仵作王妃-美人红妆案-第1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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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妃,我怎么能离开?”宁浚不解,只是不舍又担忧地看着她。
“不!你必须离开!”太皇太妃突然激动起来,“这京城,就是一个屠场,一个吃人的地方。你离开之后,我才放心……”她决然坚定地看着他,“浚儿,离开之后,你不要再和京城的人来往了,”她哀求地看着他,“浚儿,若是能在某处安全的地方好好地过完一生也就罢了,我最大的愿望,便是你能平平安安的,你明白吗?”
宁浚深深地看着她,烛火摇曳,霞锦笼罩氤氲之中,母妃似乎依旧是当年风华翩然的宫妃,她虽然不是父皇最宠爱的妃子,可却是父皇妃子当中活得最快活的一个。
楚王的母妃,在楚王年幼时便去世了,其余妃子,一生狗苟蝇营,活在争权争宠之中,不是死于非命,便是过早的耗尽了青春年华,孤苦的死在了这偌大冰凉的皇宫之中。
只有父皇的皇后,因膝下有太子,还有楚王这个继子,稳坐着皇后的位置。皇宫之中,女人换了一批又一批,鲜活的面孔来了一群又一群,如春天之中的花朵般,娇妍美丽,却终究要凋零。
可父皇的女人,只有母妃和皇后,一人陪父皇走到了最后,一人如今依旧在这皇宫之中,孤独地看着这皇城之中的浮华沧桑。
原本,他的母妃,可以在他被封为亲王之时,与他一同出宫养老的……可惜……
他死死地拽着那张绢帛,手背之上青筋突兀颤抖。
“浚儿,你听我的话,一定要记住我今日说的!”太皇太妃深深地恳求地看着他。
宁浚低头看着那张绢帛,似是想从那张绢帛的朱砂之中看出什么来,可惜那厚重的朱砂如火一般,沉重的覆在那绢帛之上,其余的便什么都看不清。
可角落那方印玺却方正清晰,端端正正的印在那里,庄严郑重。
听闻先皇驾崩前,涂了很多这样的绢帛,侍疾过的人都有。
他轻轻地摸了摸这绢帛,材质似乎有些特殊,还有些厚重,但又想不起来到底有什么特别。
一时无解,便只好将盒子收好,放进袖口之中。再看另外一张纸,那只是一张及其普通的纸,原本上面似乎是写着字的,可被人用朱砂盖住了。
“母妃,这也是皇兄留下来的吗?”宁浚问。
“不是,”太皇太妃摇头,“这是……”她蹙眉,“这是前不久,我在宫中遇到一个故人,那故人托人转递给我的。”
“是什么人?写了什么?为什么要用朱砂盖起来?”宁浚疑惑不解。
太皇太妃抿唇,突然又说道:“这些东西,你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楚王或者皇上看到,但是……但是万不得已,你可以……你可以选择给他们其中一人……”她欲言又止,最终摇头,“不能!不能让他们知道!”
宁浚诧异担忧地看着她,她双眼痴茫,矛盾又骇然地看着他,似茫然,又似惊惶。他只好将绢帛和那张纸都收好,小心翼翼地放进袖口之中,“母妃,你放心吧,我会收好的。不会让……不会让五哥知道,也不会让皇上知道的。”
太皇太妃这才微微展颜,似放下心来。她环顾殿宇之中,又想起此时快到午时,又扬声喊人准备午膳。
“母妃,儿子陪你吃饭吧。”宁浚扶着她下床,太皇太妃却并没让人将午膳摆在寝殿外,而是让人上了几碟子家常的菜。
“来,多吃些,这些都是你爱吃的。”太皇太妃为宁浚夹菜。
宁浚全都吃下去,连连点头,“母妃,我知道,你也吃啊。”
这顿午膳吃得并不顺心,也并没有持续太久。太皇太妃身体困倦疲累,与他说了这么一些话之后,身体便倦怠不已。
宁浚送她回了寝殿,见她安歇之后,走出殿外,找来了素香。
“母妃身体一直这样吗?”他问。
素香低声说道:“太皇太妃,毕竟已经年老,只是……”
“只是什么?”宁浚忧虑不已,“为何母妃会突然变得这样?似……有些疯癫……”
“奴婢不知,”素香摇头,却也掩盖不住眼底的担忧,“只是,这段时日,太皇太妃似经常做噩梦,每天半夜,都会被噩梦惊醒,然后便一个人在寝殿之内游走,很是戚恍地喊着成宗皇帝的,还……”
“还怎样?”宁浚急切地问道。
“还时不时拿出先皇画的那张绢帛来看。”素香突然想到什么,“每每太皇太妃看到那张绢帛之后,便会在晚上做噩梦。”
“可知……她都梦到了什么?”宁浚低声问。
素香脸色一变,将声音压得更低,“奴婢守夜时,曾依稀听到太皇太妃说梦话……似是,说,大成就要亡了……大成江山,就要易主了……”
宁浚脸色骇然一沉,惊心不已,“你警醒些,这皇宫之中,耳目众多……我母妃……”
“奴婢省得,王爷。”素香郑重肃然点头。
宁浚深吸一口气,似觉胸口沉闷凝重,窒息不已,“母妃,是从何时变成这样的?”
