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旅奇缘-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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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璇眼高于顶,莫说是膏粱纨袴公子,纵是门中惊才绝艳的弟子,也不放在眼里。她机敏可靠,才成了明清真人最倚重的弟子。她又帮明清真人打理门中庶务,近年来从无差错。纵是明清真人的积蓄,也是由她经营。
潇璇探来的消息,明清真人尽信无疑。只是形势变化之快,动荡之激烈,既在他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却让他难以置信。他从前任陈都分观“观主”,常年出入公卿世家,为夫人、小姐、少爷们,算卦祈福,诵咒解命,混得风生水起。正是因这份人脉,才能执掌总观门户。
公卿世家也多冲着他的名声,每到端午重阳,或带家眷上山走动,或派人送来供奉节礼。纵是世家中出家积德的替身,或是犯了过错的妾室,也都往他这里送。这份声望,“三清教”中又有几人能比?
他在陈都游走时,已让潇璇拜下一个没落的“楚”姓公爵作干爹,还开祠堂入了族谱。而陈家子嗣艰难,国主未婚无子,又到了婚配年纪。眼下只等国孝一过,龙门大开那日,就把潇璇送到君王身边。等到那时,“太虚观“成了王族家庙,他自然另有一番际遇。
他手段怀柔,本想把太虚观逐渐拉上王道,只是计划不如变化,长老们坐不住了。他们手段激进,居然勾结旁门别派,要聚众分家。只让人暗暗叹息:“竖子不足与谋!”
明清真人心念拂动,彻夜难眠,待到天色渐亮,已是次日辰时。潇璇带着潇娟和潇月过来请安,她今天穿了身秋罗襦裙,带着红宝石头面。一夜调息,已是精神焕发。
明清真人先问了潇璇的伤势,又遣潇月和潇娟下去,独留她说话:“你所言牵连甚大,若真属实,动辄则有断臂之痛,不动且有掣肘之患,为师也不敢妄自专断。”
潇璇行事果决,听师父仍模棱两可,心中更加奇怪。心念一闪,站起身信誓旦旦:“弟子所言绝无虚假,常言说‘兄弟倪于墙,而外御其辱’,诸位师叔伯平日与师父多有误会,这才让外人钻了空子,妄图离间师门长辈。他们眼下虽不至欺师灭祖,背叛门庭。但时过境迁,难保不会积重难返,到时才真是门中大患。师叔伯绝非不明事理,若就此将变故挑明,再寻机应对,也不失为上上之策。”
明清真人仍拿不定主意,只好另起话题,说起门庭往事和周遭顾虑。一番长谈,直到日上三竿,潇璇才起身才告辞。
赵长老过完五十寿辰,已是立冬时节。莲山上开始清洗间隙。“快刀“之下,许多两边讨好的门人弟子,也被当作了间隙处理。只得将错就错,另投别派。
这日轮到容辉买菜,一番讨价还价后,挪出了两个铜板。下午参赌,手气奇好,又赢回了十余枚。众人忙完晚间生意,待吃晚饭时,萧老向众人通传:“山上传下话来,女匪已经就擒枭首!”于是当着众人,烧了潇璇的画像。
众人听了唏嘘,只可惜二十两赏银没了。容辉却知潇璇平安上山,眼下双喜临门,乐得辗转难眠。翌日又想趁热打铁,再去小发一笔,待忙完午间生意,窗边却还有一桌客人小酌慢饮。
此事稀松平常,张大力和赵明先他开了小差,容辉只好坐在柜台后细听慢等。桌前坐着两人,一个是穿青绸直裰的青年,一个是穿银纹锦袍的大汉。
青年挤眉弄眼,悄声絮叨:“听说了吗,莲山上出乱子了,这不才不到半个月,就开始反攻倒算了。”
大汉眉飞色舞,也压下声音:“我也听到了风声,据说一夜之间,飞刀门、四海帮、聚义堂、铁枪会……十几个小帮会在周围的堂口,竟一夜间被端了!”
