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影断魂劫-第4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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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我要言而无信了。在下生平最重守约,或许这是我唯一的一次赖皮。但在感情面前,谁又能尽然无辜,全身而退?如今我跪在这里请求您,若您执意不允,我不说跪死在这儿,但您走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这不是威胁,只是一个痴情人发自肺腑的恳求。痛失所爱的滋味,您懂得么?那就像是一个人活生生的入了土,从此世间对他而言,就像一座冷血的冰窟。您是世外高人,或许不能理解俗世之人的感情,但我们同样目睹朝升月落,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在身上,您是否会感到暖意?夜晚寒月初霁,冷雨如刃,您是否会感到寒冷?每一个人,来到这世上,无论生命的产生是欢喜也好,悲哀也罢,他都有权利活着,活着感受世上一切的爱,拥有一切的温暖。请您推此及彼,当您暖和之时,是否希望旁人同来分享?如果有一位年轻的女孩子,在您力所能及,却又见死不救之下,从此躺在了冷冰冰的坟墓里,再也见不到阳光,身体再也得不到一丝暖意,您是否会为她悲伤,为她惋惜?她的亲人、朋友在这里请求您,体谅生命中的一点温情,别让一朵本应盛放的鲜花,过早凋谢。”
原庄主冷哼一声,道:“能有一座坟墓,已好得很。世上另有不少造孽弥深之人,死后亦无葬身之地。何况生老病死乃人之常事,这同是世间进展的规律。你们的仇家一朝得势,风光无限,百年后也就死了,同样化作白骨一堆,却不分谁比谁的富贵。各人之间,平等相待,唯一的分别,便是早死晚死的差距。你现在救得她,将来仍抵不过生离死别,得而复失,才是最深切的悲哀。年轻人未曾见惯生死,不妨先从此时,逐步适应起来。日后你要经历的,还不知另有多少次,难道都要这般哭哭啼啼,寻死觅活?”
李亦杰正色道:“不是的,浮生仓促,缘分交错,当真是连一丝一毫都难以握住。人海茫茫,相识即是千万分之一的巧合。便算最后终将消散,留不住一粒尘土,可每当年华已逝,忆及所曾拥有的一切,仍是最值得心动的美好。凡是身旁的每一个人,我都用了最大的感情去珍视,去挽留。原庄主,凭您易如反掌之事,便能使世间的某处更多些欢笑,一对有情人喜得团圆。感恩之心就像种子,无本无源,随处散布。当你播种下它后,一点一滴的暖意滋润就可让它生根发芽,来年开出一地善意的花,此中芬芳,是您,是我,是每一人都有份共享。或许您手眼通天,从不奢求任何人的帮助,亦不愿回馈于人。然而在晚辈看来,行善不单积德,更是身处世间的一种责任,与生俱来。古语有云‘饮水当思源’,能来到这世上,看春暖花开,看兴衰荣辱,创造出一份独属于自己的精彩,何尝不是一种奉献,这又何尝不需要对造物主感恩戴德?”
原庄主冷冷道:“你很会给人说教,我不知这是否同你坐久了武林盟主的位子相关。年轻人,我只能说你的阅历太浅,未曾见过世间百态、坎坷沧桑。生命混沌初开,在你的人生中,至始至终陪伴你的,只有自己。过于相信旁人,得到的只有背叛。仅当你真正强大起来,才能令万民仰视,无人敢逆!不要怨怪你的仇家,若不是你自己不如人,他又怎有资格来得罪你?某种方面而言,他不仅不是你的绊脚石,反而应该感谢他,是他令你见识了自己的不足,有所长进。”李亦杰想起当初的自己不过是个华山派小弟子,碌碌无为,仅以练好一式剑招,得师父赞扬,即可算作当日之美事,足以向其余师兄弟吹嘘良久,那时的日子虽空虚,却也踏实。雄心抱负越为高远,达成时才需为此付出更多心血,日后若不是遇上江冽尘,为替世间除掉这狂傲魔头,勤于练武,苦心钻研,绝不会有今时成就。但在他心里,齐集一身的荣耀无非是些空虚的光环,并不能带给他真心的快乐。多少个夜晚,在黑暗中独自醒来,便要黯然神伤,多希望一切回到原点,自己与南宫雪仍是在华山之上,那两个仅见得一片井口天空的小弟子。
第三十五章(20)
原庄主见他久未开腔,只道这年轻人已给自己说服。他久居于世外之地,庄中家仆都拿他当做庄主、老爷敬重着。那自是说一不二,一呼百应,无人敢驳。似此番滔滔不绝,与人畅谈人生至理,还是前所未有之事。心下顿感酣畅淋漓,对李亦杰的印象也登时上升几分。他向无世俗偏见,小辈与长辈顶嘴,在他看来不是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过。但须言之成理即可,最恼的是刻板拘泥,全无己见。他固是严师严父,却不是个封建不通的老古板。原翼心性如此飞扬跳脱,极大一部分是继承了家父真传。
李亦杰气塞声吞,默然许久,才道:“您说处世须见百态,那么各般黑暗、虚妄,都不过是其中的一个片面,不能以偏盖全。世上但须尚存一星半点的美好,仍有人心存光明,那么天下就还有救,还值得我们为之拼搏”原翼上前一步,动情道:“爹爹,孩儿自幼好强,从没求过您什么。今天是我第一次恳求您,帮李兄一回罢!我亲眼看着他们历经磨难,好不容易才一步步走到一起,未等品尝爱情的喜悦,就要匆匆生离死别。缘分要去,连一时一刻都不会多待。您懂得别离之苦,天人永隔,从此再不相见,又何必让旁人再来体会一次,毁去一对大有作为的年轻人一生幸福?何况雪儿是在大婚前日给人劫去,如此行事,大违侠义道之根本,有识者必共讨之!”