素香低头,“有一日,太皇太妃将先皇的绢帛拿出来查看,不小心将牛乳洒在了上面。她心慌不已,生怕破坏了先皇留下的东西便很担忧。于是从涣衣局找来了会换洗衣服的婢女,似乎是将上面的牛乳洗干净了,可从那天之后……太皇太妃便如此这般,噩梦连连,连白日里,精神也不如从前了……”
“那涣衣局的婢女呢?”宁浚问。
“奴婢不知。”素香摇头,“从那日之后,便再也没见过那涣衣局的婢女。”
宁浚低头看着手中的牛乳,再看了看其他东西,心头纠结抑郁。他吩咐了素香几句,独自慢慢出了宫。宫门之前,上朝的百官早已离去,只剩下他一人的仪仗在等候。
他捏紧手中的绢帛,思索着到底要不要将此事告知五哥……可想到母亲那般惶恐不安的神色,便作罢。
既如此,或许便应如母妃说的那般,早日离开京城,离开这是非诡谲的地方。
秋雨盈盈霏霏,地面集聚的水流涓涓琮琮,难免湿了裙袂靴履。云真公主的死亡未曾让皇室的人有太过悲痛,皇帝知晓此事之后,只沉默了许久,似悲痛,又似沉思。良久之后,才对大理寺的人说,彻查。并以长公主之礼厚葬于皇陵之中。
木梓衿与宁无忧一同前往云真公主府,府内清冷安静。淅沥沥的雨声,便是整个公主府唯一的送魂哀曲。
一步一步走入府内,只见府内零星的挂着白幡,礼部的人正在安排人手将府内的丧礼与灵堂重新布置。见宁无忧带着木梓衿前来,立刻上前行礼。宁无忧只让礼部的人尽心尽力,便带着木梓衿一同前往放置云真公主遗体的灵堂。
雨水蒙蒙,模糊了这奢华公主府华丽雅致的轮廓,入眼只是一片迷离如烟,朦胧绰约。
云真公主的灵堂布置得简单,满目素然白幡,轻垂于地,无风不起。灵堂之内侍女小厮压抑的哭声沙哑低沉,沉闷的香烟让人窒息。
由于事发突然,连公主的棺椁也略显简陋,但到底顾及皇家颜面,所用的木材与镂刻皆为上乘。丧礼未兴,法事为做,棺材还未盖上。狭小的棺材空间内,云真公主安静平整地睡躺着。
应该是府内的人尽心尽力的收殓过,云真公主青黑色的脸已经整洁干净,妆容精致优美,若是不细看,仿佛她还是那个鲜活明媚如初初绽放的花一般的女孩儿。开心时,会兴奋地跑来与宁无忧分享,无助时,会迷惘害怕,希望能依靠在宁无忧身旁。
华丽盛装,已经换做素白单调的寿衣,包裹着她玲珑纤细的身躯。
木梓衿蹙眉,站在棺材之外,静静地打量着云真公主,一直无法判断,她究竟是因何原因而去世的。
宁无忧屏退其余人,只留下云真公主的贴身侍女。命那侍女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说一遍。
侍女哭得双眼通红,脸色发白,颤抖着跪在宁无忧与木梓衿身前,“前日一早,奴婢与往常一样,去公主卧房内收拾,等待着公主起床。可奴婢将所有事物都准备好了,也不见公主起身。原以为……原以为公主是要多睡一会儿,可……可直到日上三竿,公主也没有起身的迹象。我……我不敢惊动了公主,便等了一会儿,直到公主的嬷嬷到来,这才敢去叫公主起床,可谁知……掀开床帐,竟发现公主……公主已经……”
既然如此,那云真公主的死亡时间,应该是在中秋的晚上。
☆、珠胎暗结
木梓衿转身,看向跪在地上的侍女,“你便是云真公主的贴身侍女,浣春?”
