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逝春分,夏日信未达-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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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控制眼泪,把包子递给他。木诗涵不客气地推开:“吃包子,嘴里面有味,不好弄。”
一上午浑浑噩噩,熬得身体都快干了。如果有公司电话通知我面试,我肯定立刻推掉。我们都太着急了,一大早就去了约定的上岛咖啡,点了壶咖啡在里面干坐着,干什么都心不在焉。
随时间临近,我的呼吸越来越艰难,木诗涵的手在发抖,我们无心谈笑,每次门铃的响动,都是折磨。
时针总算拨过十一点,距离约定时间还剩十分钟,她还没来。可这十分钟是我人生最漫长的时光,连光线都被拉长了。
距离约定只剩五分钟时,门被推开后,袁梦出现了。她就站在门前,像一场不用醒来的美梦。她像油画中最纯洁的少女,圣洁的光透过彩色玻璃门披在她身上,美丽得不可信。
那一定是袁梦,只不过她的头发长了,脸上涂抹素雅的妆容,穿了一身裁剪得体的女士西装。她其实没变,散开自信的气场,像被时光打磨过的玉石。
袁梦看到我们,眼睛瞪大了,静静地站在原地了。我知道她认出了木诗涵,可他的变化这么大,果然他们互相仍旧心灵相通。
我觉得他们还有机会,一切都在回归正轨。我悄悄地离席,留他们两人空间。
袁梦笑得眼神都温软了,走近木诗涵,先伸出手:“好久不见,你变化太大,我差点都没认出你。”她的普通话很标准,已经没有口音。
木诗涵接过她的手久久不松开,在袁梦的提醒下,才不好意思请她坐下。因为太久没见面,谈话很生疏。
袁梦先说:“你也太帅了,是吃饲料了吗,怎么长这么高。我真的没想过还能再见你。”
木诗涵苦笑:“是啊,我也没想过,像过了一辈子似的。”他抬头看着袁梦问:“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挺好,你呢?”
“我啊,还不错吧。”
互相的话对方都不便应答,场面颇为尴尬。时间的缝隙太大,纵然记忆深刻,也无法填补时间裂缝,有些空隙欲盖弥彰。
“我以为你永远离开这所城市了。”木诗涵帮她倒咖啡:“我去路荫市找过你,不过你没去上学,线索就断了。”
“可约定好的那天,你也没去呀。”袁梦放糖的动作优雅,可语气有埋怨。
“对不起,我以为晚去一会儿没事,我以为”木诗涵懊恼着。
“没什么好道歉的,其实我电话里没说清楚也有责任。还好现在我说话都直截了当,已经吃了一次遮遮掩掩的亏了。”袁梦调侃自己,笑起来。
袁梦抿口咖啡,娓娓道来:“其实,我一直都守着这儿。那年跟我父亲离开后,我在等你的电话或你的信,可暑假里除了恼人的炎热什么都没有。我想你可能讨厌了我,打过你家的电话,是空号。我回来过找你,那时你已经搬家了。我不信,觉得你可能弄丢了我的联系地址,于是夏天快结束时,我做了人生最大胆的赌注,我要回来重读。父亲不同意,我居然和他吵架,做以前我不敢想的事,突然有勇气想要留在麦屿市。所以我放弃考上的大学,回到这里等你,觉得你肯定会回来。可是你已经走了,擦干所有痕迹。除了你,我没有班内任何同学的联系方式,根本找不到你。我找过班主任,问她班长的联系方式,想着能通过他得到你的消息。班主任说会留意,从此再没下文。于是,就”袁梦没继续说下去。
木诗涵的胳膊肘在桌面,苦恼地捂着脸。他如果知道袁梦会回来,如何都不可能答应爸爸的要求,让他和妈妈搬去外地,否则就没有赡养费,更别说大学费用。
“不应该呀,班级聚会约过班主任,她不应该忘记的。”木诗涵难以置信,捏紧的拳头上血管要爆开。
“我在班里又不出名,可能他根本记不得我是谁了吧。”袁梦柔软的手握着木诗涵的拳头:“你还是和以前那样容易愤怒,不过谢谢你,我从没当面向你感谢。我至今未曾忘记那一批男生在黑板上用我的名字玩闹,你当时比他们小一头还多,居然冲上去为了保护我,擦去我的姓名。你被揍了,当时鼻青脸肿的躺在医务室,我在你旁边不停地哭。你对我笑,那么丑的笑容我一直记在心底。”
“也谢谢你,在我被人诬陷成小偷的时候,在大多数人都选择沉默的时候,为我作证说,我和你在一起,不可能是小偷。你在撒谎,我们当时根本不在一起,而你愿意无条件相信我。从那一刻起,你永远都是我的小英雄。我一直都记得,不敢忘记。”
袁梦回溯记忆,眼睛湿润了。
木诗涵终于笑起来:“都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我都忘了,你还记得。我才要谢谢。对了,你说话现在没有口音了。”
“对呀我改掉了,当时就是因此被嘲笑的。”
木诗涵很遗憾:“我觉得很可爱。”
“是吗!那现在怎样。”袁梦的话语又带口音。
他们真的没话题可说,尽管回忆太多,可一时竟激动得都想不起来,果然逝去的时间仍是无法逾越的鸿沟。
袁梦看看表说:“我要走了。”
木诗涵慌忙站起来,有积攒多年的话没说,还有一句重要的心情没传达。他真怕袁梦走出门又失去联系。
“我也有事,可能和你顺路,而且还有话想告诉你。”木诗涵请求着。
袁梦的表情微妙地凝滞了一下,叹口气点点头。
他们并行到对面的街上,来到商务幼儿园。正值放学之时,幼儿园外聚集很多家长。木诗涵正思考为什么来这里的时候,一个甜美的声音在嘈杂的环境中格外响亮。
“妈妈!妈妈!”
