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那个受-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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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孟哲道:“你要去西川?”
赵飞鸿道:“是。”
管家道:“赵大侠不等老爷回来再去?”
赵飞鸿道:“不用,我能解决,孟哲,你先在府上住着,远山是我结义兄弟,不可给人添麻烦,知道么?”
游孟哲眉头拧着,一脸戾气。
那管家倒也识人,笑道:“游少爷一看就是书香门第出身,有甚么伺候不周的,也请少爷担待着。”
赵飞鸿又训游孟哲:“听到没有?怎么不说话?”
说话时数人已到后院,小厮们牵来一匹白玉龙驹,游孟哲忽然道:“你不是说不跟我爹打了么?别去了罢。”
赵飞鸿眉头一蹙,却又寻不到话来反驳。
游孟哲道:“你跟我爹又没有甚么深仇大恨,西川武林要如何,随它去呗。”
赵飞鸿道:“放肆!当初惯的你,何时许你什么了?原先便道‘再说’,何况此事非同小可,岂能以想当然处之?”
游孟哲心里有点火,赵飞鸿面容缓和了些,说:“好好在此待着,你有朋友可去看,远山料想过几天便回来了。回来后一切听他的就是,我走了。”
赵飞鸿翻身上马,管家又取了盘川来,赵飞鸿也不推辞就随手接了,看来与张远山真是实打实的结拜情谊。
赵飞鸿在马上看着游孟哲,游孟哲也看着他,赵飞鸿仿佛期待他说点什么,然而游孟哲什么也没说。
赵飞鸿又等了片刻,气氛十分尴尬,游孟哲始终不开口,赵飞鸿便朝管家一拱手,提缰离了后巷。
“我的狗眼看错你了!赵飞鸿!你这背信弃义的混账!”
直到赵飞鸿离开数十步,游孟哲方怒火滔天地朝他大吼。
赵飞鸿猛地一勒马缰,白玉龙驹长嘶一声驻足。
游孟哲骇了一跳,忙自躲进后院里,赵飞鸿转头看了一眼,仿佛想回来说点什么,静了片刻,掉头潜入夜色中的京城,离开了张宅。
游孟哲又探出头,孤零零地看着赵飞鸿离去,心里简直要被气炸了,既生气又恨。臭着脸回来。
管家是个有眼色的,知道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不该说话,游孟哲只想找点什么来砸一砸,出口恶气,奈何又是在别人家里对了,钱!赵飞鸿居然也没给他留银两,怎么办?
当夜管家给游孟哲派了两个跟的,烧水给他洗澡,游孟哲忙道不惯被服侍,回到房里,又见一盘里装着六十个小金锭,当即松了口气。被褥熏得香喷喷的,衣服拿去洗了,游孟哲还在洗澡时管家便派人去买单衣,成衣,照着天青色武袍选的颜色,却又俱是名贵料子,游孟哲一穿上,登时精神了不少。
与那灰扑扑的武袍一比,简直是天上地下。
房里真丝的帐子,五六层暖和的锦被,地上还铺着西域的驼绒毯,墙上挂的画游孟哲逐一看过,全是出自名家之手。
还有张远山写的草书:“闻琴解佩神仙侣,挽断罗衣留不住。”
架子上摆着零星前朝古董,不多,却都十分别致,游孤天也有不少古董,字画,张远山家中随便一个客房,摆的竟是魔教数百年家底的档次。
真有钱,游孟哲心想,说不定比游孤天还有钱,他的钱都哪来的?
时间还早,游孟哲的气不一会就消了,思来想去,终究是寄人篱下,对方若不是卖赵飞鸿面子,也不会既供吃穿又供住的伺候着,对赵飞鸿又有点恨不起来,心里感情十分复杂。
游孟哲出外走了走,小厮马上过来跟着,游孟哲摆手道:“不用跟。”
小厮们马上站回房前,游孟哲当惯魔教少主,虽不与游孤天朝夕相处,正经起来举手抬足间还是有点少爷气派的。
张家极大,大院套小院,大房套小房的,游孟哲在花园里随处转了转,管家得知他在闲逛,亲自过来陪着。
“你们家真气派啊。”游孟哲随口道。
管家笑道:“哪里话,游少爷家里定也气派,见笑了。”
游孟哲眉毛一动,问:“你知道我是谁?”
管家恭敬道:“只有身为达公子的贵客,才会这么称赞,若换了其他人,进府里来只会看,不会说,因为都怕说错话闹笑话。”
游孟哲笑了起来,这管家也太会说话了。
游孟哲道:“这是张张师叔的住处?”
