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武器 许春樵-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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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郑天良留陈凤山在红磨坊吃饭,又找来了沈一飞作陪,酒桌上三个实验区的老干部紧紧围绕在郑天良这个核心周围,他们只吃饭喝酒,不谈工作。赵全福吃完饭后要安排洗澡,郑天良说他还要回办公室处理文件和一天的汇报材料,先走了,他不管陈凤山和沈一飞是否洗澡,更不会跟他们一起洗澡。
于江海上任执法队长后,下手果然厉害,他腰里别着电警棍,挨个店铺地进行地毯式搜查,在吃饭的时候到各酒店侦察,不到一个星期,总共在县城搜到了一百多吨外地啤酒和洋啤酒,统统没收后还罚了十一万块钱的款。
三豹子已经坐牢去了,而他的残渣余孽们还在县城里负隅顽抗,在酒店里公然喝洋啤酒和外地啤酒,而且三豹子的一个小喽罗“耗子”开了一家商贸公司被扣了五吨外地啤酒,“耗子”不仅不交罚款,还带着一帮人到执法队要没收的啤酒。“耗子”对于江海说:“你算什么玩艺,还敢扣我的啤酒?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于江海手摸着电警棍说:“我是特高课的,没有我不敢抓的人,你要是不想跟三豹子一起到牢里去看今年的春节晚会,就立即给我滚蛋!”“耗子”手一挥喊:“弟兄们,上!我打的就是你这个特高课的小瘪三!”突然间,执法队的院子里已经乱成了一团,于江海的电警棍被夺走了,头上被砸裂了一道缝。其他队员连忙向公安局求救,“耗子”一伙全部被铐了起来。公安局要将人带走,于江海捂着一头的血说:“先将他们交给我们进行罚款处理,然后再移交给你们司法机关。”
警察走了后,于江海将自己的头简单地包扎了一下,开始了他对这帮地痞流氓的执法。八个小痞子都被关进了一间执法队的临时审讯室里,在执法之前,于江海给郑天良打了一个电话,问怎么处置,郑天良在电话里将于江海训了一通:“这种事还要向我汇报吗?如果不杀鸡给猴看,你执法力度能得到保证吗?”
于江海放下电话,将审讯室门窗关死,拉上窗帘,然后命令八个地痞剥光衣服一字排站好,他让另外两位执法队员端来了两盆开水,让八个俘虏先洗洗手:“你们的手力气大但太脏了,所以给我排队洗手!”
他从裤腰上抽出裤带,在每个俘虏洗手之前,于江海先用皮带猛抽一气,来一个下马威,稍一迟疑,又是一皮带,在一片嗷嗷嚎叫声中,俘虏们手上的皮在开水中迅速溃烂,一个个双手就像烂西红柿一样柔软而鲜红。于江海欣赏着这鬼哭狼嚎的场面,嘴里叼着香烟,然后将烟圈吐在俘虏们的鼻子上:“好,很好,你们就像李玉和一样有种,是个男人。”说着又一皮带抽到一个小混混的脸上:“李玉和从来不叫,你他妈的叫什么!”小混混的脸上一道血红的杠杠如一根颜色偏淡的红领巾蒙在上面,鼻子里也流血了。
轮到“耗子”洗手时,戴着铐子的“耗子”破口大骂:“你敢让我洗手,我放出去后就要你的脑袋。”
于江海上前狠狠地抽了一皮带,“耗子”脸上血流如注:“你他妈的还不愿金盆洗手,我让你下辈子出去!洗不洗?”
“不洗!”
“不洗给我吊起来抽!”说着于江海亲自动手将“耗子”用绳子倒背着双手吊在屋顶电风扇的铁环上,慢慢升高的“耗子”呲牙咧嘴地以残存的意志在手下面前冒充英雄。于江海看“耗子”像一麻袋粮食一样悬在半空,就抡起裤带对着“耗子”猛抽了五十多个来回,“耗子”渐渐地垂下了头,声音软弱地说:“大爷,饶了我吧!我洗手!”其他喽罗们也一起跪到地上向于江海求饶:“大爷,放了他吧,我们再也不敢冒犯你了。”
于江海说:“这还差不多,不是共产党员还充什么英雄。”
“耗子”瘫在地上,他的手臂骨折,于江海命令他手下的两个喽罗扶着他站起来洗手,这时开水已经不开了,于江海让人换开水,“耗子”手伸进去的时候,一声惨叫,昏了过去。
直到第二天下午,“耗子”老婆交来了两万块钱罚金,并写下“我们妨碍公务,干扰执法,罪大恶极,在执法队没有挨打,也没有刑讯逼供”的悔过书后,才放回家。临走前,于江海对奄奄一息的“耗子”说:“今天你总算知道了什么叫厉害了吧?”“耗子”咬着牙有气无力地说了声:“我知道了,大爷!”
