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旅奇缘-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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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两只脚放进木盆,一股热力从脚底直冲到心里,不由长嘘一口气:“舒服啊!”脸已涨得通红。稍事梳洗,穿戴整齐,已是掌灯时分。
窗外夜色朦胧,蛐蟾唱和,十分清幽。容辉推开格窗,认准方位,见街上没人,忽然翻窗跃出。手掌一撑,凌空一个筋斗,轻飘飘掠上对面屋脊。身形再起,直没入茫茫夜里。
盛夏时节,晚稻方种,绿油油一望无际。容辉潜运神功,足尖稍点禾苗,身子一掠数丈。轻似鸿雁,快如疾风,片刻后看见一簇灯火,微光点点,簇拥着一座小院。白墙青瓦,垂柳阴阴,十分雅致。
“就是这里,黑白分明一点翠,果然是方外高人的布置!附近又有卫所,地界太平。我要是有个美姬,也得养在这里……”容辉心里哂笑,奔到近前,见院前还有一片荷塘,琼叶如幕,莲包似星。于是踏荷掠过,纵身跃起,扶摇直上,足尖在柳梢上轻轻一点,借力再跃,直飘上院中屋脊。
他刚站定身形,忽听一阵狗沸,心头一凛,忙趴伏下来,又听屋中有人招呼:“你来了?”柔声软语,正是那妇人。脚步声响,“吱呀”一声,后门应声而开,那妇人又说:“还不出来!”
“该死的狗!今天刮东南风,我该绕到西北再来!”容辉心中咒骂,正犹豫该不该逃,瞥眼又见远处人影晃动,才松了口气:“这小白脸来得倒巧!还好我没从西北来,不然可得碰上。”月下白衣,田间徐行,似缓实疾,还是个轻功高手。
容辉翻身避到屋脊前,才来得及打量前院。一座石屏,两间厢房,南墙下还种着一排茶花。简洁明快,一目了然。他又抽开两片青瓦,察看屋中陈设。三间正房,东是书房,西为卧室,床前已备下一桌酒菜。
“情人幽会,岂能不上床?”容辉想入非非,轻轻搭好青瓦,又抬手在屋脊上一摁,向前飘出丈许,正好落在卧室顶上。刚刚抽出一片青瓦,那白衣人已到后门外。
犬吠渐止,门轴转动,两个人直入卧室。容辉借着烛光,凝神俯瞰,那妇人轻纱浅着,肌肤光洁。身姿如钩,拘人心魄,直瞧得他血行加速,面红耳赤。
容辉心中苦笑:“我也是一代高手,好没出息!”于是深吸一口气,眼观鼻,鼻观心,视若不见,听而不闻。那青年坐到桌前,开口就问:“老鬼死了没有!”似笑非笑,幸灾乐祸。
那妇人“嘤—”的一声,扑到青年身上,竟哭泣起来:“你怎么不问僩哥儿,他也是你的儿子!”
青年一怔,环臂把妇人搂在身前,柔声轻问:“僩哥儿,怎么了?”一只手去捉了她胸前一对娇艳。
那妇人恼羞成怒,反手推开。十指如钩,狠狠扣住那青年的双肩,瞪眼质问:“你不是说‘带儿子上山能多拿钱’吗,你不是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吗?”语声微颤,撕心裂肺。
“这女人竟如此可怕!”容辉心头一跳:“穿了衣服还好,眼下简直让人恶心!”正觉索然,却见青年紧紧抱住那妇人,右手轻轻抚她背脊,柔声劝慰:“好了,好了……别难过,没事的!”又倒了杯酒,亲手端到那妇人嘴边,柔声轻询:“到底怎么了?”身姿如松,神色殷勤,哪里有半点不耐?
“若是哥的情人刚从她丈夫那里回来,哥绝不敢喝她的酒!”容辉眼睛一亮,暗暗佩服:“这人好深的心机,既安慰了怀中人,又让她试了毒。不过,我怎么越看他越眼熟……”心思浮动,灵光一闪:“是他!”
那妇人抿嘴喝下一杯,神色微和,又趴在青年肩头,嘤嘤哭泣起来:“楚潇璇那个贱婢,把两个孩子扣在了身边,那死鬼的钱自然都给了那个贱婢!不对……”她抬起头,正色说:“那贱婢一定知道了我们的事,你不是很能打吗?快去把孩子抢回来!”语气怨毒,咄咄逼人。
容辉勃然大怒,不住腹诽:“你才是贱婢,你们这对狗男女都是贱婢。我真是来对了,你们死有余辜!”转念又想:“原来这里面还掺着这一出!掌门在陈京经营了十年,又占了十年山头,私房钱肯定不少。”
“想不到她真的没死!”青年微微一怔,仍然轻抚那妇人背脊,柔声安慰:“放心,没事的,僩哥儿和瑟瑟都不会有事的。你生瑟瑟时,她们有目共睹。纵然怀疑僩哥儿,也不关她的事,他不会去出这个头。”
那妇人又软软地趴在青年肩头,低声问:“那死鬼口都不能开,只剩一口气了。那三个贱婢伺候得再好,也就是七月半的事!难道你让我看着自己的儿子喊那贱婢作‘娘’?”
