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如梦如幻影-第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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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家了?!”玉清心中骤酸,李娥明知侄女李幼蓉贵为周国皇后,却不肯前来,定是心灰意冷,“你让梅汐前往妙胜寺一趟,以皇后的名义,捐点香油钱。”
“多少?”冷冽明白娘娘一直觉得愧对文宣皇后和周国皇后,这香油必不是小数字,静静的立在一旁,等待娘娘示下。
玉清沉默良久,言语低沉,“一万两。”
☆、见家母萨保解佩剑 听酒诰玉清诛仇人(上)
迎蓝为娘娘理好披帛,“娘娘,你今日非去不可么?”
梅汐问道,“娘娘为何不去?”
“今日宇文护也在,”迎蓝想到那年娘娘被宇文护劫去,仍是心有余悸,“今日是皇上家宴,娘娘虽在皇宫,可算不得是皇上的家人,不去有何不可。”
“太后派人来请,娘娘能不去么。”梅汐笑道,知道迎蓝不明其中原因。
“放心吧,宇文护不敢拿我怎么样。”玉清笑道,明白迎蓝是在为自己担心。
玉清携梅汐步入殿内,俯身向太后、皇上和皇后行礼,转身向宇文护行礼,“见过宇文大人。”
宇文护似乎没听到,捧起羽觞向太后敬酒。
宇文邕见玉清立在殿中,众人讥讽的目光毫不吝啬的投射在她身上,孤立无援如处在深渊,心中钝痛,却又无可奈何。
宇文护面向太后,与之交谈,目光却瞥向御案后的宇文邕,与宇文邕阴寒的目光交锋一视。宇文护瞬间敛去狠戾和嚣张,只留谦逊和压抑不住的得意看向太后。
玉清抬眸,看到宇文护眼角余光中的轻蔑,转眸触上宇文邕怜惜且愤怒的目光。玉清微微摇头,淡淡一笑。
“三哥,酒等一会再喝也不迟,”虽见到玉清摇头,宇文邕还是忍不住开口,散去阴寒,言语轻缓的提醒道,“别让人一直这么站着。”
宇文护霍然转身,惊讶的看着一旁的玉清,似乎刚刚发现,“在下方才与太后相谈甚欢,竟没有注意……失礼,失礼,只是,在下不知道该如何称呼……”
殿内瞬间鸦雀无声,宇文邕顿眸看向玉清。宇文护的话直中要害,玉清此时该以何身份示人?李幼蓉忧虑的看向玉清,复又看向皇上,不觉手握成拳,暗暗攥紧袖袍。
玉清自然明白宇文护是故意刁难,怎么称呼?高演虽已去世,她也逃出齐国,除去荣耀,没有尊衔,但她始终都是高演的妻子,高夫人。
玉清正要开口回话,门口闪进一个身影,锦衣华服,蹁跹而至。抬眸望去,正是齐炀王宇文直。
宇文直欠身行礼后,“臣弟见过皇上。”
宇文邕挥手免去宇文直的礼,“都是自家人,坐吧。”
“谢皇上,”宇文直从容身影自是闲雅,走到玉清身边,悠然颔首,不见一丝情绪的脸上,却是透着暖意,看向宇文邕,复又望向玉清,“臣弟听闻皇上封了一位荣国夫人,应是夫人您了。”
玉清望向宇文直,抿唇微动,宇文直一句话定了她的身份。荣国夫人,位居一品,瞬间与宇文护平起平坐。她是不是该感激宇文直,如此帮她解围,可是心里明明很排斥这个封号。
宇文邕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双眉一簇即消,“不错,正是她。”
宇文邕顿滞的目光没能逃过李幼蓉的双眼,李幼蓉伸手放在宇文邕的手背上轻轻一握。目光看向玉清,无奈而笑,脸上依旧温雅,声音依旧婉转,“给荣国夫人赐座。”
玉清的位置很快被移到宇文护的对面,心中却无法释然。
“一个封号而已,你何必如此执着。”宇文直低语后,闲适一笑,面向众人,并未看她。
玉清转眸看向他的侧脸,心中错愕。到底是宇文直,看似玩世不恭,浪荡不羁,却能一语惊人。不错,这只是一个封号而已,岂能牵绊住她,低语道,“五哥说的极是,妹妹不如五哥洒然。”
宇文直得意一笑,跨步走到太后身边,依偎坐下,目光鄙夷的扫过宇文护,唇边一抹笑轻蔑可见。优雅伸手,拿起一颗葡萄,去皮后放入太后的口中,对太后灿烂而笑。
宇文护悻悻然拂袍坐下,目中嘲讽的盯着玉清,“皇上不是说今日只是家宴么?”
