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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部分

家长-第27部分

小说: 家长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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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的不是我们村的事。”人们的笑容旋即消失。陈禄继续说:“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我们不是要分果园,而是要包果园。因此我们包到果园后也是要付租金的,而且这个租金因为有了竞争,只会增加,不会减少。也就是说,我们承包果园后,集体收入是增多了,不是减少了。再说,我们包果园也要有个规则,确保树木的存活和更新换代,不会就这么随便地把果园给毁了。至于现在那些承包户拿着的那个合同,根本就是无效合同。为什么说是无效合同呢?第一,村干部只是我们全村人的代理人,代理人决定被代理人的大事情,要经过被代理人的同意。而出包果园这么大的事,他们一不开户主会,二不向众人通气,就包出去了,不符合法定程序。第二,他们村干部代表村委会私下跟他们自己签合同,就等于是自己跟自己签合同,明显不公。实际上,我们50块都包不上,他们却15块就包上了,走到哪儿都说不过去。法律也是要讲理的嘛!总而言之,这个合同既不合法也不合理,不但不能受到法律保护,而且应受到法律制裁。”会场旋即喧哗起来。洪浩觉得自己低估了这个村的村民素质。他怕的就是有人看穿他的迷雾并说出来,谁知站起来的这个人竟说得这么要言不烦。他沮丧之中拿出最后一招,突然二目圆睁,指着陈禄说:“你是不是就是那个带头上访、煽动闹事的?”陈禄本已坐下,此时又站起来,仍微笑着说:“我没有去上访。不过就算我上访而且带头上访了,又咋啦?我们不能上访吗?上访有罪吗?我们打砸抢了?”洪浩黔驴技穷,气乎乎地走出会场,上了小车,临关车门对着跟出来的陈禄说:“你等着。”陈禄火了,吼道:“你敢恐吓我!我告你恐吓罪。”洪浩未等陈禄说完,便把车门一关,让司机快走。小车一走,有人跟陈禄说:“小心人家来抓你吧。”陈禄:“我犯啥法了,来抓我?”说罢扬长而去。多数来开会的村民不马上回家,仍聚在那儿议论,董老拴等人便乘机做工作,结果把其中的是非曲直越议越明。
  第二天,陈禄和银狮终于将加工并打包好的耗资3万元的黄芪运至火车站,装进集装箱。这之前的货运起止、费用及手续都是银狮事先打听好并办妥的。货发三天后,陈禄和银狮穿着陈旧的衣服、揣着硬坐车票、提着方便面踏上了南下广州的火车。多半年来,由于钱紧,陈禄一家子根本就没再买什么衣服,而早买下的衣服也早在繁重的劳动中穿旧了。
  元月21、22日,茂林岱乡召开新一届人民代表大会,由55名人大代表投票选举乡长、副乡长及科技副乡长。其中乡长和科技副乡长实行等额选举,即各只有一名候选人,候选人分别是原代理乡长云仁义、原科技副乡长郝建东。副乡长则实行差额选举,即从三名候选人中选出两名,候选人分别是原常务副乡长王诚虎、副科级宣传员邵金娥、人武部长高喜牛。选举结果是,云仁义被正式选为乡长,王诚虎和郝建东分别继任副乡长、科技副乡长,高喜牛新当选为副乡长,邵金娥落选,仍做她的副科级宣传员。选举结束,由于邵金娥待金狮不错,金狮特跑到妇联办公室去探望邵金娥,却见邵金娥在哭鼻子,赵山猫在一旁安慰。事后金狮得知,这次选举,旗委的意图本来是邵金娥,但赵山猫挨村给代表做工作,硬说旗委意图是高喜牛,要代表们必须按“组织意图”办事,保证不出事。代表们大部分是村干部,谁敢违背乡党委书记的意图?赵山猫之所以弃邵保高,一是因为高喜牛一直唯他马首是瞻;二是因为他与高喜牛是同乡,容易套近乎;三是因为他觉得邵金娥作为女流之辈,不如高喜牛适合下乡去做吹胡子瞪眼睛、勒胳膊挽袖子、踏泥下水、摸爬滚打的事。赵山猫之所以敢违背旗委的意图,一是因为他跟旗委领导的关系铁,旗委不会因为这么点事问他的罪;二是因为他的治政方针是,宁让上面生点气,也要保证自己在乡里一声喝到底。对此金狮倒是能够理解,与其因为迎合上面的小意图,完不成上面的大意图,最后被上面基本否定,还不如违背上面的小意图,完成上面的大意图,最后得到上面的基本肯定。