管家道:“老爷不忌讳什么,少爷随意称呼就成。”
游孟哲再怎么夸张也不敢当着面说“哑巴”二字,点了点头,也没进他卧室,便在房外的院子里远远看着。
那房间跟自己青华殿的偏殿卧室差不多大,里头摆设不少,游孟哲却似乎感觉到了点什么,张远山的卧室和自己的卧室摆设几乎一模一样,格局也差不多。
床也很大,架子上摆满了书,价值连城的青瓷落地瓶里塞着字画,有种像是要把这房间堆满的感觉。
一个人住这么个地方,一定很冷。游孟哲小时候也喜欢到处拿东西,摆在自己房里,游孤天也由得他,三天两头,游孟哲就喜欢朝卧室里塞点玩意。魔教大扫除的时候清出来不少,扔了,过几天游孟哲又弄点新的回来。
管家见游孟哲在门口站了半天,一副想进去又不进去的神情,便道:“少爷愿意可以进去看看。”
游孟哲点头走进去,没有乱动他的东西,瓶瓶罐罐的不少,问道:“师叔常年生病?”
管家莞尔,移开一个白玉梅花瓮,里头有点尘,是空的,瓮底还有一团败絮般的东西。
游孟哲十分好奇,没伸手进去,问:“这是什么?”
管家道:“土豆,蛐蛐。老爷小时候养过的,现都死了,还留着,不让埋。”
游孟哲点头,张远山原来还喜欢斗蛐蛐,又见墙上挂着副字——
“治大国如烹小鲜。”
游孟哲莞尔道:“怎么在这里挂这幅字?不是都该在厨房挂么?”
管家朝正北一拱手道:“这是老爷写给当朝天子的字,陛下不喜欢,后又换了幅‘升平盛世,锦绣河山’,于是这幅就在自家挂着了。”
游孟哲动容道:“他还认识皇帝!”
管家笑了笑,说:“老爷生平就认识三个人,一是天子,二是赵大侠,三是游少侠你。”
游孟哲:“”
游孟哲心想这马屁拍得是不是有点过了,嘴角抽搐道:“他没别的朋友了?”
管家道:“没有,旁的人来访,一律闭门谢客。”
游孟哲道:“也没人提亲?”
管家莞尔摆手,游孟哲又问:“这么多人,就单伺候他一个?平时都陪他说话么?哦对他是”
管家道:“老爷让我们平日各做各的,在宅子里就成。”
游孟哲心想这人脾气也真奇怪,忽觉他俩也差不多,游孟哲在山上的时候不也是这样么?平日到处走来走去,心里总有那么一块地方填不满。魔教的人仿佛都与他没什么干系游孟哲又想到宇文弘了,对他说不出的思念,尤其在被赵飞鸿欺负后,只想找个人说说话。
也未必是让宇文弘去讨场子,只想抱怨抱怨,有个听他说话。
转念一想,张远山不是更惨么?连开口都不行,也不能自言自语,全憋在心里,游孟哲要哑了,多半会疯的罢。
游孟哲心里颇有点唏嘘,未料那管家又道:“年前老爷收到江南发来的书信,听到游少爷在赵大侠麾下学艺,高兴了一晚上。”
游孟哲心想难怪,这管家终究还是知道自己身份了,张远山应该也认识他娘才对,赵飞鸿上次说过,他们仨还在江山亭里喝酒只不知道哑巴高兴起来是不是握着拳头啊啊地叫,到底是怎么个高兴法
“怎么个高兴法?”游孟哲随口问。
管家笑道:“收到信的当天,就亲手为少爷写了幅字,少爷这边请。”
管家把游孟哲请到书房内,从书架上取下幅卷,游孟哲打开一看,六个字:君子潜龙在渊。
游孟哲左看右看,看不出个所以然来,说:“呵呵呵,替我谢谢他。”
管家道:“待得老爷回家,少爷可亲自对他说。”
游孟哲咂巴嘴,不得不承认这字确实写得比自己好看,收起书卷回房去,又问清京师街道,打算明天去拜访余长卿。
20、箕水豹
翌日游孟哲睡到日上三竿才醒,只觉这府里吃的,用的无一不讲究非常,早饭吃的鹌鹑粥,鹌鹑撕成细丝,与粥搅在一起,入口即化,鲜而不腻。十六碟小菜游孟哲有一大半叫不出名来,想必都是京师里最顶级的糕点。
只有茶喝得出来,那可是玉衡山的毛尖,游孟哲道:“这茶居然你们也有。”
丫鬟笑道:“这是老爷珍藏的茶,张伯想游公子一定念家,便泡了一壶。”
自打魔教占了玉衡山后,毛尖便采不太到了,当今天子也不爱喝茶,玉衡毛尖便这么断了销路,张远山那好茶赫然是最顶级的第一道茶苗。
“这些都是府上做的?”游孟哲说:“味道好得很。”
丫鬟道:“有的是让做的,有的是在京师买的,老爷做的菜味道那才叫好呢。”
游孟哲用过早饭,小厮要跟,游孟哲忙道不用,管家知道游孟哲要出去,便吩咐备轿,游孟哲想了想,坐轿就坐轿罢,从前在山上呆了十六年也没坐过,看上去还挺风光的。
于是前有鸣锣开道,后有家丁压阵,游孟哲浩浩荡荡沿街过,前往京城东北廿二胡同,余长卿的衙门。
“挺快的嘛。”游孟哲下轿后说。
众家丁心想八抬大轿,轿上烫的张家的字,连六部尚书和大学士也得给你让道,能不快吗?