“放心,不会的!”青年接着劝她:“山上那些杂毛各怀鬼胎,只要那老鬼一死,势必大乱。到时候我趁乱上山,就能让我们一家团圆。你不是说那贱婢住潇雅轩吗?到时候我让你住潇雅轩。”语声淳厚,似能安心定神。话没说完,一只手已掀开纱襟,捉住了那团柔嫩。
“果然不是姘头这么简单,看来这白衣人身后还有一帮人。”容辉凝神倾听,不断揣测:“她让我来,或许就是让我探明这白衣人的背景,就是不知道这‘小寡妇’知不知道。”正自盘算,忽然听一声娇呼:“别闹!”
那妇人回手去整衣襟,非但没能阻止,一颦一动,反而更添娇艳。她轻声嗔怪:“坐了一天车,人还没站稳,让我歇会儿!”柔声细语,酥麻入骨。
青年的手肆无忌惮,搂着妇人柔声嬉笑:“那我给你松筋!”一手提过酒壶,直接用壶嘴灌她。
妇人轻轻衔住壶嘴,小口慢啜,玉颈滚动,妖娆无限。青年身姿如松,似能撑起一片天地。他提着酒壶,越灌越急,妇人连喝下两大口,一只手汲汲勾住青年的脖颈,接着吐开壶嘴,仰头急喘:“不行了!”酒水倾泻,溅了一身。
容辉凝神俯瞰,四目相接,那两湾眼波上好像起了一层薄雾,柔情似水,朦朦胧胧。他欣然暗叹:“果然是她挑的人,一哭一闹后还有这等风采,当真是举重若轻!”只见她已环住那青年腰,那青年笑着自斟自饮,轻声浅笑:“好不容易两个小家伙不在,你还小气?”说着抱起妇人,一并扑到床上。
容辉不想再看,干脆闭上眼睛,仰躺在屋脊上。屋中男吼女吟,哼哼唧唧。肌肤相击,啪啪有秩。听在他耳中,却像是一阵阵春雷。雨越下越大,雷越炸越响,淋得他全身发冷,轰得他头脑发昏。
雷声渐止,云销雨霁,一颗心似已被春雨润透,萌发出一股意志:“我自知配不上你,你若愿意嫁我,无论年月,我都等着。你若真的不愿,我们索性撩开。你日后但有所需,我一样赴汤蹈火。”转念想起最近虽和潇璇越走越近,两个人却越发不对脾气。自己心里明明想着她,见了面却没好脸色给她。甚至没来由的,就吵起架来。
他心中怅惘,睁开眼来,只见月如银盆,星辉灿烂,竟已是二更时分。屋中妇人轻劝:“歇一晚再走!”
“你睡吧,我还有事!”青年轻声解释:“你不是还想早点看见两个小家伙吗?”一气呵成,不急不缓,似已有成竹在胸。
妇人不再说话,只有布匹摩擦,细细索索。“对了!”青年忽然问:“你一个人回来的?有没有人跟着!”