粉红色裙子小身影钻出人群,扑到袁梦怀里。这个脸圆圆的小小女孩咯咯笑着,张着手臂要妈妈抱抱。小女孩一双宝石黑水润的大眼睛看着木诗涵,露出幸福的笑容。
木诗涵低头看着粉红色的小不点,只僵硬几秒后,也笑了。他蹲下去,和小小女孩一样的高度。
“几岁了?”木诗涵温柔地问。
可能是对陌生的“巨人”害怕,小小女孩躲去妈妈身后,小胖手抓妈妈的裤脚。
“别怕,叔叔是好人,是你妈妈的朋友。”木诗涵伸出手,表示善意。
小小女孩仰头看着妈妈,又看看面前的叔叔,松开妈妈的裤子,两只小手徐徐地伸出去抓住木诗涵的一根手指。
她的手很柔软,还长不过自己的两根指节,木诗涵捧着她的小手于掌心,放在脸上蹭了两下。
“你叫什么名字?”木诗涵轻声细语。
“我…叫…王…晴…莘。”小小女孩一字一句地报名,努力费劲的样子太可爱。
听到姓,木诗涵叹口气。
王晴莘吃惊地瞪大眼睛:“叔叔,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不,叔叔看到你很幸福,肚子很暖和,谢谢你。”木诗涵擦擦不自觉的热泪,揉了揉王晴莘的大脑袋,站起身。
“你看你结婚了,我都没能参加你的婚礼,事情太突然了,我没什么好给这孩子的,我这有点钱,你先拿着就当是给这孩子的满月酒了。”木诗涵不敢看袁梦,慌张地掏口袋,拿出钱包。
“你别这样,我们都回不去了。”袁梦没牵木诗涵颤抖的手,只拍拍他的肩膀:“对不起,是我赌输了。”
“我们之间哪需要对不起,你幸福就好。”木诗涵说完,泪水顷刻流出来,满面泪痕。他又哭又笑,努力装作一切正常,却无能为力。所幸他用胳膊掩着眼睛,仰头任由泪流。
有人拽自己的裤子,木诗涵泪眼朦胧地低头看到王晴莘委屈得撇着嘴巴,哭得比他更汹涌。王晴莘用肉乎乎的胳膊蹭眼泪,然后仰面嚎啕大哭。
木诗涵立刻擦去眼泪,蹲下去抱着她,破涕为笑:“你哭什么,有男生在学校欺负你了吗,要叔叔帮你揍他们吗。”
王晴莘剧烈地摇头,嘴巴嘟着,翻出下唇,嘴角弯成向下的圆弧,长睫毛被泪水打湿成一缕缕。她哽咽地说:“那叔叔为什么哭。”
“叔叔哭是因为看到你们很开心,这泪水是甜的。”木诗涵笑着说。
她抹了一滴眼泪放嘴里:“骗子!这是咸的,开心为什么会哭。”王晴莘生气着说。肉肉的小手抹匀木诗涵的眼泪。对他来说,这一瞬间是可以记忆永远的幸福。
他从这张无邪纯真的脸上看到袁梦的痕迹。她是袁梦的延续,是自己永远的梦,不遥远,能触碰,有温暖,不寒冷。
可是
木诗涵把她的小手收回自己手心,珍惜地抚摸着,还给袁梦。他站起身,直视袁梦,终于要放弃了。
木诗涵的笑容像孩童般纯真:“谢谢你,让我遇见你。”
“我也是,谢谢你我的英雄。”袁梦敲敲王晴莘的小脑袋:“给叔叔再见。”
王晴莘笑得眼睛只剩下缝:“叔叔再见,叔叔再见,叔叔再见”她有无穷的活力,一直到快看不清的地方,还左右乱窜透过层层人海向他挥手告别。
木诗涵站在原地,保持挥手的动作,像稻草人。直到听不见声音,木诗涵沉重叹口气,朝我走来。
我一直藏在路边的轿车后,偷听偷看他们对话。我跳出来,气得火冒三丈:“你是笨蛋吗,你心里的话不说的话,一辈子都没机会了。”
“她都有孩子了,说不说都一样,没意义,她心里知道就够了。”
“这世上有很多话,只是为了不后悔,别代替她思考,别给她和你留下永远的遗憾。她等了你太久,你欠她一段话。”我极力劝说,是因为我知道真相放在心底,不见阳光的话,是不能用来缅怀的。
木诗涵似乎被触动了,可能他只是一直呆傻着还未清醒。
“我还可以吗?”
