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影断魂劫-第5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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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痛苦的根源,正是因为不敢面对这层现实,但在你的潜意识中,却又知道它是实实在在的。所以你恐惧,你害怕有朝一日,现状中会有证物将两种假说糅合在一起,所以你逃避,又阻止别人来揭露!要想克服这层阴影,唯有从你自己的心中去正视它,才能战胜它。这过程或许很残酷,无异于鲜血淋漓的剥下一层皮来。但你要是不进行这一步,就会永远受断断续续的痛苦所折磨!快,闭上眼睛,努力的去回想。孟兄入土为安,他的死不是你的过错,你要为他报仇,所以你不能垮下。想,反复的想,想到你不再抗拒为止!”
李亦杰紧闭双眼,眼前仍然闪现出一幅幅光怪陆离的景象,尽是从前师父对自己一切的慈和善良。明知那只是个美梦,却宁可沉醉其中,永不苏醒。然而每当此时,过往画面便会迅速扭动旋转,化为一团迷迷蒙蒙的光影,最后如同一道闪电划过,所有的回忆都终止在师父嘴角染血,面含微笑,僵硬地倒在自己怀里的一幕。于是光影瞬时支离破碎,世界再度转为一片黑暗。李亦杰双手紧紧抱住头,感到阵阵刺痛在脑中来回翻滚,就如一把钢钻由太阳穴刺入,在脑中反复钻刺,要将他一应美好的记忆全盘剔除一般。终于抑制不住的仰天大叫起来。初冬静夜,月亮正圆,若是给旅行者听到了这几声撕心裂肺的嗥叫,或许会以为是这荒岛中出现了百年一遇的狼人。
原庄主冷冷审视着李亦杰,凭心说来,他也不愿将这个一直帮他的孩子逼到这一步。然而逼他同时也是救他,看他在苦海中挣扎,始终狠着心不去阻止。就见李亦杰突然跪倒在地,一遍遍以头抢地,前额已现出大片鲜血,仍不停止,脸上布满斑驳的泪痕,拳头狠狠砸在地上,与地面散落的碎石相触,不少石块化为了齑粉,但李亦杰手掌亦是血肉所塑,转眼同是鲜血淋漓。原庄主暗暗叹息,不知这位年纪轻轻的武林盟主,这个背负着极多责任的青年,心里究竟隐藏着多少难以言说的苦痛?但这种敢爱敢恨的性格,不也同年轻时的自己极为相像?当年阿茵惨死,他便是不愿面对,整日里借酒浇愁。而等他真正能够接受时,又将这份痛惜全盘转移到了仇恨上,奔走各地,到处杀戮,将中原大地一时间化为一片修罗场。他的痛苦,是全然发之于外,淋漓尽致。而李亦杰的痛苦,却唯有憋在心里,一再地咬啮、折磨着自身。
李亦杰恍惚之中,只觉意识时而随着幻觉游离物外,时而却又随着现实景象飘飘忽忽。半空中有几只海鸟飞过,依然带不走他的愁绪。不远处走过几个夜行人,步履匆匆,又有谁去在乎?然而过得片刻,李亦杰忽然一震,脱口叫道:“雪儿!”想到之前看到那女子的回眸一笑,笑容中却饱含凄楚,那是同他一样的常年隐忍。慌忙探头张望,只能见到一个苗条的背影,随在几位年长老者身侧。那几人也是隐隐约约,似曾相识,仿佛曾在哪里看到过。但此时一切的影像俱失神彩,他眼前所见,心中所想,都只剩下那个背影,那个模糊的浅笑。抓住原庄主衣袖,仿佛那便是自身的唯一支柱,叫道:“原伯父我我刚才好像看到雪儿了?我我要去追她”原庄主反手扣住他手腕,叹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只怕你也是因为思念南宫姑娘太甚,以致产生了幻觉。想想看,她现在理应好端端的待在宫里,怎么会出现在此处?唉,果然是孽根深重!好不容易让你设法转移开思念师父的愁绪,而今你却又为了师妹,重新将自己陷入苦海”李亦杰急道:“不是的!不是的!我我的确看到了!”想起一事佐证,忙道:“火山眼看就要爆发,这岛上的居民早已逃得一个都不剩,怎会再有人主动上山?原伯父,咱们便跟上去看一眼只看一眼就好!如果那人不是雪儿,至少,我也要提醒那几个无知的旅行者。但若万一她果真便是雪儿,如今正落于他人掌控,就算是拼上这条性命,我也定要将她完好无损的救回来!”说着转身便向山上冲。
