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0-归砚录-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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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参、附、助其闭塞。饮药一口,如刀箭攒心,哀求免服。妻子环跪泣求曰∶“名医四人合议立方,岂有谬误?
人参如此贵重,岂有不效?”朱曰∶“我岂不欲生?此药实不能受!使我少缓痛苦,死亦甘心耳。必欲使我痛极
而死,亦命也。”勉饮其半,火沸痰壅,呼号宛转而绝。大凡富贵人之死,大半皆然,但不若是之甚耳。要知中病之药,
不必入口而知,闻其气即喜乐而欲饮;若不中病之药,闻其气则厌恶之。故服药而勉强若难者,皆与病相违者也。
《内经》云∶临病患问所便。此真治病之妙诀也。若《孟子》云∶药不瞑眩,厥疾不瘳。此乃指攻邪破积而言,
非一例也。
邻人顾姓者,因少年勤内事,头皮血出如汗。此肝肾之火逆上,因血热甚,所以从发窍直出。盖汗乃血之液,
从气化白。经有肌衄一条,因气散不能从化,故肌肤汗血。此证非气不能化,化亦不及也。与甘露饮而痊。
章御臣屡梦白人,持刀自割其头,至流血即惊醒,渐至闭目即梦,众医莫措。松江沈鲁珍治之,曰∶寐而见
白人者,肺虚也。以独参汤,每剂一两,服之而愈。
当湖汪希生内政中年时,每食猪肉即体战栗,屡医不效。嗣因他病服逍遥散数剂,而旧疾亦瘳。后与余谈及
此事,并询其故。余谓《素问》云∶诸禁鼓栗,皆属于火。此必肝胆素有郁热,猪肉乃动风之物,能引动其病,
而不能开其郁,故食之即发。逍遥散乃开郁散火之剂,所以偶服得愈。愚按钱塘吴君馥斋令正,每食猪肉少许,
即腹痛气冲,神瞀如寐,必呕吐而始舒,如是者经年。余亦作厥阴郁热治,以雪羹吞当归龙荟丸而瘥。
余郡一人,项边忽痒,渐起白痕一条,相延渐欲至喉,痒不可忍。群医莫识。一方士以刀轻开其痕,出白虱
甚多而愈。曰∶此虱瘤之类。凡皮内作痒,或起痕、或高起,皆其证也。
杭州周南溪,年三十余,体壮畏热,饮冷贪凉,至仲秋忽两腿筋脉掣痛,数日后牵掣至两臂,又数日手指一
动即周身筋脉掣痛而绝,诸治不效。余脉之弦而急,弦为饮,急为寒,乃寒湿生痰,流入筋隧也。以半夏、茯苓
各三钱,白芥子二钱,橘皮、木瓜各一钱五分,干姜一钱,生姜三片,煎送控涎丹一钱。服后手指可动,再服手
足不复牵掣,改与六君子汤善后而愈。
湖州汤荣光解元,世业伤科,接骨有奇效。其家佣者采桑于树,树折坠地,腹着枯桩而破,人即昏晕。汤闻
之,令徒携药敷治。徒视疮口二寸余,已透膜,内系红肉,不见肠,故以线缝之,而形似口张不能合。徒以告汤,
自往视之,果然,乃令舁归。佣少醒,复饮以药酒,使不知痛楚,随用刀割伤口使宽,以铁钩钩膜内红肉出,则
其大如掌,乃宿患之疟母也。始如法敷治疮口而愈,宿疾顿除。
一富翁倾跌伤臂,骱脱,护痛不许人动摇,人皆技窘。汤令患者向隅立,卒取冷水泼其顶。患者陡作寒噤,
即乘势将臂一把,骨随入骱,愈矣。
一人因跌而脊骨脱骱者,下节错向内,无可着手。汤令其家密备栲栳一只,中安绵絮,置于旁,扶患者环柱
走,走乏,卒推置栲栳间,上身直而下体弯环,所脱脊骨稍凸出,遂以按入而愈。愚谓此等手法心思,非凡庸所
及,苟能触类而通,则自无难题矣。
