脸顿时容光四溢。
“玉清,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霍仲庭问道,颇为焦急,“你可知道常山王是什么样的人,他……”
“他英雄不凡,文韬武略,”玉清不容霍仲庭把话说完,说道“十四岁就随□□皇帝出征周国,三军阵前,单枪匹马,力斩周国副将于马下;后又亲率三千精兵,绕到敌军背后,烧其粮草辎重,杀的对方措手不及,并计擒敌军主将,迫使周国签订契约,百年不战。”
“武功谋略之后,再说才学。当今天下,若论才学,以我之见,要属太子太傅——张敬一张大人,但张大人都称赞他博古通今,陆海潘江,自己难以望其项背。□□皇帝也曾夸赞他是中宫明珠,有经天纬地之才,”玉清说完,淡淡的望向霍仲庭,“我说的可对?”
玉清的话一气呵成,不仅是说给霍仲庭听,也是说给自己听,她要告诉自己,确是嫁给了一个文武全才之人——常山王,是她良配。
“你都知道?”霍仲庭为之一怔。
“我当然知道,”自她到宫中行过拜谢之礼后,太子和宋璃总是想法设法的收集一些有关常山王的事情告诉她。不过,所知道也就是这些,因为在宫中,常山王辉煌的过去无人敢提及,太后早已下了禁令。
玉清玩弄着手中的梳子,悠悠的说道:“正因为我知道,我才要嫁给他,如此披文握武之人,岂有不嫁之理。”
霍仲庭惊讶的看着玉清,“不是这样……”
玉清避开霍仲庭的目光,听到自己的声音清晰而坚定的传入自己的耳中,心中也为之一跳,“能嫁给他,是我胡雨清的荣耀,更何况,我以庶出之身,嫁给常山王为正妃,虽是继室,也已是我几世修来的福分。”
“玉清……”霍仲庭呆呆望着玉清,见她依旧对镜凝望,淡淡微笑,知道她心意已决,“既是如此,你多加珍重。”
霍仲庭双目微阖,提剑离去,行至窗口时,有双手从他身后环抱,是玉清。能感觉到她无语泪已流。知道她拥抱时的不舍不是回心转意,而是道别。
玉清的头紧靠在他的后背,哽咽道,“霍大哥……珍重。”
“记住,我一直都站在你这边,”他轻握着她的手,转过身来。试图拭去她的泪水,可怎么也拭不干净,心中叹息,微微笑道,“弃捐勿复道,努力加餐饭。”
玉清悲恸的无法言语,频频点头,心中默念,“你也是。”
霍仲庭转身离去,不再回头,纵身一跃,消失在浓浓黑幕之中。
走了,走了,到底是走了,此去别经年,会面安可知?三年等候换来半烛长谈,她知足了,展颜一笑,夹杂泪水。
回望处,烛光幽冷,乱摇残壁。
屋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雨水滴在了的手上、脸上,也滴在了心里,却觉得有丝丝暖意,不禁苦笑,到底是她的心太冷,才会觉得这雨水有了温度。
逐溪撑伞立来到她身边,声音冰冷,“你为什么不让他杀我?”。
“杀了你谁为我撑伞?”她不恨逐溪,也不恨任何人,若真要恨,她只恨老天,将她生在相门之家。
逐溪双眉微蹙,看着玉清似笑非笑的脸,“留下我,你不担心以后会后悔?”
玉清淡淡一笑,转身离去,这句话不是已经说明逐溪开始犹豫了么。
翌日,碧空如洗,漫天流云,肆无忌惮的横越天际。
轻挺双肩,在逐溪的搀扶下登上马车,俯身之际,耳边传来逐溪低语,“你武功太弱,进府后,不要再显露武功。”
玉清心中微怔,望向逐溪;逐溪却并不望她,好像刚才之言并非出自她口,只是伸手将车帘掀起,恭敬的等候她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