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校-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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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边三个人谦和地笑着，那一边尹泽天明显脸色沉了一些，他咳一声，故意放重声音跟身后的佣人吩咐道：“张姨，给夏小姐收拾一间客房！”
一句话打断了三个人的谈笑，顾晴川收了笑，淡淡地往尹泽天的方向瞥了一眼，夏蓝和顾母同样尴尬地往那边看。被叫做张姨的佣人毕恭毕敬地应了一声，“好的。”
刚要走，顾晴川忽然云淡风轻地说了句，“等一下，张姨。”
又停住。
“帮我把三楼西面的那件屋子收拾出来，我住那里，夏蓝住我房间。”
张姨一怔，面带迟疑地看了看尹泽天。
尹泽天漠然地盯向顾晴川，片刻淡淡地重复了一句，“客房。”
他说话时没有移开视线，顾晴川于是回视他，同样冷冷地说：“我房间。”
气氛顿时僵了下来。
这两人对视着，目光之中似乎含着隐隐的无形较量，僵持不下。夏蓝顾母及张姨在一侧不知所措。僵到最后尹泽天站起，对张姨不容置疑地命令：“张姨，去收拾客房！”
“客房也行。”
顾晴川冷笑，绕到夏蓝身旁一把伸手揽住了她的脖子，玩笑似的和她说：“我在我房间住腻了，今晚我们俩一起睡吧，反正……”
“……”
“又不是没一起睡过。”
这句话一出，尹泽天与顾母的神情骤然一变。
夏蓝惊愕地看他，却只见他暗示性地向她摇了摇头。
尹泽天面色沉沉，却未说出一句话。夏蓝见状再也不顾的许多，上前一步抱歉说道：“对不起，阿姨，尹叔叔。晴川只是开玩笑，我可以睡客房。”
尹叔叔。
夏小姐。客房。
从始至终的谈话里逃不开这几个关键词，也简短地就表明了双方的态度。尹泽天这才淡漠地扫了她一眼。气消了一半，顾母这时过来微微尴尬地打圆场，“就是个房间而已，孩子们想睡哪儿，就由着他们吧……”
尹泽天沉着脸不说话，他漠然地盯了会儿夏蓝，最终不发一言转头离去。
顾母跟着。
走了，也就松了口气。
看着尹泽天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大厅，夏蓝终于用手捂住胸口，长吁一口气。早就听说顾晴川与继父尹泽天的关系不好，没想到居然会差到这种的地步。
这个家里，真是藏着太多令人参不透的秘密。
顾晴川在她旁边闷气似的开口，“你干嘛要和他那么说？”
“顾晴川。”夏蓝有些无奈地瞅他，“我今天真的很累，没有精力争辩这些了，我想休息。”
·
顾晴川带着夏蓝回了自己的房间。
因为早上才刚刚从这里出去，所以对他房间的一切还都算得上熟悉。她进门，简单将自己的物品收拾好后便爬上床。顾晴川执拗地抓着上一个问题不放。
“你刚刚真的没有必要对他低那一下头，他虽是这房子的主人，但你也是，就算他不承认也没用，最起码法院那关他就说不过去。”
夏蓝靠着床头不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
看出她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垂头的瞬间看到她手上先前被门缝夹到的伤，指了指，“疼吗？用不用我找药箱上些药。”
夏蓝摇摇头，对他笑一笑，“顾晴川，我想睡觉。”
“好吧。”
顾晴川只能点头，起身往外走，把所有的安静空间全部留给她。关门的时候他顺手将卧室的主灯关掉，独留下了床头的台灯，“晚安。”
“晚安。”
咔嚓——房门被关上了。
这一刻房间内才是彻底的安静，安静到一丁点声音都没有。夏蓝默默地坐在床上望天花板，三五秒的沉默后，她忽然就深吸了一口气。
只是，过了半天，这口气都没再呼出来。
……
