仵作王妃-美人红妆案-第1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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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他干脆拉住她的手,“去懿德堂,让贾大夫来看看。”
两人进了懿德堂,热烘烘的暖炉氤氲着淡淡的热气迎面而来,木梓衿只觉得更痒,脑心挠肺很是难忍,若不是宁无忧抓着她的手,她一定会把脸抓烂。宁无忧让人打开了热水,将手绢浸湿,让她坐在软榻上,为她擦去脸上的黄粉。
均匀的黄粉轻轻覆在她脸上,随着他轻柔的动作慢慢地消失,缓缓露出黄粉之下柔嫩的皮肤,白嫩渐显,若皎皎明月初上江面,清风微拂般,撩动着人心。黯然的黄粉散去,是一张洗净铅华的容颜,清绝而精致,丹青难述。
他轻轻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覆住他那双静若沉渊又明湛的眼睛,唇边的笑意,淡然悠远得如云海之间高山的淡淡痕迹。
木梓衿看着他的面容,心想他笑起来果然好看。若是她告诉别人,自己曾多次看到楚王明澈温柔的笑容,恐怕旁人也难以置信。脸上擦拭的动作轻柔缓慢,她一时忘记了脸上的瘙痒,只呆呆地看着他的笑容——那种如霁月破云、皓月横江、雨后初晴的雅致悠然,令人神魂皆荡的风华,恐怕是她穷尽一生所学也难以描述的。
宁无忧抬手轻轻地捏住她的下巴,见她的脸微微偏了偏,看见她左边脸颊上淡淡的抓痕。见她脸上红红的小斑疹似乎有些严重,立刻收起心猿意马,将手巾放到水盆里。
“有镜子吗?”木梓衿问道,她感觉脸上火辣辣的,又想抬手去抓,又被他捉住了手,“再抓就把脸抓烂了。”
木梓衿只好讪讪的放下手,将脸往左偏,只给他一个侧脸看。
“躲什么?”宁无忧抬手摸了摸她的头,“我刚才都看见了,不要紧。其实……”他深深地看着她,斟酌着,思索着,轻声覆在她耳畔,轻笑着说道:“其实,你长得很好看。”
木梓衿愕然一惊,立刻又窘迫起来,甚至怀疑自己是听错了。
宁无忧轻抚着她的脸,“等到……你父亲的案子查清楚之后,你就不用再涂这黄粉。我希望,你每天都可以用自己的样子堂堂正正地站在我身边,”他握住她的手的力量紧了紧,似带着一股坚定若磐石的力量,“为了那一日,我可以……”
木梓衿愕然又悸动,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来。她暗恨自己嘴笨,千言万语化在心头,最后是化作轻声的“多谢王爷。”
贾大夫在外面站了一会儿,听见宁无忧叫他,他才带着药箱进去,为木梓衿查看了一番之后,宁无忧便问道:“怎么样?”
“王爷,姑娘的脸是有些干燥,黄粉也算得上的护肤的,但是却不滋润。只要每早晚坚持用润肤露滋润着就好了。”贾大夫说道,“最好这几日不要吃颜色深重的东西,也忌讳辛辣的食物。两三日时间就会好了。”
宁无忧轻轻点头,便吩咐让红袖去拿些润肤的霜露来。红袖来得很快,将一盒润颜霜递给宁无忧,“王爷,只是刚才云真公主府送过来的润颜霜,说是送给红线的。”
宁无忧打开看了看,又递给贾大夫,贾大夫立即用银针检查了,再闻了闻,说道:“这润颜霜比一般的胭脂水粉好一些,这里面似乎还加了珍珠粉和红景天,配方倒是不错,可以用。”
宁无忧这才放心地将润颜霜递给木梓衿,木梓衿闻了闻,很是清香,香味很淡,却沁人心脾。
等人都退了下去,木梓衿立刻要将润颜霜涂上,宁无忧打开来,用手指沾了一些,抹在她的脸上。润白的霜露在她脸上缓缓地晕染开,指尖轻柔旋转的力量似羽毛般轻柔撩拨着。他不会告诉她,他此时的心跳很快,因为指尖之上那细微又敏锐如电流般的触觉。他眼睁睁的看着霜露晕染,似看见她如花骨朵般轻柔缓慢的绽放……
他看见她舔了舔唇,如往常一般轻轻触了触唇上干裂的地方,粉嫩的舌头分明是无意识轻触而过,可他却不由得伸手按在她舔过的地方。手指指尖上沾着些润滑的润颜霜,慢慢地在她唇上研磨开去,原本淡然的唇色,忽然变得娇媚起来,润泽饱满,弹滑柔软,手感很好,让他不舍得移开。
木梓衿睁着眼,眨了眨眼睛,睫毛轻轻地颤了颤,忽而见到他眼神深邃莫测,炽热如火,焦灼着什么,让她愕然又惶恐,连呼吸都忘记了。
宁无忧轻轻地俯下身,查看她左脸上的抓痕,那红红的抓痕和细细的红疹子在涂过润颜霜之后淡了不少,唯有她那双唇娇嫩柔软。他蹙了蹙眉,抬手遮住她的眼睛。
木梓衿双眼一暗,“王爷?”
