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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4部分

残影断魂劫-第444部分

小说: 残影断魂劫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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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雪看着众人慌里慌张,有几人上前拨弄尸体,都是一副大祸临头之象,心下只感不屑。道:“别忙了,他要是问起,你们只管将责任全推到我身上,事实本就如此。一人做事一人当,不会连累了你们。况且,确是这个道理,就算他就站在我面前,我也敢这么对他说!”

江冽尘与玄霜来到道旁一片矮树丛,玄霜未等他开口,先跳开一步,道:“行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这几日我并未耽误练功,给你瞧瞧如何?”说着双手拉开起势,腾身跃起,脚跟在树干一点,半空中连续几个翻身,“唰”的一声兵刃递出。时而踢砍纵腾,时而横劈竖砍,剑气纵横,刀光萦绕,招式间已不失为一代高手风范。江冽尘即使心下赞许,口中却吝啬夸奖。见得玄霜身形一转,回风舞柳,足不点地的平平掠过,手中不知何时,已多了一对兵器,左首如日曜轮转,边缘一圈尖利锯齿,银光闪闪;右首如星空钩月,直欲将光芒尽束于此。这便是传言中血魔少爷惯常所用“日月双轮”。两者齐出,敌人还未分清状况,便已身首异处,端的了得。半空中寒光疾闪,连蓝天也要劈了开来。一个灵活转身,双脚交错,双轮飞上半空,映过烈日白光,更是熠熠生辉。玄霜双臂一个翻转,先行握住日曜轮,微一弯腰,脚跟一蹬,将月晖轮弹起,向后脑撞来。同时一个弯腰旋身,待轮盘在眼前转过一圈,手掌弹出,牢牢握住正心。双臂再转,各自横在身侧,双轮掩映下,气势更增。

江冽尘赞道:“很好!”玄霜笑了笑,收起兵刃,道:“师父,我现在才算知道。自修炼七煞真诀起,虽然上手不易,其后却着实有事半功倍之效。再练其余内功,参解时不费半分气力。照这般进境,我要成为第一流的高手,也不是全无可能。”江冽尘道:“尚需时日,不宜操之过急。”他比旁人都清楚,玄霜这些年来虽同他在一起,却是面和心不和。早晚有一天,他还是会来杀了自己。眼下功夫进展越快,不过是加速这一日的到来,的确是没分毫值得欢喜。

玄霜见他沉默,自己情绪也低落下去,打量四方幽幽山林,叹了口气。江冽尘微一动容,道:“怎么,你有心事?”玄霜苦笑道:“以前在吟雪宫,也有那么一片树林我起初拜你为师,正是在那儿。后来每次见你,都要偷偷摸摸,好像在做一件天大的恶事”江冽尘冷冷一笑,道:“那又如何,你舍不得了?”玄霜道:“只是有些不大习惯。毕竟对于自己从小长大的环境,每个人都会有所留恋。这以后,长年累月,也不知几时再有机会回去”他口中虽在逞强,心里却禁不住阵阵酸涩。到时人事已非,又不知更添几许悲凉。往日里曾逝去的,终究再无望找回。甩了甩头,强辩道:“我不想那个女人,一点都不想她!可是我会想念我亲手种下的树苗,经了一年,不知它会不会长成参天大树?会不会结了一树的果子,又便宜了谁?会不会有小鸟在它树枝上筑巢?那些年纪小的阿哥格格,会不会胡乱拿了弹弓来伤害它?我也想念我亲手喂大的麻雀、花园里的几株花花草草、后院里的那口井还有小璇,她就是个笨蛋,从来不懂得照顾自己。我不在她身边,不知会不会再有人来欺负她,也不知道她想开了没有。总而言之,我不再是以前的凌贝勒,便不再是他们的主人。这以后即使回去,恐怕它们也不会再欢迎我啦我是彻底彻底脱离了皇宫我的家。”离别后,往日里再寻常之事,也处处透着温馨。直令人扼腕叹息,当初却为何不知珍惜。

江冽尘道:“没出息!你就只会想着这些蠢物?什么树木鸟雀,时节一到,都是要死的。我从未说不准你回宫,但你是给他们赶出来的。再入紫禁城,就该以主人的身份,堂堂正正走进大殿,夺回原属于你的一切。在此之前,且先多加历练,也便将来未雨绸缪。”

