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如梦如幻影-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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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陛下美意,庙堂太高,臣弟身体有疾,畏惧严寒,青山绿水更适合臣弟。”高演爽朗一笑,转身执起玉清之手,“玉清一直想游览名山胜川,边塞狂沙。今次若非太后染病,臣弟和玉清怕是已经在塞外朔漠,看千年金色胡杨了。”
“千年胡杨?”玉清问道。
“生一千年不倒,倒一千年不死,死一千年不朽,”高演望向玉清,满目柔情,“莫非你忘了,上次喝酒时,你不是说要去瞧瞧的么?看来你真的喝多了。”
一说到喝酒,玉清的脸倏的一下就红了,她就喝了那么一次,没想到酒量不济,醉的不省人事,说过的话全部忘了。微微抬眸,偷偷望向高演,却看到高演眼中一丝狡黠的笑,完了,看来那天酒后定是胡言乱语了。
玉清脸上飞出红晕,落在皇后眼里,却是两人的柔情私语。御花园中,奇葩艳卉,惟是深红浅白而已,争如这儿女情长,占尽人间,千娇百媚。
“你喝了么?”刚进鸾驾,玉清一下抓住高演的双臂问道,“那两碗汤药一端入殿内,我就知道其中一碗是为你准备的,药味太熟悉了,你肯定喝了,是不是?喝与不喝也由不得你。”
见高演并不回答,只是淡淡的看着自己,玉清以为他情绪低落,抬起袖幅,“你看,你刚刚喝的药全在这里。”
甚是得意的笑道,“我就不信找不到破解此毒的方子,”见高演还是不说话,仍是淡淡的看着自己,玉清伸手拍拍高演的胳膊,笑道,“放心,只要有我和闾丘策在,你绝对不会有事。”
高演陡然沉脸,双目如刀锋般射向玉清,玉清怔忪,想缩回拍在高演胳膊的上的手,却被高演紧紧攥住,“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很危险。”
“你看出来了?”她低语问道,榻前失仪,披帛缠足摔倒,只是为了那两碗汤药……没想到却逃不过他的眼睛。
高演轻阖双目,缓缓睁开,他从未这般害怕过,当年随父皇亲征周国,世人只知道他力斩敌军副将,计捉主将,却不知他为烧敌军粮草辎重,陷入重围,险象环生,虽然害怕,却能坦然面对生死;太后赐药时,他心中愤恨,却接受命运安排,害怕二字在他心中渐渐远去,今日却因玉清打翻药碗,扑通跪地时,心惊胆战……
“你胆子太大了。”他明显看到太后双眸下瞬间消失的杀气,只是不明白太后为何没有发作。
一开始只想要那份汤药,跪地之后,她才发现自己有多害怕,害怕死,害怕拖累高演……现在想起,仍是心有余悸。
“不是你说,一切有你么?”玉清笑道。
高演语塞,无可奈何的一笑,握起玉清的双手,摩擦着自己的脸,他的眼睛、鼻尖、双唇能感到玉清手心和手指的温度,“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声音冷若寒冰,玉清一惊。他呼吸的温湿阵阵化在她的掌心,猛然感觉到他在为自己担心,“对不起。”
高演缓缓摇头,声音柔和许多,“玉清,你要学会保护自己。”
今日太后若是发难,他即便能誓死回护她,那以后呢?他能力有限,不可能一手遮天,就是当今皇上也做不到,更遑论他一个小小的王爷。他的身体,他谋划的事,随时都有性命之忧,他能护她一时,却护不了她一世,“太后是何等人物,我既能看出来,她又怎会看不出来!”
