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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部分

还归长安去 作者:岁惟(晋江vip2014-08-27完结)-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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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四季居位于朱雀街上,离赌坊也没有几步路。谢绫见扶苏困得不行,便吩咐兰心先把他抱回去,自己留下来等马车回宜漱居。

    身边只剩下了苏昱一人。谢绫佯作自然地散步,路过赌坊门口时,下意识地伸手往后去拉苏昱的袖子,微蹙着眉问道:“你来过这个地方吗?”

    苏昱垂眸去看被她用两指轻轻拉着的袖口,心中一颤,方抬头去看她眼神所指的地方。谢绫也察觉到她这样自然而然地拽着他,有些令人尴尬,便悄悄然松开了手指,侧过脸藏住了眼底的一丝赧然。

    赌坊的匾额并不新,却熟悉。他看着她茫然的双眸,心里竟有几丝紧张悄然划过,出口却是淡淡一声:“来过。”

    谢绫掩住自己的异样,故作轻松地揶揄道:“没想到有人贵为天子,也会到这种三教九流混杂的地方来。”

    “我从前不过是个流落异乡的落魄皇子,即便不学无术吃喝嫖赌,也无甚人会在意。”看她的模样,依旧是不记得了。

    谢绫抿了抿嘴:“那也够混帐的。”

    苏昱轻笑出声:“若我说是有人要来,我不得不陪呢?”

    谢绫陡然沉默,没再反唇相讥,视线不经意地瞥向他。

    好像他们在一块儿的时候,他的目光总是不深不浅地落在她身上,无论她说什么话做什么事,那双眸子永远如这般染着笑意。

    听他的语气,那个能让他不得不陪的人,估计是个姑娘。他能这样费尽心思讨好她,办法手段半点都不生疏,一看便是风月场里混过来的。谢绫不知怎么的,竟觉得有几分吃味,再想起他宫里储了那么多环肥燕瘦的女人,更似有一只小狮子在她心尖尖上一下一下地挠。

    谢绫想着想着垮下了脸,拍拍手道:“反正车夫还没来,不如进去玩两把。”她二话不说,直接拽起苏昱的手往里带。

    她喜怒无常,脸色一下子就不大好看,把这一整夜的功夫都赔了进去。掌心贴着掌心,细腻温软的触感自手心一直传到四肢百骸,苏昱任由她这样牵着他往里走,哪里还有阻止她的心思。

    于是她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把一国之君带进了乌烟瘴气的赌坊。

    他的那群大臣们倒有不少是赌鬼,若是碰上了,明日早朝议的就不该是江南洪灾西北大旱了……幸好赌坊里光线昏暗,众人的注意力都在牌桌上,想来就算真有不幸的官员撞上了他,也不敢把一个赌徒认成他们家国君。

    赌坊做的是夜场生意,虽然夜深却是人声鼎沸。

    谢绫有时手痒也会在自家赌场里陪印风堂的属下们来两把,此刻自是犹如鱼入长江,轻车熟路地摸到赌桌前要下注。

    刚要掏荷包,却发现她今日去将军府贺喜,并没有故意带多银子,方才在朱雀街上买了一路,花得只剩些碎银子了。这个桌上玩得大,她那点碎银子还不够最低赌注的。挥金如土惯了的谢财主觉得这下丢脸丢大发了,悻悻地想从人群里退出去。

    还没等她挤着身子往外退,一锭银子已经伸到了她面前。

    谢绫看着一脸理所当然的苏昱,咬唇纠结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收下了:“算我借你的。”她讪讪回头,一整锭银元押上了赌桌。

    苏昱平素从来用不上银钱,正是因近来常出宫陪她,才往身上搁了几锭银元。她也不知兑小了分开来押,骰子开出来正好与她押的相反,一眨眼银子便打了水漂,连个浪头都没溅起一下。

    欠债的输了个精光,空手归来没的还债,债主自然只好又资助她一锭银子。他也不见心疼,连提醒她破开来用都懒得,结果被她如法炮制,又全亏了进去,再来两锭,又是一样的结局。

    谢绫越挫越勇,十分愤懑地回头向他伸手:“今天手气不好,再一锭一定能翻本!”一脸亡命之徒般的坚定。

    与她同一赌桌的人都当她是大户人家的傻缺小姐,乐滋滋地等着她输钱。这里虽然是长安城最大的赌坊,但像她这样阔绰的也不多见,何况脑子还不好使,回回输钱。于是本来在这一桌的人都不走,后来再加入的人也留了下来,就等着钓她这条大鱼。

    苏昱两指夹着银元在她面前晃了晃,眼神意味深长:“最后一锭了。”

    谢绫伸手去抢,不忘瞪他一眼:“你出门就带这点银子的吗?”

