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使哈威尔与火之恶魔(全) 戴安娜[1].韦恩.琼斯-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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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只是我以前不提罢了。”豪尔说:“因为国王可能会认为,你应该也卖了一个假货给他,但我卖东西可是讲良心的。良心,长鼻子太太,你注意到这个字没有?我是有良心的。”豪尔又从空中变出一叠手帕,隔着这叠手帕以通红又水汪汪的眼睛瞪着苏菲,然后他站起身,说:“我病了,我要去床上躺着,我可能会一睡不起。”他脚步踉跄,状极悲惨地走向楼梯。“把我埋在潘思德曼太太身边。”边沙哑地说,边上楼就寝。
苏菲比以往更努力地缝纫,这是将那件灰色及暗红色外衣由豪尔身上剥下来,免得他对安歌丽雅小姐造成更多伤害的大好时机。除非,豪尔穿着那件衣服睡觉,那也不无可能。所以豪尔当初去上福尔丁,其实是为了找贾斯丁王子,结果在那里遇见乐蒂。可怜的乐蒂!苏菲想着,边轻快地在第五十七个蓝色三角形周边缝上细针,再缝四十个就大功告成了。
豪尔微弱的叫喊声由楼上传来:“救命,我快被冷落至死了!”
苏菲嗤之以鼻。麦可放下做了一半的咒语,楼上楼下地跑,整个屋子变得很不安静。就在苏菲缝十个蓝色三角形的期间,麦可带着柠檬和蜂蜜跑上楼,然后是某本特定的的书,咳嗽药和吃药用的汤匙,还有鼻滴剂、舌锭片、漱口药、笔、纸和另外三本书,以及用柳树皮熬的汁。此外,前来敲门的人亦是毫不间断,害苏菲老是吓得跳起来,卡西法也紧张得晃个不停。
当没人应门时,有些人硬是不死心,认定里面的人是故意不理他们,就用力猛敲门敲上整整五分钟。
苏菲开始担心这件蓝银色的外套越缝越小,要缝上那么多三角形,而不使用到大量布边是不可能的。“麦可,”当麦可又因为豪尔午餐想吃熏肉三明治而冲下楼时,苏菲唤住他:“有没有让衣服变大的方法?”
“有的,”麦可回道:“我的新咒语就是关于这个,等我有时间再弄。他的三明治里要夹片熏肉,你可以请卡西法帮忙吗?”
苏菲和卡西法交换了一下目光,卡西法说:“我不认为他会死掉。”
“你如果把头低下来,我就把肉皮给你吃。”苏菲放下手里的工作跟它说。对付卡西法,来软的比来硬的有效。
他们中餐就吃熏肉三明治,但是吃到一半,麦可又得冲上楼,。下来时他说,豪尔要他现在就去马克奇平买一些迁移城堡时需要用到的东西。
“可是女巫……这样出去安全吗?”苏菲担心地问。
麦可舔舔手指上熏肉的油,进入储物柜里。出来时肩上披了一件沾满灰尘的丝绒斗篷,斗篷下是一个身材粗壮,有红胡子的男人。这人舔舔手指,以麦可的声音说:“豪尔认为我这样应该就很安全了。这件斗篷有误导跟伪装的双重作用,不知这下乐蒂还认不认得出我?”这粗壮的男子将门把转到绿色朝下,跳向下面缓慢移动着的山丘。
接着是一片安详。卡西法平静下来,不时发出轻微的爆裂声。豪尔显然知道苏菲不会为他跑上跑下,楼上是一片安静。苏菲站起来小心地走到放扫帚的储物柜,这是她去拜访乐蒂的大好机会,乐蒂现在一定很悲伤。苏菲很确定自从果树园那天之后,豪尔再也不曾接近她。如果苏菲能直接告诉她,她的感觉是因为迷咒所造成,可能会有帮助。这是她的错,她有义务跟乐蒂说。
但是,七里格靴竟然不在柜子里!苏菲起先不能相信,她把所有的东西都翻了出来,结果还是找不到。柜子里除了普通的桶子、扫帚之外,只有另一件斗篷。“那该死的混蛋!”
苏菲咬牙切齿,豪尔显然要确保苏菲不会再跟踪他。
她正将东西一一放回柜子里时,突然有人敲门。苏菲一如平常吓得跳起来,希望那人会自动走开,但是这个人比其他任何人都固执。一直敲着,还是撞着门?因为那声音不像是一般的敲门声,而更像是一种撞击声。
苏菲看着不安晃动的绿色小火花,卡西法吓到只剩这一丁点儿,问道:“是女巫吗?”