“我知道,太后非常人。”玉清道。
□□皇帝起兵后,以晋阳为据点,东征西讨时,明敬皇后一直陪在身侧,却将当时还是侍妾的娄氏留在晋阳。大军行至前往芒山时,败将孔荣收集残兵围困晋阳,娄氏见敌军兵临城下,亲自登上城楼督战,将士大受鼓舞,誓死护守晋阳。时值寒冬,娄氏率领众将士,夜间提水泼城,城墙瞬间覆上层冰,致使敌军无法攀城进攻,一直拖延到援兵赶来。
此一役,娄氏因亲自提水泼城,动了胎气,致使未出生的孩儿胎死腹中,□□皇帝深感愧疚。娄氏诞下次子时,□□皇帝向娄氏承诺,他正式登基之日,便是她为贵妃,孩子为王之日。□□皇上说到做到,登基之日,便册封她为贵妃,此子为齐王,齐王也就是当今皇上。
娄氏姿质秾粹,善吹玉箫,初时也颇得□□皇帝宠爱,加之其守城有功,□□皇帝曾赞她巾帼豪杰。后因其行事辣烈,与明敬皇后委婉的性子大相径庭,□□皇帝登基后,对其渐渐疏离,娄氏不知反省,恃宠而骄。明敬皇后崩逝后,中宫之位空悬多时,一直无主,世人都道□□皇帝思念明敬皇后,不复立后,想必,只有□□皇帝知道,后宫之中,无人能胜任此位。却不想易储一事,将她推向了皇后的位置。
入主中宫之后,娄氏变本加厉,铁腕惩治后宫,弄得人人自危。□□皇帝与她渐行渐远,除了朝堂,便流连在崔贵妃处。宫里流言四起,说中宫建章宫就是冷宫。娄氏的心里更加扭曲,常常听到建章宫里的奴才被责罚致残,下人换了一拨又一拨。直到□□皇帝驾崩,娄氏才有所收敛。
是收敛么?还是因为没了泄恨的对像,没了围观的人,而无处发泄。她认为这世上最为亲近的男人,在他离世时,对她的恨怒仍是不屑一顾,她的所有的愤怒都变成了对自己的嘲讽,化成泡影……
“我当时就是心急,怕难再有机会。”玉清低头。
高演叹息一声,颇为无力。
☆、六王妃进宫遇郡主 李皇后施计夺储位
皇上长的真丑,第一次进宫怎么没发现呢,玉清跪在地上偷偷抬眸看了又看。今日进宫觐见皇上和皇后。一见皇上,她就觉得自己是不是认错了人,眼窝深陷,前额突出,颧骨高耸,如此猥琐的人怎能是皇上。
胳膊被高演推了推,玉清看见高演警告的眼神,立时回神,看向皇上身侧端坐的皇后,似水娴雅,玉清真有点为皇后不值。
拜见过皇上和皇后,高演先行回府,临走前,“胆子越来越大。”
“我就是随便想想,这你都知道。”玉清嘻嘻一笑。独自前往永宁宫,不见宋璃已有一年了。
“见过常山王妃。”
玉清侧目,只见一个清雅灵动的女子正在向自己行礼,“你是……”
“我叫李幼蓉,王妃叫我蓉儿就好,”李幼蓉抿唇一笑,手捧锦盒,“王妃可是去永宁宫见太子哥哥和阿璃姐姐?”
听她称太子哥哥如此亲切,心中不免一愣,“正是。”
“我正巧也去找太子哥哥,我们一道走吧,”李幼蓉笑道,目露惊羡之色,“姑姑说王妃姿容出众,绝世风华,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姑姑是谁?是了,当今皇后姓李,乃上党太守李希之长女,闺名单字娥,父亲早逝。皇上为齐王时,一眼瞧中李娥,强行娶她为妻。皇上登基后,册封她为皇后。皇上本想登基之后,擢升李皇后的弟弟为兵部侍郎,逐步夺取兵权。哪知□□皇帝崩逝的次月,李皇后的弟弟也去世了,其女李幼蓉便被皇后接到宫中抚养,封为惠宁郡主,颇有才华,工琴书。
皇后的娘家,李氏一族人丁不旺,是皇后的遗憾,也是皇上的遗憾,若非如此,皇上又怎会冒险笼络几位藩王。
“原来是惠宁郡主,”玉清回礼,“蒲柳之姿,让郡主见笑了。”
“王妃何需自谦,”蓉儿笑容烂漫,“太子哥哥和淇姐姐对王妃也是称赞不已。”
每次提到太子,蓉儿的眉角眼梢都是笑意,女儿家的心思,她怎会不知,“纵有绝世容颜,也有色衰之日,不过是一场泡影。”
“王妃怎的如此悲观,”蓉儿聪慧,明白玉清的言下之意,笑道,“常山王对王妃宠爱有加,已是众人皆知的事,王妃又何需担心?”
“王爷心里有我,是我的福分,”玉清淡淡笑道,她能明白她的意思就好,“若是王爷心里没有我,我会怎样?只怕是长伴孤灯罢了。”
望着远处回廊上的雕栏玉栋,明亮如新,玉清继续说道,“世间的女子,不论妻妾,若不得夫君欢心,不过是一世凄凉。”
捧锦盒的手不由一抖,蓉儿目光无神,飘向回廊远处的水中小榭,仿佛看到了自己正华发零乱,目光呆滞的遥望着永宁宫。良久之后,幽幽道,“世间的女子,但凡嫁人,总会见到夫君的模样,你瞧这九重宫阙,帝王之家,深宫内院里埋葬了多少女子的韶光年华。她们中有些人,只怕一生都未见过皇上……”
见她目中凄色,玉清心中不忍,本只是想提醒她,没想到她却有七窍之心,看的透彻,不免怜惜,“我方才只是随性而言,胡言乱语,郡主听听便罢,切莫乱想。郡主是金枝玉叶,所嫁良人,必定是人中龙凤。”
蓉儿散去凄色目光,淡淡一笑,随同玉清步入永宁宫。
太子见玉清前来,甚是高兴,随即遣人上茶,“阿璃这几日常常念叨你,”
玉清四处张望,不见宋璃,太子笑道,“她的身子一直不适,正在休息,我这就去唤她,也该起身了。”
“不用,我等一会儿便是,”玉清笑道,“不急。”
蓉儿将锦盒递给太子,起身告辞,笑道,“我辛苦送来熏香,太子哥哥难道不送送我?”
