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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部分

一触即发-张勇-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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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初细看她的容貌,仿佛有些像荣荣,又有些像荣华。阿初不敢莽撞,从头仔细打量到脚,发现她足下蹬着一双高跟鞋,这双鞋是雅淑的,怎么会是雅淑的呢?
  阿初愈发惶惑不安,他突然想起:四太太、荣荣、荣华已是故人,于是大骇,嘴里念念有词:观音菩萨救命!观音菩萨,难道我的雅淑遭遇不测了吗?
  他大叫一声:雅淑,快跑!
  猛地睁开双眼,他看见客厅顶流线型莲花灯,灯光明亮,自己躺在柔软的沙发上,四肢乏力,不觉噩梦初醒,大汗淋淋。
  “你醒了?”
  阿初看见夏医生温和中略带俏皮的脸。
  “见笑了。”阿初坐起来。
  刘阿四过来扶了阿初一把。
  “阿次走了?”
  “是。”刘阿四低下头。“对不起,先生。”
  “没事,很久没有这样沉睡过了。”阿初说。“你去准备车吧,我们就出去了。”
  刘阿四应声去了。
  “深度睡眠对你的身体有好处。”夏跃春说。
  “你替他辩解吗?”阿初反问。
  “关我什么事?”跃春在准备注射的针剂。
  “不关你事,你来得比兔子还快!”
  “你们贤昆仲'同室操戈',是你技不如人,落马入瓮,我赶来救援。你不谢我,还怪我?”夏跃春一半玩笑一半认真地说。
  “我谢你谢得还不够?”阿初话里有话。
  说话间,跃春替他注射了一管针剂,推得急了点,阿初“哇”得叫疼。
  “你公报私仇啊。”阿初说。“难怪古人说:朋友厚往而薄来。”
  “你学经学出身?”
  “这是儒学精神。”
  “哦,我忘了你是中西合璧的。”夏跃春笑。“你刚才做噩梦的时候,又是观音菩萨、又是雅淑快跑,你梦见什么了?”
  “我梦见”阿初有些紧张。“我看我得先打个电话。”
  阿初穿好衣服,拿起电话。“请替我接梅花巷七号。”
  梅花巷七号的电话一直占线阿初有了不祥的预感,他放下电话。
  “怎么了?”跃春问。
  “我设了局,杨羽桦入了局。”
  “大功告成,有何忧虑?”
  “破局的人变了。”
  跃春知道,他说的是慕次的强行破局,于是劝慰他。“同样的题目,不同的解题方式而已。”
  “因为他与杨羽桦的特殊关系,我想他很难控制住全盘。”阿初说。“看来我不得不承认我预算有限。”
  阿初拿了大衣,往外走。
  跃春跟上去。“需要我帮忙吗?”
  “拿好你的药箱回医院,就是帮大忙了。”阿初走到汽车旁,刘阿四迎了上来。“先生,刚才华美书店的老板,给您送了一本书来,他说,雅淑小姐已经付过钱了。”
  阿初接过来看,是由一张艳丽过俗的蝴蝶包装纸,包装起来得一本薄薄的书。他亲手拆了包装纸,是一本装潢精致的《乐府》。
  他略为一愣,小心翼翼地翻开书的扉页,上面印刷着漂亮的仿宋字体。“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哀。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这是一段《乐府?铙歌十八曲?上邪》,雅淑买这本书的目的,无疑是要告诉阿初,她明知此去会有凶险,而毅然遵从阿初的指令,雅淑在用性命表达自己对阿初的爱。
  除非天崩地裂,雅淑对阿初的爱永远不会改变。
  阿初顿时感到鼻酸,只觉得肝肠寸断,辜负了佳人深恩。他原以为雅淑“浅于情、重其金”,自己可以在她的灵魂里来去自如,谁知,她如此重情,自己反做了“爱河”中的溺水者。
  救雅淑,就等于救自己。
第三十五章一举锄奸雁归行
  雅淑的身体有如撕裂般疼痛,从来没有过的恐惧感游走在她的三魂六魄中,她的思绪飘飘荡荡仿佛在三界上下竭力挣扎,她无法解脱困境,她感觉“死神”的脚步离自己愈来愈近了
  大限将至,她在想,她替他买的书,他看了吗?
  阿初应该看到她的心了吧?
  自己原来是可以替他去死的!
