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汉群英-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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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她听到收刀入鞘声。
“你要找我吗?”逍遥公子的语音入耳。
她如释重负地转过身来,看到逍遥公子的脸色已恢复红润。
“是的。”她低下头,不敢接触逍遥公子的目光。
面对着她一度以一千五百两银子,加上自己作为交换条件的人,她的羞怯是正常的反应。她与司空碧玉相较,是两种型类完全不同的人。
“明白结果了吧?”
“是的。”
“那你”
“我是来向你致歉,向你道谢的”
“不必了。其实,我是无意的,一时兴起而已。不过,贤兄妹的神通确也广大,令人佩服,我以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知道的人还多呢,乔公子。”她觉得自己松弛下来了,不再感到压迫:“金笔秀士、六合潜龙裴老前辈、司空姑娘,他们都心中有数。”
“幸好知道的人不多,而且都是同情颜知县的人。哦!令兄呢?”
“他在二公子身边。”
“什么?二公子?”逍遥公子一愣。
“我和哥哥已经见到颜恩公,他在二公子的人有效的暗中保护下。我和哥哥铲除了追踪二公子的十二名威麟堡爪牙,与二公子取得联系。”姑娘取出贴身妥藏的一封书信递过:“这是二公子要我送呈的手书。按行程,他们已经到达陈州了。”
“谢谢你。”逍遥公子欣然道谢:“舍弟能信任你们,表示他已经把贤兄妹当作朋友。我已经派人赶往接应,看来已用不着他们,我也不用耽心了。这几天,我确是忧心忡忡,进退两难呢。”
“我还没有正式向你道谢呢!在真定,我好惭愧”“咱们别提这件尴尬的事好不好?”逍遥公子不急于看信,纳入怀中宽怀朗笑:“说起来真好笑,简直是一笔胡涂账,天下间竟然有那么凑巧的事,居然有三个被革职的知县走在一起”“又居然姓氏音同字不同。”姑娘也展颜嫣然微笑,脸上仍留有一抹羞赧:“鬼使神差,阴差阳错,目下成了江湖的大笑话,真丢人。公子可知道附近有人,为公子尽棉薄吗?”
“我已经有所发觉,这两个女人”
“不是我杀的,但我杀了阴魔。”
“哦!这些人是”
“恕我,我对人有承诺,不能说。信我已经送到,我也要像他们一样,暗中在公子左近”“抱歉,我不能让你这样做。”逍遥公子断然拒绝:“你看,要是我不跟来跴探,恰好碰上”“我太笨了,我应该早早逃走的。”姑娘埋怨自己:“比起这些威震江湖的高手名宿,我真是太没有用了,如果你晚来一步,我我我”泪水在她眼眶里打转,想起刚才的凶险,她感到心中仍然生寒。
“不要难过,张姑娘,两个老凶魔功臻化境,身经百战搏斗经验丰富,败在他们手中并不丢人。”
“下次”
“下次,你必须避开他们。你带了包里”“我是从武陟过河的,听说龙伯伯在洛阳附近,等公子走后,我再过河去找他老人家。”
“鬼手龙?”
“是的,他老人家知道我和哥哥并没失败,就自己走了,他老人家在洛阳有一段日子逗留。”
“我不过河。”
“那公子是”
“我要和威麟堡澈底了断,一劳永逸。”
“这公子爷”
“你怎么啦?”
“求你,让我像小孤妹一样,跟在你身边伺候你。”姑娘满怀希冀地说:“事了之后,公子爷只要吩咐一声,我就会走自己的路”“什么?你知道小孤的真正身份吗?”