他的手心被她的睫毛轻轻地刷着,□□酥麻的。靠近的距离呼吸交融,她开口叫他时,双唇开合,唇齿红白相间,他微微眯了眯眼,轻轻地贴上去,与她双唇交合。
手心之中,感觉到她睫毛颤抖的速度倏然变快,似茫然,又似惊慌……
他也十分茫然,不知道这双唇相贴交合之后该如何是好,只是轻轻挨了挨,又快速地离开。起身之后,才觉得有些窘迫局促,看着她有些泛红的脸,竟然不敢放开她的眼睛。抑或自己是害怕看到她的反应……怕她眼中有惊吓,有惶恐,甚至是……对他的嫌恶,恼怒他刚才轻薄的举动。
宁无忧啊宁无忧……他苦笑。
木梓衿豁然推开他的手,猛地蹿起来向后退了几步,退到软榻里面,退无可退,一双眼睛红红的看着他……
她颤抖着手捂住自己的唇,支吾了几声只发出几个模糊得自己都听不清的音节,最后一下子跳了下去,趁他不备仓皇地逃了出去。
木梓衿一路跑出懿德堂,跌跌撞撞的,也不知道自己跑到什么地方了,等停下来之后,才发觉自己在枕澜榭之上。
云抹天际,阳光有些晃眼,水榭之畔灿烂的菊花开得荼蘼抖擞,每一朵张开着花瓣,洋洋奕奕。木梓衿俯身捡了个石头向花扔过去,打得一朵傲然冷香的菊花左右摇晃,花瓣也凌乱了。可那花枝招展的模样,就像是在张着嘴嘲笑她一样!
她深吸一口气,感觉淡淡的光照在脸上,火辣辣的,也不知道是因为刚才的原因,还是因为脸干燥的原因。她抬手摸了摸脸,那种触觉与宁无忧为她擦脸涂润颜霜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她一时茫然又悸动,浑身的血液似乎上了泵一样,飞快地往心脏奔涌,她感觉自己的心,快要跳出来了。
她狠狠地锤了胸口几下,又俯身从花圃中捡了石头,走到水榭边,那池子里的鱼都是散养的,从来没有被人喂过。宁无忧说的,若是在这么大的池子里都不能存活,那这些鱼死了也是它们自己无能。
她俯下身,见几条小鱼游了过来,将手里的石头扔下去,把那几条鱼吓跑了之后,才觉得心情平复了不少。
水中有自己的倒影,清澈又绰约,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影子,摇曳的水面粼粼潋滟,她隐隐约约看清自己的模样,惊觉自己没有涂黄粉,蓦然之间,她微微一愣,恍然有些自惭形秽了起来。
自己这清淡的模样,与宁无忧比起来,怕是差得远吧?
她又摸了摸自己的唇,刚才自己的反应会不会太丢脸了些……宁无忧不会觉得她很奇怪吧?
木梓衿懊恼地叹口气,清醒了些之后,又觉得五味交杂。悄悄地回了自己的住处,掩上门,龟缩了一下午。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吻比起上一个好多了吧……
☆、深夜谈话
楼阁重重,树木莽莽,扑簌簌的落叶纷纷扬扬,为雅致的庭院秋色缤纷。
夜色渐渐临近,庭院楼阁之中缓缓亮起灯光,光线穿梭折射,照得秋意深浅的庭院光影朦胧绮丽。落叶簌簌飞扬之中,将淡淡的光流转得斑驳阑珊。地上的落叶擦上去发出轻微的“嘎吱”声,一道人影平稳的走过。随后又抬手拂去落在肩头的叶子。
他停住脚步,抬头看了看,高大参天的树木枯黄凋零,落叶一吹就掉。这树夏天还是蓊蓊郁郁苍翠盎然,才刚刚入秋,就已经枯黄凋落了。
二十几年了,这树,自他有记忆以来,就没变过。日复一日,年如一年,绿了又黄,黄了又绿,而这庭院之中的人,这京城之中的人,有的一去不返,有的来了之后就再也出不去。
他看着远处的围墙,宅院的围墙很高,别致独韵,青瓦琉璃连绵开去,将庭院围了起来。
他看了会儿,这才抬脚准备回房,刚要转身,却听见身后管家的声音,“少爷,老爷请您回来之后,就去他书房一趟。”
“我知道了。”
他正了正衣冠,没察觉什么不妥之处,就去了书房。书房内灯火通明,一盏琉璃炙热的灯下,端坐着他的父亲——顾昭谦。
顾昭谦自那次寿宴之后就不再过多参与朝政,留在府中清心修养,让世人都知道,他是一个清心无争的人,并不会有什么狼子野心,也让皇帝对他放心。
可只有顾明朗知道,身在这皇城之中,一旦进来了,想要回避都不可能。
他看见顾昭谦梳得整齐的头发上泛着淡淡的光,那光泽泛着银色,好似白发。他心头一痛,一时气息难平。
“爹。”他低声叫道。
顾昭谦这才转过身来,那张沉毅的脸微微缓了缓,“你来了啊,”他略微抬起眼皮看着顾明朗,见他身姿挺拔,面色刚毅,站如青松,眉头微微一展,“身上的伤都好了吧?”