  雅淑终于想明白了,自己最爱的人是阿初,自己可以为了最爱的人去死。原来很久以来,自己的爱一直被自己所谓的世故、虚荣心所蒙蔽、所欺侮、所驱使,逼迫自己在寻找爱情的道路上走了无数弯路,直到今天,死到临头,雅淑才得已明白,自己对阿初的爱是不沾半点尘埃的。
  雅淑心曲未终、心恋不绝、心思难续、心潮起伏、心魂渺渺,想自己与阿初今生今世恐不能再见,共谐百年姻眷,终成人间憾事。
  突然,雅淑感觉到自己悬吊在半空中的身子,被人轻轻一碰,她的身体自卫般蜷缩、痉挛。由于她的双眼被黑色的布条蒙住,嘴被毛巾堵住,她根本无法抗拒外来得侵扰,也不可能判断出来人是敌是友。
  “我是杨慕次。”阿次轻轻地说。
  雅淑的心霎时安静下来。
  慕次把书桌搬到雅淑脚下,让她先省力,果然,双足落地的雅淑,一下子连人也安静了不少。
  “嫂子。你放心,你会没事的”这句话刚出口,慕次就哑口了,他清晰地听到了“滴答、滴答”计时器的声音,他终于知道雅淑为什么会吓得全身痉挛了。
  “别紧张,没事的”慕次低声安慰雅淑,他用刀片轻轻割破雅淑的旗袍,他看见雅淑的左腿上绑着定时炸弹,计时器的分针告诉他,离爆炸的时间还有十分钟。
  慕次的神经瞬间绷紧了,紧接着,他清晰地听到卧室里断断续续传来得祈祷声,他听见了杨羽桦的声音,什么“圣父、圣母、圣子、圣灵阿门。”
  杨羽桦不是基督徒,他很明显是临时抱佛脚,他的意图已经很分明了,他想自杀,却又没有自杀的勇气,于是,他采取了另一种极端的方式,他把炸药绑在雅淑身上,然后把雅淑吊在书房中间,书房离卧室只有十五米的距离,炸弹的爆炸范围是二十多米,卧室也在破坏范围之内,于是,杨羽桦选择躲在卧室里,向神灵做最后的忏悔和祈祷,祈祷自己能够随着雅淑的灰飞烟灭而飞身天堂。
  确切地说,他利用雅淑身体的毁灭,达到自己自戕的目的。
  典型懦夫的行径!
  “没事的,离爆炸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我先把你嘴里的布条取出来,你镇定点,好,不要叫,好,做的好,深呼吸,好,好极了。”慕次鼓励雅淑,雅淑十分配合,为了避免彼此的尴尬,慕次并没有替她拿掉蒙眼布,慕次仔仔细细观察了炸弹结构,所幸的是,这只是一枚很普通的炸弹,三根引线连接,慕次小心翼翼地选择引线,然后切断计时器停了下来,此刻慕次的额角和鼻尖才有少许冷汗渗出,他把雅淑放下地,解开她的蒙眼布,把自己的上衣脱下来,包裹在雅淑腰间,说:“走吧。”紧接着,他把雅淑推了出去。
  得了命的雅淑,一瘸一拐地向外跑去。
  她跑得异常慌乱,几乎是踉踉跄跄、跌跌撞撞向前奔,在靠近院门的一瞬间,她还担心地回眸一望,脚下被石子一绊,重心失衡,整个人摔向两扇院门,破门而出。
  雅淑像刚从峡谷里飞出的一只蝶,羽翼飞张,她娇弱的肢体重重地扑在尘埃。
  她的胳膊大约是被摔伤了,血渗出了袖子。就在她浑身疼痛的霎那,她看见了许多双鞋子向自己飞奔而来,很快,她看见了阿初的鞋,闻到了自己男人的味道。
  阿初迅捷地将雅淑抱起来,雅淑的眼泪犹如脆冷的薄冰遇春而化,尽情地倾泻在阿初怀中。
  “没事了,没事了。”
  “阿次阿次救了我他在里面危险”雅淑断断续续地说。
  “好,我知道,你放心。”
  雅淑两眼一黑,耳际风声阵阵。
  “阿次在里面。”阿初说。
  “注意二先生的安全。”韩正齐吩咐手下。
  “杨先生,我是高磊。”
  “高队,您好。”
  “需要帮忙吗?”高磊问。
  “家务事而已。”
  “开车门开车门”有人在喊。
  雅淑感觉有人把自己抱进了汽车后座,她完全松懈了下来,她知道,今生今世,情有所钟、人有所恋、爱有所归了。
  再无遗憾。
  杨羽桦蜷缩在黑暗的角落里,他面目仓皇地不停地颤抖。死亡,对于他来说,仅仅只有一步之遥。
  他在等,等炸弹爆炸,还有三分钟
  杨羽桦在流汗。他很害怕,害怕一个人孤寂凄惨地踏上黄泉路。
  他一定要杨慕初付出代价,惨痛的代价,既然自己决定结束自己的生命,死也要拉上个垫背的。
  而这个垫背的女人会用破碎的身体,为他奏响前往天国的乐章!