“不知道,只知她是公子爷的侍女”“你别听她胡说。”逍遥公子苦笑:“一个假冒的侍女我已经感到不胜其烦,再多一个那岂不是天下大乱?先跟我回镇上安顿,以后安顿你的事再从长计议。”
“是的,公子爷。”姑娘欣然说,模仿小孤的口吻十分神似。
孟州客店剑拔弩张。
甘锋夫妇在店中坐镇,接待过往的中立江湖朋友。
江湖朋友并不了解双方结怨的内情,少不了登门打听消息,不论识与不识,甘锋都有耐心地将经过情形加以解说,让江湖朋友明白真象,因此争取了不少江湖朋友的同情。
理字上站得住脚,作为日后兴师问罪的张本。
可以预见的是:来打听的江湖朋友,不见得全是守中立的人士。
三位年过半百,脸团团笑容可亲的佩剑人,气概风标都像有声誉地位的名宿,经由店伙的通报,由车夫卓勇客气地把他们请进客院的小厅。
甘锋代主人接见来客,通名毕客套一番,分宾主落坐,甘锋的妻子古媚,暂充仆妇为客人奉茶。
三位贵宾来头不小:江右三剑客之首飞龙剑客古家荣、湖广振武门门主霹雳剑方如陵、河南南阳名武师三才剑温庭芳,都是当代赫赫有名的剑术名家,除了飞龙剑客古家荣偶或与黑道豪霸有往来之外,三个人马马虎虎可以称白道名宿。至于他们到底白不白,那恐怕只有他们自己心中有数了。
浊世威麟的拜弟八表天曹,以往就曾经在捕房任职,可说是白道行业的代表性人物。
但退职之后,却摇身一变主宰江湖行业,成为不折不扣的黑道枭雄。
所以说,江湖朋友口中的所谓‘同道’,其意义本来就混淆不清,人总是会变的,连日月山河都在变。
“咱们从京都来。”为首的飞龙剑客成为发言人:“沿途听到不少有关真定所发生的事故。当然,耳闻难免有所谬误,人言人殊真象难明,不管怎样,这毕竟是江湖朋友的不幸,牵连日广,实非江湖同道之福,所以希望与乔公子谈谈究竟,以明真象。”
态度相当客气,说话时笑容可掬,风度甚佳,还真像个劝人为善的长辈好人。
“古爷在真定,可能已经打听出家公子从山西东下,途经真定而不幸卷入漩涡的情形。”甘锋以仆从的身份发言:“在他们犯罪之前,家公子已经南下脱出是非外,尔后而发生的事故,家公子可说毫不知情,沿途家公子的行踪,历历可见尽人皆知。而威麟堡的人,居然追到此地,派八表天曹偕同三妖僧,在约会中用诡计下毒手,出其不意七八人联手突袭,公然劫走家公子的车马行囊,这是众所周知的罪行,相信江湖同道必有公论,三位爷何不先在镇上进一步打听?就可以知道真象了。”
“乔公子”
“家公子心情不佳,目下在外游玩散心,午间可能返回。”甘锋沉静地说:“三位爷如果不急于过河,可在镇上小歇”,“该走时古某会走,该留则留。”飞龙剑客似乎感到没有主人招待,显有点不豫:“据古某所知,贵主人似要藉此掀起更大的风波”“古爷,不是家公子藉此掀起风波,而是要求公道,讨回车马行李,理直气壮。威麟堡不能做出这种毫无道义的事而不受惩罚,尚请诸位江湖前辈极孚众望的名宿,为此事主持公道。”
“当然,忝为江湖同道,碰上了不能不管。”飞龙剑客皮笑肉不笑,逐渐露出本来面目:“牵连太广,闹大了决非江湖之福。这种事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解决得了的,公说公有理,必须详加调查,双方先冷静下来,再恭请有声望的同道出面调解以明是非,对不对?”
“这件事根本就没有调解的必要。”甘锋的语气不再软弱:“是非黑白,已是比青天白日更明白的事,真要恭请同道出面调解,家公子的车马行囊,价值十余万的金银、银票,恐怕一文都追不回来了。古爷大概有意出面调解,是吗?”
“古某总算小有名气,比贵公子多混了几十年。”
“家公子携有数十万金银遨游天下,沿途一掷万金毫无吝色,行囊中还有十万纹银银票庄票,黄金一千八百两,白银三千二百两之多。古爷,这些金银都已经被威麟堡的人公然从客店中抢走,如果家公子是理直的一方,古爷是否能负责追回?”
这一招打得又沉又重,可把飞龙剑客打得招架不住,十万银票加上可观的金银,谁能负责得起?
逍遥公子一捐万金,可不是空口说白话唬人的,卫辉府廿万官民,可以共同证实这件轰动全府的大事,三千多两筵席费也使他成为受咀咒的对象。
三个人一怔,这不是他们意料得到的情势。
“三位爷能要威麟堡的人,把家公子的十余万两银子奉还吗?”甘锋乘胜增加压力:“这是公然抢劫,小的实在看不出有何解决的良方。”
“胡说!这是你们分赃的是非”飞龙剑客急了,急了就暴露弱点。
“诸位不是来主持公道的,你们请吧。”甘锋拍案而起,下逐客令:“其实,你们还不配替威麟堡主提鞋,居然敢妄言调解,你们不觉得厚颜吗?”
