仵作王妃-美人红妆案-第2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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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问:“若是将军有机会再回西北?可否愿意回去?”
他当时答:“愿意。”
这个答案,两人都没有意外。
最后,他低沉辽远的声音伴着天色渐渐暗下来,他与她一起用了晚膳,他才被顾昭谦叫走。
木梓衿披上黑色的披风,尽量让自己的身影隐没在夜色之中,她脚步匆忙,希望快些出府。刚刚推开门,却不想,见院落之中静静地站立着一道身影。
身影之后,两个恭敬站立的侍女一人提着一个宫灯,将那人的裙裾华服照得优美神秘,灯光浮光般掠过华服潋滟的褶皱,如精美荡漾的水纹。
木梓衿停下脚步,呆怔地看着她——谢怀莹。
“不如坐坐吧,”谢怀莹指着院落之中的石桌,说道。
木梓衿点头,放下披风上的帽子,慢慢走到石桌前,谢怀莹暂时支开侍女之后,走过来入座。
木梓衿这才坐下来,与她平视。
“我大儿子被你害得入了天牢,如今依旧病重,在天牢之中受苦,生不如死,至今都不能解脱。”谢怀莹冷冷地看着她,素颜能依稀看得见眼角和唇角的细纹,可姿态神韵,却华贵大气。
冰冷的语气并没有丝毫的责备,可却让木梓衿心头一沉。
“如今,我的小儿子,却因为你而要放弃他仅存的一切。”谢怀莹冷冷地说道,目光似针一般,深深地看着她,“他将你从宫里带出来,算是救了你一命,你硬生生忽视他对你的付出。你是何居心,难道从头到尾,都是在利用他对你的感情?”
木梓衿脸色一变,呼吸也倏然凝滞。她轻轻地收拢十指,指尖轻轻地颤抖。
“你不要告诉我,你当初求他救你的时候没想过他会付出代价,你的心思我还是能够懂的。大家都是女人,你会玩心计,我也会。”谢怀莹毫不客气,冰冷如霜的口吻似刀一般,要将木梓衿表面的伪装一层一层的剥下来。
木梓衿的心头百转千回,万千心绪交织在一起,终于积郁成化不去的苦涩。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才说道:“抱歉,我的确是利用了将军对我的感情。”那时她急着从太后手中逃脱,而京城之中,能够帮他并且有立场与太后作交换,能得到太后信任的人,就只有顾明朗。
“但是,我并没有想让将军失去什么。”她微微抬起下颌,深吸一口气,郑重其事地看着谢怀莹,“我并不会让将军为我而付出他所看重的珍贵的东西。”她笑了笑,又淡然道:“何况,将军想要的东西,从来都不是什么权力和地位或者是名誉,那些东西,包括所谓的军权,对于他来说都是负累。”
“住口!”谢怀莹豁然起身,险些伸手一巴掌狠狠地落在她脸上,可因为石桌的遮挡,她那凌空而下的巴掌落在了木梓衿的脖子上,长长的指甲在纤细脆弱的脖子上留下几道血淋淋的口子。
木梓衿抬手捂住脖子,瞬间感觉那几道口子火辣辣的疼。
“卑鄙!”谢怀莹厉声喝道。
木梓衿沉默不语。
“这一巴掌,已经便宜了你!我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若不是如今的顾家早已经不起什么风雨,我一定将你送给太后,哪怕最后胜的人依旧是楚王,哪怕楚王最后败了也能将我杀了,我也要送你下地狱!”谢怀莹缓缓地凑近,在木梓衿耳边疏慢又不甘心地说道。
木梓衿闭了闭眼,“我无话可说。”
她漫不经心的态度也瞬间让谢怀莹无话可说。谢怀莹直起身,很快恢复了平静。
这些日子她礼佛念经,性情也不如以往那般张扬,反而小心内敛起来。她蹙眉,静静地看着木梓衿,说道:“我和我夫君,都不希望你入顾家,否则日日夜夜看见你,也只能想你你将名城送入天牢的恨。”
她的声音沉下去,“何况,你是楚王的人,将来无论是楚王赢,还是楚王败,你都是一个不定的危险。顾家会因为你而灾难不断,你不能随顾家一起离京。”
“所以夫人来,是想要我走?”木梓衿心头一喜,又不知是什么滋味。
“不是让你走,”谢怀莹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眼中已带着几分哀求,“我是代表顾家人,请你走,求你走。”
木梓衿脖子上的几道伤口火辣辣的,可心却是凉的。她眨了眨眼睛,夜风吹入眼中,连干涩的眼睛也是冰凉的。
“夫人是谢家人,将来若是楚王败了,你将我交给谢家人,难道不会得利更多?”木梓衿反问。
谢怀莹冷冷笑了笑,唇角的细纹深切冷硬,她叹口气,说道:“女人一旦嫁出去了,就是夫家的人了。对于谢家……”她遥遥的看着天幕之上最漆黑的地方,眼中也是一片漆黑深邃,“谢家的女人,对谢家都没什么感情。”
木梓衿沉默,紧紧拽着的手缓缓地放开。
“最迟三日的时间,我们就要离京了。你走吧,趁明朗如今不知道,随便你去哪儿,走得越远越好。你想去什么地方都行,就是不要再来找明朗了。”谢怀莹喃喃地说道,又从衣袖之中拿出一封信,放到她身前,“这里有一些陈年旧事,我想明朗没有告诉你,你离开之后再看吧。”
木梓衿起身,还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今夜她本就打算要不辞而别的,她无法面对顾明朗,更加无法面对自己愧疚和歉疚的感情。
哪怕谢怀莹打了她,她也是不怨恨不愤怒的,可是顾明朗这个人,他哪怕只是柔软的看她一眼,她也会难受。
谢怀莹淡淡地抬眼看着她,冷冷一笑,“怎么,你难道不想走?”