    苏昱低笑出声:“是,以后一定记着多带些。”

    他这么低眉顺眼地跟她赔罪,便教她恼羞成怒燃的无名火没处撒。还是面子要紧,要是她在赌坊里输了个血本无归的消息传出去,她在长安商会里也不用做人了。谢绫对着一黑一白大小两边琢磨来琢磨去,手一会儿停在左边,一会儿停在右边,犹豫着就是不下手。

    庄家等得不耐烦,冲她吼道:“还押不押了?要押快押,买定离手!”

    谢绫又犹疑着往另一边挪动,结果身后伸出一只手盖住了她的手背,倏地把银子往桌上一押。他握着她的手往回收,回过神来的谢绫气愤地扭过头去质问他:“输了怎么办!”

    苏昱本就是从她腰后伸了手去逮她,紧密的人群把他推得只能紧紧贴着她,她这样一扭头,正擦过了他的脸颊,与他在毫厘间四目相对。

    他轻轻抵着她的额头来回蹭了一下,笑眸幽深:“输了算我的。”

    骰子开出来,果然赢了把大的。谢绫不服气,拿着赢来的钱继续一通乱押,结果小赢了两把之后再度输了个精光。

    她有点不大敢看苏昱的眼神:“……真的没有了?”

    苏昱自袖中取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只有这个了。”赌场都有专设破开银票的地方,他言罢便要转身去换银钱。

    “……等等。”谢绫顿了一下便追上去拦住他,不情不愿道,“算了。车夫也该到了,我们出去吧。”

    她走得急,直接一把抱住了他的胳膊,也不知刚刚嗜赌如命的究竟是谁。苏昱回过身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不赌了?”

    “……不赌了。”听起来她为什么这么像是被家里人抓了现行的赌徒?

    “真的?”

    为表坚定,谢绫连拉带拽把他拖出了赌坊。

    苏昱好笑地看着她:“这么想给我省钱?”

    “谁给你省钱了!”谢绫两手抱着胳膊,犟道,“都是借你的钱,马上就还你。”

    “你现在身无分文,拿什么还我?”他弯□子贴到她面前,微微敛了眼睫,颇有几分暗示的意味。

    谢绫鄙夷地看着他:“又想问我要条件?”

    “嗯。”

    他的眼里尽是她的影子,轻轻眨一下,她的模样便如水中倒影,在那幽沉的眸子里轻晃一下。谢绫只顾盯着这双眼睛,像是被什么魅惑住了一般,轻轻凑过去在他唇上浅啄了一下。

    她及时往后退了一步,迅速地抽走了他手里的银票,佯装一脸得意:“很贵的。这张也得归我。”

    平澜无波的心却忽然跳乱了一拍。

    作者有话要说:

    嗷嗷多谢阿鲸的地雷和长评吖╭(╯3╰)╮

 还归长安去 第54章

    有时候命运的弄人之处就在于;她不怎么想见一个人的时候;这个人总是出现在她面前,可她真正想要见他的时候呢;他却消失不见了。

    于是在谢绫把苏昱身上的银两榨了个精光之后;一直到入夏,她再也没有见过这个人。

    最可怕的是,这其实才是正常的情况。他们一个处庙堂之高,一个是市井中人;八竿子打不着;一辈子见不着一面也是应该的。可她竟有些不习惯,去白马寺敬香的频率也高了不少,但再也没有偶遇过他。

    她居然……有些失落。

    和她一样的还有扶苏。他虽然爱宝贝,但却不是光伸手拿;而是要礼尚往来。苏昱送了他一块名玉,他便想着要还他一件礼。

    苏昱送他的是家传的宝玉,扶苏想来想去,还的礼物必须贵重,还也得是家传的才够义气。他是个被家人抛弃的孤儿,谢翊领养他时,他身边只有一柄他亲娘给的玉如意,也是个名贵的玉器。他肉痛了好一阵,才决定把这柄玉如意送给他干爹。

    所以扶苏小朋友一见到谢绫,便嚷嚷着问她:“我有东西要送给干爹,干爹为什么不来看我?”