第二天放人后于江海当面向郑天良汇报了这件事,郑天良狠狠批评了于江海一通:“你怎么能采用这种野蛮的手段呢,这是执法犯法!”于江海委屈地指着头上的绷带说:“老板,我的头都被这帮小痞子砸开了,现在还疼得厉害。不下猛药,根本就制服不了这伙歹徒。”郑天良又安慰说:“你到医院看一看吧,休息一段日子再说。”于江海说:“老板,我轻伤不下火线!”郑天良又批评他说:“这是办公室,你乱叫什么老板?”于江海说:“是,郑县长!”
于江海就是能干,通往合安的各条公路都被封锁了,一个月内查扣私运外地啤酒车辆二十八台,查获走私啤酒一千二百多吨,其打击力度和成果超过了前三个月的总和。然而就在这时,举报信也纷纷飞到市里、省里和中央。
黄以恒看了举报材料后,打电话让宣中阳立即停止这种暴力式的地方保护主义,他警告宣中阳说:“你这是在拿政治生命开玩笑,工业区垮台不要你负责任,但如果以这种暴力式的查扣封存外地啤酒而造成恶劣后果,你是要负责任的。”
宣中阳找到郑天良说:“联合执法队应该立即停止行动,明天,不,今天就让他们停止执法。于江海他们居然搞起了法西斯式的人身迫害和严刑拷打。”
郑天良说:“我不知道这件事,要是真的,就必须严肃整顿执法队,执法不能犯法。”
宣中阳以县委主要负责人的口气带有不容争辩的命令式的口气说:“就这样定了,执法队立即停止执法。你如果有什么顾虑的话,我去代表县委县政府宣布解散执法队。”
郑天良说:“还是我去宣布吧。”
执法队刚宣布解散,东店乡中心小学的四十多名教师坐着两辆拖拉机来县委县政府上访,他们在白布做的横幅上写着标语:“我们要工资,我们不要啤酒”、“坚决反对地方保护主义”、“当官不为民作主,不如回家卖红薯”。
陈凤山回到东店后,对拒不接受以啤酒抵工资的乡中心小学,采取了扣发工资的强制手段,当中心小学全体教师到乡政府论理的时候,陈凤山说:“你们跟我闹没用,我这是在执行县委的指示,就像你们今天到这来是执行了丁校长指示一样。”教师人群中都说:“走,到县委去,找县委县政府上访!”一呼百应,揭竿而起,就像当年的农民起义一样。
《放下武器 》许春樵
30
陈凤山在上访教师刚刚出发的时候,就打电话给郑天良,他说:“郑县长,乡中心小学四十多教师已经去县委县政府上访了,省电视台记者晚一个小时赶到合安,你看这样是否妥当?”
郑天良在电话里说:“我马上要去市里向正亭书记汇报这件事,你也要立即赶到县城来,一方面将教师劝说回去,另外你还可以让电视台采访一下于江海和‘耗子’,两方面的意见都要听一听,也不能说我们为了发展地方经济而采取的临时性措施就完全是错的,我不这么认为。”
郑天良打完电话下楼的时候,见装满两拖拉机的教师已经在县政府大院里打出了标语,围观的群众有四百多人。郑天良见人多,就让驾驶员将车开到县政府办公楼的后门,他夹着包,钻进车,迅速离去。
郑天良直接将车开到河远市鸿运宾馆后让驾驶员先回去,他让驾驶员明天下午来接他。驾驶员走后,郑天良立即上了沈汇丽的车,当他坐在沈汇丽家客厅里喝英国“威士忌”的时候,合安县城沸反盈天。
沈汇丽吊着郑天良的脖子说:“你为什么这么多天不来看我,想死我了。”说着就开始解郑天良的纽扣,郑天良穿着沈汇丽送给她的那件天蓝色的“金利来”衬衫,然而此时却没有心情,他说,“你要是这么喜欢我这件衬衫,我就还给你。”沈汇丽捏着他的鼻子说:“你说送我礼物,到现在还没送我。”郑天良轻轻推开沈汇丽:“别闹,你大哥还有事要做。”说着他就拿起手机给叶正亭打电话,他在电话里说:“叶书记,合安啤酒厂出事了,不愿以啤酒抵工资的教师已经将县委大院围了个水泄不通,还出现了执法队打人伤人事件。省电视台记者也来了,局面很混乱,我下午赶过去向你汇报。”
郑天良关上电话后,沈汇丽说:“你不是已经来了嘛,怎么下午才去汇报呢?”
