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逝春分,夏日信未达-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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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风雪。
她听到闵春树在啜泣。
闵春树满嘴是血,跪在地上,双手用力砸地,泪流满面。整个人都崩溃了,嚎啕大哭:“我输了,我彻底输了。我把她当成信仰,她只当我是条借口。她怎么可以这么残忍对我,我的命都能给她,她为什么不愿意要。就算不喜欢我,请让我活在谎言中也好。”
郝泽澍抱着肩膀冷冷地看着,等到他哭完,淡淡地说:“没有她你不行吗。“
“我会死。”闵春树垂着脑袋。
郝泽澍一脸冷漠,将窗户推开:“去死吧,跳下去呀,去死啊!”
闵春树驼着背走到窗边,居然一只脚跨出去。郝泽澍咬着他的衣服把他拖下来,扇了一巴掌:“你个大傻逼。要你去死,你真有种就去了,你要死为什么不早点死,为什么不一生下就去死,非要出现在我面前,然后再死。”
“你个大傻逼,大蠢货,无耻不要脸,你这个大坏蛋。”郝泽澍拳头击打着闵春树的身体。她用胳膊挡住眼泪,哭嚎着:“我能不能选择不喜欢你。”
泪水很痛,脑袋要裂出缝了。
突然有人擦她眼泪。郝泽澍移开手臂,闵春树正捏着窗帘一角给她擦。她厌恶地打落他的手,继续哭着发脾气:“你这窗帘都多久没洗了,我有洁癖的。”
“对不起。”闵春树说。
“对不起什么?”郝泽澍抹干眼泪。
“我不知道。”
郝泽澍气得直跺脚:“不知道为什么要道歉!”
“我知道肯定做错了,不然你不会哭。”
“所以你就道歉了,你就这么窝囊吗?你的大圣气概呢,都被狗吃了吗?”郝泽澍气不过。
“我觉得这样你就不哭了。女孩子一哭,我就没辙。对、对、对不起。”
“你是不是傻子。”听着他一系列思维荒唐的话语,郝泽澍的愤怒乱了节奏,竟气不起来了。
闵春树脸上的血都干了,靠墙坐着,惶恐地看着郝泽澍,倒真像个傻瓜。
郝泽澍又哭又笑,又很哀伤。她刚才算告白了,话已经说得不能再直白了,这个迟钝的傻瓜居然听不懂。别人看不见他的爱,他也看不见别人的爱,所以他活该被人伤,被人玩,都是他作的。
闵春树的温柔是危险有毒的,陷进去的人终生不还。
郝泽澍靠在闵春树身上,说:“别动,抱紧我,算是你对我的道歉。如果你觉得冷,把我当做韩初,这样你就抱着我是有温度的。”
雪夜无声。
闵春树的手环着她,不知怎么摆,闻到清幽的百合花香。
后来他们去了医院,因为闵春树胳膊嵌入不少玻璃渣。治疗结束从医院出来,已经接近午夜,雪月高悬半空,满世界鹅毛大雪随月光降落人间,像天神玩耍枕头的棉絮。地面只有他们二人和小动物的脚印。
郝泽澍看了看表,这个夜晚算是报废了。明天要睡觉,也报废了。明知道工作堆积如山,不知道为什么郝泽澍一见到闵春树把整个世界都忘了。
闵春树先前喝过酒,又因缝合伤口打了麻药,整个人都昏昏沉沉。郝泽澍牵着他往前走。
在车站等车,郝泽澍冻得流鼻涕了,打电话安排明日任务。闵春树突然看到一辆出租车停在不远处,下来乘客。郝泽澍忙着说话,闵春树心急拽住她飞奔。
这是闵春树第二次牵起她的手,掌心的温热与记忆同温,她又一遍遍再想起那年的仲夏夜。
夏天夜晚庙会,路丛阴影中草虫惊鸣,长街挂满灯火,上山烧香的人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彼时她还是个叫郝泽宇的买花姑娘,只是一个瘦黄干枯扎两根麻花辫的土气姑娘。她手中捏着几多娇艳欲滴的玫瑰花,不敢说话,不会拉生意,一晚上没卖出几枝,倒是肚子饿得叫唤。路边摊煎烤鱿鱼的香味飘进嘴里,她见人多,羞于把随身带的一块干馒头当面吃掉。