青年咧嘴嗤笑:“他们是不自量力,也不看看这十几年来,逢年过节往莲山上走的是些什么人!太虚观的气候虽不及往昔一二,传到现在,也是江湖中一等一的豪门大派,哪容得这些跳梁小丑在卧榻之侧闹腾。”
大汉恍然大悟:“啊!兄台所言,让我茅厕顿开,还是明清真人有眼光,二十年前一战后,就知道跟着朝廷走。如今吃香喝辣,多风光啊!再瞧瞧其它几派掌门,虽也是锦衣玉食,却跟过街老鼠似的!”二人不住哂笑,又说起江湖上的大人大事。
二人所说,迅速成了镇上茶余饭后的谈资。容辉听完关心的一段,其余的既听不懂,也没放在心上。待吃晚饭时,萧老又提出自己的高论:“别看是江湖厮杀,关系可不小。国孝还有一年,到时候国后来自陈家出五服的旁支,还是出自公卿世家,可真难说呀。”虽然各家所言大致相同,但在细枝末节上又各有出入。
这日下午,严良在柜上清理账目,忽然嗅到一阵芳香。幽幽传神,沁人心脾。正自纳闷,又听一声软语:“请问李容辉公子在吗?”声音清脆,柔美动听。
他循声抬头,柜前果然站着一个俊生。他穿着深衣,窄袖青罗。头束纶巾,克丝镶珠。容颜秀丽,神态怡然,分明是个女扮男装的姑娘。
四目相视,严良又觉这姑娘十分面善,转念却想起书中常以“眉若春山”,比喻女子黛眉之美,她的眉睫却比雾里的春山更加婉约俊秀。书中常以“颜若春花”,比喻女子容貌之美,她的容颜却比溶溶月光下的百合更加脱俗。书中常以“星眸灿烂”,形容女子眼眸之美,她的双眸却比秋水中的寒星更加明亮澄澈,一时间竟看得痴了。
梧桐树下,破桌四周,十余人吆五喝六,正赌得热闹。骰盅响起,庄家应声大喊:“押大赢大……押小赢小……买定离手……开——”仍是镇上妓院中的“小龟奴”。
容辉跟着大喊:“小——小……”手上也扔了一枚铜板打庄。庄家正要开盖,忽见一道银弧飞来,“叮当”一声,落在桌上,竟是一钱碎银子帮着打庄。
众人吃了一惊,回头却见梧桐树下站着个俏丽少女。她虽作男子装扮,但克丝银纹,锦绣精华,娇柔中更添一份英姿。眼下骄阳刺目,她却似站在溶溶月光下,看得众汉子背脊生寒。
少女眉梢微蹙,轻声询问:“怎么不开了!”
庄家咧嘴轻笑,又举起骰盅,一阵吆喝。骰盅揭开,跟着大喊:“三、四、五,一十二点——”
三粒骰子加起来不过十八点,十二点已占了大半赢面。众人让开位置,少女双手接过骰盅,轻摇了两下,放在桌上揭开。
容辉跟着大喊:“四、四、六,一十四点,贤家瀛——”说着抹过大半铜板捧起,欣然报喜:“姐,你看!”
潇璇脸色微沉,撇眼嗔叱:“出息!”转身就去。容辉忙收起铜板和一钱碎银子,讪笑着向众人抱拳告辞。唏嘘声中,快步跟上。
这一下奇变陡生,张大力和赵明愣在桌旁,待二人远去,才相互递了个眼色,拔腿就跑,抄小路去给萧老报信。
第五章 上路回家
潇璇带容辉回到秋月酒楼时,萧老已吩咐赵明、张大力和严良收拾出楼上雅间。晚饭时间,他又专门备下美酒佳肴,派容辉侍候潇璇独桌享用。恭恭敬敬,做低伏小,不敢怠慢分毫。
潇璇是掌门弟子,平日吃穿用度已然不凡。他代师理事,日久自生一股威仪。端坐桌前,如踏云端。细嚼慢咽,仪态万方。
容辉心知肚明:“她是边境上的‘公主’,自己虽救过她,却也损了她的清誉。她若非下嫁自己,就得让自己永远保守秘密。”眼见潇璇今非昔比,哪敢奢求“下嫁”?心叹一声,只盼别被杀人灭口。于是讪讪地坐在一旁,心里满不是滋味。
容辉既没听潇璇说明来意,也不想多问,只待晚饭用罢,亲自撤下杯盘碗盏,又去端水沏茶。他本是店中酒保,端茶递水,手到擒来,只当多伺候一位贵客。对桌无语,形同陌路。
萧老却郑重其事,拿出自己珍藏的“明前”,又换上了“填白瓷”茶盏,沏茶时悄声询问:“她真是你姐?”
容辉哪敢多嘴,微笑应承:“她是我家的远房亲戚,恰巧在街上碰见!”
萧老将信将疑,偏偏不能多问,于是只端上一盏清茶,悄声解释:“她……嗯?这人啊,共患难容易,同富贵艰难,你可仔细了。宁可气着她,也别让她记恨你!”又嘱咐他好好奉上。
容辉心中好笑:“只凭这一顿晚饭,萧老就再不敢小觑我。张大力那个混人,也得敬着我。只这一点好处,就不枉我勉力救她。”端上托盘,捧出茶盏,顺口说了句:“您慢用!”