玄霜苦笑道:“我时常在想,我落到今天这一步,是否便因太由着性子,而未真正遵从自己的内心?即使得到无以匹敌的权力,终究再没有从前的快乐。这究竟是得到了,还是牺牲太多?如果我没有自作聪明,拜你为师不,如果从来就没有认识你,那该有多好?我还是喜滋滋等着做太子的凌贝勒,生活在一个财物优越、大家都疼爱的环境中,每天只须念几卷功课,做几道再容易不过的题目,闲时与朋友打牌嬉戏,那才是正常人该过的日子。我并不想让别人怕我,只要他们能够喜欢我,亲近我只怕这最简单的渴求,也将成为奢望了。”

江冽尘恼道:“你在胡说些什么?这一年来,咱们从未说起过此类话题,彼此心照不宣。如今怎地,又要旧事重提?”一听他说,宁可不认识自己,心里没来由的阵阵急躁,恨不得叫他将这句话生吞回去。玄霜道:“算了罢,咱们又有什么默契?我不能理解你,你也不懂得,我究竟在想些什么,要的又是什么。你只想培养一个足以继承衣钵、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徒弟。而我却是为了杀你报仇何必呢?你何苦在身边放这一个,随时会炸的火药引线?不如到此为止,别再惹双方痛苦。我回皇宫去,也不再向你报仇了,我我宽恕你了,好不好?”这无异于自找借口,他二人以师徒情份相处这许久,真要动手杀他,实在不忍。且不说什么尊师重道的礼仪伦常,单是情感一节,已难接受。说到底,他不是个彻头彻尾的冷心肠。

江冽尘神色一变,道:“不成!自己选择的道路,即使头破血流,跪着、爬着也要走完!你就该坚定自己信念,学武是为了什么?即使不为别的追求,也该有仇必报,一心来杀我才是。除非我死,你才能得到真正的自由,否则在此之前,你会永远套着沉重的枷锁,不得翻身。杀了我,另去实现你的梦想,这就是你的选择,也是你的命中注定!想这么不声不响,同我划清界限,连门都没有!还没问过本座答不答应!”玄霜道:“我现在不就正在问你么?强逼别人学武也罢了,为何要逼别人杀你?咱们”或许可以做个朋友。但因两人结怨许久,这一句话终究难以出口。

第三十六章(30)

江冽尘还没等答话,忽见远处走来一位妇人。衣衫褴褛,破破烂烂,头上包着一块碎花头巾。头颈深埋,一步一拖,慢慢吞吞的走着,看去就如是个病入膏盲之人。脑后一条长辫,松松散散的拖在背上。夕阳垂暮,没有半点生机。怀里抱着个布包,紧紧搂在胸前,那就像她全部的财富,即使将整个世界一并丢弃,也不能舍弃了它。玄霜皱眉道:“这一带可是禁地,那位大婶好端端的,怎地就闯了进来?看她模样,倒似是个到田里探望丈夫的?那个布包里,估计就是带去的饭菜。”他心中正烦,但因想起往事,又是心软如绵,对旁人苦痛,也都会有种同病相怜之感。主动上前打了个招呼,试探着道:“唔——大婶,您还好么?您这是要去哪儿啊?这一带我熟,可以给您带路,一个人乱跑,那是很危险的。”

那妇人口中逸出“呵”的一声冷笑,道:“多谢你了,小兄弟,你真是个善心人。这里是血煞教禁地,是不是?可现在的我,哪还怕什么危险——”缓慢抬起了头,道:“我不远千里,好不容易到了这儿,再无退缩之理。我我是来寻我丈夫的。”玄霜陡然见到她长发遮掩下的面容,虽然形貌憔悴,仍然不失清秀,可见从前必然是个绝色美人。粗看她满脸沧桑,犹如经过了七八十年的风吹雨打。然而一加细看,却也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女子。心里顿起同情,宽慰道:“您先别急啊,怎么,你丈夫在教中当差?他叫什么名字?我可以带你去找”

那少妇抬起头,视线直直射向江冽尘,其中带了些哀求,又含有几分迷惑。似有千万般言语藏在心头,欲语还休。江冽尘本是不耐一瞟,见到她那对水汪汪的眸子,如今已蒙上了一层灰尘,黯然无光。顿时吃了一惊,皱眉道:“你是纪浅念?你你怎会在这里?”玄霜也是一惊,道:“纪浅念?便是五毒教的教主?我我一向都是最仰慕你的。别人都说,你是个大美女”

那少妇果真便是纪浅念,听他发问,面上笑容更添愁苦,道:“现在的我,只是一个最丑陋的平凡女人,再也没资格做五毒教的教主了。可惜让你失望就连我的丈夫,也不知能否留得住他”江冽尘最初惊愕过后,又换成了一副冷漠神情,道:“你到底在弄什么名堂?”