“不是,”卡西法回答,因为躲在木头里,声音闷闷的:“响的是城堡的门,有人沿着城在追我们,我们现在速度已经很快了。”
“是稻草人吗?”苏菲问。光是想到就害她的心脏跳了一下。
“是血肉之躯。”卡西法的蓝脸攀上烟囱,一脸困惑:“我不确定那是什么,我只知道他拼命地想进来,我不认为他有恶意。”
因为那撞门声一直不断,令苏菲有一种事情非常紧急的焦虑感,她决定开门好让他停止。此外,她也很好奇,想知道那到底是什么?刚刚在储物柜一阵翻找后,她手里仍拿着那件斗篷,她边往门走去,边将斗篷披在肩上。卡西法瞪大了眼睛,然后,自从苏菲认识它以来,它第一次自动低头,卷曲的绿焰下传来不可遏制的暴笑声。苏菲奇怪自己到底变得有多可笑,边将门打开。
一只巨大,身材细长的狗由山坡一跃而起,穿过城堡那些嘎嘎作响的黑色砖头,降落在房间中间。苏菲丢下斗篷急速后退,她一向怕狗,而灰狗看起来一点都不会让人比较安心。这只狗就挡在她跟门之间,定定地盯着她。苏菲看着外头转动的岩石和石楠,心想不知喊豪尔的话会不会有帮助?
狗原来已经弯弯的背弯得更厉害了,并且以后腿站起来,几乎与苏菲同高。它的前腿僵硬地往前伸。再度用力往上挺稳。然后,就在苏菲张开嘴准备叫唤豪尔时,它奋力地挣扎,往上挣出一个穿着皱巴巴褐色外套的人形。这人有一头赤黄色的头发,以及一张苍白、不快乐的脸。
“来自上福而丁!”狗人喘着气说:“爱乐蒂。乐蒂谴我来……乐蒂一直哭,很不快乐……要我来找你……叫我留下来……”话还没说完,它开始弯身、缩小,发出痛苦绝望的嚎叫声:“别告诉巫师!”随即消失在一堆红色卷毛堆里,又变成一只狗,一只不同的狗,这次它似乎是一只红色的雪达猎犬。这只红色猎犬摇着毛茸茸的尾巴,以一双令人心碎的、悲伤的眼睛热切望着苏菲。
“天哪!”苏菲关上门:“朋友啊,你确实有麻烦哩!你是那只柯利狗,对不对?现在我终于知道菲菲克丝太太到底在说什么了。那个女巫真是该杀,真是该杀!但是乐蒂为何会送你来这里?如果你不要我告诉豪尔巫师……”
听到豪尔的名字,狗轻声嚎叫起来,同时摇着尾巴恳求地望着苏菲。
“好吧,我不告诉他就是了。”苏菲承诺。狗似乎感到安心,走到壁炉前,担心地看着卡西法,然后就在炭围旁躺下来,瘦瘦的、红色的一团。“卡西法,你有什么看法?”苏菲问。
“这只狗是被下咒的人。”卡西法说了等于没说。
“我知道。但是,你能帮他去除咒语吗?”苏菲问。她的猜测是,乐蒂跟很多人一样,听说现在有一个女巫在帮咳尔做事。而如何在豪尔下床发现它之前,把这个狗人变回人,然后送回上福而丁似乎十分重要。
“不行,我必须跟豪尔联结才有办法做到。”卡西法说。
“那我只好自己试试看了。”苏菲说。可怜的乐蒂!为了豪尔心碎,而她的另一个恋人大部分时间是一条狗!苏菲将手放在狗柔软的圆形头上,说:“变回你原来的样子。”说了许多遍。但是唯一的功效似乎只是让狗沉沉地睡去。它打呼,靠着苏菲的脚抽动着。
楼上开始传来呻吟声,苏菲故意不理,只是继续跟狗喃喃地说话。接下来是一阵剧烈的干咳,越咳越小声,最后又转为更多的呻吟,苏菲还是不理。于是,咳嗽之后加上震耳欲聋的喷嚏声,每个喷嚏都令窗户和门震动起来。这些就比较难忽视不理,但苏菲还是做到了。
“噗……噗……”那是擤鼻涕的声音了,像在隧道里吹低音簧一样,然后咳嗽声再度扬起,混杂着呻吟声。接着是喷嚏声混合着呻吟与咳嗽,越来越响,到后来豪尔似乎是咳嗽、呻吟、擤鼻涕、打喷嚏和悲叹同时进行。门晃动着,屋梁抖动着,甚至卡西法的一根木头都滚落到壁炉里。
“好啦,好啦!知道了啦!”苏菲说。把木头放回炉架上。“下一步就是绿色黏液了!卡西法,确定那只狗就待在那儿。”交代完后,她往楼上走,一边大声抱怨:“什么跟什么嘛!这些当巫师的!以为别人没感冒过是不是?好了,到底什么事?”她拐着脚走进房门,踏上肮脏的地毯。
“我无聊的要死!”豪尔可怜兮兮地说:“也许我真的要死了也说不定。”
他躺在垫高的肮脏灰色枕头上,看起来非常可怜,身上盖着一件原该是拼布做成的小被单,现在却因为蒙上灰尘,看来只是单一的颜色。那些似乎深为他所喜爱的蜘蛛,正在床顶的罩缝上忙碌地结网。
苏菲摸摸他的额头。“你确实有点发烧。”她说。
“我有幻觉。”豪尔说:“我眼前有圆点在爬来爬去。”
“那是蜘蛛。”苏菲问他:“你为什么不用个咒语把自己治好?”
