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0-归砚录-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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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护其膜,补亦徒施!以人参、白术、乌梅炭、白芨、白蜡、象牙屑、猪脊髓和为丸,令日三服,以固气;仍捣
诸药,益以生肌之品,制若粘饼,塞疽口,丝绵裹青铅罨其外,大膏药盖之,阔布缠缚其体,三日一易;复用参
麦六味加龙、蛎等品,煎汁饮之。如是二十余日,其声渐除,三月余而口敛。余初经治,不望其果奏效也。
镇洋郑秀才颈下出水,涓涓不绝,已数年矣。医谓串 。余视之,溃口三、四,皆甚深奥,曰∶此古所谓蚁
也。用穿山甲炙存性研敷,果瘳。
有食阿芙蓉者,遍体发 ,痛痒交作,抑搔肤脱,终日昏聩,言语诞妄。余曰∶此中毒之最盛者,寻常解法,
恐不及济。用朱砂一两,与琥珀同研末,犀角磨汁,和三豆汤进之。神志顿清,而遍身无皮,痛不可忍,复磨石
菖蒲、绿豆粉如尘粘席,
乃得安卧,不半月愈。
一妇患三疟年余,忽转身发疮,大皆如钱,疡医治久转剧,饮食不进。余曰∶此伏邪走泄为疮,三阴无恙矣,
不可作疮治,而以寒凉伤胃也。以四君子加 、归、白芷,数服即愈。
昔在海门,有同事樊姓者,肩上患痈,医进荆防败毒散而寒热大作;又进仙方活命饮、外敷三黄散四五日,
侠脊 肿作痛,红晕满背,脊间高如覆碗;又饮内疏黄连汤、外涂铁箍等散,更日服蜡矾丸,至十朝黑陷,声嘶
呕恶,汤水亦不能沾,十一朝昏晕不苏。前医皆云毒盛无可挽回,招之不至矣。有故游击杨公朝栋之孙忘其名,
善治痈疽,因不识字,人皆轻之。樊证濒危,不得已邀彼来视。笑曰∶此非阴证,被寒凉遏抑所致。用吾药而患
处能高起者,尚可救。乃出药敷疮上,越日果高起。杨复视曰∶能从吾言,此疾可生。第一不许服药,第二不许
忌口。缘现下粒米不进,必停药三日,使胃中宿药渐消,自能进食。既能食,正宜投其所喜,岂可强禁其口,而
再绝其胃气哉?如此则百二十日可以收功。后竟如其言而愈。至所用之药,留心揣测,终莫能识。然此证若于初
起时,内以点舌丹汗之,顶上以蟾酥丸或白降丹泄其毒,使有出路,必无横溃决裂之祸。寒凉日进而胃闭不纳,
蜡矾频服而声嘶作呕,酿成败证。设无杨公,人亦但知其死于病,恶知其死于药乎?举世梦梦,良可深悼。
壬寅,余在海门之东昌镇。有徐姓者,患胸铄,腐肉上至顶,下至颈,左右至两耳,医不能治。余悯其贫,
为设法痊之。并不服药,凡百四十余日而收攻。此开手第一证也,由是求治
者踵门不绝。余初亦未知不服药可愈病,因目击杨公之法,而私淑其意,治之果应。始悟世之外科,朝凉暮热,
欺世盗名,杀人不可胜计,而无形迹可寻也。其始临证,则曰死证也,或他人治过之证,则曰前医误治,不可救
矣。皆为日后邀功避谤之计耳,可叹也已。
余在海门,见沈氏司炊者患唇疔,自辰至午,口不能开,医投葱矾不能吞,用活命饮亦无济。易医屡进寒凉,
遂硬肿至项,色白不变。最后一医砭肿处,出血筋一条,流血不止,知饥不能食,至三十一日而死。夫唇疔急证
也,色白无红阴证也,发于手足阳明交会之所,误投寒凉克伐之药,内热为外寒所束可知。若初起时刺委中及阳
明诸穴出黑血,进点舌丹汗之,外涂蟾酥,或有可效。惜诸医皆不知之。不然急证安能延至一月余之久?人不知
死于药也,哀哉!