木梓衿抿唇,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说了声:“谢谢。”拿起那封信,便决然转身而去。
走了几步,她又回头,借着昏暗的光,看着在夜色之中谢怀莹茕茕的身影,说道:“我说过,我不会让顾将军失去他拥有的东西。除非……除非他真的主动放弃。”
谢怀莹转身看了她一眼,微微蹙眉,似是在揣度她话中的意思。最后她只是抬了抬手,示意她赶紧离去。
“他会和我们一同离京,所以,御林军军权就算失去了,也无所谓了。”
木梓衿戴上披风之上的帽子,很快转身离开,似不再留恋,没入这平安侯府无边的黑暗夜色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嗯,所以,下一章是王爷和木木重逢……
又是新的一天啦……
☆、相逢如梦
已经快到二更,京城街道之上空无一人。
纵横的街道被黑夜所笼罩,偶尔只从远处传来星点微弱的灯光。万家灯火在这黏稠寒冷的夜色之中,变得洗漱微弱。
木梓衿沿着街边一直走,脚步匆忙,可心情却平静如水。
王府的灯光照亮半边街道,光影将夜色之中的景物氤氲得清韵又似陈旧,如同一幅陈年的画。
她渐渐地看到自己的身影在地上拉长,看见王府的灯光落在身上,映出她走动时匆忙的脚步。
她靠近时,门口已经没了守卫。她叩响大门,敲门的声音在寂静的夜色之中尤为清晰响亮。
门内片刻之后传来模糊的声音,门房立即走了过来,快速的将大门开了一道缝,声音从门缝之中传出来,“谁?”
“是我,”木梓衿站在门缝之前,并未将披风之上的帽子摘掉,可大门之上,两盏明亮如炽的宫灯将她的脸照得明净清晰,门房立刻怔了怔,瞪大了眼睛看着她,“红……红线姑娘……哦不,我应该是木姑娘,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木梓衿伸手推门,门房将大门打开,让她进去。
大门关闭之后,木梓衿将头上的帽子摘下,问:“王爷呢?”