顾明朗端正地站在案几之前,点头,“好了。”
顾昭谦蹙眉,抬手沉沉的敲了敲案几,“别怪为父狠心,只怪你太冲动行事。我打伤你,你也应该清楚是为了什么。”
顾明朗眼眸之中飞快地掠过一抹苦涩,轻微地点头,“我明白,一是对我的惩戒,二是,让人相信我真的受了伤休养了些日子。”
沉默了许久,明亮的灯火跳了跳,爆出一瞬的光亮,顾昭谦站起身来,微微瞥着他,“听说,楚王南下时,遇到刺客,有刺客发现他经过了宜水镇?我让人暗中查了查,我的人也发现了宜水镇木淮山的坟墓似被人动过。这似乎有些凑巧。”
顾明朗轻垂着眼帘,眼睛之下一片阴翳,看不见他任何神情。他轻声道:“我也不清楚。”
“是吗?”顾昭谦微怒,“你难道,不是怀疑楚王身边那个侍女的身份才……”
“不是!”顾明朗立刻否认,“我并没有怀疑她,我只是……只是知道有人想要杀楚王……我曾经与他交好,还欠过他好多人情,又与他师出同门,所以才想去救他……”
顾昭谦一笑,笑意讳莫难测,他抬手重重地拍了拍顾明朗的肩膀,顾明朗卸下身上的力气,肩膀被他压得微微一沉。
“知子莫若父,你在想什么,或许我能猜出个七七八八,况且,你的心思和行踪,连楚王都瞒不住,又怎么瞒得住我?”
“我……”顾明朗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还很矛盾。”顾昭谦神色凌厉,“可是这京城之中,瞬息之间局势千变万化,哪儿容得了任何人时刻纠结在矛盾之中?你看看楚王……”他微微眯了眯眼睛,“该出手时就出手,时刻将心思都用在了刀刃上,这才是一个为政者该有的决伐。如果他行事优柔寡断,犹豫不决,他如今怎么会在朝中独当一面?谢家,顾家,楚王府,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小势力小党派,哪个没有被他算计过?”
顾明朗脸色阴沉,沉默不语。
“你以为,昭阳公主驸马的案子是偶然?你以为,顾家如今只能悄然沉退,在朝中失去地位是偶然?有些看似偶然的事情,都被楚王利用起来,变成必然了。”顾昭谦摇摇头,喟叹一声,“审时度势、运筹帷幄,又知人善任,其实他才是一个帝王人选。只可惜……”
顾明朗自然明白顾昭谦所说的每一句话,只是心中百感交集,无言以对。
“顾家……”顾昭谦闭了闭眼,“前些年,所有的风雨和血腥,你大哥都替你挡了,只可惜,你大哥如今在天牢之中,朝不保夕,若是有朝一日顾家覆灭,别说是你大哥,就连你和我,你的母亲,还有顾家上上下下几百口人,也会难以自保。”他转身,灯光之下映出他依旧挺拔的身影,“明朗,爹老了,若是爹再年轻个几岁,自然是愿意为你挡风遮雨。只是……如今顾家,只有你一个人了。”
顾明朗全身一僵,心头大震。
“所以,到底该如何选择,到底该站在哪边,你心里要清楚。若是有朝一日,朝中行事大变……”顾昭谦转身,眼睛鹰隼般看着他,“不管日后朝中谁为王,顾家要么光荣煊赫万世,要么,最差也是要……全身而退,你懂吗?”
“那母亲……”顾明朗蹙眉。
“你母亲是顾家人,自她嫁到顾家起,就应该知道,一切要以顾家的利益为上。”
顾明朗点头,“爹,我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