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启超文集-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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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辟派所著论题曰《筹安定策》,故得名之曰“筹安新派”。)曰:国家能否立宪,惟当以两条件为前提:其一问军人能否不干预政治,其二问善良之政党能否成立。
今新旧筹安派之说,皆谓中国若行共和,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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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常以武力争总统,而责任内阁必不能成立。其前提岂不以今后中国之政治,常为武力所左右,而国会与政府皆不能循正轨以完其责也。如其然也,则易共和而为君主,而国中岂其遂可不设一统兵之人?在共和国体之下,既敢于挟其力以争总统;在君主国体之下,曷为不可挟其力以临内阁?彼固不必争内阁之一席也,实将奴视内阁而颐使之。彼时当总理大臣之任者,其为妇于十数恶姑之间,试问更有何宪法之可言?
是故今后我国军人之态度,若果如筹安两派之所推定,则名虽共和,不能立宪固也,易为君主,又岂能立宪者?复次,责任内阁以国会为性命,国会以政党为性命。
政党而腐败耶,乱暴耶,在共和国体之下,其恶影响固直接及于国会,而间接及于内阁,易以君主,结果亦复同一。彼时当总理大臣之任者,等是穷于应付,而又何有宪法之可言?是故今后我国政客之程度,若果如筹安两派之所推定,则名虽共和,不能立宪固也,易为君主,又岂能立宪者?反是而军人能戢其野心,政客能轨于正道,在君主国体之下,完全责任内阁固能成立;在共和国体之下,完全责任内阁又曷为不能成立?君主国宪法可以为元首无责任之规定,共和国宪法独不可以为同一之规定耶?若谓宪法之规定,不足为保障,则共和宪法固随时可成具文,即君主宪法又安往不为废纸?
信如是也,则我国人惟当俯首贴耳,伫候外国之入而统治,此乃我国民能否建国之问题,而非复国体孰优孰劣之问题矣。
抑吾更有一言:今之倡复辟论者,岂不曰惓怀故主也?
使诚有爱护故主之心,则宜厝之于安,而勿厝之于危。有史以来,帝天下者,凡几姓矣,岂尝见有不覆亡之皇统?辛亥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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役,前清得此下场,亦可谓自古帝王家未有之奇福。今使复辟论若再猖獗,安保移国之大盗不翦除之,以绝人望。又不然者,复辟果见诸事实,吾敢悬眼国门,以睹相续不断之革命。死灰复燃,人将溺之。诸公亦何仇于前清之胤,而必蹙之于无噍类而始为快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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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文正公嘉言钞》序704
《曾文正公嘉言钞》序
(1916年)
曾文正者,岂惟近代,盖有史以来不一二睹之大人也已;岂惟我国,抑全世界不一二睹之大人也已。然而文正固非有超群绝伦之天才,在并时诸贤杰中称最钝拙;其所遭值事会,亦终身在拂逆之中。然乃立德、立功、立言,三并不朽,所成就震古铄今,而莫与京者,其一生得力在立志,自拔于流俗,而困而知,而勉而行,历百千艰阻而不挫屈;不求近效,铢积寸累,受之以虚,将之以勤,植之以刚,贞之以恒,帅之以诚,勇猛精进,坚苦卓绝。如斯而已,如斯而已!
孟子曰:“人皆可以为尧舜。”尧腕信否尽人皆可学焉而至,吾不敢言;若曾文正之尽人皆可学焉而至,吾所敢言也。
何也?文正所受于天者,良无以异于人也。且人亦孰不欲向上?然生当学绝道丧、人欲横流之会,窳败之习俗,以雷霆万钧之力,相罩相压,非甚强毅者,固不足以抗圉之。荀卿亦有言:“庸公驽散,则劫之以师友。”而严师畏友,又非可亟得之于末世,则夫滔滔者之日趋于下,更奚足怪!其一二有志之士,其亦惟乞灵典册,得片言单义而持守之,以自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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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自夹辅,自营养,犹或可以杜防堕落而渐进于高明。古人所以得一善,则拳拳服膺而日三复,而终身诵焉也。抑先圣之所以扶世教、正人心者,四书六经亦盖备矣。然义丰词约,往往非末学所骤能领会,且亦童而习焉,或以为陈言而忽不加省也。近古诸贤阐扬辅导之言,益汗牛充栋,然其义大率偏于收敛,而贫于发扬。夫人生数十寒暑,受其群之荫以获自存,则于其群岂能不思所报?报之则必有事焉,非曰逃虚守静而即可以告无罪也明矣,于是乎不能不日与外境相接构。且既思以己之所信易天下,则行且终其身以转战于此浊世。若何而后能磨炼其身心,以自立于不败?若何而后能遇事物泛应曲当,无所挠枉?
