沥川往事-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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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那一部分是你设计的?”我问
“大家都抢着设计,没轮上我。”他耸耸肩,“你若想看我的作品,就得去看我哥的房子。我觉得比我自己的要好看。我还替他们设计了一个酒窖。他们住的地方离这里不远,走着就到了。想去吗?我有钥匙。”
我淡笑着摇头,有点妒嫉。如果我有一个姐姐或者妹妹,或许能有这样亲密的关系。父亲去世后,小冬忽然长大了,变成了一个男人了,他还是很关心我,只是话越来越少,见面的时间也短,打起电话来,都被这样那样的事占住了。人长大了,各自有各自的生活那种亲昵和友爱里,含着分寸了。
“那你想喝点什么?”
“有咖啡吗?”我有点犯困。
“要不要Cappuccino?”
“你会做?”
“有机器。要不要来看?”
他带我去了厨房。拿出一个精致的咖啡杯,放到咖啡机的顶上预热。冰箱里有新鲜的咖啡豆,他拿出一包,磨了一小碗,先做了一小杯Expresso。我嫌太苦。他用蒸汽将牛奶加热,给我做了一杯地道的Cappuccino。倒上一层厚厚的奶沫,他用一只筷子轻轻一划,泡沫分开了,变成一片叶子。又用筷子蘸着咖啡在当中点了几下,叶子又变成了一只兔子。
“这个你也会?”我瞪大眼睛,吃惊地看着他。
“我爷爷教我的。他最拿手了,会画好多种。当年的情书都写在泡沫上。”
“你教我,好不好?”
“先学简单的。关键是倒牛奶。”
他又做了两杯Cappuccino,把着我的手,将浓浓的牛奶往咖啡里倒,倒满之后,骤然地停住。又将筷子递给我,手臂从背后环上来,捉住我的右手,一步一步地教我。
“这样的左边一划,右边一划。再微微往下一点,成了。”
一股淡淡的咖啡味从身后漾过来,有意无意间,他的脸从我的耳边划过,那么熟悉的亲昵,顷刻间就有了。我禁不住回头,仰起脸,他的唇在那里等着我。可是,等我靠近时,他却往后一退,避开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沥川对于我还是充满了诱惑,他总有让我惊奇的地方,我似乎永远不知道他还会些什么。
我一共画了三个娃娃,自己喝一杯,沥川喝一杯,剩下的他要倒掉被我勒令做成冻咖啡放进冰箱里。我捧着杯子,坐在厨房的吧凳上,看着沥川仔细地将流理台收拾干净。他懒得用拐杖,一条腿跳着,我看得头晕,对他说:“你歇一会儿,行不?”
他拾起拐杖,问我:“后面有花园,想看看吗?”
我指了指天花板:“楼上是什么?”
沥川的书房、绘画室、和卧室都在楼上。楼梯又宽又长,上面铺着防滑的地毯,当中有一道专门为他设计的扶手。我有点奇怪沥川为什么要建一个有楼梯的房子,他上下楼又不方便。可是到了二楼我却明白了。二楼正对着大湖,湖上白帆点点、野鸭群群。远处云烟缭绕、青山隐隐。从沙发上展目,那大湖浟湙潋滟、浮天无岸、天光云影、尽收眼底。
“这么好的Lakeview,后面又是山,房价一定很惊人吧?”
“是挺贵的,不过我没花钱,”他眨眨眼,“我爷爷送的,生日礼物。”
我吐了吐舌头:“那你好意思要啊?”