原庄主叹一口气,却也没再阻止,似乎在潜意识中已认同了李亦杰,又或是无言的支持他的“冒险精神”,一面紧随其后追赶,两人没跨出几步,就见到一道道火红色的液体自上而下的流淌。表面粗糙,并覆盖有一层疏松碎块,两侧各有一大片缓缓流动的块状物。中间形成一条约是八到一十五米的窄带,顶端不断冒出气泡,甚是诡异。黑夜之中,因那液体独有的火红色光亮,仍能看得一清二楚。稍有靠近,便感脚底周边温度陡然升高,那流淌的仿佛便是液体的火,让人从心而外,由衷觉出一种压迫感,眼前曾见的积雪已尽数融化,原本白色的山峰逐渐转为深红色。同时脚底微微晃动,虽还不至于站立不稳,但那震动却极是明显。分明自己好端端的站在原处,面前景物却在不断晃动,连带着自己也有头重脚轻,天旋地转之感。摇晃几下,惊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原庄主快步跟上,面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见那液体流动的越来越快,数量也同时剧增,似乎四面八方,无论往何处落脚,都必然会踏中一处。沉声道:“如果我没有料错,火山已在隐约爆发了。这种熔岩,便是岩浆中已然熔化的石头!温度可不比岩浆低再追下去,很可能会发生意外。”李亦杰急道:“如果当真是火山爆发,雪儿早已走到前面去啦!她岂不是更危险?原伯父,您要是害怕,就先下山好了,我一个人去追她回来。”原庄主提指在他头上一敲,笑道:“你这小鬼!真将我当做贪生怕死之徒了?”
李亦杰心中一阵感动,但想自己帮他救儿子,他再帮自己救雪儿,一报还一报,倒也天经地义。如今没那许多时间在原地客气,只好“大恩不言谢”,与原庄主相互扶持,一起深一脚、浅一脚的朝山上奔行。然而这一路当真是意外迭起,没等跑出多远,面前光影一闪,一个人落在了面前。一袭白衣昭显出他独有的风华绝代,正是原翼。
李亦杰一见到他,当即站定脚步,原庄主面上的坚毅也立时转为一种混杂着温情与徘徊的痛苦。嘴唇微颤,竟连一句话也无法开口。李亦杰不必劳神过多,目光只投向原翼双眼。见他眼神中仍是那般茫然一片的空洞,心里登时凉了半截。道:“不用再想了,那不是他。还是那只傀儡。”这一句算是将原庄主方才传授的“速速打击法”给学全了。有意无意的护在他身前,不愿让他看着儿子这般冷血无情,而过于痛苦。故作无谓,冷笑道:“哦,我说是谁呢?原来是咱们原大少爷啊?怎么,又替你高贵的主子,传达什么圣谕来啦?”话里含讥带讽,极尽侮辱。
原翼充耳不闻,默默打量着两人,冷冷的道:“二位,果然守约。”熔岩在他脚底潺潺流淌,沾上他的衣摆,便又继续向前流去,而他衣摆却不见烧焦。李亦杰心中一颤,不知他身上带了什么邪门异宝,又或是阴寒功夫练到上乘,竟能不惧熔岩之烈。又或者,他本来就是冰雪中化身而出的雪公子?但不论如何,似乎七煞圣君要想在岩浆中脱身成魔,倒也不似起先所想的一般荒谬了。为免自己胡思乱想,没话找话道:“不错,现在我们来了,是否该叫你主子出来叙话?足足冷落了我们一天,可不似待客之道哇?”
原翼淡淡道:“李盟主,你不必得了便宜还卖乖。我家主人正是待你仁慈,才给了你这一天的准备时间,由得你去打探地形。只因实力差距太过悬殊,胜得若是太轻易,也没有什么意思。”李亦杰冷哼一声,道:“好,就算我领了他的好意。那么他这个至极强者,怎么还不出来见我?现在的缩头乌龟,究竟是我还是他?”
第三十九章(14)
原翼道:“拳脚上见真章,无须逞口舌之利。李盟主,请二位在此留步,我家主人正在山顶岩浆口练功,不希望有任何人来打搅了他。”李亦杰怒火登时蹿起,喝道:“这算是什么意思?捧他两句,他又在摆什么谱?凭什么他叫我们来,别人就得屁颠屁颠的赶来。他说不见,我们就得乖乖在山脚下恭候大驾?他以为自己算是什么东西?还是将我们都当做他的奴才了?”
原翼淡淡道:“在我家主人面前,世上任何人都是奴才。这是给他们的最高殊荣。”李亦杰冷笑道:“哈,去他的罢!你家主人就是个疯子,甘心给疯子卖命的,不是白痴,便是傻子。”原翼温和一笑,柔声道:“那么比武过招,输给白痴傻子的,不知又算是什么东西?”