“什么?你”飞龙剑客激怒得跳起来。
“我说的是实话。”甘锋冷冷一笑:“你以什么身份调解?你凭什么敢说分赃两字?
如果真是分赃,你敢调解?是不是想分一份好处?”
“你”
“你们走吧!不要愈描愈黑。”甘锋再次下逐客令:“其实,家公子用不着私了,只要在这里向孟县衙门递上一张状子,保证可以轰动天下,就算十余万两追不回来,威麟堡也毁定了。再加上山东马钦差的爪牙乘机报复,发兵抄没威麟堡轻而易举。反正不论官了私了,威麟堡都已经注定了覆没的噩运,诸位实在犯不着淌这窝子浑水,把自己的老命也饶上,何苦来哉。在下送客,诸位请吧。”
他一口喝干杯中茶,一亮杯。这是送客的无礼举动,就算他是真正的主人,送客只要喝干杯把杯一放就行了,亮杯有如赶客,相当无礼。
“岂有此理!”霹雳剑方门主厉声叫:“去叫你的主人来,咱们找他说个明白。”
“你要说什么?就是刚才那些废话?”“去叫你的主人,那个什么逍遥公子”“你配吗?你算老几?”甘锋语刺如刀。
“你这混蛋敢侮辱我”
“人自侮而后人侮之”
霹雳剑怒火焚心,隔着案猛地一耳光抽出。以一个武林一门之主,揍一个仆人的耳光,就算不用劲,也将毫不费力,何况这一掌已志在必得,速度与劲道自然相当够份量,应该一击即中,断无失手之理。
“啪!”耳光声清脆。
霹雳剑仰身踉跄急退,狼狈已极,眼冒金星,这一耳光结结实实,是被反掌击中的。
一耳光不但落空,反而被甘锋架开手,顺势用掌背反抽,太快了,即使事先有所戒备,地无法躲闪,四个指头像铁枝,抽在右颊上那会好受?
“我不信你比威麟堡的爪牙高明,威麟堡的爪牙也不敢在我面前撒野。”甘锋阴森森的目光凌厉无比,语气也冷厉无比:“你如果想自取其辱,你达到目的了。”
“狗东西!你”飞龙剑客惊怒交加,大声咒骂手按上了剑靶。
“要动剑吗?院子广阔,咱们到院子里玩玩。”甘锋向厅一指:“在下不会让你们失望的,出去。”
“来来来,在下要让你后悔八辈子。”霹雳剑奔出院子厉叫,拔剑在手,右颊四个指痕开始泛现,先红,渐渐变紫。
这一耳光,是以引起血流五步的灾祸;即使是村夫俗子,也会打得头破血流,何况是江湖上颇有地位的一门之主?只有用血才能洗清这奇耻大辱。
飞龙剑客与三才剑也忍无可忍,退出院子火气渐旺。
卓勇就站在院子里,手中有一把连鞘狭锋刀。
“唷!你们干吗?”卓勇那瞧不起人的神态那像个卑微的车夫?
“他们要替威麟堡探口风看情势。”握了剑出厅的甘锋说:“装得像个人样,心里面却卑鄙龌龊,妄想凭他们那不足四两的份量,把这件轰动天下的事压下去。”
“是吗?”卓勇向举起剑的霹雳剑,毫无顾忌地逼近,轻蔑地问:“你算什么玩意?”
霹雳剑实在受不了,本想一剑攻出,却又忍住了,一门之主,岂能如此下乘?
“狗东西!拔刀!”霹雳剑强抑火山爆发似的冲动:“你就知道是啥玩意了。”
“你也未免太狂,太不知自量了。”卓勇拔刀摇头苦笑:“就算你的名头、声望、武功,都比浊世威麟高强,也应该知道不能向一个仆从叫阵,胜之不武,败了可就声威扫地,你怎么做这种笨事?啧啧啧,你好可怜哦!你这一门之主算是完蛋了。”
霹雳剑气得肺都快要爆炸了,一声怒极狂吼,剑动传出一声破风的锐啸,狠招沉雷惊蛰出手,发疯似的走中宫身剑合一抢攻,剑破风声如殷雷,已用了全劲御剑,要将对手撕裂拆骨。卓勇哼了一声,刀突然冷电耀目,传出慑人心魄的虎啸龙吟。刀光似电,连闪两次,真像两次连续的闪电。“铮!”近身的剑被刀光错开,第二次闪电几乎同时迸射,自剑侧上升,蓦地风止雷息。
霹雳剑的身影,就在这剎那间飞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