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天之下-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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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儿罕,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忽图勒问道。他忽然感到有些好笑,自己六十岁了,在蒙古人中算是高寿了,却要问一个十三岁少年该怎么办。
“要是敌人退回到他们来的地方,那就万事大吉。就怕他们已经发现了我们的行踪,丢下我们不管绕道去追击其他人,就大事不妙了。”赵诚道,“所以我们要主动接触他们,将他们引过来。”
“不儿罕,我想这些人昨夜被你这个小孩给骗了,一定不会甘心的。”忽都笑着道,“现在天已经亮了,他们一定会沿着牛羊的脚印追来的!换成我,要是杀不了你,死都不甘心!”
“那我们就来个以逸待劳!”赵诚笑着道,心里却有些担心和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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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①:【林中百姓】在蒙古高原及周边地区,大部分人从事游牧的经济活动,还有一部分人在偏僻的森林地带从事狩猎经济活动,住树木搭建的简易房子,他们的力量比较弱小,经济文化也更为落后。1207年,铁木真命术赤征服这些人,纳入蒙古管辖之下,1217年复叛。
注②:【谦谦州】即《元史》中的谦州。地在今叶尼塞河上游,北方伸长到安哥拉河(Angara),东南直达色楞格河。《长春真人西游记》称其为俭俭州,言其“出良铁,多青鼠”。
注③:【苍狼】在包括匈奴人在内的北方游牧民族中,都有类似的传说,这在《蒙古秘史》和众多传说中都有记载。《蒙古秘史》对其族源的记载并没有追溯到遥远的古代,而是从唐朝时的蒙兀室韦开始写起。作者认为,蒙古的始祖是孛儿帖赤那和豁埃马兰勒,这两个人名的汉字意译是“苍色的狼”和“惨白色的鹿”。因此旧译《蒙古秘史》记载说:“成吉思合罕(可汗)的根源是:奉上天之命降生的苍色的狼,他的配偶是惨白色的鹿,他们同渡过腾汲思海子而来,在斡难河源头、不儿罕山前立下营盘,生下了巴塔赤罕”。这就是《蒙古秘史》所说的成吉思汗的始祖,他们距离成吉思汗整整二十二代。
第九章 长生天之佑㈣
吾图撒合里跟在刘仲禄身后急走。
刘仲禄那五短身材,从身后看上去像是个水桶,也许因为太着急,走起路来却像是跟跑起来一样,让他不得不大步流星地跟在后面,往成吉思汗的大帐走去。
吾图撒合理这个名字在蒙古语中的意思是“长着长胡子的人”,有“美髯公”之意。有这样的名字的人,自然有着一副漂亮的长胡子,他并非蒙古人,身材高大,体态雄伟,在蒙古人中当然是鹤立鸡群。
刘仲禄是奉成吉思汗之命宣其进见的,刘仲禄不得不一大早就找到这位擅长占卜的大胡子来算上一卦,以测凶吉,因为他听说昨夜成吉思汗做恶梦了,今天一大早,怯薛中军万户长纳牙阿将昨天值夜班的宿卫们人人打的皮开肉绽。
“小臣参见大汗!请大汗吩咐!”吾图撒合里弯腰像蒙古人那样行礼。
他注意到不仅万户长纳牙阿在,就连成吉思汗的四个儿子术赤、察合台、窝阔台和拖雷也随侍左右,还有众位千户和扯必儿官①。
“先生来了,我这两日心神不宁,不知吉凶。我听说先生精通占卜,比我们蒙古的萨满巫师都要灵验,烦劳先生给我算上一卦!”成吉思汗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肘儿。
吾图撒合理也不客气,从地上燃着的火堆旁捡起一根羊腿骨,随意地扔到火中炙烤,稍待之后蹲下身子,仔细地观察着骨头上裂缝的位置分布的阴阳向背。
成吉思汗也不介意地蹲在他的眼前,盯着他的脸,想从他那张沉静的脸上寻找出凶或者吉的线索来。
“从卦象上看,坤上乾下,天地泰。天地交,万物通。上下交,而其志同也。”吾图撒合里道,说的却是汉话。
“你这读书人,说的明白些。”察合台是成吉思汗的次子,素来性子比较急,对这位占卜者一通文言一个字也弄不明白。
“这说明当今天下虽不靖,干戈四起,然宇宙浩浩荡荡,皆在大汗掌控之下。东、南与北方皆利我汗,唯有”
“怎么样?”成吉思汗急切地问道。
“唯有西方将有血光之灾!”
