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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部分

冬逝春分,夏日信未达-第13部分

小说: 冬逝春分,夏日信未达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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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考上的是二类本科,不丢人,但不出名,而提问的人表情或是疑问,或是小瞧,我内心总觉得多少都有些不爽。后来只要有人问我,我便统一作答说是清华大学的。我不是虚荣作祟,只想落得清净,回到自己的床铺,用一本书和这个世界隔开。
  有时候也不方便。有次我刚打发一段话题,听到车上有人报出我学校的名字。就是这种同车遇校友,非常尴尬。
  虽说我不喜欢和人聊天,但承不住老人的请求。有次一老人没买到连铺票,老版在另一车厢,不能互相照顾。我便点头答应。
  中铺有个皮肤黝黑的男生,露头笑着说:“大爷,我跟您换吧。”
  老人看了他一眼,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拿起我的行李就往后面车厢走。我慌张地跟上去。
  中铺男生拽住我的背包带:“你看她一脸煞白,可能不舒服,大爷您是在后车厢的位置吧,我的位置让给您。”他一下子跳下来,堵在老人前面。
  老人犹豫着半天,还拽着背包带,还是放手了,有点遗憾:“你是这个位置是吗?”
  男生笑嘻嘻地指着斜上方的空的上铺说:“我是这个,反正您只是要和您老伴能打个照面,互相照顾。”他小声地说。
  老人埋怨看着他,悻悻地走开了。
  “我救了你,不用谢。”中铺男生拉开软椅。
  “什么意思。”我一时懵着。
  他指指上铺的“老奶奶”说:“那个根本不是他妻子,是个睡了一天的大汉,脚很臭。那个大爷想换个好位置睡觉。”
  他爬回中铺,脚踝被我拉住。他一脸惊讶。我慌忙松手:“对不起,我是想好好谢谢你。”
  “不用谢,我们认识的。”他朝我笑,却让我惊慌。什么时候的事,我一点都记不清,难道是学生时期的同学,可我根本不知道他具体的姓名。
  “不记得了?”他看起来很失望:“我以前在上铺,借给同样在上铺的你一本杂志。我们当时都忘了,你无意地塞到包里,杂志里面还有我假期打工证明。我也忘了,本来以为再见不到你了,没想到一向记性不好的我,居然一眼就认出了你。”
  “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没错,就是你,我记你记得很清楚。”他朝我笑,牙齿很白。
  我们一见如故,聊了很久。他说他是扬州人,这是最后一次坐这辆火车,已经大学毕业,再也不需要坐这辆拥挤的线路了。
  我觉得奇怪,扬州离这条线路的任何一站都很远。我问:“这条线所有站点都离扬州很远,你怎么会坐这辆车的?”
  他笑笑:“偶然吧,因为当初异地打工的原因,我自己都想不到,这离家千里的车,会坐了两年。”
  “为什么?你难道想不出原因吗?”
  “为什么?”他喃喃自语,兀自地笑:“我到底在为什么呢,为了一个心愿吧。”
  他先到站,我感谢他,送别最后一面。
  “谢谢你,见到你,很高兴。”我说。
  “同乐。”他对着我笑。
  我看他走远,回来坐下,听见窗玻璃有人敲击的声音,是他。他站在外面在说话,我隔着窗户根本听不见,叫他大声说。车厢刹那间的震颤后,列车驶动了。窗户打不开,我看着站台和他都往后退至不见。
  那是我们最后一面。其实这很正常,旅途朋友都是一次性的,可记忆却从没有一次性的说法。
  我突然想念过去遇过的人。他算朋友吗?不是。算熟人吗?好像也不是。那为什么还占据着我的记忆。是陌生人吗?不是。
  他是不是暗恋我。我无聊,猜测那天他想说的话。我嘲笑自己,自我意识过重。
  迎面一列全黑的列车,两车快速地错过,风发出巨大的声响,我感觉像坐上在宇宙穿行的时光列车,时不时记忆过去。
  太阳还没升起的时候,广播里报出“麦屿市”。
  我到家了。
  

☆、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等火车停稳,我拖拽巨大的行李箱慢腾腾走下锈红的三级小阶梯。