癸丑四月,桐乡屠甸镇张德祥令正,年八十一岁,患脑铄,医者皆云必死。余视之,疮已溃烂不堪,不卧者
二十三日,不饮食者五日,平素体肥,肌已削尽,两耳绝不闻声,脉象弦数。性不喜药,一病至此,亦未尝一药
也。诸医皆谓不服药以至于是,余谓溃败至此,尚可挽回者,幸未服药耳。但须从我言,行我法,则五、六十日
可以收功。盖疮口已深,须开一孔泄其脓血,若不从我言,则下延及喉,虽有神丹,不可救矣。病家唯唯。遂开
一孔,去黑血盏许,脓亦相等。明日头重如失,两耳能听,且进粥碗许。越五日复视,腐肉下半脱尽,新肉已生,
细视上半黑处,尚未全死,用物挑起其皮,入药于内,令其每日抽换,果得粘连。凡九十日全愈。其满头之发皆
白,而烂处复生之肉,新发皆黑。此人至今尚健,益信享高年者不服丸散。嗣有于某等十余人,余悉治愈。是此
证并无死法。曩上海望族
王辑庭之嗣君,年六十一岁,患此证。素识医者谓曰∶少忍痛,当为去之。不听,逾旬渐大,适道署延苏州陈某
治疾,乃赫赫一时者,遂请视之。进以人参、鹿茸等药,疮已势甚,犹曰未也,乃杀鸡煎汤,煮药以进,一服而
口眼皆合,头重如山,证随以败。凡富贵之家,死于此者甚多。始则畏少痛而逆忠言,继则慕虚名而被惨杀。非
死于病,实死于医。愿天下人少察狂瞽之言,毋蹈前车之覆。
发背之极大者,所谓竟体发也。平湖郭湘屏患此证,始医者进犀角、黄连,致成黑陷,后医者投桂、附而作
淋渴,饮食不进。或断三日,或断一旬,更医数辈,技穷莫措。令郎肖屏茂才求余往视。被问曰∶曾见此大证乎?
余实未尝见如许大证,欲安其心,慰之曰∶吾所见有大于此者,不足畏也。为取去腐肉碗许,病者即觉如释重负。
其子请用十全大补,余晓之曰∶尊翁之所以绝粒者,正坐补托之故,胸次宿药未消,今再峻补,生机绝也。俟三
日后,宿药消尽,胃气自苏。此证本由湿热郁蒸而成,寒凉以遏之,温补以锢之,宜其滋蔓日甚也。今惟导赤散
驱其湿热下行,至溺清则止。越五日复视,已能自起,在床沿叩谢救命。凡百八十余日而全愈。在百日之间,曾
患牙疳,与竹叶石膏汤而安。其人至今尚在。设根据立斋上渴下淋而用十全、八味,安有生理?陈良甫云∶既溃一
毫冷药不可进,其可泥乎?
斜桥苏氏妇,年二十四岁,患乳肿如悬瓠,溃处日流水,医治二百余日,略不见效。冬初求治于余,视其面
色青瘦,微
嗽唇红,音朗不嘶,寒热暮甚,日进粥两盏、饭半盏。所服之药,洋参、鳖甲、丹皮之类,皆谓疮劳已成,不过
苟延时日也。余知其因循误药致此,以纸捻入药于疮孔,嘱到家自为抽换。妇云∶胃气不佳,求赐一方。余曰∶
汝误药至此,尚不悟耶?停药五日,胃自苏矣。又问究成劳否?余给之曰∶后五日来,当赠汝妙药,决不成劳也。
忻然而去。越五日来日∶奇哉,到家方暮,觉乳胀,抽去药线,出清脓碗许,是夜寒热顿减;近来抽换,日得清
脓杯许,今不复如前肿硬矣。饭已可进两盏,固求赐方。余曰∶煎剂费事,余有合就丸药,日服数钱可也。持去
后,越旬复来曰∶自服妙药,胃气胜于平时,惟脓水未净,月事未行,求一通经方。余见其肌肉丰润,两颊红晕,
经已将至。若不与药,而另求内科通经,反恐误事,仍以前丸与之。后即全愈受孕。其实两次所用之药,皆饭焦
磨末,少如橘皮而丸也。余治六、七年不愈之乳证,无不用药线刀针愈者,不胜仆数。即如此妇,若不插药,脓
何由出?寒热何由止?胃气何由复?岂但疮劳而已,殆无生理矣!设不停药,肠胃津液被伐,必致绝粒。尝谓汉、
唐方士以金石杀人,赖高贤救止,而草木延年补益诸说,牢不可破,真医道设而枉死者多矣。窃怪今之医生劝人
服药,吾不知其居心何为?或问∶断为死证而得不死,何也?曰∶医之所谓死证,彼自有死之之法耳。断为死证
而竟死,昧者必诧其术之神,而医者亦诩其断之准,而自鸣得意。悲夫,业医者知此有几人哉?