——你下跪。
——你不是很想要吗？我可以成全你。你下跪求我，我会考虑把这笔钱给你。
……
——你还真是和你妈一样，都一副贱骨头。你以为你跪了我就会把钱给你？做梦！我告诉你，这是你欠我的。
——你欠我什么？
——那我告诉你。我的女儿，是温琳琳！
……
——你以为尹泽天的那个继子找人让你不用担了这个责任，我就拿你没办法了？你是怎么样对我女儿的，我就会怎样对你。你现在走投无路，这是报应！
……
寂静的房间内。
夏蓝侧过身睡进被子，眼角汹涌而下的泪水一下子便染湿了枕头和被单。她颤抖着手把眼泪擦掉，却无论怎么擦都擦不净。随之而来的抽泣浓重得止都止不住。呼吸倍感抽痛。身心疲惫不堪。
心里面有一种难受，翻来覆去抓心挠肝，仿佛猫挠一样说不出痛痒。简直要命。
☆、48。回家
其实对于顾晴川说的话，夏蓝并不能完全认同，他说，“他不承认也没用”。而当一切事情还没有到尘埃落定的那一刻，她就要做足任何变故的心理准备。就像曾经的“IAA”复赛，就像夏梦柔承诺的归来……她再也不想经历无数期盼后从云端跌落谷底的那种心情。
终归现实太残忍。
一个星期后，亲子鉴定的结果出来。
尹泽天与夏蓝——非直系父女血缘关系。
法院来人公布结果的那一天，天气晴朗。顾晴川不在家。会客厅只有夏蓝，顾母，尹泽天三人。
顾母在得知这个消息后神色里闪过一丝失望和惊讶，尹泽天很镇定，夏蓝很平静，似乎这个结果早在他们的意料之中。
而其实，夏蓝一早就已猜到了这个结果。从一开始她就知道，无论亲子鉴定的结果是什么，她究竟是不是尹泽天的女儿？这个答案一直都掌握在尹泽天的心里。他若想，即使她与他并没有血缘关系，她也会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公主。而若他不想，即使她真的流着他的血液，又能怎么样？
而这个答案，在她第一天一身寒酸地踏进这个豪华的宅子，她为这个家惊叹，她看到他对她那种主客分明的态度时，就已经了然。
当天，尹泽天就对夏蓝下了逐客令。
夏蓝没有多说。她回到顾晴川的房间，将自己的东西全部整理好，将他整个房间都打扫得干干净净。然后背好书包与画板离开了。
她从大厅离开的时候，听到有佣人在她身后指指点点地说：“早知道她妈不是什么好女人……”她听到了那些话，没有作任何的反驳和反应，只是抬头看着外面的天空。外面的阳光绚烂，就和那天，她从清辉离开时一样的绚烂。
夏蓝微笑。
她已经不再在乎那些人对夏梦柔的看法，也不想去追究那份亲子鉴定的真假。有关于夏梦柔的一切，她都不想去探究了。父母辈的故事，是一场年代太过久远的老电影。她只是一个后来的旁观者，无法融入，无法理解，更无法感同身受。
或许在所有人看来，夏梦柔不算是一个好女人。但是，她绝对是一个合格的好母亲。
她只需知道这一点，就够了。
·
当天下午，回到家的顾晴川得知这一切后，大发雷霆。
尹宅的所有佣人，几乎是第一次看见平时性格平易温和的顾少会发这样的脾气。他砸了大厅的古董花瓶，砸了卧室的玻璃，用刀子毁了大厅的巨幅油画，任谁劝都不肯停下。
他冲着顾母与尹泽天喊：“她没有地方住，没有钱，没有可以依靠的人，甚至连今天的三餐都无法解决，你们就这样不顾她的死活，把她赶了出去？！”
“晴川……”
场面很混乱，顾母努力拽着他的胳膊把他往书房外拽，却被顾晴川甩开。顾母无奈只能说：“鉴定结果显示她不是你尹叔叔的女儿，我们这才让她走的……”
“就因为一份亲子鉴定，你们就连让她找个房子的时间都不给，就这么让她走了！”他愤怒地推开母亲的手，怒视着红木书桌后的尹泽天，“你们还算是人吗？！”
尹泽天重重地将他手中的书摔在桌上，对他沉声命令，“现在，回你的房去！我可以当做今天的事没有发生过。不然，你就给我滚出这个家门！”
顾晴川冷笑着怒视他，“你以为我想在这个家待吗？你也不看看，这样一个家算得上是家吗？！说出去也不怕别人笑话！”
“晴川……”顾母后怕地捂住胸口，用目光乞求尹泽天。尹泽天不为所动。