  空气湿润,大雾弥漫,可见度不过一米。我记忆中所有在此的归、去全部重叠。车站冷清,不是客流高峰时刻。若不是记忆深刻,我根本没有方向。可是,我的脚一踏入这片土地,脚底像生出无形的根,飘荡的心终于落回地面。雾气浓重,我仍有明确的方向。
  乘客太少,甚至没人检票。我看不清,摸着墙走出去,没迷失在雾中。
  出口的两侧的灯光像被揉成了粉,洒在迷茫的雾中。我站在出口处,拎着箱子计划着。
  不能回家,也不知哪有袁梦的线索。我都24了,正是尴尬的青春。为什么还一腔热血地没头脑,连不高兴的角色都一并分担了。
  算了,不要想太多。在火车我思考:就算袁梦随家里人远离,绝不可能没一个熟悉的朋友,也许本班没有,外班有。
  现在五点半,我要先找住处,然后拜访班主任。拖箱划地面很响,音效耸人。
  “呦,好巧。”
  有人说话。
  我看不清人,只熟悉声音。我激烈地狂跳,对声音主人熟悉多年,昨天还听到他连串的唠叨。
  我困到出现幻觉,我手机都关机了,谁都不知我在哪儿。我主要是防公司主管的,反正我已经准备丢掉工作,没什么好怕的。
  我没理会幻想,拖着箱子继续走。
  模糊人影重重叹气,突然出现—木师翰随着步伐从幻雾中逐渐明晰。
  “你—你,怎么会在这儿?出差吗?”未免太巧了,太尴尬。他昨天没追来,我以为他没听清。可就算听清了,他怎么能想到这里。
  “是,出差。”木师翰拉去我的包。
  不对!不对!我否认着,心中警铃大响。我只要后退,就能躲入雾气,能逃脱。可是我的动作被木师翰注视着。他拽住我的箱子。那一瞬间,我似乎感觉他应该知晓一切,他什么都知道了。我被耍了,我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意思,他的笑容有什么秘密。我如果早一些时间和他断开一切联系,现在也不至感觉如□□般的羞耻。
  我跑开两步,右手被他死死钳住。我希望拥有壁虎随时断尾的能力。若能立既离开他,就算丢了一条胳膊,就算剧痛致死我都无所谓。
  我好痛苦,好害怕。我厌恶他眼中将要原形毕露的我。
  木师翰轻轻一扯,我落到宽阔的臂弯中。
  “别再逃了。”木师翰的脸颊贴着我的额角轻声说:“人永远不应害怕恐惧而选择放弃拥有。人永远逃不掉的是自己。”
  他用手环着我的腰,我紧紧靠在他的胸口,一颗炙热的心脏,跳动有力。他的那双手,是遒劲的树枝死死锁住我全部的行动。我遗忘逃避,感觉安稳,那堵心上的冰墙正被暖流汩汩融化。
  雾气散了,六点的夜色犹浓,东半空有金线,像戳破暗沉的针,鸣叫着在天空盘旋,划出明明暗暗的暖色天空。
  他的手掌太大,比我的大太多,想掰开是做梦。
  “有人来了,有人来了。”我挣扎着。
  “如果你再敢逃,我就在你腰上栓根绳,到时候你要是觉得丢脸,我不负责。”
  我们并排坐在火车站旁的快餐店里,这店什么都没有,只象征性地点了冷饮。木师翰肚子咕咕叫,自己不做声地系好大衣,声音会钻缝而出。我想笑又不好意思,毕竟我冷,没有热饮暖身,却有木师翰始终温热的手。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我开门见山地说。
  “我忘了。我没有具体知道的时间,总是能得到一些片段,一点点就感觉到了。”
  我们打太极,但彼此都懂。他故意不说破,我感觉很暖心,也没有预想般的痛苦。我眼睛飘去别的地方。他握住我的肩膀,转动椅子,迫使我和他面对面。
  “看着我。”他命令道。
  我没理他。
  “如果不看我,我就吻你了。”
  我皱着眉头:“你—你怎么是个流氓。”
  “对你,做绅士有好下场吗?”木师翰努努嘴:“你在课间写信,我以为是给我的。天天等,月月等,等到最后你居然哭着跑了,一身不吭地消失了。你知道我是什么感受吗?我主动了,可你居然有男朋友了,你知道我什么感受吗?我他妈地还信了。你昨天又说你骗我的,要我给你时间,你知道我什么感受吗?我被你耍了,不想给你时间了。”
  木师翰猛呼口气,看着落地窗外一辆辆疾驰而过的早班车。他说:“我不想回忆昨天的感受,电话不接,我脑袋瞬间就炸了。你的住处,不知道你住几楼,只能挨个敲门询问,被人骂得头上都落灰了。终于找到一家没回应,肯定是你的住处,里面根本没人。我走出楼道,双腿都没力气。你居然又逃了。上次偶遇,我觉得一辈子运气都用光了。人生能有多少奇迹,次数多了那还是奇迹吗!”