迫于饥饿感,她必须要卖掉鲜花,最好能加点水分,卖高了,好买两串鱿鱼,自己吃一串,另一串留给家人。
所以,郝泽宇把手伸过头顶,透出人海,用稚嫩的声音在挤压的夹缝中吆喝:“有人要花吗,有人要买花吗?10元一枝,10元一枝。”
果然有了宣传,花卖出去三枝。郝泽宇把钱紧紧攥在手心,激动得害怕被小偷偷走。
“还有谁要买花,还有谁。”郝泽宇的叫喊更带劲。
“小孩,这话多少钱一枝。”
有人要买花,郝泽宇赶忙挤过人群找到了一个光头肥胖的男人,那人面容不善,但只要是买花的郝泽宇都有无限灿烂的笑容。
那人身旁浓妆艳抹的女人娇滴滴地说:“一枝怎么够。”
男人露出不耐烦的表情:“好好,两枝。小孩,这花多少钱。”
“10块。”郝泽宇听到可能有两枝的销售,兴奋得踮着脚尖,等着钱。
“太贵了,太贵了,花品相不好,我给你13来两枝。”男人伸手便抢来两朵花,然后把13元钱塞到郝泽宇的手中。
郝泽宇没买过玫瑰花,更没做过生意,这花是从其他小贩手中买到的,一枝9元钱。如果13元卖了两枝的话,也就是今晚的生意要亏本。她委屈极了,担心害怕,还是踮起脚尖费力地去夺那两朵花。可是她太瘦弱,哪是那个男人的对手,被一脚踹到墙边。
来来往往的人群很多,看热闹的不少,但没人理睬她。她茫然无助,竟更加大胆地喊道:“这个人是小偷,是骗子,快快把他抓起来。”
没成想人群都纷纷散开,恼羞成怒的男人扬起毛手要扇打他。一个冲天而降的人稳稳地踩住猥琐男的肩膀,把他重重踩倒在地上,只能发出痛苦的□□声。
他是从屋子上跳下来的,逆着光,郝泽宇看不清他的长相,个头挺拔,但骨架明显可以看出与自己同龄。他侧过头看自己的时候,郝泽宇才发现他戴着齐天大圣的塑料面具。
郝泽宇坐靠在墙角,傻傻地看着从天而降的英雄。
另一边传来骚乱和叫骂声,“齐天大圣”挠挠脑袋,看着后面,又望着她,叹口气,伸手拉起她,踏过猥琐男的后背,闯出路人惊奇的目光。
“跑,快点跑起来。”“齐天大圣”头不会地对她说,拉着她挤出人群。
郝泽宇累得喘不匀呼吸,扶着墙发抖。
穿着黑色T恤的“齐天大圣”张望四周对她说:“这里马上就不安全了,你赶快走吧。”他没做告别,没有一秒便如风似幻般地消失了。
然而,郝泽宇根本不知道这里是何处,四周全是路,她要怎么回去。而且钱也在纠纷中丢失,身上只有两片玫瑰花瓣沾着。
她蹲在地上呜呜地哭着,被汹涌人潮掩盖。四周有人在说话:
“刚才那个跟着他的是个女孩。”
“你看清楚了吗。”
“我看清楚了,他们刚才就在这里分手的。”
“他们有关系吗。”
“关系不重要,赶快把人给我抓出来,我搞不死他我。你们几个去找那个女孩,我们继续把他揪出来。”
郝泽宇一向机灵,本能令她紧张起来,沿着墙角往屋子后面的小道爬,躲在墙角,然而背后的杂乱的脚步声不止,她见到屋后有个小灌木丛,不顾疼痛地钻进去。
灌木丛的枝干戳着她全身,身体必须缩成一团。暴躁的脚步声从未远退,一声声如同踩在郝泽宇的心头,她恐惧胆怯,只能低声像念咒语般祈祷:“别找到我,别找到我,别找到我”
她心思很乱,见地面有些湿润,害怕一会儿没伞回家。
突然一双手突然伸出来,将她拉出来。被发现了,郝泽宇想奋力大叫,被死死捂着嘴。她被按在墙上,正面对的是戴着面具的人。
她见过这副面具,就是从而天降的“齐天大圣”。
“齐天大圣”卡住她的嘴,在环顾左右。漆黑的夜里郝泽宇只听到自己的心跳砰砰直响。
“你傻不傻,我让你跑,你居然躲这里来了。现在你也被盯上了,怎么办,我可不管你。”他的声音青涩却坚毅。他把面具拽去侧脸,黑夜中露出同样坚毅英气的面庞。
黑暗中,郝泽宇看不清他的长相,只对那双愠怒的眼睛着迷,陷入其中感觉不到脚的存在,好像在漂浮。
“喂,我和你说话呢,”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打断。
有个板寸的男生指着他们高喊:“他们在这儿,快来。”
“靠!”“齐天大圣”一拳击倒那位少年,重新拽住她的手,又踏上逃亡的奔途。