太后目光含笑,一丝威严淡淡流出,“是哀家派人去请的荣国夫人,她是皇后的亲友,也算是家人。”
宇文护放下羽觞,抚掌大笑,“太后说的是,论起来,荣国夫人算是皇后娘娘的长辈,确实算不得外人。”
宇文邕面色僵住,长辈两个字一直是他的忌讳,狠咬牙根,袍袖里的拳头青筋毕露。目光移向玉清,见玉清半垂头,淡然如常,似对宇文护的话置若罔闻,心中蓦然失落。
太后目光环顾众人后,回落在宇文直的脸上,岔开话题,“宪儿,最近都忙些什么?也不见你进宫给哀家请安。”
宇文直慵懒的斜着身子,吃着葡萄,漫不经心道,“看书呢?”
“哦,我儿何时变得这么用功了?”太后双目含笑,甚是诧异。
“也没什么,前些日子皇上让儿臣多学学治国安邦之道,儿臣思来想去,只有重用贤臣,见贤思齐,除去奸佞,才能使天下太平,苍生安宁。”
“我儿说的有理,”太后点头,目光不露痕迹的扫过宇文护,“看来,这些日子你也学到了不少东西,说说看,古往今来,你都知道了哪些贤臣?”
“不知道,”宇文直说的理所当然,依旧剥着葡萄,“汉人的书太多,儿臣看不过来。”
一句话说的众人摇头叹笑,玉清心中暗笑,难怪他的字写的如此惊世骇俗。
李幼蓉忍不住问道,“那你说看书都看了什么?”
“哦,”听皇后这么问,宇文直来了精神,“臣弟知道了庆父、赵高、梁冀、董卓,还有……”
“等一下,”李幼蓉顿了顿,疑惑的看着他,“这些可都是奸臣,你方才不是说见贤思齐么?”
“皇后娘娘有所不知,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所以臣弟先要了解奸臣是什么样的,才能加以防范,倘若遇到这种人,臣弟也能有应对之策。”宇文直的目光如锥般的射向宇文护,不加掩饰,毫不示弱。
宇文直的声音落下,再无声音响起,殿内安静的诡异。众人盯着自己的羽觞,余光却不由人的飘向宇文护。宇文邕和玉清倒是神态如常。宇文直端起羽觞,敬向宇文邕,复又转身向玉清敬去。三人举杯饮下,不置一言,目光交视中,所有言语都似已心领神会。
宇文护双目狠戾噬血,凶光毕现,盯向宇文直,牙根错错直响。
“今日家宴,不说这些,”宇文邕目光掠向宇文护,打圆场,“三哥,最近可有伯母的消息。”
“没有,”无端提起家母,宇文护流露出警惕之色。高湛只跟他说过母亲安在,不说其他,“又过了这么些年,都不知道她老人家可安好,是否在还活着,每每想到这些,心中悲痛不已。”
宇文邕不露痕迹的看了一眼玉清,见玉清双目微阖,对着宇文护说道,“朕近日截下一封书信,上面落款是伯母的名字。朕未见过伯母的字,也不知道真假,你自己看看,是否是真的?”
宇文邕取出书信,让太监何泉递给了宇文护。
宇文护拆开信函,双手颤抖,字字细读,渐渐读出声来,“天地隔塞,子母异所,近三十载,存亡断绝,肝肠之痛,不能自胜。想汝悲思之怀,复何可处。吾自念十九入汝家,今已六十矣。既逢丧乱,备尝艰阻。恒冀汝等长成,得见一日安乐。何期罪衅深重,存没分离。吾凡生汝辈三男三女,今日目下,不睹一人……”
玉清早已看过此信,下面一段说的阎姬曾携子逃难的事,还有宇文护小时候念书时,伙同同学四人,想谋害老师,被阎姬痛打的事。
“禽兽草木,母子相依,吾有何罪,与汝分离。今复何福,还望见汝。言此悲喜,死而更苏世间所有,求皆可得,母子异国,何处可求。假汝贵极王公,富过山海;有一老母,六十之年,飘然千里,死亡旦夕,不得一朝暂见,不得一日同处,寒不得汝衣,饥不得汝食,汝虽穷荣极盛,光耀世间,汝何用为?于吾何益?……”宇文护数度哽咽,眼角犹见泪光。
玉清微微蹙眉,这封信应是高湛登基前就写好了,高湛定是答应阎姬,放她回周国,阎姬信以为真,才道“今复何福,还望见汝。”
“三哥,三哥,”宇文邕唤道,“可真是伯母家书?”