  “我赌你回麦屿市了,我唯一和你有联系的地方。我人生中唯一一次赌博,我永远不想再赌。赌注太大,我受不了。可当我看到你,连夜开车都不累了,想狠狠骂你一顿的力气也没了,只想抱抱你,等一会再教训你。”
  我低着头,听着木师翰的训话,眼眶湿红。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没考虑到你的心情。”
  “好了,好了。”木师翰安慰着:“我不是为了让你羞愧而来。如果你愿意补偿我,借我你的一生如何。”
  我久久无法作答,安静地看着他。这个问题在得到结果前,木师翰帮我打开车门。
  “去哪儿?”
  “去副班长的家,和她联系的人最多,也许能发现点什么。”木师翰打开车门,手垫着车门,护着我的头。
  我笑侃他:“你也不算太流氓,是有礼貌的进步青年。”
  他饶有意味地看着我:“希望下次我流氓的时候,你还能说出这番话。”
  车没去市中心。周围的树木逐渐浓密,人烟稀少,连车声的鸣叫都淡去。这是去往郊区的路。车内空气闷热,内后视镜中木师翰不时在看我。我被他的目光弄得尴且不舒服。
  凌寒家里很有钱,虽然趾高气昂的姿态有时候挺恼人,不过她为人直爽,爱打抱不平,非常自信,不怕做错,她有勇气向别人道歉,当然一般情况下嘴巴很硬,好在三观很正常。
  。非说缺点的话,就是太骄傲,总一副指挥人的大小姐做派。
  我打开车窗,冷风吹脸上,不疼,很舒适。
  木师翰在方向盘上控制窗户关上:“冷热交替,容易感冒。”他边咳嗽边说。
  “我好久没和她联系了,现在贸然过去,太失礼。”
  “不用担心,她现在很好相处。”
  “我是去过生日会,是尾随全班同学一起,不算她朋友,一直挺不好意思的。当时记得她的卧室很大,有很多娃娃。她现在是住郊区别墅吧,那些娃娃都扔了吧。”
  木师翰有话不好说。
  “怎么了,不是去凌寒的家吗?”
  “是。”木师翰迟疑着:“不过,她的情况没有你想的好。她的家庭状况比我们高中同学大部分都差。”
  我突然想起木诗涵曾说过的。以前我看到衣着鲜艳的女生,会想起凌寒会在纽约或东京,满世界地旅游、拍照;吃饭、拍照。
  “她的爸爸是市长,贪腐败露了,被判了几十年邢,这辈子都在里面了。她妈妈也病倒了,一直睡在床。家里什么都没有了,考上大学也没办法上,不止是钱的问题。她以前觉得钱无所不能,可吃亏的还是钱。凌寒是有骨气的人,到处打工。我们都调侃她比我们还男人,谁都比想不起当年的小公主。”
  “算了吧,我们还是不要去了。”我心生退意:“她现在的状态不好,我去了她会多想吧。”
  木师翰轻轻抚摸我的头:“又害怕了不是,果然只有我才能帮你,救你。如果你想找到袁梦,一定要去见凌寒。知难而不退,才有真正的希望,否则一切都是绝望的伪装。”
  车开去一栋五层高的老旧楼房,墙外的污渍大小不一,像一张张蛛网。北面墙上只有干枯的爬山虎。光线只到楼房的脚下,整座陷入阴影中。西北风吹着几家住户破成斯缕的遮阳棚。这栋旧式楼房阴森怖人。
  木师翰领着往楼道走,刚一进去,浓重的湿气裹挟冬日的寒冷在骨头里结冰。越往楼顶,寒气越重,空气湿漉漉的。
  五楼顶层的墙皮鼓出一块凸斑,天花板剥落的墙皮挂在蛛网中,水泥地坑坑洼洼,竟然显得光滑干净,兴许来人不少。一扇向东的纱木门,边缘是破的,被这屋的主人用布缝补好了空隙。
  我想敲门,手又蜷缩回来。
  “还是算了吧。”我生了退意:“没在她困难的时候帮助过她,突然冒出来,寻求她的帮助,怎么想都太”
  “都太什么?又开始了。”木师翰把手压在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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