“笑话!”术赤冷哼道,“我蒙古南攻唐兀惕和金国诸城,哪天没有血光?者别和速不台将军正奉我父汗之命西征喀喇契丹,怎么能不杀人?”
“大哥说的对啊!”拖雷也附和道。
“非也!大汗,西方血光之灾乃异象,乾坤倒置所致。”吾图撒合里道,见成吉思汗面色不豫,遂宽慰道,“但此血光之灾乃有惊无险之象,终吉,此乃天意!”
“者别和速不台有最近的军情禀报吗?”成吉思汗问怯薛中军万户长纳牙阿道。
“禀大汗,速不台将军两个月前禀报,他已经追上了蔑儿乞人藏身之地,已经击溃其主力,正在往钦察草原②追捕残余,并且一个月前已经跟花剌子模交战了,我军大胜。者别将军两个月前突入喀喇契丹未遇抵抗,屈出律闻风而逃,者别将军正在追捕,一个月前,又收到者别将军送来的军情,说喀喇契丹大部已在我蒙古控制之下,我军尚未碰到一场像样的战斗!”纳牙阿恭敬地回答道。
这都是众所周知的消息了。
“那乃蛮余孽屈出律逃跑的本事倒是不小,听说他为了讨好自己的女人,让他的百姓改信景教和佛教,早已经激起民怨。我军所到之处,纷纷来降,这倒是省了者别的麻烦。”窝阔台静静地听了半天,才说道。众人大笑,因为他们是胜利者。
“大汗,此事表明秉承天意,顺民心,可不战而胜。”吾图撒合里借机进言道,“肆意杀伐,有违天和。大汗不如以德抚民,顺天意抚民心,大汗的宏愿自可早日实现。”
“吾图撒合里有心了,此事休提!”成吉思汗淡淡地说道,“我们蒙古人是苍狼的后代,自当如苍狼般勇猛,对于反抗者,食其肉喝其血,绝不姑息留情!正如那唐兀惕人,时降时叛,像躲在茅草中的毒蛇一般,我蒙古总会一天将之灭国。”
其它诸人的表情也都无所谓,吾图撒合里心下惘然。
“吾图撒合里所算之卦也无特别之处,大汗不如宣随军蒙古萨满过来占上一卦?”纳牙阿道,他对非蒙古人很不屑,对所谓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更是如此。
成吉思汗点点头,这位吾图撒合里是别人推荐而来,新附不久,虽号称有大才,但也许有些言过其实吧。
正在这时,一匹骏马驮着一个骑兵从营地外飞驰而来,那骏马似乎跑了很长的一段路,吐着白沫,眼看就要累死,那骑兵满脸风尘之色,手持金牌,高声大喝:
“紧急军情,挡路者死!”
一时间,军营里人仰马翻,纷纷避让。到了成吉思汗的大帐前,早有怯薛歹层层验名身份和金牌,将那位信使引进大帐。
“有何军情,快快禀报!”成吉思汗急忙问道。
“禀报伟大的成吉思汗,您的女婿、畏兀儿之王巴尔术恭敬地向我汗禀报:一个月前有七支畏兀儿商队遭到不明军队截杀,这支军队化整为零,从畏兀儿的人迹罕至的沙漠穿过,正分多路往蒙古方向进发。巴尔术王根据侥幸逃命的商人提供的军情分析,这支军队很可能来自喀喇契丹,每支小股部队有一百到三百人不等,根据他们的截杀畏兀儿商队的地点看,很可能要乘我蒙古大军在外,长驱直入我蒙古内地!”那信使口齿伶俐,三言两语将这上百人接力传递的军情禀报给成吉思汗。
“啊?”成吉思汗大惊,“者别呢,者别在做什么?”