  50秒,40秒,20秒杨羽桦的心脏随着秒针而颤动,他突然感到死神的手已经触摸到他的头顶,他的毫发,他胸口不停地喘气,口中念着“天使,来吧,带我去见上帝。”
  三秒、两秒、一秒!“砰”的一声,卧室的门被撞开了。杨羽桦下意识的动作是举双手护住头,他以为炸弹爆炸了!一秒钟后,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炸弹没有爆炸,而自己依然痛苦地活着,他突然后怕起来,也就是这一秒,他感到了生命是如此可贵,如此脆弱,如此值得依恋。
  他睁开眼帘,朦胧中他看见了阿次,他的儿子。
  “神是创造宇宙万物的主宰,是全能、公义、圣洁、慈爱的代表。您说,他能否接受一个满身血污、杀亲弑兄的罪犯升入天堂?”慕次说。
  “圣灵能使人知罪、悔改、重生”杨羽桦喃喃地说,他的眼神呆板、迟钝。
  “您知罪了吗?爸爸。”慕次的话很冷。
  杨羽桦沉默了一会,说:“你恨我是吧?孩子。”
  “是的。我恨您。恨、痛苦、怨,都堵在我胸口,您明白吗?我甚至不知道该叫你叔叔好呢?还是叫爸爸?”慕次说。
  “你都叫了二十几年的爸爸了,还是叫我爸爸吧。”杨羽桦说。
  “爸爸,我自始至终都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做出那些种种丧尽天良的事?我亲生爸爸,他是你大哥,我亲生母亲,她是你嫂子,你怎么能为了自己所谓的荣华富贵,你杀嫂诛侄、害兄焚宅、变节求禄、通敌卖国?”
  “孩子,我自始至终都是爱你的。”杨羽桦答非所问地说。“你知道吗?孩子,那可怖的夜晚,一直萦绕在我心底,挥之不去。噩梦,噩梦如影随形,我每天夜里都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我想也许时间能够冲淡一切,包括罪恶感。我不断地拒绝回忆,我对你就像就像亲生孩子一样怜惜,儿子,我想,只要你健康的活着,我们杨家就算有了后,总可以减少我的一分罪过,我想救赎自己的灵魂,我想洗刷自己身上的血腥。”
  “你的罪,不仅无法洗刷,也没有可能救赎。”慕次冷静地说。
  “我曾经想过杀死你。可是,我每一次都放弃了,包括对你哥哥的追杀。”
  “你炸毁了他的诊室。”
  “那是那个贱人干的。”
  “可是你执行了她的命令。”
  “是的。其实,这是我们的最大的败笔!”
  “为什么?”
  “因为,他太强悍。我们自己给自己树立了一个强悍的敌人。”
  “你们没有估计到,我哥哥的能量。”
  “是的,我们万万没有想到一个下贱的家奴出身的人,会如此果决、睿智,并且具有强大的攻击力和杀伤力。”
  “您后悔了?”
  “是的。”杨羽桦说。“所以,我想到了死。死亡,是最好的镇痛剂。”
  “您想自杀,却选择了在一个无辜女人身上绑炸弹,人怎么可以无耻到这步田地?”
  “当双方人马厮杀殆尽的时候,没有人会在乎谁是否无辜。孩子。”
  “您承认自己有罪,却不肯悔改?”
  “我无路可逃,孩子。”
  “你可以选择去自首,去承担罪责,去向全社会揭露二十年前杨氏家族毁家焚宅的事实真相,让日本人侵略的野心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纵是以身受死,你的灵魂还可以安息,那些屈死的亡灵才能安眠于九泉之下。”
  “不可能。”杨羽桦脸色灰白。“不可能,阿次。'真相'是我永远无法面对的。孩子,你要救我,救我,孩子。二十年来,我对你不薄啊,孩子。你忍心眼睁睁看我去走绝路吗?”
  “不可能。”杨慕次说得很坚决。“不可能,爸爸,您需要面对,面对您所犯下的罪行,您要给、给我被害的父亲、自戕的母亲、被炸死的姐姐、被烧死的亡灵一个公道。”
  “我养育了你二十多年,我们二十多年的父子啊,阿次”
  “爸爸!”阿次正色地一字一句地说:“如果我亲生爸爸、亲生妈妈还活着,他们也会养育我,栽培我,爱我,珍惜我。是你剥夺了他们爱我的权利和义务,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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