纪浅念道:“你曾答应过,会娶我为妻。你知道么,从那以后,我的人生,几乎都是为这一句话而活。即使是骗我的也好,那都是我所听过,最美丽的谎言。本来我不愿放手的人与事,都会一辈子纠缠下去,但是近来,我改了主意,来见你这最后一面,以后便再不会来烦你。我想同你说几句话,不会很久,便算是我——最后的恳求了,你再最后迁就我一次,可以么?”玄霜听她说得可怜,早是同情大动,道:“去啊!你害得人家这么惨,应该跟她好好谈谈,凡事总得负责。”江冽尘虽是满心不耐,纵使她死在面前,也不会有一丝怜悯。但看她态度,似乎当真是遭了什么重大打击,态度与一年多前,在吟雪宫外的盛气凌人如有天壤之别。倒不妨给她一次机会,反正对自己也无大碍。淡淡道:“好,那我就听听,你有什么话说。”纪浅念道:“多谢你对我最后的仁慈。”说完转身先行,玄霜还不放心,又向江冽尘叮嘱道:“对她好些,人家已经够可怜啦,别再说混帐话刺激她。”

纪浅念一路默然前行,脚底踩着地面一层斑驳树叶,沙沙作响,却是始终无话。已不知走了多久,江冽尘不耐道:“喂,够了没有?你有话就赶紧给我说,要是还想挽回,那就请免开尊口。我不可能跟你在一起。”纪浅念叹道:“你当真就这么讨厌我?即使跟我多待一刻,也会令你心烦,是不是?”江冽尘道:“那也不是讨厌,只是浪费时间而已。”纪浅念了然一笑,道:“我却是抛舍不下,如果要我拿出全部时间来陪着你,我也愿意。一个人若是肯为另一个人付出她最宝贵的东西,那一定是深深爱着他能跟你待在一起,即使互不言语,默默散步,也是一种幸福了。你知道么?我很怀念曾经的我们,在苗疆的几日,虽然匆匆而过,却是我这一生中最幸福的几日。好像我全部的生命,都是为了那几天而存在。我知道,你最爱的,还是梦琳,没有任何人能取代得了。但是你毕竟也爱过我,是不是?哪怕只有一星半点的喜欢?”

江冽尘道:“不要自欺欺人了。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之所以对你逢场作戏,都是为了断情殇,得到了它,你也就没有用了。肯放你一条生路,已属仁慈,不要不知好歹。我以前没有爱过你,以后也永远不会。咱们之间,本就毫无牵扯。自那以后,更应是断得一干二净。”纪浅念苦笑道:“你说得倒是轻松。咱们却不会两清,你我的缘分,注定了彼此间的羁绊。尤其是自那一日起,命运便紧密相连,再也扯不散,解不开了。”江冽尘听她语意缠绵,其中却又隐藏了无限难以描摹的哀伤,不悦道:“此话怎讲?”

纪浅念将怀中布包捧起,轻轻揭开裹在上端的一层布料,递到他面前,道:“我若是执意纠缠不清,大可以此为凭,但这一年来,我想过许多,还是决定离开你,成全你的宏图霸业。只是我对你的爱,永永远远也不会改变,直到生命的尽头。还要多谢你,给了我一点值得留念的东西”江冽尘一向冷定如恒,直听过她这几句话,神色隐有动容,瞥眼向布包中看去。但见包裹在其中的竟是个瘦弱的女婴。柳眉如月,娇小的红唇极秀气的轻抿着,清秀的鼻梁高高挺起,脸颊粉粉嫩嫩,正自睡得香甜。虽还仅是躺在襁褓中,嗷嗷待哺的婴孩,面貌却已出落得秀丽非常,一眼即知,来日必定是个美人。江冽尘稍一凝神,视线忽而厉如疾电,向纪浅念扫去,道:“你给我看这种东西,是何用意?”

纪浅念轻声道:“我想给你看看,这就是我们的孩子啊。她才只有几个月大,那么小,那么可爱,看着她,仿佛世上一切的苦痛都已不在,仅余下幸福与美好——”江冽尘劈口打断道:“怎么回事?我不是一早吩咐你,把孩子拿掉的么?”纪浅念本未指望,能以孩子打动他的心。但一起始便是如此绝情质问,仍是心中疼痛不已。道:“不错,我的确答应过你。可我我又怎能忍心?这孩子在我体内,一点点长成,她就是我的嫡亲骨血,是我所有的爱与寄托。十月怀胎之苦,是何等的煎熬,未曾亲历之人,绝难体会。多奇妙,咱们两个一向以杀戮为生的魔教妖人,竟能一起创造出一条小生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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