宇文护点头,难掩悲痛,面向太后,“天下大乱,遭遇灾祸,微臣与家母分别已有三十年。为人子者,从小即知母亲养育之大恩,谁像微臣这般不孝,竟将家母陷于网罗之中。如今微臣封公封侯,家母却沦为奴婢,热不见母热,寒不见母寒,衣不知有无,食不知饥饱,茫茫如置天地之外,无处寻觅音讯……”
☆、见家母萨保解佩剑 听酒诰玉清诛仇人(中)
“当年的事情,哀家也记得,前往齐国的人中还有你们的四姑……这一晃,竟三十余年了,你们的四姑也已不在人世。”太后流下泪水,唏嘘不已。
“谢皇上,”宇文护手捧信函,如获至宝,俯首拜谢,“皇上可否告知微臣,信函从何处获得?”
“不过是机缘巧合,来龙去脉也已不重要,”宇文邕含糊过去,“重要的是,朕今日带来了一个人,你须仔细瞧瞧,是否认得此人?”
宇文邕不等宇文护回话,令何泉去将人带至殿内。
在侍卫的搀扶下,一老妇人步履蹒跚的进入殿内。颤颤巍巍,站立不稳。满头银丝,皱纹深刻如川,双目凹陷,已无光泽,行将就木一般。
宇文护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膝行来到妇人面前,泪水纵横,“娘……”
阎姬斑驳的双手抚向宇文护的额头,“是萨保么?是我儿萨保么?”
“是孩儿,是孩儿,”宇文护双手揽住阎姬的腰,泪水如注,“儿子不孝……”
亲人久别重逢,免不了抱头痛哭一场。良久之后,宇文护将阎姬扶至身旁坐下,亲自为她置樽斟酒。
梅汐捧着托盘走至阎姬身侧,为阎姬重新换盏满酒,酒水潋滟飘香,香味甚是独特。宇文护目光见寒,“这是什么酒?”
“大人请勿见怪,”玉清说道,“今日的酒虽然醇厚,却也烈的很,夫人在齐国待了数十年,只怕已经不习惯此等烈酒,所以特让人换上青梅酒,清冽温和。”
“谢了。”宇文护言语凛冽,显然不信。
玉清不以为意,端起羽觞敬向阎姬。
阎姬紧缩着身子,看向玉清,复又众人,目光似有惊恐未消。举杯轻抿,酒水方入喉,阎姬便连声咳嗽,带身子颤抖不已。
“娘,你怎么样了?”宇文护紧张的扶住母亲。
“如火烧一般,”阎姬双手抚向颈项,“兴许是我多年未饮酒的原因。”
宇文护盯着羽觞,霍然侧目,掠向玉清。手中佩剑一震,青锋出鞘,“你好大的胆子!”
见阎姬疼痛难耐,众人也将目光移向玉清。玉清起身,移步至阎姬身边,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大人若还是不信,大可传太医前来,验证一二。”
宇文邕望了一眼玉清,“何泉,传太医。”
既传太医,宇文护不再言语,愤怒拂袖。
阎姬畏畏缩缩的退到廊柱边,惊恐的看着宇文护手中的长剑,像似见到魔鬼一般,瞳仁涣散,双唇微张,断断续续的发出求饶之声。
宇文护不明所以,欲要向前安抚。阎姬见他前来,身子愈加蜷缩,紧紧贴着廊柱,全身颤抖。
“三哥,伯母像似怕你腰间的佩剑。”宇文直善意提醒道。
宇文护看着母亲的样子,幡然明白母亲定是受过刺激,连忙解下佩剑放置一旁,弯身走到母亲身边,“娘,你这是怎么了?”
太医前来,把脉诊看之后,说道,“老夫人风寒侵体,外邪犯肺,切忌饮酒,微臣这就去拟方子。”
“既是如此,就撤去酒具,”宇文邕说道,“何泉,传令换上茶盏。”
“谢皇上,”宇文护伏身跪地,“微臣感激皇上救回老母,微臣恳请皇上,准许微臣先行告退,带母亲回府。”
宇文邕双目半垂,不见情绪。玉清缓步走回自己的位置,侧目看向李幼蓉。袍袖似是无意间打翻羽觞,也不伸手去扶,任由酒水沿着玉案往下流去。
李幼蓉目光微动,抿唇含笑,“皇上,伯母身体有疾,不如留在宫里,宫里太医随传随到,也方便些。”
“皇后说的对,”宇文直说道,“微臣以为,伯母年事已高,只怕还有其他病症,太医院里的太医个个医术精湛,正好借此为伯母好好诊治一番。况伯母若是留在宫中,也可与太后作伴,不觉寂寞。”
“宪儿说的有理,”太后笑对宇文护道,“就让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