“不好意思,”他说,“也推辞不掉。嘿嘿。”
“哪间是你的卧室?”我问
“卧室谢绝参观。”他赶紧走到一个房间,把门关掉了。
“为什么不能参观?莫非里面还睡着一个女人?“我抢过去,把门拧开了一道缝,探头进去。
沥川的卧室黑白分明。黑色的床架,白色的衣柜。紫色的被子,白色的床单,上面堆着七八个浅灰色的枕头。
床对面的墙上挂着一张十二寸的照片,紫色的相框。背景是远远的街灯,后面是昆明的金马坊。里面的沥川侧对着我,帮我滤过一缕飘在脸上的头发。眼眸尽是关爱之意。
这是沥川和我唯一的合影。走的时候居然没留给我,连底片也带走了。为此我怨念了我很久。
那五年我苦苦回忆沥川,他的身影却像一把抓不住的沙子从指间流逝。他的容貌在记忆中日益模糊。只因我的手中没有一张他的照片。在网上我只google出一张邮票大小的头像,很低的清晰度,却一直保存在计算机里。这个小而模糊的头像便是五年来我回忆沥川的全部线索。
我默然凝视着那张合影,往事一幕幕地闪现。
那么多年的折磨,忽然间都变成了甜蜜。
床头柜上放着一个白色的台灯。旁边摆着三个手掌大小的相框。鲜艳的色彩,活泼的外景,是六年前沥川给我拍的独影,十七岁的我,穿着各式各样的裙子。
那时的我真小,一脸的稚气,看上去果然像个高中生。以为自己是太难下最幸福的人,一脸阳光,笑容灿烂,在镜头面前毫不扭捏。
紧接着,我的心就抽紧了。
大床右侧有一个不锈钢的点滴架,架上装着静脉输液仪。地上还有两个氧气瓶。旁边的矮柜里放着几瓶药、一个血压计。床头上方,还悬着一个供病人起身用的三角形吊环。
看来,这里不仅是沥川的卧室、也是他的病房。沥川长期卧床的哪几年,大约是在这里度过的。
掩上门,回到我二楼的客厅。沥川不知何时已坐在沙发上,透过玻璃长窗,默视远方淼淼的湖水沉思。
“沥川”
我叫了他一声,坐到他的身边。他抬头看我,目光复杂,心事沉重,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病了,而且病的不轻。”我在他耳边轻轻地说,“你不愿意告诉我,因为你不想让我担心。”
他没说话,默默地用手摸了摸我的脸。
我找到他的唇,专心地吻他。他不回应,倔强地扭着下巴,想避开我。
“可是,你知不知道,如果你对自己残忍,其实也是对我残忍?你不告诉我,难道我就不担心了?我宁肯知道真相也不要想现在这样,夜夜失眠、天天噩梦。沥川,我求你告诉我!告诉我你究竟得了什么病?”我抱着他,摇晃他的身躯,失声呜咽。
43
他拾起拐杖,掉头去卧室:“我去换件衣服。”
屋子里有中央空调,室温不到二十二度。沥川看上去却像是跑了一个八百米,大汗淋漓。
他前脚进门,我后脚跟入。他一个转身又看见了我,气不打一处来:“我换衣服,你进来干什么?”
“看着你换。”
他愣了一秒钟,问:“有什么好看的?”
“就是想看。”
“贼心不死?”
“人家是一片好心,看你需不需要帮忙。”我很真诚。
“哦,帮忙?”他怪怪地看了我一眼,拿腔拿调地说,“我很需要帮忙。”
说罢走进一个开放式的U形衣橱,里面挂着一排排的西服和衬衣。他随手拿出一件白色T恤和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他短裤,塞到我手里:“拿着。”
接着,他当着我的面,一件一件地脱衣服,最后,只剩下了一件背心、一条短裤。
“看够了没?”
“没,”我把T恤交给他,笑容灿烂,“继续。”
他不理睬我,坐到沙发上,开始穿裤子。然后,摘下手表递给我:
“麻烦拿下手表。”
我把手表套在手腕上,他又脱下袜子塞给我。
“哎,干嘛让我拿你的脏袜子?”
“扔进那边的洗衣篮。”
把袜子扔到洗衣篮时,他已经穿好裤子,却将皮带扯下来递给我:“换条皮带。在那边,咖啡色的。”
我找到皮带,帮他扣好,他又说:“对了,钱包忘在西装里了。”
找来给他塞到裤兜里:“还要什么?二少爷?”
手机和钥匙。”
“哦在哪里?”
“那个柜子上。”
“离你就一尺远,不能自己拿呀?”
“我是残疾人。”
没好气地拿过来给他:“差遣完了没?”
他指着地上:“拐杖。”
最后,我从头到尾地打量他:“衣服换好了?”
“换好了。你别老盯着我的腿看,行不?”
