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商战风云录(上)-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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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英东深知学费来之不易,发愤读书,成绩总是名列前茅。他在校涉 猎了不少文学作品,如 《鲁滨逊飘流记》、《金银岛》等,这些海上飘流冒 险的小说,对霍英东涉世后曾产生较大影响。 进入高中,每月学费10港元,这对霍家来说,更是沉重的负担。霍母 做驳运煤炭经纪,还与数个艇户合伙买了一艘兴和号小火轮。她对霍英东 说:“我拼死拼活,就是为你能念上书。” 霍英东除了上课,还帮母亲记帐、送票据。母亲每日给霍英东一毫钱, 母亲是这样安排的,电车往返6仙,简易午餐4仙。霍英东把电车钱省下, 每日从湾仔跑到荷里活道上学。省下的钱用于买书。霍英东道:“那时我读 书十分专心,总是不甘落后,偶有成绩落在第3名以下,自己便觉得脸红。” 霍英东读到中三,霍母指望儿子能升读大学,耀祖光宗,告慰先夫亡 灵。 太平洋战争爆发了。 命途多舛 汇丰银行 (日港督府所在地)高悬着太阳旗,日军四处张贴安民告示, 宣传“共存共荣”。一面查封“敌产”,一船一船运往日本及台湾。霍母和 合伙人购置的小火轮被征用,霍家生活来源嘎然切断,再也没有货轮泊在 外侮,驳运煤炭的生意就没霍母上街摆卖家中的衣物度日,霍英东出门寻 找工作。 霍英东平生第一份工作,是到渡轮做轮机工。渡轮是烧煤的,轮机工 就是铲煤工。霍英东年满18岁,却十分瘦弱,端一大铲煤炭颇感吃力,抛 进锅炉也撒下均。做了两个月,力气和技术毫无长进,便给炒了鱿鱼。 霍英东的第二份工作,是交了10元日本军用票做押金才获准到太古船 坞做铆钉工。船坞已被日本人接管,修理日舰或运输船。霍英东虽是苦出 身,却书生气十足,有些“文不成,武不就”的味道。铆钉烧红了,炉工 就凌空抛来,霍英东不是那种眼疾手灵之人,常接不住。日本师傅见状, 一拳就打过来。打铆钉须两人配合,师傅用铁钳夹住铆钉,徒弟抡大锤趁 热击打铆钉。霍英东力乏眼花,常常“塌靶”打到铁钳上,震得师傅虎口 发麻。铆钉打了一半就冷却,僵在铆眼里。 师傅气得嗷嗷叫,扬言要把霍英东踢下船坞。工头安排霍英东做风炮 铆钉工,霍英东抡起风炮枪,马达一响,就像抱着一头烈虎,双手浑身直 打哆嗦,脸色发白,工头一巴掌打得他晕头转向,他愣愣地不知发生何事。 工头暴跳如雷,霍英东听不懂日本语,但他明白,他砸了10元军用票买来 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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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2年夏,日军扩建启德机场。霍英东应征去做劳工,开山运石,装 卸物资。每日工钱是7毫半,每人每天配6两糙米,扣去2毫,实得5毫半。 霍英东正处发育期,又是从事重体力活,6两米哪里够充饥。霍英东道:“即 使吃完晚饭,肚子也只填饱1/10。” 霍英东饿得头昏眼花,难以应付繁重的体力活。一日搬火水罐 (汽油 箱),50加仑重的罐子沉如泰山,霍英东支撑不住,把一只手指压爆了,这 样,他的第三份工作便终结了。 霍英东的第四份工作,仍是在启德机场。他伤好后,就去找当初安排 他工作的工头,工头动了恻隐之心,安排他做修车工一一弥补他伤残的损 失,霍英东心想时来运转了,学会了修车技术,走遍天下都不怕。 拜了师,便跟着学修机场运货卡车。师傅都会开车,不会开车就不懂 修车。霍英东总想去摸摸方向盘,心想即便没学会修车,学会开车也是美 事一桩。 一天,卡车排成一列。霍英东心痒难熬,就爬上去开动其中一辆,轰 轰隆隆,如腾云蹈雾一般,真是妙不可言。突然一辆货车斜刺冲来,霍英 东还没明白怎回事,一头撞了上去,把来之不易的第四份工作撞个稀巴烂。 