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督山伯爵(二)〔法〕大仲马-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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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不认得那是什么东西。 他把盖子重新盖好,对于杯子里的东西,仍象之前一样莫名其妙,于是他把目光投向了他的主人,对方正在对他的失望嘲笑。“您分辨不出这只杯子里是什么甜食,觉得有点奇怪,是不是?”
“是这样的。”
“好,那么我来告诉您吧,那绿色的甜食恰是青春女神赫柏请大神朱庇特赴宴时那盛筵上的神浆王。”
“但是,”弗兰兹回答道,“这种神浆,既然落到了凡人的手里,肯定已丧失了它在天上时的尊号而有了一个人间的名称,用俗话来说,您把这种药液叫做什么呢?说老实话,我倒不是很想尝它。”
“啊!我们凡夫俗子的真面目就此暴露了,”辛巴德大声说道,“我们老是和快乐擦身而过,却又对它视而不见;即使我们的确看到它而且注意到它,却又不认得它。 你是一个重权的拜金主义者吗?请尝尝这个吧,秘鲁,古齐拉,戈尔康达的金矿都会呈现在你眼前。你是一个富于想象的诗人吗?
尝尝这个吧,一切的界限都会消失,无限的太空就会展现在你的眼前,你可以自由自在地置身无边无际,无拘无束,尽情欢乐的天地。 你有野心,想在世上获得高官厚禄吗?尝尝这个吧,一小时以内,你就可以一位国王了,不是处隐身于欧洲一个角落里的某个小国王,但却象法国、西班牙或英国一样,是世界之王,宇宙之王,万物之王。 你的宝座将建在耶稣被撒旦夺去的那座高山上,却不必被迫向撒旦俯首称臣,不必被迫去吻他的魔爪,您将是地球上一切王国的统治者,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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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诱人吗?这还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吗?因为只要这样做一下就得啦,瞧!“说着,他揭开那只里面盛着被他这样一番赞美过的液体的小杯子,舀了一下神浆,举到唇边,半眯着眼睛,仰起头,慢慢地吞了下去。当他全神贯注地吞咽他那心爱的珍品时,弗兰兹并没有去干扰他,但当他吃完后,他就问道:”那么,这个珍贵无比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呢?“
“你有是否听说道,”主人问道,“那个想暗杀菲力浦。 奥古斯都的山中老人?”
“当然。”
“那好,你该知道,他统治着一片富庶的盆地,山谷两旁尽是巍峨高耸的大山,他那富于诗意的名字就是因此而来的。在这片山谷里,有山中老人海森班莎所培植的美丽的花园,花园里,有孤立的亭台楼阁。 正是在这些亭台楼阁里,他招见他的选民。 而在那儿,据马可波罗讲,他把一种草药给他们吃,吃下去后,他们就飞升到了乐园里,那儿有四季开花的常青树,有长年成熟的果子,有青春永驻的童男童女。嗯,这些快乐的人认为的现实,实际上只是一个梦,可是这个梦是这样宁静,这样安逸,这样的令人迷恋,以致谁能把梦给他们,他们就把自己的肉体和灵魂卖给他。 他们服从他的命令就象服从上帝一样。 他指使他们去杀死谁,他们就寻遍天涯海角去谋害那个牺牲者,即使是他们在毒刑拷打之下死去,也没人发出哪怕一声怨言,因为他们相信死只是超度到极乐世界的捷径,而他们已经从圣草里尝到过极乐世界的滋味。 如今放在你面前的就是那种圣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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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弗兰兹大声叫道,“这是印度大麻了!我知道,至少知道它的名字。”
“正是是这个东西,一点不错,阿拉丁先生,这就是印度大麻,是亚历山大出产的最好最纯的大麻,是阿波考调制的大麻。 阿波考是举世无双的制药圣手,我们应该为他建造一座宫殿,上面刻几行字:‘全世界感激的人士献给出售快乐的人。’”
“你知道吗,”弗兰兹说道,“你这一篇赞美词是真实或夸大,我倒很想自己来下个判断。”
“您自己判断吧,阿拉丁先生,判断吧,但切勿浅尝辄止,象对其他一切事物一样,我们的感官对于任何新事物的印象,不管是温和的还是激烈的,悲伤的还是愉快的,一定得尝试了多次后才会习惯。 人类的天性同这种圣物必须得作一番争斗,人的天性生来不适于欢乐,只有紧紧地抱住痛苦。 而在这一场斗争中,天性一定会被克服,现实生活之后一定紧接着梦,那时,梦统治了一切。 梦变成了生活,生活变成了梦。但实际生活的痛苦同幻境里的欢乐比起来,变化是多大呀!