吕氏妇病两旬,延余视之。甫入室,病患裸衣而卧,神色不清,犹自掖被掩其胸∶及按脉,细而无神,目瞀
内烦,咽痛不能容汤水,身冷如冰,汗出如洗。余思仲景云∶大寒反汗出,身必冷如冰,咽痛目瞀者,龙雷之火
上炎也。用熟地一两,桂、附各一钱,菊花三钱,煎成,冷水浸凉服之,诸病如失,即索粥饮,次日再一服,随
以大补之药十余帖而安。愚按大寒反汗出,乃阴盛格阳于外也,故身冷如冰;咽痛目瞀者,阳戴于上也。凡格阳、
戴阳,皆是虚阳外越,所谓内真寒而外假热故可以以桂、附引之内潜,不可误谓龙雷之火上炎也。夫春分龙见而
雷乃发声,秋分龙蜇而雷乃收声。是龙雷之火,必炎于阳盛之时。人身一小天地,肝为角木,震为雷,龙雷之火
即肝火也。必肾阴虚者,肝阳始炽,致生龙雷上炎诸证。治宜壮水制火,设昧此义,而妄援引火归元之说,不啻
抱火救薪矣。古书辨别不清,贻误非浅。惟叶天士先生《景岳发挥》、何西池先生《医碥》,发明最畅,学人所
当究心也。舍弟仲韶,于乙卯新秋陡患洞泻,数行即浑身汗出如洗,恹恹一息。夤夜速余往视,脉亦沉细,身凉
不热,宛似虚寒之证,惟苔色黄腻,小溲全无,乃湿热病也。与桂苓甘露饮,一剂而瘳。附录于此,以便互勘。
友人洪岳山,用仙人杖炭与 牛齿等分研末, 子内青油调,以箍脓甚效。后余治一肝郁为病,中脘胀滞作
痛,腹渐大,欲成胀病。治以宣利疏养之法,二十余剂,腹中已觉宽畅,惟大腹仍空阜不瘪。思索再四,于原方
加入仙人杖数寸,一剂果平。盖嫩竹出土自枯,取其自然之性,遂合病机,而收捷效。
愚谓方药主治,皆可借用。有人因劳力后季肋作痛,诸药不愈,而问治于余,适徐君亚枝有保胎神佑丸寄送,余
遂以三钱与之,竟尔霍然。继有因踢伤而腹痛时作者来乞药,亦用此丸一服,果下黑矢而平。
道光丁亥秋季,病寒热者中脘俱结块如覆碗,投以泻心、陷胸皆不效,死者不少。因阅《外台秘要》,载有
增损理中丸方,主治纤毫不爽。余用以治此证,无不立应。间有一时不能消,仍作丸服以刈根株。凡余所治,其
最剧者陕人王姓,群医杂治两旬,邪块较大,按之拒痛,四肢逆冷,形萎面青,齿槁,舌镜无津,大便旬余不解,
脉弱欲伏。余谓邪气搏结中宫,正气津气几已消涸,即师其法,用东洋参、白术各二钱,黄连、干姜各五分,牡
蛎五钱,花粉三钱,枳实一钱五分,元明粉三钱。服后便行,块即渐减,脉亦稍起,四肢略温,仍以是方加减,
十余剂而痊。
陈氏妇盛夏病霍乱吐泻,腹中 痛,四肢厥冷,冷汗溱溱,转筋戴眼,烦燥大渴,喜冷冻饮料,饮已即吐,六脉
皆伏。余曰∶虽霍乱,实脏厥也。经云∶大气入脏,腹痛下注,可以致死,不可致生。速宜救阳为急,迟则肾阳
绝矣。以四逆汤∶姜、附各三钱,炙甘草、吴萸各一钱,木瓜四钱,煎成冷服。日夜连服三剂,四肢始得全和,
危象皆退,口渴反喜沸汤,寒象始露。即于方中佐以生津存液之品,两服而安。愚谓此案论证用药。皆有卓识,
惟不言苔色,尚欠周详。其真谛在喜冷冻饮料而饮已即吐,若能受冷冻饮料者,即为内真热而外假寒矣。
倪姓患霍乱吐泻,审知始不作渴,四肢不逆,脉不沉细,一医用大顺散两帖,渐至于此,因见四逆,复加附
子,脉证更剧。余曰∶此病一误再误,命将殆矣。若果属寒,投热病已,
今反四逆,脉转沉细欲伏,乃酿成热深厥深,与热邪传人厥阴者何异?即以竹叶石膏汤,人参易西洋参,加黄连、
滑石,两剂而愈。同时有陆姓患此,医用回阳之剂,日夜兼进,厥逆烦躁日增,病患欲得冷水,禁绝不与,甚至
病者自起拾地上痰涎以解渴,迁延旬日而死。噫,即使真属阴寒,阳回躁渴如是,热药之性,郁而无主,以凉药
和之,病亦立起。不学无术,曷胜浩叹!