“因为感冒是没有咒语可治的。”豪尔悲伤地说:“我脑子里有东西一直在转……也有可能是我的脑子在绕着东西转。我一直在想女巫咒语里那些条件。我一直不知道她可以将我揭露成那个样子。被人太了解不是好事,即使到目前为止那些都是真实的事,确实出于我自己所为。我一直早等其他部分发生。”
苏菲回想那首诗的内容。“你说的是哪些事情?‘告诉我过去的岁月都去了哪里’那一句吗?”
“噢,那句我知道。”豪尔说:“我自己的,或任何其他人的,都在那里!在它们一向在的地方,若我愿意的话,我可以在我自己的的洗礼仪式上扮演坏仙女的角色。也许我真的这样做了,才会有这些麻烦。不!我真正在等的只有三样事:美人鱼、曼佗罗花的花根,以及吹着诚实心灵向前的风。至于我会不会有白头发?反正我没办法把咒语解除,活到那个时候了。离这些事情发生只剩三个月了。等它们逐一兑现后,女巫就会抓住我。幸亏橄榄球俱乐部的同学会是在仲夏夜举行,所以,知道我还赶得及参加。其他的事,很久以前都发生过了。”
“你是指落下的星辰永远找不到真爱的部分?”苏菲问他。“照你这样的生活方式,我一点也不觉得很奇怪。潘思德曼太太说你在往邪路上走,她说的没错,是不是?”
“即使丢了这条性命,我也得去参加她的葬礼。”豪尔悲伤地说。“潘思德曼太太总是把我想得太好。大概是被我用迷咒弄瞎了眼。”有水从他眼中溢出。苏菲不太确定他是真的在哭,还是因为感冒的缘故。但是她发现他又开始回避问题。
“我问的是,为什么你老是在跟女士们求爱后就马上抛弃她们?”她问:“为何要这么做?”
豪尔以颤抖的手指着床铺上空的罩缝说:“这是为什么我会喜欢蜘蛛的原因。‘一试再试都不成,再试一下’。我一直试。”他语气充满极度的悲伤。“但我这是自作自受,这是多年前我跟人做了一笔交易之后的结果。我知道我这辈子再也不能好好地爱人了。”
这次由眼睛中涌出来的,绝对是泪水了。苏菲很伤心。“啊,不要哭!!”
门外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苏菲转过头,看到狗人半弯着身缓缓溜进房间,她担心它进来是为了要咬豪尔。便一把抓住它的皮毛。但它只是倚着她的腿,她只好踉跄地在剥落的墙壁后退。
“这是什么?”豪尔问。
“我的新狗。”苏菲说,抓着卷毛的手仍不放松。
她靠到墙上,从这里可以由寝室的窗户外眺。照说外头应该是后院才对,但她看到的却是一座整洁的方形花园,中间有一架小孩的金属秋千,夕阳将垂挂在秋千上的雨滴映照成蓝色及绿色。
就在苏菲站着看傻眼的时候,豪尔的外甥女玛丽跑过潮湿的草地,豪尔的姐姐梅根追在喉头。显然她在喊着,叫玛莉别坐到湿秋千上面,但是声音透不过来。“那就是叫做威尔斯的地方吗?”苏菲问。
豪尔大笑。用力拍着被子,灰尘如烟雾般扬起。
“别管那狗了!”他哑着声音说:“我跟自己打过赌,说你待在这里的期间,我能防止你由那个窗子窥探。”
“哼……”苏菲放开狗,恨不得它能咬豪尔一口。但是狗只是继续靠着她。将她往门边推。“所以这之前说过的话不过是胡说八道的,都是一场游戏罢了,是不是?”她说:“我早该知道了!”
豪尔躺回那灰色的枕头,脸上带着被误会的伤心。“有时候,”他语带责备地说:“你说话的语气简直和梅根一样。”
“有时候,”苏菲回道,一边将狗赶出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