门房估摸着此时的时辰,说道:“王爷恐怕歇下了。”他顿了顿,又说道:“昨天,还听说姑娘是杀父的凶犯,府里的人都惶惶不安的,可担忧得不得了啊。”
玄关内灯光晦明,澹澹的灯光透过屏风,氤氲出悠然碧色。
她轻轻点头,转身往府内走。
“姑娘回来就不走了吧?”门房将门关牢,插上好几道销,又说道:“如今这王府,怕是只能进,不能出了。”
木梓衿脚步一顿,回头看着他,若有所思。
门房轻轻地叹口气,简单地说了那日宁无忧回来时的情形。她点头,回忆起刚才入府时,并没有什么异状,心里还有些发憷。
“我知道了,”她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我不会离开了。”
她的话音落下,门房依稀听着,见她身影决然。
庭院悠然,疏影清斜,清风徐来,带着熟悉的气息。她上了水榭游廊,水榭之下波光粼粼,潋滟水面倒映着王府亭台楼阁绰约的轮廓,些许灯火阑珊,在水面氤氲渲染。
水面之上清风徐徐,空寂无人。她抬头看着几盏被风吹得摇摆的宫灯,微微一笑。
这些灯火,依旧明亮,打从她进入王府起,就没有变过。
懿德堂内,温柔的灯光疏漏过横斜清影,斑驳映出,落在她身上。
宁无忧一席白衣,柔软宽大,清袖随风,静静地坐在案几前。她站在门外,依旧可以看清楚,琉璃灯盏之下,空无一物的案几上,只放着一个杯盏,一个酒壶。
偶尔传来细微的水声,宁无忧斟酒,酒水声徜徉轻柔,她闻到淡淡的酒香,沉醉。
不由得蹙眉,一时停在门口。宁无忧很少喝酒,或者说,从她跟随他以来,就没有见过他喝酒。哪怕人生最失意最低谷的时候,他也不过是两袖清风,泰然坐看风起云涌,却从来没有以酒消愁过。
他端起酒杯,就像平时喝茶一样品尝,然后将杯盏放下,再斟一杯酒。
她轻轻呼吸着,敛衽行礼,低声说道:“木梓衿深夜求见……”
斟酒的声音倏然停下,房间之内似乎凝滞了一般。片刻之后,她听见起身走动的声音。
他快速走到她身边,站在门内看着她,绰约朦胧的灯光,交缠在两人身上,如千丝万缕,交错缠绵。
他似沉吟思索了片刻,才伸出手来,轻轻地握住她,还有些迟疑犹豫,直到碰触到她的手指,他的力道猛地收紧,甚至轻轻地颤着。
他的手依旧温暖宽厚,他迟钝地察觉出她的手冰凉,指尖的凉意透进心底,将他内心燥热烦闷的酒意稍稍驱散了些。他将她拉近一些,轻笑道:“我想我或许醉了,所以才会看见你。”
她的心微微一顿,瞬间涌上些许苦涩和酸闷。她任由心怦然的跳动着,被温暖包围萦绕。她抿唇,轻笑着,“我也以为自己尚在梦里。”她反手握住他的手,“王爷,你终于回来了。”
他紧绷的下颌和紧抿的唇缓缓放松,握住她的手腕,将她带进屋里。屋内侍候的侍女见状识趣的退下,只留他们两人。她环顾着这熟悉的房间,似乎空了不少,平时办公的奏书和事物,都没有了。
如此也好。
他带着她到软榻前坐下,为她褪下身上的披风,放到一旁。抬手给她拢了拢被夜风吹得有些凌乱的头发,最后手指落在她冰凉的脸上。
他说:“跟我来。”他带着她进入卧房,她略微迟疑,跟上他。
卧房内已经准备好他入睡前的洗漱用品,空气里氤氲着淡淡的皂角香味。他将她带到柜台前坐下,轻轻地按了按她的肩膀。
柜台上多了一面镜子,还有一个妆奁。她伸手摸了摸,在镜中看着他,不经意间,两人的眼眸在镜中相撞,竟再也移不开。
他轻轻一笑,伸手将她头上的簪子抽了,满头柔软的青丝扑泄而下,他轻轻地用手捧住,犹如捧着一团柔软轻透的云。
他伸手拿了木梳,顺着发根到发梢,轻柔地为她梳头。她面对着镜子,灯火在镜面反射出晶莹润泽的光,将她的双眸照得明湛净透,仿佛能够洞穿一切,又仿佛可以吸引时间一切神秘。
他轻轻地拢着她的头发,“在去苏州的时候,我就想这样对你。”他放下梳子,并没有再将她的头发绾好,而是任由丝发披散两肩,他用手轻轻地抚摸着,动作轻柔得让人陶醉。
“我也为王爷梳过头,”她说。
“嗯,”他勾唇,“可惜梳得不好,总是扯断我的头发。”
她抿唇,与他相视一笑。他转身,从一旁端来热水,将毛巾浸湿了,拧干。
一手执起她的下巴,将她的脸轻轻地抬起。他目光落在她的眼睛上,半张半合的双眸迷离沉醉得似酒一样,勾人心魄般。他用手轻轻地摸了摸,感觉到她轻轻颤抖的睫毛。
他最喜欢看她的唇,精细的轮廓,好看的颜色。尤其是她轻轻咬唇时,晶细的牙齿在红唇上压出柔软的牙印,唇齿相映,红白相间,是最诱人的动作。可他不会告诉她,他到底有多喜欢。
她此时也因为些许紧张,轻轻地下意识咬唇。他轻笑,拿起毛巾为她擦脸。
温热湿润的毛巾轻轻地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