李亦杰一怔,但一提起比武过招,登时想起倒伏在血泊中的无辜百姓。心中一阵抽痛,一阵愤怒,道:“原翼,我问你,你老实给我回答。那小镇客栈和民房中的百姓,究竟——是不是——给你杀死的?”
原翼并不正面作答,冷声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李亦杰咬牙道:“如若当真是你,我就定要好好教训你一顿!那些人他们都是无辜的,你怎能下此狠手?”原翼淡淡道:“碍事的狗必须死。所以如果你们敢妨碍我家主人成就大业,下场也是一样的。”这一句话登时掀起李亦杰滔天怒火,喝道:“好好啊,这么说来,你就是承认了?看来你给七煞魔头做狗,倒做得开心的很哪?好,我今天先来打醒你这只落水狗!”说着拔剑向他刺到。原翼道:“有些人分明没什么实力,整日里尽喜好胡吹大气,倒似他天上地下,无所不能。在旁人眼里,也不过是个小丑的脚色。”身形一转,棍棒递出。李亦杰长剑疾转,划过半个圈子,森森剑气依然笼罩在原翼身上,道:“这一句话,还是留给你家主人罢!我瞧倒贴切得很。”
原翼面容始终淡然,随意与李亦杰招架,似乎两人间进行的不是生死相搏,而只是一场最寻常的赌糖果游戏。李亦杰这些天来尽忙着各处奔走,查看地形,无暇练武,而他几日前便已斗原翼不过,此时再战,也不过是再次重复固有结果而已。兼之他体力大量耗损,再遭原庄主强逼着调动起痛苦回忆,同时心里又不住记挂着那个走上山顶的女子,心力既不能专,出剑速度、灵活程度也就凭空慢了一倍。原翼没多久便再度抢占先机,棍棒在他身上连番击打,又中数处要害。李亦杰身子震了震,向后跌出几步。原翼哈哈大笑,道:“怎么几日不见,功夫越来越弱啊?这可不是个好兆头。”原庄主在这种尽显猖狂的语气之下,似乎听出了曾经的原翼傲然处世,待人便是这般三分试探,七分轻蔑的态度。那时自己还很是欣慰,只觉他这样的性子是全然遗传自身。然而现在透过那张一模一样的皮囊,底下的人究竟是谁?敢贸然将他认作自家儿子么?心绪激荡,忍不住接连跨上几步,唤道:“翼翼儿”
原翼一棒在他颈前险险砸过,随即立刻变招,当胸直捅而来。李亦杰反转长剑,艰难抵住攻势,转头冲原庄主叫道:“原原伯父别再唤‘翼儿’啦您再这么叫下去,下一个就该轮到我一命呜呼啦!”原翼淡淡道:“哦,还可以分心同旁人讲话?看来,很悠闲嘛。”同时加紧了攻势,棍棒上附以强劲内力,李亦杰抵挡不住,连连后退,而自己长剑也被寸寸逼回,眼看那短棒便可转而斜挑,制住他要害。原翼双眼微微眯起,沉声道:“便是这一刻,做个了断。”李亦杰心中一紧,果然便觉棒端爆发出一股强大压力,顺着剑锋一路传来,被迫得几乎便要松手撤剑。千钧一发之际,所幸原庄主及时回过身来,跃到两人侧旁,一剑挥出,架住短棒。李亦杰得此一缓,立时反转长剑,闪身跃出,又从另一侧向原翼进攻。原庄主也不含糊,与原翼手中短棒缠斗不休,欲给李亦杰创造进攻机会。
原翼视线片刻不移,语气云淡风轻,道:“两个一起上,那也正好,一次就将你们解决干净。”向原庄主连进几招,突然身形一转,“啪”的扫开李亦杰长剑,身子依旧旋转不停,“铛”的一声,恰好迎上了原庄主刺到身前的剑尖。同时脚步挪转,将两人同时引到身前,避免了腹背夹击之势。李亦杰身上衣衫已被接连挑破几处窟窿,想到原翼是非不分,只一味胡搅蛮缠,心头火气更增,此时似已浑然忘却他给人操纵之因,愤愤道:“原伯父,眼下我要全力对令郎出手,到时万一刺伤了他,先请见谅。”原庄主唯有苦笑,眼前情形,哪容得他再为儿子求情?但要弃之不顾,却又于心何忍?他生平与人交战无数,就算曾遇到过与自身实力相若、甚而远胜于己的强敌,都始终抱了“成败未定,一决生死”之心,却是唯以此战,最是艰难。
此前是李亦杰一人对付原翼,吃力非常,如今加上原庄主这位帮手,情势却无丝毫好转。原翼的速度竟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