“有!”妇人悠悠开口:“一个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子,去年上的山。他告了三天假,在‘歇马店’下的车,多半住在那里,明天就会回去。”有气无力,显得十分慵懒。
青年没有多问,片刻后门轴转动,又是“吱呀”一声,走出了个白衣青年。他背脊如松,缓步徐行。虽似风轻云淡,仍引出几声犬吠。
容辉心头微紧:“这人心机深沉,定然十分谨慎,他必去客栈找我。”于是深吸一口气,抬手在屋脊上一摁,双腿踏着屋脊,用力蹬出。身形如箭,直射出去。
他跃上柳梢,升力已尽,于是凌空一个筋斗,虚灵顶劲,展开双臂,借着坠势滑出,直接飘过池塘。这一跃横跨十丈,虽又引来两声犬吠,他已去得远了。
容辉潜运神功,展动身法,清风般直奔回客栈。人在楼下,已能听见鼾声阵阵,此起彼伏。纵身跃起,凌空翻身,直窜进房中。又脱下鞋子,盘膝坐在床上,拉好蚊帐,出手如风,捏死帐中蚊子,开始运气调息。
清风拂过,白衣青年已追到窗台外。他三根手指按在窗台上,身似凌空虚立,悠然自得。双目却如刀锋,搜刮屋中每一寸地方。
容辉虽闭着双眼,仍感觉眉心酸胀,正是有人凝视自己。他心里发苦:“怎么这么快就追来了,别的房间不去,还单单来我这里。”心念电转,忽然闻到一股浓香,才知道只有自己房里没点蚊香,让人不得不怀疑。
微风拂过,容辉睁开双眼,窗口已是空空荡荡。他轻轻拿起鞋子,仔细看了一圈,鞋底干干净净,心中不由哂笑:“水稻土粘性大,你一定是看我鞋上有没有沾泥。你哪知道哥轻功高明,看你上床也是脚不沾地。”穿上鞋子,起身藏到窗后偷瞧。
第二十二章 寻根探底
盛夏时节,客栈里格窗大开。那青年身似一缕白烟,一一查看其他客房。每到一间,均是右手三指撑在窗台上,凌空虚立,凝视片刻后飘然而去。
容辉待他查完客房,飞身远去,心中又有了计较:“心思缜密,果然难缠。不过你也太自负了,看见老子在打坐,还只查一遍。”当下一跃出窗,悄然跟上。
月下白衣,轻快如烟。容辉随在百丈开外,跟出一段后,终于发现那白衣青年身法虽妙,长途施展却有颇多涩滞,远不及自己以气御劲,浑圆如意。若相互追逐,两、三里后,他就远远不及自己。
容辉看到了长处,心里就有了底气。小心跟随,眼见那青年出了驿镇,直奔一片营地。“卫所?”他心中微凛:“他到底是什么人。他说有事,显然不是一件小事。”
朝廷为养兵而不耗国力,所以广设卫所。千户一所,五所一卫。军户平时屯田驻防,战时上阵杀敌。那青年去的,正是六驿镇上的百户所。
自古民不与官斗,容辉人还没去,心中已有怯意:“难道他是官府的人?‘太虚观’自立门户,占山为王。既不纳税,也不交粮,该遭官府记恨。”他从前只想往外摘,可事已至此,不由得他不多想。瞥眼见左近有片乱石,于是飞身过去,随意坐下,思绪滚滚而来。
“山上的生意做得这么大,难保没有外人眼红。光是贩运生意,就少不了打点各处关隘、路卡。若没个有权有势的人出面,光凭一介武夫,哪里能纵横千里,低买高卖?”容辉心里一亮:“陈夫人、田夫人和韩夫人每年都来山上避暑,捐的香油钱又多,看似是极虔诚的信徒,实则是背后的东家。三家既是功勋,又是外戚。由他们出面,自然哪里都走得通。”
容辉想通了这一节,不由会心一笑:“明清真人曾在陈都混迹十余年,自然是个极会经营的人。他当掌门后,拉上三家公府,一个出人,一个出面,生意自然越做越大。只有这样,才说得通。”又想起另一桩事来:“世上无白食,明清真人当了大掌柜,每年要上缴的红利自然不少。赵长老的江湖声望远非明清真人能比,所以他看见掌门借鸡下蛋,也想分一杯羹。那么多长老拥护他,怕也是想雨露均沾。可‘明清真人’先把蛋分完了,哪里还谈不拢?赵长老才想除了‘明清真人’,自己扯大旗单干。”想到这里,又有疑惑:“那么是谁支持赵长老,竟敢拆三家公府的门槛……那青年开口就问‘明清真人’的病情,显然知道御医赐药的事,难道是就他?”
他一番分析,明清真人和赵长老已是水火不容。转念想到门中还有个和蔼可亲的马长老,不由冷笑:“他既是账房首座,也是监察长老。自己查自己,能查出什么?两边都不想得罪他,所以睁只眼闭只眼,不闻不问。他也不简单,自然乐得当和事佬,自己捞油水,两边不得罪!”
容辉回想起刚入门时的情景,眼下对号入座,果然是三股势力。心中灵光一闪:“潇璇若想把这生意做下去,自然该接任掌门。她若不想跟三家公府做生意,为什么还拉着我上蹿下跳,闹得全山上下不得安宁?难道这是以退为进?先把水搅浑,让下面的小鱼蹦跶上来,再一网打尽,自己一人做大?”
他不由好笑:“好你个楚潇璇,我还以为你是位尊师重道的淑女,想不到你也有自己的野心!”从前怎么看她,怎么不顺眼,眼下想到这里,心里顺畅多了:“好,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虽然不知道你有多少底牌,但多探听些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