他冷冷地说：“不愿意待那你就滚！没有谁求着你留下！”
顾母心急地劝阻，“泽天，晴川他只是……”
“滚就滚！”顾晴川打断母亲的话。他盯着尹泽天轻蔑地笑了下，漠然说：“认你这样一个连亲生女儿都不敢认的人渣作继父，我还不如自己出去自生自灭！早晚有一天你会有报应，身边连个给你养老送终的儿女都没有！”
说完转身，不顾顾母的阻拦大步流星往书房外走。尹泽天怒不可遏地起身，抄起桌上的书就砸过去。那一刻顾晴川声重重关上门，书“砰”一声砸在门上。
·
傍晚的时候，夏蓝一个人孤零零地走在街上。
夕阳在整个城市都喷薄了一层厚厚的金黄色。她没有地方可以去，就在这个城市的街头走走停停。
从尹家大宅出来后，她不知道该去哪里，就独自一人在街上游荡。从清晨走到傍晚，从这个城市的西郊走到东城。她走着走着，就回到了原先的巷子。她在原先的家门前站了很久很久，想开门时却发现自己已经没有了打开那扇门的钥匙。于是她只能站在门前默默地苦笑。
她走到马路上，自己渺小的身影仿佛一叶孤舟汇进层层的人流车流。然而她身边的每一个过路人都为了回家而行色匆匆，很少有人像她一样，漫无目的的游荡。
她就顺着那条马路慢慢往前走，上了马路又下马路，走了很久，走到最后到了就走到了她自己都不知道是哪里的一处地方。
终于停下。
她仰头看天空。
自己……真的无家可归了啊……
就好像是一颗渺小的尘埃，这样孤单地在人海中，飘摇，沉浮。就像被这个世界都抛弃了一样。
酸酸苦苦的感觉滴墨般在心头晕染开。她抓紧了胸前那个残碎的项链坠。就在这时，目光被吸引在马路对面——
她心惊！
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她会在这个时候，遇见他们。
沐绯，和尹天辰。
有的时候，夏蓝真的觉得，时间真的是样神奇的东西。它拥有着最不可思议的力量，桑田沧海，世易时移，物是人非。
微红的霞光里，已经放学的两人，并肩走在对面的人行道上。清傲挺拔的少年依然一身洁白的白衬衫，仿佛纯白的栀子，干净纯洁。
而他身侧的女孩儿，似乎收敛了曾经的戾气。原先的短发长了些，也温婉了些。她换下了那一身黑朋克，穿上了纯白的校服衫与墨色的裙，完全不复当初那个飞扬跋扈的小魔女。
他们背着书包和画板，一边走，一边说笑。他衬衣洁白，她裙角轻扬，夕阳在他们的身边洒下光晕，美好得好像一幅画。
那些映衬在他们身上的，是阳光。青春。骄傲。
多像曾经的她啊……
而此刻，阳光在马路中央划出一条光影分明的线条。站在光里的他们昂扬傲然，而站在阴影里的她，落魄得仿佛一只不知归处的丑小鸭。
隔着一条马路的宽度，夏蓝出神地望着眼前这一幕。
她甚至没有感应到，从她身侧擦过的车辆。
“哎呦！你长没长眼睛啊你！”——
当喧嚣繁闹的马路上被这样一句凌厉的咒骂声划开时，夏蓝纤瘦的身体正巧被一辆飞速驶过的电摩车擦倒。她猝不及防地倒在地上，背后的画板被撞得散了，洁白的画纸好像白蝴蝶在空中兀然洋洋洒洒地散开。
耳边的是女人不绝于耳的骂声。她听不见，马路的石子擦破了她的皮肤，很痛。马路周围的人纷纷往这边看，感受到陌生的目光。她这时才一惊，忍着疼起身慌乱地收拾地上的画纸和画板。
不能……
不能被他们看到……
胡乱地将那些画纸塞进画板里，夏蓝站起身往路旁最近的胡同跑。女人在身后不悦地喊叫：“小兔崽子！跑什么跑你！”
她不管了，顾不得那么多了。她仓皇地将自己躲进胡同里，紧贴着墙壁深呼吸。
从来都没有在他们面前表现得这么狼狈过……
心里越想越难受，夏蓝咬着唇，手紧紧地抓着项链坠不放，因为用力她的手还止不住地抖，却完全没有勇气探出头看马路对面的他们是否离去。
她害怕……
害怕她出去时发现他们已经看到，害怕他们看到她这样落魄的摸样……
就在夏蓝转身想要往胡同里面走的时候，她顿住了脚步。
顾晴川站在胡同里，距离她几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