  选举当日的伙食特别丰盛,剩下不少。伙食管理员老吴不忍舍弃,于是于第二天早、午、晚安排的都是剩饭。却说第二天晚饭时分,高喜牛进食堂端起饭吃了几口,说:“啥饭了?”说罢将饭碗往桌上一撂,气呼呼地走了。见此赵山猫嚷起来:“这他妈还行?还让不让人活了?我这一天就吃了半碗米饭。咱们乡里穷塌了?吃剩饭吃个没完!”说罢把头转向正低头津津有味地吃剩饭的云仁义:“小云,从每个村起上一百斤胡油,把这伙食改善一下。”云仁义低头不语,仍一口接一口地吃他的饭。见此,金狮对云仁义产生几分崇敬,对高喜牛产生几分鄙夷。论岁数,云仁义年轻,没赶上六零年的艰辛;高喜牛则正赶上。论家庭,云仁义出自干部家庭,没吃过几回粗茶淡饭;高喜牛则是从农民家庭通过当兵出来的,就是吃粗茶淡饭长大的;论职位,云仁义是乡长,高喜牛则仅仅是排在科技副乡长之前的副乡长。结果云仁义尚能吃得下的剩饭,高喜牛反倒吃不下了!对于赵山猫,金狮倒不怎么反感。一则人家是这个乡的大掌柜,第一个有发言权;二则连吃三顿剩饭,谁都不乐意。
第十八回 年景丰歉岂在天 勤儿过年不消闲 
  陈禄、银狮下广州很顺利,也无须他们出去找买主,自有买主上门交涉。因此货到一周后,即按理想的价钱全部脱手,净赚一万五千元。卖掉货,父子二人在广州转了三天,买了三身西服方踏上归程,途经北京又转了两天,最后于2月2日(腊月十八)回到家中。他们这次从广州带回4万8千元,其中1万5的利润和3千的玉米款是自己的,其余都是借的新债。因此这些钱进家不到两天,就被支付得一干二净,其中3万2打了新债的本息,1万6打了旧债。陈禄欠下那5万元的高利贷至今又有7个多月,利息已达1万2。因此他那1万6只打了4千的旧债之本,其余全都打在了利息上。对此银狮也有怨言:“咱们不能只打本不打利,等打完了本再打利?”陈禄:“人家的利不可以再吃你的利?”银狮:“咱们可以不给他吃嘛!甭说是利,就是本钱,不给他,他想咋地?”陈禄听了感到震惊:“你这是土匪做法!年轻轻的就想坏道行抢人啦?”银狮心急却又不敢高声,只好缓缓地说:“那你也不能要面子不要命嘛。”陈禄:“你懂个什么?借钱不还,打债不公,以后谁还跟你共事?如果咱们不打算发展了,行,就做这么一锤子买卖,借下的钱全不还了。但你得保证自己永远没钱。若有钱,太平盛世,朗朗乾坤,谁让你抢?若能抢我早抢了,还用得上你?我是谁?”
  金狮以欠下别人风流债为由提出与韩水秀分手有一个月了。这一个月来,朝水秀不但未见他那所谓的未婚妻来乡里走一遭,反听说他偷偷应邀出去相了两次亲。因此断定,金狮根本就没有什么怀了孕的未婚妻。于是决定通过努力来唤回他那曾经炽热的爱情。那么,她的努力能够奏效吗?2月5日中午,一伙乡干部在食堂吃饭。金狮吃罢一碗,起身盛第二碗。盛好落座,不意坐了个空,跌在地上,搞得满堂哄笑。他起身面目狰狞地环顾,见是韩水秀搞的鬼,心的话:“唉!你开玩笑都开不了个好玩笑。”2月8日即农历腊月二十四一早,金狮将被褥拆洗了晾上,准备午觉后来缝。午觉后,他刚把针线准备好,就见韩水秀进来说:“我来缝吧。”金狮因断然不想娶这个女人为妻,也就不敢用她,于是说:“不用了,我会。外地生活四年,不都得自己做?”韩水秀便来抢针线:“哎呀,我缝就是我缝嘛。你学什么不好,学这个?”金狮想:“看来不生气是拒绝不了她了,可哪有通过生气来拒绝帮助的?”想至此只好把针线让给韩水秀。韩水秀高度近视,却从不戴眼镜,为的是充分展示自己的那一双大眼睛。因此她把针线拿至眼跟前来纫。金狮见了不忍,说:“还是我纫吧,我眼神好。”韩水秀也不争执,把针线递给金狮。金狮很快把针纫好,并留下两米长的双线。谁知韩水秀接过来就要揪掉一米。金狮忙阻止:“别揪,这不省事吗?”韩水秀躲开手,说:“行了,你懂什么?”金狮不再坚持,心里却想:“你这是怕我说你懒婆娘纫长线。可勤婆娘纫线也得看缝什么吧?缝衣服,固然不能纫长线,因为纫得线长了既费事又容易出结。而今用大针脚缝这大幅面的被子,不用长线用短线,不觉得零碎?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看来你是要在虚伪中度过一生了。累不累?”