背后传来大量的脚步声,郝泽宇从未跑得这么快,飞奔中,她仰头看到皎洁圆润的明月,月辉穿入他们奔入的黑暗森林,从树杈中投落光的碎片。
那年的夏月和此刻的冬月共同了时光,一样圆润、高洁。闵春树拉着她在雪地中奔跑,追赶汽车,一样的力度,一样的角度,那年她的少年穿越时光又回到了身边。她的围巾跑掉了,完全不想捡,就让它遗失在皑皑白雪。
“快点,再快点。”“齐天大圣”不回头,朝她喊道。
身上洒满月光星斑,天上突然大雨,雨水摔碎成瓣落得满脸潮湿,雨水溅得睁不开眼睛。他取下齐天大圣的面具,直接戴到郝泽宇的头上。
“快戴上,别让别人看到你的长相。”
雨水拍打面具发出簌簌的声音,那一瞬间她看清楚了他的长相,月辉中的他一瞬间的转头便是她心念的死结。
天之间的雪纷飞,他们踩着岁月的回忆,郝泽澍想起那日的记忆,一直不曾忘记。
叫打声越来越近,他们穿越森林小路,脚上泥泞,离人群灯光越来越近,在快到了的时候,郝泽宇被推了出去,隔几米就是灯火通明的大道。郝泽宇站在原地,看着“齐天大圣”戴着收回的面具朝着反向跑过去。她不敢走,怕他遭遇意外,但也怕那乌压压追来的棍子。
“还不快走。”他喊道,见郝泽澍不动,大骂:“快滚呀,八婆,想死找没人的地方。”
“齐天大圣”抄起路边的一根藤条冲去。郝泽宇转过身,没命地跑,奔到街区大叫:“杀人了,快救人。”
但是当大人赶去的时候,斗殴的早散了。大人们怪罪说她小小年纪骗人,也散了,只有郝泽澍等人都走了,才收拾地上碎了的齐天大圣的面具。
后来她一直没能见过那位英雄,直到高中过了新生入学大会,全班都已经坐在教室里面了,只有自己的座位是空的。
老师在开初次班会,突然有人拎着一个黑色的垃圾袋进入教室,不听训诫,看了眼座位,直接坐到空位置上,从垃圾袋里面掏出几根笔,扔在桌子上,然后就开始睡觉了。
是他,在聚集全班目光的同时,郝泽宇便已经发现了他,那双英气凛冽的黑色双眼。
直到他们成为同桌之前,过去的回忆都是略酸甜蜜的回忆,也是郝泽澍记忆人为中断的地方。
他们不听地奔跑,还是没能坐上冬夜的出租车。
在等下一班车的时候,郝泽澍望着那轮不变的苍月,一晃经年。这轮沉默不语的明月,不知道又圆缺了都少次。
原来这才是她的劫。
☆、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我是直接坐火车来到路荫市的,已经多月了,之前凌寒说过,这里是袁梦志愿的大学所在城市,她只是没来报道。
那列火车路过我的家乡时,能看到我离铁轨不远处的家。火车行驶中,我下不去,目送灯火通明的家从我面前消失了。我痛哭流涕,在自己的座位上靠着窗户小声哭。
车厢基本上都是男人,我总是时刻警惕行李,很紧张。为了省钱,我坐的是硬座。现在没有工作,不知道手头的钱能花多久。
我上车的时候,头顶上货栏全是满满的行李箱,必须站得更高才能把我的包放上去。其他乘客接过我行李,帮推上去。我坐在座位上内心很感动,紧张的情绪稍微放松。
可过段时间我感觉有人摸我的腰,一开始以为是有人不小心撞到的,因为座位上的人很多,他们正在打牌。后来感觉不对劲,是有人在摸我的腰,还顺着往上走。我后撤,那个人居然把满是老茧的手扯开我的衣服下摆,往里面伸进去。我慌忙站起来,想走,坐在外面的人横着腿拦住我的路。
他们一群人笑着看看我,笑声令我毛骨悚然。
我严肃地说:“让我出去。”
某一人掐了我大腿,调戏我说:“逃能去哪儿,这个车厢都是我们一路的兄弟,你叫出声都没人看你一眼。”
这样下作的话居然引起兴奋,他们哈哈大笑,还有人往我脸上喷烟,我恶心地想吐。
我警告他们:“你们这些臭流氓,我要报警了。”
“抱紧,快,谁先抱。”有个人做出拥抱的动作,朝我扑来。
我靠着窗户没有退路,用有笔记本的包甩到他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