跪在地上的侍女身体微微一缩,慢慢地点头,“是。”
那日云真公主发现自己的贴身侍女络儿应擅自偷用了自己的口脂而中毒而死,想到能碰到自己口脂的人除了络儿之外,便是这个叫做浣春的侍女。木梓衿静静地看着浣春,问:“中秋那晚,云真公主可有何异常?”
“中秋?”浣春蹙眉,似是用力地回忆思索,半晌之后,才结结巴巴地说道:“中秋那日,公主一直在府中,上午时,与一个从府外来的人一起过节,那人走之后,她便一人留在府内,其后……快到晚间时,她又见了一个故人……”
“故人?”木梓衿蹙眉,“可知云真公主见的是谁?”
“奴婢不知。”浣春连连摇头,“早先来的那个人,年纪大一些。其后来的那个人,看身形,是个男人。但是他来得很隐秘,公主似乎也并不想让人知道他是谁,让他独自入府,之后便与他一人留在院内,不许任何人打扰。”
木梓衿轻轻咬唇,与宁无忧交换了一个眼神,见宁无忧眼中快速掠过惊怒。浣春口中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关系到云真公主的名节,宁无忧的心里,或许还将云真公主当做一个未长大的女孩儿。浣春所说的话,又怎么不会让他震惊?
“你口中所说的,那年长一些的,可是一个经常给公主带着好玩的民间玩意儿的男人?”木梓衿压抑着不安,继续问,“公主所用的口脂与一些霜露,也是那人送的?”
浣春愣了愣,连忙点头,“是他,就是他。”她连忙抬头看着木梓衿,“姑娘,那人与公主似乎很是熟悉了,不像是才刚刚认识的模样。公主对他,也格外不同。”
“如何不同?”
浣春一愣,“公主,似乎对他很是亲近。”她见宁无忧脸色一沉,连忙改口,仓皇地说道:“不是男女的那种亲近,而是……”她急得双唇颤抖,发出几个模糊的音节,却无法表达出来。
“像是父女一般吗?”木梓衿眯了眯眼。
“是,正是像父女一样。”浣春如蒙大赦,恍然大悟般点头,“奴婢有几次,侍候公主时,见那男人对公主极其好。他每回来,都会关心公主的吃食、身体,问她高不高兴,快不快乐,甚至会享尽办法讨好公主,还会向我们打听公主的喜好。”顿了顿,她思索着,“有一回,公主只是无意间说了句想要看绿色的牡丹,那人竟真的带了一株绿色的牡丹来。”
木梓衿微微挑眉,“如今牡丹已经过了花期,怎么还能看到?”
“奴婢也不知。”浣春摇头,“不过,那人真的带了盛开的牡丹来,而且,还是绿色的。”
木梓衿惊异不已,一旁的宁无忧轻声道:“虽说牡丹已经过了花期。但植物生长,最挑剔的是温度和湿度,想来那人,是用了什么办法,将牡丹放在温度和湿度都适宜的地方,将牡丹催熟盛开了。”
原来如此。
“那其后来的那个人呢?可见到是谁?”木梓衿问。
“没有。”浣春摇头,“那人每次来,都遮住脸,不让人看见。但是从身形来看,像是个男人。而且,公主每次与他相处时,都不准任何人近身伺候。”
“那人何时来的,何时走的?”木梓衿蹙眉,“他经常来吗?”
“似乎是……酉时到,不过半个时辰,便离开了……”浣春说道,“他倒是常来。”
“之后呢?”木梓衿立即追问,那人应该是公主去世之前见过的最后一人,若是与公主死亡有关的话,那人的嫌疑最大!“他走之后,公主可有什么反常的地方?”
浣春依旧畏畏缩缩地跪在地上,“之后……之后奴婢本想伺候公主用晚膳,赏月。可公主却说她的指环不见了,让人立刻寻找,若是找不到,便惩罚府上的每一个人……”她委屈地低下头,抬手擦了擦泪,“奴婢当时无心地说了,或许那指环是那人带走了,可公主却大怒,狠狠地打了我一耳光。公主很是伤心失落,让人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那指环,之后,便无心赏月,只吃了些月饼,便就寝了。”
“月饼?”木梓衿问,“是府上的月饼吗?”
“是。”浣春点头,“是府上厨房精心为公主准备的月饼。”
“公主为何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