“我看的是健康的那条。”
“都不许看。”
“一会儿外面有风,穿这么少,不会着凉吧?”这几天苏黎士气候异常,虽说才四月中旬,竟和三伏天一样热。沥川不仅穿着短袖、短裤,还赤着脚。笔直的腿,微微拱起的脚背、白皙的足腕裸露着,深蓝色的人字拖鞋上绕着红色的带子。勾魂摄魄啊。我立即大脑短路、双眼发直:“腰痛不?晚上帮你按摩。免费服务,上乘享受。”
“少来,”他冷笑,还在为刚才的事情懊恼,“别动不动就和我起腻。党和人民是怎么教育你的?一见你就跟进了蜘蛛洞似的。”
“哥哥,是盘丝洞。”我更正。跟这人讲过整本的《西游记》,到头来就这记性。
不等他回答我又说:“我也去换件衣服。我虽长得不如你好看,不过我有好看的裙子,可以把你比下去。”蹦蹦跳跳地来到楼下,我从行李箱里拎出一条缕花的白色上衣,一件浅紫色的长裙。见沥川从楼上下来, 我说:“沥川,帮扣一下后面。”
上衣的一排鸳鸯扣全在背面,密密麻麻地有几十粒。扣到一半,肩头忽地一沉,沥川的头倒在我的颈边。他开始从背后吻我,下颚顶着锁骨,湿润的气息扑面而来。一面吻一面说:“不成,这么多扣子没法扣太香艳了。”
说罢,不顾一切地将我的身子拧过来,双手捧着我的脸,一时间,意乱情迷:“小秋,你究竟想把我折磨到什么时候?嗯?”
“这话我正要问你。”我仰头直视,不屈不挠。
他凝视着我的眼睛,爱恨交加:“你有完没完?”
“没完。”
“停止勾引我!”
“不停止。”
“以后不许给我打电话!”
“偏要打,有空就打。”
“我不接。”
“不接就飞苏黎士。”
他堵住了我的嘴,舌尖挑开齿关,用力地吸吮。顷刻间便把我的衣裳全脱了,扔到地上。我微微地挣扎了一下,被他扣住双腕,用力地按到墙上。他的整个身躯抵过来,胸膛欺压着,我的头上不由得一仰,撞在身后的壁龛上。里面一块白里透光的玉腕掉出来,“叮当”一声,摔成几半。
“不会是真玉吧!”我惶恐地看着地面的碎片。
“康熙年间的玉器。”
“呜!”我哀鸣了一声。
耳垂被他轻咬了一口,耳畔传来诱惑的声音:“哪有你价值连城?”
惊魂未定,他突然长躯直入,我很痛,大口地喘气:“你轻点,行不?”
“让你这么痛,下次别来找我啦。”他冷酷地说,下手很重,一反常态地凶狠。
“噢!噢!沥川你饶了我吧!”
“不饶!”他拧着我的手,不让我挣扎,坚硬的手指扣得我的手腕一阵生疼。我抵抗着,用力地抓他,手心手背都是他的汗,心里又有点喜欢。他的手松了一下,我迅速逃开,却被他一把拽到沙发上继续,我只觉一阵猛烈地律动和从未有过的痛。
我瞪大眼睛,茫然地承受着。
“恨我不?”他悻悻地问,鼻尖的汗,滴到我的脸上。
“不。喜欢你!”
他被激怒了,用力按住我,粗暴地吻我,隔着肌肤都能感到他猛烈的心跳。
喘息越来越快,他的身体几乎不能自持地颤抖起来,我忍不住有些担心:“沥川,别这样,你会伤到自己。”
“那你答应我,别来找我啦!”
“不答应,我要你的孩子。”
这话比什么都灵,他在高峰中猝然停顿,飞快地退了出来,倒在我身上,一动不动。
“沥川,”我紧紧地抱住他,腾出手来摸了摸他的头发:“沥川。”
他大汗淋漓,脸一直贴着我的胸口,闷闷地“嗯”了一声,没说话。便这样精疲力竭地倒在我的怀里,过了很久才爬起来,拉着我到浴室里冲了一个澡。出来时我拾起地上被他拉坏的衣服,忍不住埋怨:“看,人家最好的衣服和裙子,都被你弄坏了。”我只好找了一件普通的T恤穿上,也是白色的,当中印了一个京剧的花脸。
“刚才痛不?”他问。例行的关照,脸上漠无表情。
“晚上再来?”
“你受虐狂啊。”
我静静地看着他,忽然说:“沥川,给我一天好日子,行吗?哪怕它只是个气泡,我也要。”
沥川说,我们不能呆在家里,太容易胡作非为。他带我出了门。
其实我们都有些累,沥川肯定更累。他换了一只不常用的腋拐,左手空出来,牵着我。
在门口时我忽然说:“沥川,把头低下来,有样东西要送给你。”
我解开胸前的辟邪,给他戴上。那块玉温暖而光润,带着我的体温。我想刚才沥川早就看到了这块玉,但我一向都有把各种琉璃珠子、有色石头戴在身上的习惯,他也就没太在意。
“这是什么?”他把玉拿到眼前,对着日光观察。
“辟邪。知道吗?今年是你的灾年,带着这个辟辟邪吧。”
他眉头微挑:“几时信起这个来了?”
“你不觉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