原庄主这时才微微有所动容,道:“夺妻之恨,固不可赦!成全了那一对奸夫淫妇,却要遭舍弃的那人,独自养育她遗留下的骨肉,又是何等凄惨”脑中不知想到了什么往事,面庞刚毅的线条稍显柔和。两人本道事有转机,方欲接口,原庄主忽又面色一沉,片刻前的柔情满怀仿佛只是另一个全不相干之人,冷冷的道:“身为男儿,连自己的妻子也保不住,还有何资格向他人诉苦乞怜?何况那种朝三暮四,水性杨花的女人,失去了也没有什么可惜。既无家道牵绊,便如更添一层极大优势,可专心成就一番伟业,令万世仰目。”南宫雪分明是为人掳去,不知他怎会说出“奸夫淫妇”“水性杨花”之词。李亦杰心中愤愤不平,绝不允许有人辱及南宫雪的清白名声,即当有求于人,也不能妥协。正想张口分辨,原翼忽而若有所悟,抬手拦住了他,道:“爹,我答应您,只要您这次肯出手救南宫姑娘,从此以后,我必将收起一切心思,留在庄中,专图振兴家族。在您身边,您要我习武,我就习武,成为一切您所希望的样子,再不奢望什么由己自主。反正这条命是您给的,为您而活,即是回报于您,尽人子之孝,浑没分别。”原庄主眉锋一挑,道:“此话当真?你真的愿意接我的班,成为山庄的继承人,从此清心寡欲,再无俗世情缘?说话前可要仔细盘算清楚,如此一来,世间的许多乐趣,你就再也享受不到了。”原翼道:“一言既出,誓无反悔。”原庄主哈哈大笑,道:“很好!从前你为了追求自我,不知与为父起过几次冲突。如今全因两个不相干的外人,竟要放弃你的挣扎,回来做我的乖儿子?哈哈哈,这份自甘奉献的傻气,真不愧是我原某人的儿子!”李亦杰不知他此言是褒是贬,看原翼神情似有不甘,整个人被一身哀愁之气层层包裹,仍要佯装着满不在乎,心里好似被重重捶了一拳。他李亦杰可以无能,可以浑浑噩噩,一无是处,却不可因这份无能,害了身边的朋友,果断截口道:“不成,原公子,你的好意,做兄弟的心领了,却绝不能让你为我,放弃自己一直以来的理想。原庄主,若我请求代替令郎,卖身为奴,一生一世为山庄出力,能否做为一个交换的条件?”