“禀大汗,您的女婿特别嘱托,在向您禀报之前,已经将派人将军情送给者别将军和速不台将军!并且他已经召集畏兀儿军追捕这些喀喇契丹人!”信使答道。
“巴尔术倒是机警,可是他怎么能让喀喇契丹人从他的领地穿过,如入无人之地呢?”察合台说道。
“愚蠢!巴尔术的军队大部正追随者别作战,手上能召集的军队恐怕已经不多了!”术赤道。
不知道他是说巴尔术愚蠢还是说他的弟弟愚蠢。察合台和脸涨得通红,瞪了他一眼,因为父亲在此,就没有反驳。
众人这才注意到吾图撒合里刚刚算的卦居然被验证了,他在成吉思汗的心中形象立刻上升了不止一层。不过,成吉思汗来不及感慨,正在这时,又一个信使长途奔驰而来。
众人大气不敢出,担心又什么不好的消息,去年“林中百姓”中秃马惕人反叛,蒙古本部只有两千人军队,今年也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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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①:【扯必儿官】又作彻必儿、扯儿宾,蒙古语音译,意为“侍从官”、“常侍”,当时共设六种扯必儿官,随行左右,分掌各种事务。
注②:【钦察草原】今俄罗斯南部,里海以北,这里的民族通常被称为钦察人,是突厥人的后裔。
第十章 长生天之佑㈤
“报!阿力麻里之王昔格纳黑的斤发现有支三百人的喀喇契丹军穿越乌古伦湖,正向阿勒坛山挺进!”信使道。
“这是什么时候的军情?”成吉思汗问道。
“距今天,已经三十天了!”信使回答道。
吾图撒合里悄悄地观察了一些大帐内众人的表情,众人表情各异:术赤大殿下担忧之情溢于言表,察合台嘴角却带着不易察觉的笑意,成吉思汗的幼子拖雷表情却是很好奇,而三殿下窝阔台脸色平静,看不出什么。
而怯薛中军万户长纳牙阿那张黑亮的脸,剎那间变的煞白,似乎要比让他单枪匹马面对千军万马还要令他恐惧,按理说,他不需要如此害怕。
成吉思汗那紧锁的眉头,此刻却放松了不少,却没有刚听到这一消息时那样担忧。吾图撒合里很是惊异。
术赤犹豫了一下,站了出来,沉声请求道:“父汗,现我中军已经回到大漠,儿臣愿领一军赴乃蛮旧地,阻击这股敌军!”
“哼!那个人不是有神明保佑吗?还用得着浪费你的气力?”察合台讥笑道。
“察合台,父汗早就将阿勒坛山西北亦马尔河之地赐予我,作为我的封地。守土有责,我怎么就是浪费气力?”术赤反驳道。
“术赤,根据巴尔术和昔格纳黑的斤的报告,这股敌人不足为惧,我的老朋友者别一定会抓住这些丧家之犬的!”成吉思汗否决了他的建议。
术赤张了张嘴,见父亲有些不高兴,最终还是放弃。
众人都从成吉思汗的大帐退下。
在大帐之外,察合台仿佛自言自语地说道:“听说那个汉人,自从十岁那年突然会说话以来,没人教授,就会写字,还能给人治病,还非说自己姓赵。就是这人实在古怪,他甚至曾劝我蒙古小孩不要经常骑马,说那样双腿会变弯,罗圈太难看,这可真够怪的,我们蒙古人天生就应是在马背上驰骋天下!不骑马,还能叫蒙古人?”
“那当然了,不儿罕天生异象,当然与别人不同!”术赤眼睛却瞧着天空,很不屑地说道,“我就奇怪了,一个不喜欢骑马的小孩,还能劳你二殿下那么关心?”
“哼,不儿罕乃我蒙古圣山,他有什么资格叫这个名字?再说,我家的毡帐里突然从天上掉下来一个野种,我能不关心吗?”察合台反唇相讥道。
这下触到了术赤最敏感的神经,他的长相看上去真的跟他几位弟弟不太像,自他懂事以来,他就知道族人也在背地里散发着对他很不利的谣言。他怒火中烧,举起马鞭便要挥下,窝阔台和拖雷和怯薛护卫连忙一拥而上,将两人隔开。
“都是兄弟,何必这样反目让我们的下属和仇人在背后讥笑呢?”三殿下窝阔台打圆场道。
“哼!”术赤怒气冲冲地甩开众人,扭头便走。
“野种!”察合台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并且踩上一脚,眼中饱含着恨意。
窝阔台和拖雷两人站在一边沉静不语,不知道他们内心在想些什么。
吾图撒合里在一边看到了这一幕,心中诧异不已,紧赶了几步,拉住没走远的刘仲禄道:
“刘大人,这位不儿罕是何方人物?在下虽从未来过大漠,但也知道不儿罕乃蒙古之圣山,刚才从二殿下的言语之中,这位不儿罕似乎是汉人?”吾图撒合里道,“望刘大人为在下解惑。”
“噤声、噤声!”刘仲禄机警地朝四下瞧了瞧道,“吾图撒合里大人,你刚附大汗,对内情有所不知,也属常情。此中有些隐秘与神迹之事,我来大漠近十年,也不曾明白其中具体真相。况且,此乃大汗家事,我们外人就不要谈论,恐有杀身之祸啊。”
“多谢刘大人告诫!”吾图撒合里大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