潇璇见红木茶盘里只搁着一盏茶,既熟悉,又无趣。端起茶盅轻啜一口,茶味甘醇,还是上好的“明前”。她转念想起那日花间起舞,和歌而笑,心中更不好受。瞥眼又见容辉束手站在一旁,神色恭诚,如侍上宾。心中一寒,沉下脸蹙眉问他:“你变了!”
容辉心凉如冰,更加低眉顺眼,垂首回答:“我只是个酒保,一直这样!”
厅中灯火通明,却抵不住夜幕萧萧。时至初冬,冷风暗袭,使厅室更加森寒。潇璇悠悠环顾,见陈设鲜明,显是慌忙布置,简直俗不可耐。
她触景生情,想起山上那些曲和逢迎的师兄弟,心中不满,又由恶生厌,干脆直言不讳:“你人挺机灵,留在这里可惜了。我可以送你上山学武,也能拿了师父的帖子,送你去书院读书,将来谋个前程。”这是主上打发下人的话,她顺口说出,如训家奴。声似秋水,还带着三分寒意。
读书习武,登堂入室,岂非常人梦中觊觎?容辉心中打鼓:“山门、书院,都是人多嘴杂的地方。我若要去,你岂能容我活命?”心念拂动,仍是满脸木讷。眉眼低垂,更加恭诚。
潇璇自顾喝茶,茶过半盏,还没听见容辉回话,初觉奇怪,转念会过意来,不住冷笑:“你说吧,多少!太多我可拿出来!”头也没抬,捧杯自品。
容辉就等她说这句,立刻眉开眼笑,又如骨鲠在喉:“二……二十两就好!”说着抬起右手,伸出两根手指。
潇璇还以为他要说“两千两”、“两万两”,她身上没带这么多钱,只心中冷笑:“纸钱我倒买得起”。却见容辉只要“二十两”,又好气又好笑,转念想到那是自己脑袋的价格,仿佛被刺痛伤疤,又笑不出来,心里更加厌恶。于是在衣襟里掏出四锭纹银,白银落桌,“咚咚咚咚”,四声闷响。容辉只听响声,就知道一锭是“五两”分量,直乐得合不拢嘴。
潇璇顺口问他:“你要这么多银子干什么!”
容辉装痴乔呆:“当然回家了!”
潇璇神色不动,推出一锭白银,接着问他:“回家干什么!”又推出一锭。
容辉笑容憨厚,脱口而出:“一亩地,两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当然买房子、置地、娶媳妇!”说着拿烫手山药似的,赶紧揣进衣兜,汲汲地说:“姐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潇璇拂袖起身,沉声低喝:“滚!”一字出口,也转过头去。她心痛如绞:“他不是那个见人危难,就全力救治的憨厚小子。他也不是那个性格爽朗,敢和自己肆意说笑的少年。他贪玩嗜赌,目光短浅,自甘下流,分明是个市井无赖,哪里还是那个和自己约作‘金兰’,患难相随的义弟?”心中暗叹:“姐看错人了,姐靠不上他!”
容辉听潇璇口出恶语,心中大石落定。一溜烟般,快步下楼,哪还有心顾及她感怀身世。
更鼓刚响一下,萧老就打了烊,亲自和严良、张大力和赵明坐在大堂等候,忽见容辉喜动颜色,匆匆下来,忙围上去问:“怎么了!”
张大力摸鼻子哂笑:“她怎么是你家亲戚,她不是……”话没出口,萧老回头低喝:“闭嘴,滚下去!”
张大力满心疑窦,一时没反应过来,还想再说。赵明已先捂住他的嘴,拽起他就往外拉。张大力心中浆糊一般,只道是来了门阔亲戚,就想上去说两句好话,也捞点好处。眼见赵明跟他叫板,让他在掌柜面前颜面扫地,顿时心头火起,挣开手就想给他一巴掌。
严良在大府豪宅中做过书童,知道“糊涂人抖机灵,不过是自己找死。聪明人装糊涂,才活得长久”,不由皱紧了眉头,一把抓住张大力的手,和赵明合力架住,拖了下去。
萧老拉容辉坐下,推出瓷碗,亲自提起乌壶给他倒了半碗红茶,悄声问他:“你有什么打算!”
容辉仍噙着笑意,将茶碗推给萧老,笑着说:“姐给了我二十两银子,嘱咐我回家。”
“回家”两字稀松平常,听在萧老耳中却别具含义。他眯起双眼,眼中精光闪烁。凝神低吟片刻,只点了点头,缓缓地说:“明天卯时,我送你上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