你不想再生活,只想永远地停留在这样的梦里。 当你从虚幻的世界回到现实中来的时候,你就象是离开了那不勒斯的春天而回到了北极拉伯兰的冬天,就象离开乐园落到了人间,离开天堂堕到了地狱!尝尝大麻吧,我的客人,尝尝大麻吧!“
弗兰兹的回答就是舀起了一匙那种神妙的液体,份量大约和他的主人所吃的差不多,把它送到嘴边。“见鬼!”他在咽下了神浆后说道,“我不知道它的效果是不是会象你所描写的那样美妙,但这东西在我看来似乎并不象你说的那样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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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
“那是因为您的味觉还没有尝出这东西的真味。 告诉我,当您第一次品尝牡蛎,茶,黑啤酒,松菌,以及其他种种您现在可口知名人士赞为无上美味的东西时,您喜欢它们吗?
您知道为什么罗马人烧野雉吃的时候要在它的肚子里塞满魏散草吗?您知道为什么中国人偏爱吃燕窝吗?哦,不知道!好,大麻也一样,仅仅连吃一星期,您就会觉得世界上再没有别的东西能比得上它了,而现在您只觉得它很讨厌,毫无味道。我们到厢房里去吧,那是您的房间,阿里会为我们把咖啡和烟斗拿来的。“
他们都站起身来,当那个自称辛巴德(我们偶而也这样称呼他,由于我们也象他的客人一样,得给他一个称呼才对)的人吩咐他的仆人时,弗兰兹就走进了隔壁房间。 这个房间摆设得很简单,却很华丽。 房间是圆形的,靠墙钉着富丽堂皇的兽皮,踩上去象最贵重的地毯一样柔软;其中有鬃毛蓬松的、阿脱拉斯的狮子皮,条纹斑斓的、孟加拉的老虎皮,西伯利亚的熊皮,挪威的狐皮;这些兽皮都重叠着摆得厚厚的,走上去就仿佛在青草最茂密的跑马场上散步,或躺在最奢侈的床上一样。 他们在长椅上坐下,素馨木管琥珀嘴的土耳其式长烟筒已经搁在了他们的身边,伸手就可以拿到,而且并排放着许多支,没必要一支烟筒连抽两次,他们每人拿了一支,阿里上来点上火,就退出去准备咖啡了。 房间里暂时沉默了一会儿,这时,辛巴德继续思考着他的事,他似乎老是思考某件事,甚至在谈话的时候也不曾停止过;弗兰兹则默默地陷入了一种恍惚的状态之中,这是吸上等烟草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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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有的现象,烟草似乎把脑子里的一切烦恼都带走了,让吸烟者的脑子里出现了形形色色的虚景幻象。阿里端咖啡进来。“您喜欢怎么喝?”陌生人问道,“法国式的还是土耳其式的,浓的还是淡的,冷的还是热的,加糖还是不加糖的?随您的便,样样都很随便。”
“我爱喝土耳其式的。”弗兰兹回答道。“您选得对,”主人说,“这证明您喜欢东方式的生活。啊!