游孟哲还没什么感觉,示意道:“你们回去罢。”
为首家丁恭敬道:“张伯让小的们等着,专听公子吩咐。”
游孟哲摆手道:“不用了,待会我朋友会陪我。”
那家丁朝衙门里张望,开口问:“公子,恕小的无礼多嘴,想问声公子来这儿找谁?”
游孟哲道:“余长卿,在京师出名不。”
那家丁马上心下了然,示意众人可以回去了,躬身告退。
游孟哲还不太明白,衙门外没人守着,里头空空荡荡。
“余大哥!”游孟哲探头喊道,心想也是个衙门,怎么连个通报的都没有?又喊道:“余大哥在吗?!”
“孟哲!”
里头奔出一人,爽朗大笑,正是余长卿。
游孟哲给了他一拳,笑着说:“我来找你了。”
“有内力了?!”余长卿刹那就感觉到了,游孟哲内力阵阵震荡,游孟哲说:“拜了个师父吸学了点儿,你近来还好罢?”
两人久别重逢,年前虽只结伴不到半月,然而经过抓贼,逃生一系列事宜,颇有点同生共死的经历,游孟哲心底升起一股亲切感。
“我小兄弟来了。”余长卿回头道:“今儿先告个假,弟兄们担待着些。”
里头有人应了,余长卿又见游孟哲背着根棍,笑道:“哟,还练兵器了?找个地方给大哥练练。”
余长卿搭着游孟哲出了衙门,互道别来近况,余长卿回来之后缴上玉玺,获当朝天子宣上殿去,着实嘉奖了一番。
然而玉玺失窃,这事是断然不可宣扬的,当朝帝君李益也并未特别赏他什么,赐了他一顿饭便揭过。
游孟哲蹙眉道:“一分钱没赏你?”
余长卿莞尔一笑,摆手,说:“陛下有他的想法。”
游孟哲与余长卿在街上边走边聊,游孟哲忍不住说:“这也太坑人了罢!一分钱没赏啊!白让你跑了这么远”
余长卿见游孟哲也不通世故,索性不瞒他了,一并说了个清楚。方才游孟哲去的地方正是京师衙门。这衙门原先专管京城内外两城失窃案,民众纠纷,人命等案子。百年前大虞天子分出一机构名唤内署司,揽去内皇宫与朝中大臣纠纷杂事。
判案,掌管刑狱之事又交予刑部、大理寺二机构,京师衙门便只剩个抓外城小贼的用处。
但京师衙门之上还有司隶衙门,司隶衙门专管京城之外,全司隶的案件,京师内外有许多案子,便混在来自全司隶的状折一并呈了,久而久之,京师衙门里便成了个半闲职。三不五时有人上门告状,衙门中人也全在图省事,捕快案子不查,师吏文书不看,俱在混日子。
而余长卿少年时便在京师衙门第一捕快麾下学艺,学得一手六合青萍刀法与轻功。后来那老捕快退隐,多年来京师安稳,贼人较少,朝廷中事大多被刑部,司隶府领了,京师府反而成了闲职。
老捕快告老数年,余长卿也不得志,就在京师衙门中坐冷板凳,这次玉玺失窃案朝中犹如无头苍蝇,怎么也寻不着小偷。最后只得求助于这数十年前的京师第一捕快。
这老捕快便举荐自己的弟子余长卿,着他去查案,言道半年内玉玺定能归朝,余长卿千里跋涉,先到西川,再追下江州,终于得了一个大展拳脚的机会。
照余长卿的话说,既然追回了玉玺,天子见过他了,明里虽不允诺给他封妻荫子,心中定然记得,假以时日会有机会。
游孟哲笑道:“对,正是这么个说法,以后说不得要提拔你呢。”心想拉倒罢,皇帝成天那么多事,谁还记得你这灰不溜秋的小捕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