天下最大之学问,殆无以过此!
非有所程式而养之于素,其孰能致者?
曾文正之殁,去今不过数十年,国中之习尚事势,皆不甚相远。而文正以扑拙之姿,起家寒素,饱经患难,丁人心陷溺之极运,终其生于挫折讥妒之林,惟恃一己之心力,不吐不茹,不靡不回,卒乃变举世之风气,而挽一时之浩劫。
彼其所言,字字皆得之阅历而切于实际,故其亲切有味,资吾侪当前之受用者,非唐宋以后儒先之言所能逮也。孟子曰:“闻伯夷之风者,懦夫有立志。”又曰:“奋乎百世之上,百世之下闻者莫不兴起。”况相去仅一世,遗泽未斩,模楷在望者耶?
则兹编也,其真全国人之布帛菽粟而斯须不可去身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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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造》发刊词904
《改造》发刊词
(1920年9月15日)
同人以其所研究、所想念,最而布之,月出两册,名曰《解放与改造》,期与人以学识相切磋,心力相摩荡。既逾一年,今当赓续而扩充之,以名称贵省便故,更故《改造》,其精神则犹前志也。
同人深自策厉,欲改良本刊,使常能与社会之进步相应,故体例组织,稍有以异乎前。每册分三大部门:(一)论著 同人一得之见,于此发表焉。其性质复分为二:(甲)主张 对于一问题有所确信,阐发而宣传之。
(乙)研究 一问题未放敢自信,则提出疑问,C与国人公开讨论。
(二)译述 专务介绍世界思潮。其体例:或将各短篇迻译原文,或将一名著摘撮梗概,或但译录,或加案语及解释。
(三)记载 国内外重要问题发生,则追求原委,务为有系统的记述,以供留心时局者之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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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尤有附录两门:(一)
文艺 以译述世界名文为主,所译务采各派各家代表杰作,且随时将作者及其作品在文学界之位置简明介绍,俾读者得明其系统。其本国古今文学,亦间下批评。
(二)余载 同人随笔小品,及读者投搞入焉。其投稿中有以长篇商榷一问题者,同人认为有价值,则以入论著。
以上各门,不必每册皆备,册中亦不必一一区别标题,但其组织梗概,总不越此。
本刊根本精神,曾读《解放与改造》者,当能知之。今当刷新改刊伊始,更为简单之宣言:一、本刊所鼓吹,在文化运动与政治运动相辅并行。
二、本刊持论,务向实际的条理的方面,力求进步。
本刊所主张,当以次续布,今且无事缕述。但其荦荦数要点,为同人所确信者,愿先揭橥以质诸国人:(一)
同人确信旧式的代议政治不宜于中国,故主张国民总须在法律上取得最后之自决权。
(二)同人确信国家之组织,全以地方为基础,故主张中央权限当减到以对外维持统一之必要点为止。
(三)
同人确信地方自治当由自动,故主张各省乃至各县、各市,皆宜自动的制定根本法而自守之,国家须加以承认。
(四)
同人确信国民的结合,当由地方的与职业的双方骈进,故主张各种职业团体之改良及创设,刻不容缓。
(五)
同人确信社会生计上之不平等,实为争乱衰弱之原,故主张对于土地及工商业机会,宜力求分配平均之法。
(六)同人确信生产事业不发达,国无以自存,故主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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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注重分配,一面仍力求不萎缩生产力且加增之。
(七)
同人确信军事上消极自卫主义为我国民特性,且适应世界新潮,故主张无设立国军之必要,但采兵民合一制度,以自图强立。
(八)同人确信中国财政稍加整理,优足自给,故主张对于续借外债,无论在何种条件之下皆绝对排斥。
(九)
同人确信教育普及为一切民治之根本,而其实行则赖自治机关,故主张以地方根本法规定强迫教育。
(十)