原庄主对李亦杰又是另一副态度,道:“做人不要太过自满,以为当你做出一点牺牲,所有人就都得迁就你。容老夫自夸一句,我原家庄上下,人才济济,小小一座庄园,实力甚至不亚于你们中原的整座武林盟!并不稀罕你这样的家仆,你也没资格以此相商。”见李亦杰仍有一肚子的话想说,原翼也可怜巴巴的看着他,哀求自己的父亲不要如此无情,终于被这两位小辈身上独有的一种精神所感动,放缓了语调,道:“老夫倒有个折中的法子。你是中原的武林盟主,大大小小是个官儿,总算位份不低。原家正好有个女儿,比你小着几岁,许配与你,也不算委屈了你。等做得我的女婿,咱们自家人之间,还有什么话不好商量?你今日与她拜堂成亲,明日我就替你去救那个女娃子。七煞小子再敢与你武林作对,就是同四大家族过不去,由我们出面,负责替你摆平他,你看如何?”原翼脸色越来越僵,面上逐渐浮显起一种极其古怪的神色。而若未看错,压在肩上的重负却如陡然间轻了许多。笑眯眯的瞧着李亦杰,只等他的答复。
李亦杰在原庄主开口前,怎样也料想不到,他要说的竟是这一回事。能成为四大家族的乘龙快婿,在许多人眼中都是前世修来的福气。妙在他正是武林盟主,与原家小姐门当户对,任何人听来,倒要称这是一段锦绣良缘。然李亦杰用情专一,既已认清心头所爱,一应威逼利诱,都无法再动摇他分毫。连一眨眼的工夫都不曾考虑,脱口道:“承蒙原庄主垂青,晚辈实是受宠若惊。然而草莽之流,攀不上枝头凤凰,先不说委屈了你家小姐,况且我与雪儿早立白首之盟,约定一生一世,不弃不离,不负不怨,长相厮守,永结同心。我二人已认定了对方,谁也无法动摇这份信念,无论生死,都要在一起。请恕晚辈不识抬举,不能娶您的小姐。”
原庄主冷哼一声,道:“我还以为你这小子够聪明,不料却是个傻头傻脑的痴情汉!再深的爱,都敌不过死亡。那个女子很快便要成为一具没有情感的尸体,绝非你卑微的爱所能扭转。你究竟是想守着口头上喊来的爱,眼睁睁看她走向死亡,还是愿舍小利,让她好端端的活下去?没有了生命,一切都是空谈!即使她会暂时怨恨你,然而长痛不如短痛,没有你的日子,她早晚能够接受,便会重新开始一份新的生活。你从此再不要与她相见,断了念想,我就不信,过得三年五载,她还会对你念念不忘?”
李亦杰道:“或许晚辈的确没什么好,但感情之始,不能勉强,发生了就难以遏止。正是一无是处的我,独独得到了雪儿青眼相待。在这世上,我们都是最了解彼此之人。没有我,没有她,我们都会像活在地狱里一般,耗不完的日子是煎熬,思念中的年华更是折磨,这样全无乐趣的活着,简直比死更痛苦!让她活着,得知我的变心,才是最深刻的残忍!就算能得到她体谅,就算所有人都明白,我不是攀龙附凤,但我仍会对她抱歉,也绝不会原谅自己!生不能同衾,当求死后同椁!我独自去寻七煞魔头,与雪儿一起,轰轰烈烈的同他拼杀一场。最终仍然不敌,我夫妇也要死在一块儿!原庄主,给您添了不少困扰,晚辈实在抱歉,从此以后,我再也不会来麻烦您了。这就先行告辞。”说罢也不等他答应,毅然而去。面上满是打定主意的决绝。几句话放落,直如临终遗言一般,“壮士一去兮不复返”,再不抱生还之念。
原翼于心不忍,拉住李亦杰衣袖,道:“李兄,你说的这是哪里话?大家都是朋友,怎忍如此难为你?爹爹方才那样说,已然有所让步,可算是答应了你。还不快来道谢?”李亦杰默然半晌,仍是将手臂抽了出来,摇头道:“别说了,如果仍要以离开雪儿为代价,这份恩惠,我宁可不受。”
原翼望了望原庄主,有些哭笑不得,道:“爹,要是再不给他老实说,我这位兄弟就要去寻死了,岂不冤枉?”李亦杰愁眉不展,余光瞥见原庄主随意一摆手,示意儿子坦诚相告。心里正闷烦不乐,实无多余兴致。
原翼苦笑道:“李兄,我爹爹膝下无女,只有我一个独生儿子,却要我到哪儿变出一个妹子来给你做媳妇?他一向死要面子,即使对人妥协,也不肯直说,偏要兜兜转转,绕几个大弯子,才能教你明白。其实他刚才说那几句话,不过是为了试探你,也瞧瞧你究竟是不是个值得托付之人。下次可别再闹脾气,几句话不耐,掉头就走啊?咱们可伺候不起。”
李亦杰恍然如在梦中,看了看原翼,视线又木然移向原庄主,还不敢相信天上真会降下一笔横财来。原庄主此时卸去戒备,就如一位慈眉善目的老者,望着他也淡淡微笑,道:“好一位多情盟主!什么情情爱爱,都是最华丽的谎言,当得富贵、权势之前,感情早被剥夺殆尽,还剩得几分?能够贫贱不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