“当然可以,快跑起来呀,笨蛋!快跑啊,在她消失以前,快跑起来呀,大笨蛋。”
我激动得用骂喊鞭笞他时,木诗涵已狂奔而去,像极了那年夏天落日后急迫的背影,曾在我脑海里一遍遍重复上演。
红灯亮起,他站在斑马线前看着来往的车辆恨没有翅膀。还有六十秒才有绿灯,木诗涵等不住了,众目睽睽下冲入车流中,司机纷纷停下来叫骂着。木诗涵左右躲藏,在两旁行人的鄙视目光中穿越马路,朝前跑。人太多,他见缝就钻,人群中都是牢骚。他只知道要快,要快,要快点。他没办法理睬路人的声音,加快速度,一头栽入街边商店晾晒未干的彩色条幅中,满脸满身五彩斑斓地继续往前跑。
茫茫人海,他看见了袁梦和她牵着的小小女儿。
还有十米,还有五米,还有两米,还有一米,抓到了。
袁梦蓦然回首,看见木诗涵站在面前,扶着膝盖大口喘气,满头是汗。她看到木诗涵抬起头,认真严肃地看着她,用能令全世界都听见的声音吼出来:
“袁梦,我喜欢你。”
袁梦捂着嘴,像在笑,眼泪却有泪花。她用纸巾给他擦汗,在笑着哭,笑容很幸福。
幸福也是可以哭的,眼泪不止痛苦。
木诗涵接过纸巾,擦去袁梦的眼泪,听见她说:“谢谢你,我以前也喜欢过你。”
路人换了几波,只有他们依旧停留在原地。
袁梦眼泪流尽了,对木诗涵微笑:“我该走了,真的要再见了,你要保重,值得更好的幸福。”
“嗯,你也要好好地幸福着,你也是,要健健康康成长,叔叔会为你祈祷的。”木诗涵向他们道别。
袁梦抱起王晴莘挥手告别后彻底消失于茫茫人海。
木诗涵回来了,他一脸幸福的样子,让我倍感心酸,过去已无法挽回,他获得的只是释然后的放弃。他越过我,一声不吭往前走,我跟在后面。
“天哪!地哪!姐姐你就别再哭了,女生一哭我就感觉自己是个王八蛋。”木诗涵突然停下来,我撞到他的后背。他没转身说:“麻烦你借我肩膀用一下。我知道这句话很不男人,但我快坚持不住了。”
他走到人少的角落,转身头枕在我的肩膀上。没有哭声,只有眼泪湿润我的肩膀。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手机有条未读短信,我费力地掏出来看到是袁梦发来的。她写道:谢谢你,我的另一位英雄,谢谢你的保护。
我也忍不住了,抱着木诗涵和他一同哭起来。
麦屿市的天空突然降雨了,响亮的雨声掩盖了城市所有角落。
☆、第二十九章
第二十九章
会展临近开幕,可负责摄影记录的摄影师还没出现。因为交接环节等多种问题,导致这种低级纰漏。摄影师是郝泽澍公司下属职员负责的,那名失职的女生被木诗涵训得抬不起头,委屈地哭起来。她一哭,令木诗涵满肚子冒火。
“哭什么哭,赶快联络摄影师?”木诗涵焦躁地催促道。
女生边抹眼泪,边听着未接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