张氏女夏月患霍乱,医用姜、附、藿、朴、茱、连等药,吐呕虽止,腹痛不已,而痢五色。至第八日,始延
余诊。两目罩翳,唇红舌绛,胸隔烦 ,口渴引饮,脉细数,沉部有力。是暑秽之毒,扰乱中宫而病霍乱,苦热
虽欲开郁止呕,毕竟反助邪势,致变五色毒痢。与子和桂苓甘露饮加黄连、银花、黑豆,两服翳退,而诸恙降序,
胃亦稍苏,因畏药不肯再服。余谓余邪未净,留而不去,残害脏腑,必转他病。乃与三豆汤加甘草代茶,频饮而
愈。
李陆集园,治寒湿暴侵,咳嗽不止,用猪肺管一条,入去节麻黄二、三分,两头以线扎紧,配以杏、苑、
橘、枳、苏子等品煎服,甚有巧思。
王燮庵乃郎痉病,角弓反张,儿医不能治。王自用当归四逆汤,一服汗解,亦可谓善读仲景圣书矣。然此必
太阳风寒之邪,因血分不足而内犯厥阴,故宜此方,非凡痉皆宜此方也。
一成衣患三疟数年,继又痢下,后患周身浮肿,待死而已。忽得一方,用新鲜楝树上蕈一枚,切碎煮熟,连
汤淡服,一啜而三恙悉痊。
王燮庵幼时,痧后食酸太多,咳呛不止,年余骨立,五心烦热,已近童劳。一人教于每日黎明,以头窠鸡子
一枚,打千余下,入盐少许,沸汤瀹服,百日而痊。
黄氏妇崩血不止,大便泄泻,半身痹痛。余脉之,右濡、左浮弦略数,知其脾有积湿,肝有郁热,因外风内
陷,入肠胃则泄,入血室则崩,窜络则痛也。与旋复花汤加归须、桃仁、柏子仁润血和络,川芎、神曲以化湿,
芩、防坚营散风,五服而三恙全愈。
常州伍某素壮健,方啖饭,忽呼痛倒地,云胸膈如刀割,群医莫解。阅三日,恹恹待毙矣。一老人过问病患,
令磨陈墨汁与啜,痛立止,病如失。因问此何证?曰∶记少时邻人患病类此,一老医以此法治之而愈,谓误食天
丝毒也。想墨汁无害,故令试之,不料其果合耳。
固始有人于元旦食汤圆讫,方出门贺岁,忽腹如火烧,痛不可忍,晕绝仆地,移时稍苏,而号痛声彻四邻。
延医诊视,皆云脉细如丝,不治。越日门外来一丐僧,家人辞以有病,僧云何不问我,家人苦无策,姑令诊视。
僧一望即曰∶是误食蛇精也。于破囊中取药丸一粒,以水研灌。移时病者起,呕如雀卵者数枚,僧云未也;复呕
秽野狼藉,出一物如鸡子大,僧曰是矣。剖视乃血裹中蟠一小蛇,见人遽动作势上下。病已若失,举家惊服。叩其
所以,云多年陈谷,蛇交其上,余沥粘着,误入腹中,乃成此物,少停即洞胸腹出矣。僧径裹蛇而去。愚谓二证
皆不易识。大凡腹中卒然大痛,在饮食后而无别证可凭者,无非中毒也。重用玉枢丹研灌,似亦有效。
海州刘氏子,五岁出痘,遍体疙瘩,大如瓯,凡三、四十枚,医皆不识。一老妪见之曰∶此包痘也。吾所见
并此而二,决无他虞。六、七日疙瘩悉破,内如榴子,层层灌浆皆满,真从来未睹者。痘书充栋,亦未道及。可
见医理渊微,即此一门,已难测识矣。
一妇免身后,脬肠内损,积秽碍塞,清浊混淆,而大小溲易位而出。以生黄丝绢、黄蜡、白芨、明矾、琥珀,
锉末水丸,猪脬一具煎汤下,即愈。
一人无故舌出于口寸余,或以巴豆烟熏之,饮以清心脾之药,不效。余取鸡冠血涂之,使人持铜钲立其后,
卒掷于地,声大而腾,病者愕顾,视其舌已收矣。或请其故。曰∶无他,舌为心苗,心主血,用从其类,必鸡冠
者,清高之分,精华所聚;掷钲于地者,惊气先入心,治其原也。
富人冯氏者,寒热如疟,溲溺闭塞,少腹隐痛,汗出淋漓,医以为瘵,频饮补剂,日益憔悴。余切其脉细,
重按之沉紧而实。曰∶此有积瘀而成小肠痈,于法当下。咸谓病久 羸,下恐有害,且素逸处,安有积瘀。余曰∶
论脉如是,可询病者,曾持重物否。其人以告病者,初不省,既而曰∶一月前会携镪方出,遭客至,匆遽复入,
越日而寒热作,得毋是耶?药已遍尝而病不去,盍从其治!遂用桃仁承气汤,捣土牛膝根汁和服。次日腹下痛如
刀割,殷血从溲溺出。如是数次,痛良已,病寻愈。
余视疾以之至先后为序,一日于众中瞥见一人,额端已起白色,急呼前,问所患。曰∶臂有微肿。视之,仅
一小 。因潜谓同来者曰∶此白刃疔,色已见额,速归矣,危在顷刻。其
人方出门,面部色渐趋口角,未至家死。
有仆足跟肿,终日奇痒。余曰∶此虱瘤也。破之,出黑白虱数百,痒止肿亦退。
一人患时疫,发狂谵语,若有物凭之,曰∶不飨我,当取汝手骨。已而十指软堕如饧。余曰∶是谓筋解,实
痿证也。古人治痿独取阳明,脾主四肢,表里相应,投以桂枝白虎汤,神识顿清,手指无恙。
潘氏子肋下肿溃,窜孔甚巨,孔中作声,如婴儿啜泣。余曰∶是名渊疽,法不得治。其母哀请曰∶是子少孤,
婚又未久,一脉之传,惟此而已。余闻之恻然,乃曰∶但善调摄,更量力以行阴德,万分一得不死,专事医药,
不足恃也。母子唯唯受教。余乃日夜属思,以谓证属大虚,固当补益,但疽孔作声,则内膜已破,气从旁出矣。
非护其膜,补亦徒施!以人参、白术、乌梅炭、白芨、白蜡、象牙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