不日,霍英东觅得第五份工作,进了太古糖厂做化验生。他之所以这 么幸运,是皇仁书院的毕业文凭救了他,那时读到这么高学历的布衣凤毛 麟角,霍英东算小知识分子。 真正要于细心精密的化验活,霍英东又显出于苦力出身的粗拙,毛毛 糙糙,笨手笨脚,常常把玻璃器皿打碎。日本化验师是个好好先生,批评 几句,也没对霍英东怎样。 霍英东地位微贱,却心比天高,见化验室这么多瓶瓶罐罐,就幻想做 发明家,无独有偶,另一个学徒也好高骛远,两人商量用硫酸制造氢气。 氢气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唯一的办法是看它会不会燃烧。霍英东划 火柴去点,另一个学徒呆门边观察。氢气与空气中的氧气混合,轰隆一声 巨响,霍英东一脸玻璃碎片,鲜血淋淋逃出来。 刹时警报大作,以为英国间牒安放了炸弹,日本消防兵、宪兵人速赶 到。只有那个日本化验师明白两个中国化验生于了什么好事。他佯称是器 皿老化出的事故,使这两个肇事者免受军法论处。但这两个化验生不能留 了,化验师很气愤地叫霍英东两人开路。 第五份工作,换来的是一脸鲜血。幸好,未留下疤痕破相。朋友都说 霍英东是个背气人,跑马马死,走船船翻。霍母也这么认为,说儿子背得 气来,盐罐都会生蛆。 霍母教儿子做事要脚踏实地,那些“科学东西”危险性太大。因此, 霍英东第六份工作就非常现实,到粮库“打哩”(过磅)。 原想打哩很容易,过去米铺米行老板都是雇用土头上脑的乡下人打哩。 日治时取消米铺,实行粮食配合,由军政府统管粮站粮仓,但打哩跟旧米 行无异。 霍英东一上手,发现打哩还不那么简易。他给苦力过磅,磅好后苦力 才能背出去放架子车上,或装船,或运到配粮点。米是180斤一包,要不多 不少。苦力要么就不来,要来就来一串,徘起长队,霍英东忙得满头大汗, 这些苦力性急粗鲁,高声操爹骂娘。霍英东一急,愈发手忙脚乱。 霍母来看儿子工作,甚不满意,待收工时跟儿子说:“我要是老板,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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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会把你辞掉,换机灵的!” 这话使霍英东很难过,他发誓发奋努力,混个出息。霍母道:我信不 过你,你除了会读书,做什么都不行,你以后跟着我。 第六份工作到此结束。因霍母力主刹车,霍英东总算没出什么差错, 算是善始善终吧。 心有灵犀 霍母叫儿子辞职,来她的有如杂货店做帮手。时值1943年,霍母倾其 私囊,邀集13名股东,合伙在湾仔鹅颈街开杂货店。店名有和,办证时字 迹潦草,误认为有如,就将错就错,把有如的幌子挂出来。 霍英东跟母亲数日,就显出经商的禀赋,大概是时运到了,脑筋自然 开窍。霍母见儿子已实岁20,早该安身立命,便淡出日常经营,叫儿子全 盘管理店务。 霍英东带领几名伙计把生意做得有条不紊。霍英东总结出生意六字经: “手勤,心准,口伶”。手勤即取货称秤要快,否则顾客等烦了会去别的店; 心准就是心算要快,那时是16两一市斤制,换算起来十分麻烦,霍英东称 完就报数,有顾客不相信有这么快,就打算盘核对,果真分毫不差;口伶 就是要嘴已甜,趁做生意的间隙跟顾客拉家常,以博顾客好感。另外,报 数要用口唱,什么货、单价多少、分量多少、每种货数额多少、几种货的 总额多少,要一口气唱出,这样既活跃气氛,又能显出做生意是行家里手, 顾客便会产生好感与信任。 霍英东很刻苦,他每日晚上要练唱功,才这般炉火纯青。 杂货店经营几十种货色:油、盐、酱、醋、豆豉、蒜头、咸鱼、粉丝、 金针、木耳都是广东菜的佐料。进货全由霍英东一个担当,表弟李志 明跟他做下手拉车。晚上,别的伙计散工休息,他一个人还要盘帐,弄到 深夜。一年365天,他一天也没休息过。 霍英东认为,“做小生意简单,做大生意要从小生意做起。很多东西, 书本上学不到,而书本,却尽是教人如何做大生意的,往往不切实际。” 霍英东回忆那段往事时说:“比如,在最繁忙时,面对一二十个顾客, 要做到面面俱圆,方方照应。再如,还得经常揣摩和适应顾客的心理,假 如顾客来买斤片糖,你先称14两,然后再加一块,口里还一面说,大姑, 不够么?