张德祥令孙患行程蹇,多医不效。上至小腿,肿如瓠,气喘声嘶,不食者九日,烦躁恶近人,近则热不可当。
多医聚讼,或决之立毙,或决之成废。邀余往,已暮,执烛视之,近烛则痛如锥刺。乃父恐余用刀,屡述群医之
说。余晓之曰∶汝
不欲此子之生,余不敢言。既邀余来,是欲其生也,岂可随声附和、袖手旁观耶?今之外科皆乡愿也,抄写成方,
虚应故事,并无真知灼见;更可恶者,造作疑似之言,簧惑病家,有如奸胥猾吏造案,虽咎陶听之,犹以为杀无
可宥。要知脚跟之皮,浓于牛领,不能下溃,必至上穿足面,则不可救矣。言未已,病者曰∶怪道数日来骨缝锥
痛难忍。其妻跪求请救,而一家数十口犹执不可。余曰∶吾岂挟仇而欲害彼,若决之而毙,吾偿其命可也。众皆
咋舌不敢言,遂决之,出脓半盏,敷贴已,余至外厅晚膳,未毕,内报熟睡矣,如之何?余曰∶觉来要啜粥矣。
既而果然。三日后吃饭,四十日收功。然人情畏痛苟安者多,故庸医之言易于入耳。病无去路,上溃足面,腐及
内外踝,而迁延以死者,比比也。
屠甸镇王某,先患疔毒,旋生背疽,高肿不红,医巫术尽,家破而病日剧。延余往视,肌肉全消,面无人色,
脉至断续如丝,按其疮,虚软漫肿无红,证已七十六日矣。流泪被面,声言救命,音细如蜂,深堪悯恻,殊难措
手。合家痛哭,而求设法。余索其方视之,先则犀角、牛黄,继则参、 、归、术之类,皆谓内有瘀血,虚不化
脓也。余静坐筹思,七十余日之瘀血,既不化脓,亦不消散,乃脾胃被伐,气弱难溃,内肌尽腐,皮浓难穿,日
久力穷,势濒于殆。若不决则必死,设决之而斯须毙命,又当如何?乃谓其父曰∶此证内肉尽腐,外皮甚浓,脓
无出路,以致背重如山,肌肉日消,而脓日多,势必消尽而后已。吾今筹一死里求生之法,汝可导我复视,其父
从之。因细按其皮,略无薄隙可乘,不得已久按以乱之,卒然一刺,得大脓四大碗,幸不毙命,随以粥食调之。
越五日复视,已能披衣起坐矣。以上数证,皆所谓养痈为患也。古人原
有刀针不可轻用之戒,盖为手法不精,或轻浅之证,及脓未成时而言也。以决之之法,诚不易易,即辨脓亦甚难,
脉诀洪滑为脓成,而此证脉至如丝,刺脓至四大碗,脉岂可凭乎?然此证若诊于三十日内外,未始非洪滑也。惟
医家误信补托可使自溃,孰知欲托其脓者,反能化肌肉以为脓,脓日多则气血日少,尚欲寻其洪滑之脉,安可得
乎?昧者犹訾刀针为蛮法。呜呼,此与谈性命而废武备,寇至不战,委而去之者,何以异耶?须知此脓不刺,必
与此身同就木而已。余见如此毙命者,指不胜屈,故愤而为之,岂好为疡医哉!至腿上附骨疽,迁延补托,而脓
随身敛者,则尤多也。
一妇渊疽,脓蓄不溃,下至腰,前至胸,形容骨立,声细如蜂,头晕身热,不食。延逾半载,求治于余。余
亦不能措手,实深惭愧。然此二证,皆误于补托求溃,孰知终不可溃。元气未漓者,尚可决之求活;元气已漓者,
脓必随身而殉。
一膀胱痈,胀痛求死,脓自小便而出,与八正散加琥珀、乳香、麝香而愈。
一男子小腿数日间全腐,疼痛难忍。与珠黄十宝而痛止腐脱。
一男子臂肿如腿, 木而硬,医投消散如故。余与 峒丸二服,外敷解散之药于骱间,四面作脓而溃。此亦
臂上附骨疽也。治不得法,即难收功。
一男子唇疔,既拔其一,复生其七。先用蟾酥丸,头面肿退,后用犀地加牛黄而愈。
壬子夏,余次子患干霍乱,身热不渴,舌燥无苔,六脉俱
伏,痛在胃脘,连及胸胁,势甚汹涌。余与地浆一碗,势少定,少顷复作,因径投大承气汤一帖,其痛即下行之
脐间,又一帖,痛又下行,伏于少腹右角,按之始痛,不按则与平人无异,起病至此,已历周时,思食甚急,乃
与绿豆煮粥与之。食后一切如常,惟少腹右角按之仍有小块,隐隐作痛,遂重用当归、杞子、蒌仁,佐以桃仁、
红花,少加牛膝以导之。服一时许,腹中 有声,下紫黑血一块,约五寸许,而少腹之痛块若失。此病治法,
原出一时臆见,然竟已获痊,特录出质之潜斋,不知以为何如?愚谓霍乱证因于暑热者多,故感受稍重,极易入
营,古人刺以泄血,及内饮茺蔚汤、藕汁、童便,此所以治营分之邪也。杨公子舌燥无苔而不渴,痛又及胁,必
平日偶有络伤未觉,乃邪遂乘隙而入也。承气之硝、黄,并是血药,气行则瘀降,故痛得渐下,迨块在痛未蠲,
而知饥能食,益见气分之邪已廓,而血分之邪尚匿,无庸承气之直攻,改从濡化而曲导。操纵有法,余服其手眼
之超。
卷四
属性:乙卯冬初,余挈眷回籍,卜居 溪。秀水吕君慎庵邀余游新塍,视屠舜传之女适张氏者。据云病起产后,延
已五年,久卧于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