那些东方人,仅有他们才知道该如何生活。 至于我,“青年看到他脸上又浮现一个古怪的微笑,”等我把巴黎的事情了结后,我就要去死在东方,假使您想再见到我,您就必须到开罗,巴格达,或者是伊斯法罕来见我了。“
“啊哟!”弗兰兹说道,“那是世上再容易不过的事了,由于我觉得我肩上已长出两只老鹰的翅膀,凭着这对翅膀,我能在二十四小时以内环绕世界一周。”
“啊,啊!大麻最后起作用了。 好吧,展开您的翅膀,飞到神奇的境界里去吧。 什么都不必怕,有人守着您呢,倘使您的翅膀也象伊卡路斯的那样被太阳晒化了,我们会来接住您的。”
他于是对阿里说了几句阿拉伯话,阿里做了一个遵守的表示,就退后了几步,但仍旧站在附近。 至于弗兰兹,他的身体里面产生了一种奇异的变化。白天肉体上的一切疲劳,傍晚脑子里被种种情形所引起的焦虑,全都不见了,正象人们刚刚入睡,而仍自知快要睡熟时一样。 他的身体轻飘飘的似乎象空气一样,他的知觉变得非常敏锐,他的感觉似乎增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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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倍的力量。 地平线在无限地扩大,这不是他在睡觉以前所看到的那种在上空滑翔着的可怕的的,恐怖的,阴郁的地平线,而是一种蓝色的,透明的,无边无际的地平线,弥漫着海的全然的蔚蓝色,太阳的全部光辉,和夏季的微风的芬芳,然后,在水手们的歌声里,那歌声是这样的嘹亮动听,要是能把他们的乐谱记下来,就成了一首神曲,然后他看到了基督山岛,这已不再是汹涌波涛中的一座吓人的岩石了,而是象流落在沙漠里的一片绿洲。 当小船驶近它的时候,歌声更响了,由于岛上飘起一片令人销魂荡魄的神秘的和声,直升天际,象有一个罗莱似的女妖或一个安菲翁似的魔术家在引诱一个灵魂到那上面去筑起一座城池。船终于碰到了岸,但毫不费力,也毫无震荡,就象上嘴唇碰到下嘴唇一样。 因此他在那不停的美妙的旋律声里走进岩洞。 他向下走了几步,或说得更确切些,是觉得向下走了几步,一边走,一边呼吸着清新芳香的空气,好像到了那香得令人心醉、暖得令人神迷的塞茜的魔窟一样,他又看到了睡觉以前所见的种种,从辛巴德他那古怪的东道主,到阿里那哑巴奴仆。 不久一切似乎都在他的眼前渐渐地远去了,渐渐地模糊了,象一盏昏黄的古色古香的油灯,只有这盏灯在黑夜的死一般的寂静里守护着人们的睡眠或安宁。 石像还是以前的那几尊,姿态栩栩如生,富于艺术的美,有迷人的眼睛,可爱的微笑和茂盛垂落的头发。 她们是费蕾妮,喀丽奥柏德拉,美莎丽娜这三个鼎鼎大名的荡妇。 这时,在她们中间,象一缕清光,象一个从奥林匹斯山里出来的基督的天使似的,轻轻地飘过了一个纯洁的身影,一个宁静的灵魂,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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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柔和的梦象,它仿佛羞于见到这三个大理石雕成的荡妇,而用面罩隐藏住了它那贞洁的额头。 然后,这三尊石像脉脉含情地向他走过来,走到他躺着的床前,她们的脚遮在长袍里面,她们的脖子是赤裸着的,头发象波浪似的飘拂着,她们那种妖媚的风姿即使神仙也无法形容,只有圣人才能抵挡,她们的目光里充满着火的热情,一眨不眨地望着他,象一条赤练蛇盯住了一只小鸟一样;在这些象被人紧紧捏住的痛苦和接吻似的甜蜜的目光之中,他只能屈服了。 弗兰兹觉得他闭上了眼睛,在他作最后一次环顾四周,他看到那些贞洁的石像似乎完全遮上了面纱;他的眼睛已经闭上了,也已向现实告别了,他的感官却已打开了,准备接受神奇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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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醒 来
弗兰兹醒来时,外界的景物似乎成了他梦的延续。 他认为自己是躺在一个坟墓里,一缕阳光象怜悯的眼光似的从外面透进来。 他伸出手去,触着了石头。 他坐起身,发觉自己和衣躺在一张非常柔软而芳香的干芰草铺成的床上。 幻想完全消失了。 他向光线透进来的那个地方走了几步,在梦的兴奋激动后,跟着就来了现实的宁静,发现自己是在一个岩洞里,他向洞口跑去,透过一座拱形的洞门,他看到一片蔚蓝海和一片淡青的天空,空气和海水在清晨的阳光里闪闪发光,水手们坐在海滩上,在那儿叽哩咕噜地说笑着,离他们十码远的地方,静静的靠泊着那艘小船。他在洞口站了一会儿,尽情地享受着那拂过他额头的清新的凉风,仔细倾听着那卷到海滩上来的、在岩石周围留下一圈白色泡沫的波浪的轻微拍击声。这时他让自己整个地沉醉在大自然的圣洁妩媚里了,一切回忆和思虑都被抛在了一边,人们在一场迷乱的怪梦后,通常总是这样的;因此,眼前的这个宁静,纯洁,宏伟的现实世界逐渐的向他证实了梦的虚幻,他开始回忆起来。 他想起了自己是如何到达这个小岛,如何被介绍给了一个走私贩子的首领,如何进入了一座富丽堂皇的地下宫殿,又如何享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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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顿山珍海味的晚餐,如何咽下了一匙大麻。 可是,面对着白天,所经过的这一切 像是一年以前发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