再加一块!其实这时刚够1斤,顾客却很高兴,有一种信任感。还 有,必须有敏捷的头脑,能迅速把顾客买货的钱算出来,不致延误时间, 影响生意。此外,还须有坚强的意志和毅力,能坚持长时间的工作。” 霍英东的坚强意志、经营才干,正是在这间杂货店磨练出来的。 杂货店生意日隆,各位股东都得到相应的好处,没想到一场横祸从天 而降,险些弄得霍家家破人亡。 有个姓陈的股东,替日军运军需时偷了一些军需品,事发后逃之夭夭。 那时,替日本人做事要担保,保人即是有如杂货店的所有股东。 这一天,霍英东、霍母与姐夫都在店里。日本宪兵气势汹汹赶来,不 容分说,先把霍家3人抓起来。陈姓股东是艇户,早就逃到澳门去了。另一 些股东也是艇户,得知陈某犯案,躲的躲,逃的逃。全部“罪责”由霍家 独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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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英东、姐夫、母亲被关进警厅。那里的情形,足让人魂飞魄散。灌 辣椒水的,坐老虎凳的,吊飞机的,其状惨不忍睹。 华籍警官逼霍家交陈某出来,不交就用刑。霍母道:“他做了什么坏事, 我们不知道。你们放我儿子出去,他欠了陈老大的赌债,陈老大现在衣食 无着落,准会找我儿子要债。那时,你们就晓得陈老大下落。” 霍英东被先释放,他明悟母亲的意思,一面照料生意,一面筹钱赎人。 他花费20万军用票,买通警厅的人,姐夫和母亲才释放出来——被无辜关 了40多天。 香港收复后,百废待兴,运输业枯木逢春,蓬勃发展。霍母原本就跟 部分股东有隙,便退出股份,得现款7000港元。霍母在海滩租下一个临时 码头,重操驳运生意。 霍母是大股东,她一撤资,霍英东便自动辞职。正在这时,太古洋行 复信,同意霍英东的求职申请,月薪暂定为300港元。这是相当高的薪水, 当时的华商公司,职员才100港元左右。霍母很替儿子高兴,说儿子的书没 白读,求职信是用英文写的,以后说不准能做上买办,前途无量。 霍英东却没去前途无量的太古洋行。他想若进洋行,充其量是个高级 职员。现在懂英文的人愈来愈多,买办远没有早年那么吃香。既然如此, 就该独自闯荡,谋求更大的发展。很多华商巨富,都是白手打天下的,霍 英东不相信自己会比他们差。 霍英东一面寻找机会,一面帮母亲的驳运生意管帐。母亲包下一家人 的吃用,不再开薪水。霍英东已娶吕燕妮为妻,生有儿子。他想,我已是 当家男儿了,不能老躲在母亲的羽翼下过清贫而安逸的日子。 战后香港供应紧张,很多人都做粮食之类与生计密切相关的生意,“艇 多塞港”,霍英东认为这类生意必好景不长,就把目光盯住战后物资生意。 战时,日本人屯积了大量军需物品,征用或没收了大批船只,船主或死于 战火,或逃回广东老家未回,竟有不少无人认领;另外,港湾里有不少炸 沉的船,英军水鬼 (潜水员)正日夜潜水打捞。 港英政府把这些战后物资分批拍卖,以补政府的财政收入。 英文《南华早报》常刊登物资拍卖的消息,霍英东常去拍卖现场,中 标购得一些小艇、舢舨,经修理后再卖出去,赚了一些活动钱。 一次,霍英东看准一批船舶机器,积极参与竞投,终于以18000港元中 标。他粗略算了一下,若请技工修理后,准能赚同样多的利润。 霍英东躇踌满志赶回去,请母亲出资交款。母亲冷冰冰道:“我不相信 你打的算盘,你不是做大生意的料。当初可去太古洋行你下去,帮我管帐 你又不安心,我真不知你是怎样想的?”霍英东愣了,手足无措。母亲又 数落道:“你已是有妻儿的人了,总叫我不放心,老话说:千年的父母养不 了百年的儿,你也该有个出息。” 霍英东出了家门,泪水在眼窝打转转。霍母早年丧夫,苦难将她摔打 得像男人一样顽强。霍英东是她唯一的儿子,她既希望儿子顶天立地,又 事事不放心,希望儿子对她言听计从,百依百顺。 霍母对儿子的“小觑”,激发起霍英东争气好强之心。他想:如果这笔 生意做不成,罚没标金事小,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