  2月9日即农历腊月二十五,乡里召开放假会。会后发奖金、烤火费及二月份工资,金狮分别得150元、80元及90元。乡政府一年只发一次奖金和烤火费,今年每名一般干部是300和160元。金狮、姚世清等人因是后半年来的,所以只各得一半儿。为此姚世清偷偷发牢骚:“咱们这儿的掌柜真抠门儿,把一分钱看得比车轮儿还大。总共就这么四五个新干部,却只给个基本工资,下乡补助也没有,奖金、烤火费还是一半儿。说什么咱们今年的工资不在预算内。可乡里一年的预算外资金有多少,一年跟上头又要多少?这些钱又有几分是干正事了?他们花天酒地、骑摩托、坐小车,一出手几千块,就缺咱们这几个人的口含钱?人家别的乡镇给新来的干部什么工资、津贴、补助,全发了,奖金也是全数。反正想给你的话,怎么都能给;不想给的话,怎么都能不给。”金狮听罢点点头,叹口气,啥也没说。关少峰却说:“唉,别说了,谁叫人家是当官儿的呢?”除年终奖金外,乡里还给宣传有功者重奖,在旗级新闻媒体发一篇稿子给30元,市级50元,省级100元。为此邢晓波在旗级发稿4篇,市级2篇,共得220元;马文通在旗报纸、电台发豆腐块各3篇,得180元;韩百兴在旗电视台发录相3次,得90元;侯锁伴在旗报纸发一句话新闻1条,得30元。金狮却未发1篇,未得1分。为此韩百兴看似语重心长地对金狮说:“小陈呀,你得努力呀。这次发新闻奖,人家别人都有份儿,就连侯锁伴还拿了30块,唯独你冒了个光头。”其实他是在刺人,因此金狮心想:“你怕是高兴都来不及吧?难道我不比你急?”嘴上却没言语。进乡三个多月来,金狮心知自己的工作重点,背地里频频投稿。投长稿不中,退写短的;短的不中,退写一句话新闻。投稿量远远大于别人,可至今一稿未中,一字未发。向以文笔自负的他感到纳闷:“新闻编辑的口味怎么那么难以琢磨?”
  下午,金狮回到家里。如今家里因没钱,除了面食,还什么年货都没有办,金狮带回的300多元正赶上用场。金狮、银狮、铜狮的个头一般高,陈禄从广州带回的一式三套西服正好一人一套。陈禄、玉枝老两口则只添了些鞋袜等易损之物,就算过年了。当地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即年后正月十五之内谁也不能讨债,有天大的事也得等过了十五再讨,借钱还行。而等过了十五,人们又普遍没钱了。正因为如此,人们有钱在外都赶在年前讨,年便成了债务人的一关,即年关。陈禄这个年关还算过得轻松,年前间或来两个债主,陈禄用好言一安抚就去了。因为他们看到陈禄进项不少,又信用良好,故不担心什么。有的甚至故意不来讨债,以使自己的那些钱能多下点崽。
  农村过年,一般是孩子盼大人愁。因为大年是中国人特别是农民全年最重要的一个节日,意味着旧的一年结束,新的一年开始。在这辞旧迎新的日子里,家家户户都特讲究,讲吃讲穿讲卫生讲迷信。讲究是享受,也是负累,有拆、洗、蒸、煮、刷、贴等等一大堆的家务要做。尤其是除夕这一日,又要扫院、上坟、贴对联、垒旺火,又要炒菜、炖肉、包饺子。金狮从十五岁开始就再也不盼过年了,因为从这年开始陈禄做了甩手掌柜,除夕扫院、上坟、贴对联、垒旺火等屋外事都由金狮操办。正月初一至十五,是农民们一年内最消停的时候。因为这时候的家务都已赶在年前完成,而农务又尚未开始。在这较长的一段消停的日子里,很大一部分农民以耍钱为乐。这几天公安局也不怎么管。改革开放前,陈禄是邻村上下有名的大赌博汉,什么掏宝、赶十眼等大赌摊无所不上,有时一天要见半年收成的输赢。而改革开放后,他说不再玩儿就真的没再玩儿,就连挂胡、三抠一等小赌摊都避之犹恐不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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