    于是谢绫便愈发心塞。

    嚷嚷得久了,有一回恰好被谢翊撞见了,冷着脸让扶苏有空多找柳之奂读读诗书,还收走了他的玉如意替他保管。

    小孩子最知谁好惹,谁不好惹。谢翊平素无论对谁,都是冰冷入骨的做派,连对谢绫都从未有过好脸色,因此扶苏天不怕地不怕,单单最怕他。他要他不要再和干爹来往,扶苏便缩着脑袋答应了。

    谢绫怕他吓着小孩子,想给扶苏求求情,结果也领了一顿训。谢翊几次三番提醒她无果,最终决定将她派出长安,回江陵去料理谢氏总舵的生意。

    于是一大一小两个人挨在一起,坐在四季居后院凉亭的石阶上,脑袋挨着脑袋,各怀鬼胎地想心事。

    扶苏哭丧着脸道:“干娘,你去了江陵之后,我是不是就见不到你了?”

    谢绫难得揉了揉他的脑袋安慰他:“干娘大抵是不会再回长安了,不过你可以等先生气消了,让他把你送来江陵陪干娘。”心里想的却是,她要去江陵,便离那个人越来越远了。

    有时候两个人再也没有见面,不一定是因为反目为仇感情破灭,而是简简单单地,因为没有约好下一次何时再见。他们两个便是如此,虽然彼此熟悉,联系的纽带却是薄弱,像是梦中相会一般,不知从哪一次开始便再也梦不到这个人。

    现在她要走了,她连告别的话都没有办法说。

    另一头,柳之奂在这两月间升官做了鸿胪寺少卿。立夏的时候鸿胪寺卿那老酒鬼中风病倒,便由柳之奂暂代其职,掌管外交事宜。整个鸿胪寺的官吏都艳羡他仕途顺利平步青云,谢绫却愁眉苦脸的。

    鸿胪寺卿是个清闲的差事,只有当别国使臣进京的时候才需要忙活一阵。就是这一阵,也不是白忙活的,有的是油水可捞。总结便是,这是个又不用提心吊胆,又有银钱进账的肥缺,人人盯着。

    他虽然只是暂代其职,但晋升还是太快了些,难保没有人眼红。谢绫不在乎他的成就,却担心有人会给他暗地里下绊子,私下提点过他不少次。

    柳之奂只是淡笑着听她讲完,安然道:“身正不怕影斜,我不去捞那些所谓的油水,旁人自然也没有把柄好抓。”

    谢绫想说就是因为他身子摆得太正油盐不进,才容易在这黑吃黑的官场上被人诟病。但他这样做,其实才是对的。她不好再说什么,只是依旧心有隐忧,手不知该往哪放,便来来回回地给他正领子:“师姐这就要走了,你一切小心。”

    “师姐这是怎么了?”她为生意奔波也不是一年两年了,这个地方的事办完了,便往下一个地方去,从没有见过她对什么地方有过这样强的依恋。

    谢绫目光闪烁:“……大概是你们都在这里,我便有些舍不得。”

    ※※※

    经两月的准备,平遥公主和亲的仪仗终于出了京师。与此同时,西北的旱情愈发严重,朝廷下发赈灾的银两被层层克扣,大多进了安西府官员的囊中。派去安西的钦差施不开手脚,上奏暗指有人在替这群贪官洗钱,即便是即刻去抄了这些官员的家底,那些银两的来源也是干干净净,账目分明,抓不住证据是贪赃所得。

    能有力量吞吐这么大一笔银两的商贾,放眼整个大楚也没有几家,再查探查探,真相立刻大白。

    谢氏在苏昱与谢绫达成过协议之后便不再参与这类活动,谢绫也不是寡信之人,如今突然故态复萌,却教人猝不及防。

    苏昱留意了番谢绫的动向,才知她如今是个甩手掌柜,谢氏由谢翊重新接管。几个消息凑在一起,不难看出谢翊方是近来谢氏在安西府施展动作的主谋。再去查这个谢翊,却只知他是江湖上有名的鬼谷神算,身兼绝世医术,是个传奇人物,却不知所来。就连谢氏这么大的基业,都像是凭空突然出现,自为人知晓开始便已是个庞然大物。

    他早就料到,这么大的财富不可能是白手起家所创建。这样的情况只有一种解释,便是有位高权重之人自己怕被抓住把柄,不能做许多见不得光的事,便暗地里经营这样一份副业,借它之手来活动,桃代李僵,谢翊只不过是明面上的管理者。

    看谢氏的案底,所得的大笔横财大多与朝廷的动向息息相关,贪赃枉法,却一直没有被纠察,反而在各地与官府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能有能力运作这样一个庞然大物的人,举国上下却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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