同人确信劳作神圣为世界不可磨灭之公理,故主张以征工制度代征兵制度。
(十一)
同人确信思想统一为文明停顿之征兆,故对于世界有力之学说,无论是否为同人所信服,皆采无限制输入主义,待国人别择。
(十二)
同人确信浅薄笼统的文化输入,实国民进步之障,故对于所注重之学说当为忠实深刻的研究,以此自厉,并厉国人。
(十三)
同人确信中国文明实全人类极可宝贵之一部分遗产,故我国人对于先民有整顿发扬之责任,对于世界有参加贡献之责任。
(十四)同人确信国家非人类最高团体,故无论何国人,皆当自觉为全人类一分子而负责任;故褊狭偏颇的旧爱国主义,不敢苟同。
以上各节,为同人之公共信条,虽或未备,然大端固在是。
同人将终身奉以周旋,本刊则出其所见以请益于国人也。
其他尚不乏怀而未决之问题,即此诸信条中,当由何涂而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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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使理想现于实际,则亦多未敢自信,故欲借本刊为公开研究之一机关,冀国人之我诲焉。
《诗》曰:“嘤其鸣矣,求其友声。”同人赋此,以俟君子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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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学精神与东西文化
(1922年8月20日)
一
今日我感觉莫大的光荣,得有机会在一个关系中国前途最大的学问团体——科学社的年会来讲演。但我又非常惭愧而且惶恐,象我这样对于科学完全门外汉的人,怎样配在此讲演呢?
这个讲题——《科学精神与东西文化》,是本社董事部指定要我讲的。我记得科学时代的笑话:有些不通秀才去应考,罚他先饮三斗墨汁,预备倒吊着滴些墨点出来。我今天这本考卷,只算倒吊着滴墨汁,明知一定见笑大方,但是句句话都是表示我们门外汉对于门内的“宗庙之美,百官之富”如何欣羡、如何崇敬、如何爱恋的一片诚意。我希望国内不懂科学的人或是素来看轻科学、讨厌科学的人,听我这番话得多少觉悟,那么,便算我个人对于本社一点贡献了。
近百年来科学的收获如此其丰富:我们不是乌,也可以腾空:不是鱼,也可以入水;不是神仙,也可以和几百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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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的人答话诸如此类,那一件不是受科学之赐?任凭怎么顽固的人,谅来“科学无用”这句话,再不会出诸口了。
然而中国为什么直到今日还得不着科学的好处?直到今日依然成为“非科学的国民”呢?
我想,中国人对于科学的态度,有根本不对的两点:其一,把科学看太低了,太粗了。我们几千年来的信条,都说的“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
,“德成而上,艺成而下”
这一类话。
多数人以为:科学无论如何如何高深,总不过属于艺和器那部分,这部分原是学问的粗迹,懂得不算稀奇,不懂得不算耻辱。又以为:我们科学虽不如人,却还有比科学更宝贵的学问——什么超凡入圣的大本领,什么治国平天下的大经纶,件件都足以自豪,对于这些粗浅的科学,顶多拿来当一种补助学问就够了。
因为这种故见横亘在胸中,所以从郭筠仙、张香涛这班提倡新学的先辈起,都有两句自鸣得意的话,说什么“中学为体,西学为用”。这两句话现在虽然没有从前那么时髦了,但因为话里的精神和中国人脾胃最相投合,所以话的效力,直到今日,依然为变相的存在。
老先生们不用说了,就算这几年所谓新思潮、所谓新文化运动,不是大家都认为蓬蓬勃勃有生气吗?
试检查一检查他的内容,大抵最流行的莫过于讲政治上、经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