郑天良一把将沈汇丽搂过来压到地毯上,咬着她的耳朵说:“我要先向你汇报,然后才能向书记汇报。”
沈汇丽说:“我比市委书记还重要?”
郑天良说:“你比省委书记还重要。”
两人在地毯上滚作一团,他们在上午的阳光照耀下你死我活地厮杀起来,沈汇丽总是显得无比贪婪,她将郑天良箍在两腿之间,腥红的嘴死死地咬住郑天良的肩。正在他们不分胜负的时候,郑天良的手机响了,沈汇丽不让郑天良从她身上下来,但郑天良像正在演奏的小提琴断了最关键的一根弦一样,哑了。
郑天良半途而废,沈汇丽瘫在地毯上像一只还没杀死的鸡一样全身抽搐,这种突然悬空让她生不如死。
郑天良打开电话,是宣中阳找他,他抹着头上的汗说:“正亭书记找我谈工作,我正在市里呢。有什么事吗?”
宣中阳说:“东店乡小学教师来上访,省电视台来采访了,记者还要了解于江海打人的事,这件事我不清楚,所以他们想采访你一下。”
郑天良说:“宣县长,你应付一下就行了,这件事也不要看得太严重了,你就把我们县里的真实情况跟记者说一说,执法队的事我也不太清楚。我的意见是要强调这是临时措施而不是长久措施,要突出是扶持重点企业,淡化地方保护,没什么了不起的。我跟正亭书记商量一下,看能不能将省电视台拍的片子不要播放,我们上下一起努力一下,你看怎样?”
宣中阳当然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叫郑天良对叶书记不要说得太严重,他们准备请陈凤山出面做一做电视台记者的工作,能摆平尽量在合安就摆平。好在记者来之前执法队已经解散,销售啤酒是本着自愿的原则,东店乡中心小学事件只是个别事件。郑天良让宣中阳一定要跟陈凤山把道理说透,让他侄子不要听信举报材料,也不要以偏概全地报道。
放下电话后,郑天良去安慰沈汇丽,沈汇丽没有说话,但脸上还是掩饰不住那种釜底抽薪后的空虚和落寞。郑天良下定决心地扑过去,但身体已经不听使唤了。
下午四点半钟,郑天良才见到叶正亭。叶正亭正在陪同省交通厅长在考察河远通往省城的高速公路项目,晚上还要陪交通厅长吃饭看市杂技团的专场表演,所以中途抽空一个小时听郑天良汇报。叶正亭风风火火地走进办公室,他将公文包往桌上一扔,很恼火地说:“老郑,你们是怎么搞的,事情闹到这种地步,存心是往市委脸上抹黑。”
郑天良掏出笔记本,翻开后开始汇报:“叶书记,我主要是忙于工业区招商合同协议书的论证和安排宣传材料,啤酒分销任务和执法队采取的行动措施是宣中阳在你没上任之前就定下来了,市里没有具体批示过这件事,我也没过问,宣中阳是执法领导小组的组长,没想到闹出这么大的乱子,这事与你叶书记无关,宣中阳和我负主要责任。”
叶正亭说:“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问题,而是如何消除影响,纠正错误。我早就接到了群众举报,而且指定让黄市长处理这件事,是黄市长没做批示,还是你们县里不执行黄市长的批示?”
郑天良说:“黄市长指示要我们立即撤销联合执法队,当天我就去宣布解散了违法检查市场封锁道路的执法队,至于是不是停止啤酒摊派计划的执行,我们没有接到市里的指示。”
叶正亭坐在转椅上没有立即说话,他陷入了沉思,眉头紧凑在一起,窗外漏进来的阳光落在他脸上,脸色却更阴沉。
郑天良接着说:“我根本就不知道执法队非法拘禁和打人的事件,这件事很敏感,一般我是不过问的,你也应该知道我的难处,啤酒的强行摊派一开始就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