“郡主辛劳,殿下也该送送郡主。”玉清笑道。
太子目中无奈,讪讪一笑,送蓉儿出去。
殿前空旷,惟有玉清裙幅曳地的窸窣之声。抬眸远望,见不远处高台矗立,有百丈之高。缓缓登上高台,平坦壮阔,直对苍穹,双眸之下,皇城尽收眼底。
翘角飞檐,蜿蜒如长龙。琉璃生光,波澜涌动,猗靡绵长,迤逦转入天际。远处峦峰叠嶂,浮云翻卷天际,河流匹练,似一副山墨水画点缀天边,如此景致,如此江山。
阵风灌入袍袖,身在高处却不觉凉意,心中豪情万丈,傲然于天地之间,不禁喃喃自语,“宏伟壮丽,旖旎多娇,只有帝王之家,才能将这如画江山尽揽怀中。”
“真像。”
玉清回首,却见太子殿下正站在身后,“像谁?”
“你说像谁?”太子将手中的风氅披在玉清身上,微微笑道,“你方才的神情真像当年的常山王。当年常山王随□□皇帝平定周国,班师回朝。三军入城时,干道两侧臣民跪拜。那个时候我年纪尚幼,跟在当时还是太子的父皇后侧,远远眺望□□皇帝,却被□□皇帝身侧的常山王震住。常山王当时还是十四岁的少年,盔甲白缨,一身铠胄散发寒光,目光凛冽,傲视天地,虽相隔甚远,仍被他的气势慑住。”
玉清哑然一笑,猛然觉得方才失言,岔开话题,笑道,“殿下醒握江山,醉握美人,此生必定无憾。”
“我的遗憾,你知道,”太子紧盯玉清,目光期期,“这一年,你过的可好?”
玉清莞尔点头,避开太子的灼热目光,言道,“郡主的一番情意,殿下回绝了?”
“你怎么知道?”
“郡主要殿下送她,定是有话与殿下说,说什么呢?想想也知道,无非是女儿家的心思。”
“聪明如你,”太子点头,神色无奈,“母后的意思。”
两人并肩而立,眺望远方,太子侧目,关切道,“你好像很疲惫。”
玉清笑笑,这些日子确实没休息好,前些日子,一直在研究那两份汤药,目不交睫,朦胧中似有些头绪,还未理清时,大姐的孩子出世了,“大姐身子虚弱,这几日一直陪着大姐,未曾合眼。”
“八王府里有的是下人,你不用什么事都亲力亲为。”太子疼惜道,为她拉紧风氅。
“云葵不在身边,其他人我不放心。”华山王府里的人她确实不放心,高凝对孩子还好,对大姐依旧冷淡。
两人闲聊着下了高台,向殿内走去。殿内,宋璃已经起身,幻儿取出锦盒里的熏香放入金兽炉里,片刻,炉中飘出阵阵清郁之香,弥漫在殿内的角角落落,缭绕鼻尖,沁入心肺,沐在香中,犹如身在清谷山水间,云卷云舒,使人心静。
熏香怡神,玉清心中不安,“阿璃喜欢此香?”
“一般,”宋璃笑道,“身子一直不适,总觉得心慌烦闷,母后说此香有安心宁神之效,便常常焚着。”
“原来如此,”玉清心中震惊,面上却微笑道,“殿外的玉兰开的正娇,不如去瞧瞧。”
绰约新妆的玉兰随风摇曳,色白微碧,宛若天女散花。三人缓缓而行,相谈甚欢,宋璃的精神似乎好了许多。
“平时出来走走,总好过躺在榻上,”玉清笑道,“不用熏香,我看你精神也不错。”
“听姐姐的,以后不用熏香,”宋璃笑道,看向太子,看了一下日光,“回去吧,母后要来了。”
“皇后娘娘常来么?”玉清问。
“母后对我很好,每日去太后寝殿前,都会先来永宁宫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