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海争奇记-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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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猛,心想退缩身子,仍自朝前滑去。本就收不住势,兰珍更恐它去得不快,纵起时用足平生之力,照准猪屁股上一个倒脚踹去,回手又加上一鞭。那猪前半截已自悬空,后半身在岗边挂住,差一点没被翻腾回来,平空吃这一脚一鞭,如何禁受?一声惨嗥,遥闻扑通一声,业已堕落涧底。
同行诸人本已惊慌万分,乱做一堆,都代兰珍捏着一把冷汗。轿夫们哪知兰珍本领,放下轿挑,未及逃走,就这一两句话的工夫,野猪已堕落深涧,涧水甚深,料无生理,当时把兰珍视若天人,纷纷惊赞。正打算走,隐隐又听野猪嗥叫之声由谷中远远传来,空谷传音,分外凄厉,听去似乎还不止一个。兰珍知此兽猛恶难斗,适才全凭智取,谷中地理不熟,又在黑夜之间,如有几只同时来犯,独保多人,实无把握回顾来路,只是一条二里来长的冈脊,两面涧沟,别无途径可退,再者吼声已近,就退也来不及,心甚惊惶,深悔不该择此地方。卦象虚惊,竟指的是野猪,并非是金贼党羽。本可避免的事,转闹得阴错阳差,自行投到,径来应点。方自愁思,轿夫们因听王升等家人称扬兰珍本领如何高大,区区野猪不值一斗等狂话,反倒放了宽心。内中一个多嘴的挑夫,巴不得多歇一会,闻得猪吼,忙走近前说道:“又有一大两小三只野猪来了。”兰珍便问:
“这里虽是山中,地方偏僻,到处都有人烟,哪来这多野猪?”挑夫答道:“这还是去年从金华北山里跑出来的,满金华、兰溪山里乱跑,不在一处,大小两对,伤了不少人和猪狗,身上连火枪都打不进,官出重赏,白死了好些猎户,一只也未拿到。刚才死的是只最凶恶的母猪,还有三只公的,小猪都有牛大,必是听见这只猪吼寻来。你有这大本事,还不赶进石弄堂去将它打死。明早我带你到衙门领赏,也好分点喜钱,要不石弄堂地方狭厌不到一丈,我们一样是不敢进去,它再要追上来,你有本事打它,我们怎好?”
兰珍因事已迫近,听了头两句便无心再听他唠叨。刚想令众人丢了挑轿,就左侧冈崖下觅地隐伏,自己仍迎上前去随机应变,除害开路,侧耳一听,野猪吼声越厉,数却较少,仿佛只有一只,仍在原地与什么东西恶斗,并未追来,心颇纳闷。估量相隔尚远,意欲入谷一探,便命众人速拾柴枝,寻找伏处,前边升上一堆大火。自己能除它更妙,不能,索性诱它出来,引向远处。它见路旁有火,必不敢往伏处去。众人俟其走过,再行起身,自会随后追来,决无一失,无须担心。话才说完,猛听谷中一声极凄厉的惨嗥过去,猪似受了重伤身死,不再听有声息。如有比这东西还厉害的猛兽,应有别的吼叫之声;如是猎人,又没听火枪声响。何人有此本领,力除三个恶物?好生奇怪。料它不死,也必重伤。为备万一,仍命众人将火升起,觅好地方,先不藏伏,以免舜民夫妻上下艰劳,静俟发声为号。看着众人准备停当,取出兵刃暗器,持了一个火把,朝谷中奔走。
相隔谷口尚有不足半里之遥,兰珍施展轻身功夫,疾行如飞。快要赶到,微云淡月之下,谷口内倏地射出一条黑影,来去势子部快。谷径由左弯来,口却直对长冈,里面危崖夹峙,新从隔岸山角升起来的云遮月照不进去,甚是阴黑,加以来人步履轻不闻声,兰珍由明人暗,手中持火,不近前更难发现,两下几乎撞上。幸是来人在谷中一,转弯,刚要出口,便见对面火光人影,知快撞上,忙即先行收势,往侧一偏,略缓须臾。兰珍身法灵便,仅吃了一惊,算是双双在谷口外站定,两肩相错,距离也只二尺左近,彼此再快一点,便非撞个满怀不可了。兰珍见来人是个短装少年,英气勃勃,火光看去,一张脸却和锅底般黑,方欲发问,少年已首先开口问道:“这位姊姊可是姓苏,和我虞家舜民表哥一道来的么?”
兰珍闻言,忙应说是,问他如何知道。少年已望见前面火光轿子,忙答道:“野猪三只全数杀死,我们见了他们再说罢。”随即举手喊请,向前跑去。兰珍只得跟在后面。
这时忽然云破月来。清光大吐,舜民等遥见兰珍同一少年忽然跑出,近前一看,并不认识。仍是少年先开口问道:“哪位是虞家表哥?小弟周鼎。”舜民见那少年音如洪钟,面容又是漆黑,猛然想起一事,答道:“你是三岁上被人拐去的小九表弟么?”周鼎笑道:“是的,表哥倒还记得。我因走时年纪不过五岁,今春回家,听爹爹尝说我小时候表哥看见我过,这多年来,屡次周济我家,送钱送米,才得知道,见面仍是不认识。这位呢?”舜民给苇村、虞妻,兰珍等一一引见之后,便问他:“适听谷中野猪怪叫,甚是厉害。你单身一人,又没带什么器械,是如何过来的?”周鼎笑道:“野猪都给一位我在谷中初次见面新交的异人和我合力打死了。天已不早,想必大家还未吃夜饭:既承光临寒舍,已有人前往送信,准备酒饭。请诸位上轿,到了寒舍再行细说吧。适见这位姊姊好身法本领,到家还要多请教呢。”
说时,兰珍因名分未定,新亲初见,未便插言,正想周鼎新交异人是谁,听周鼎赞她本领,意欲逊谢两句,一回脸,瞥见来路远处密林之中有一一点火光穿行,略微掩映便即不见,似因月光已上,将它熄灭,暗忖:暮夜荒山,林中蛇兽甚多,又有野猪之警,怎会有人持火宵行、不禁心中一动,因和周鼎客气,大家又忙着起身。轿头挑夫们更惊佩二人的本领,一乡之害已除,都惦着那三只死野猪,想怂恿二人报官,分点花红赏号,七嘴八舌,议论纷纷。舜民因当地官府是乃兄门生,怎好出头报官领赏、即便周鼎因为家寒想得此赏,自己也可补赠给他,何必使书香旧族弟子,为了区区赏号,屈膝风尘俗吏之前。正想法处置,周鼎已对众笑道:“你们不要瞎吵,这赏钱我们不贪,猪肉又膻又老,也不愿要。这条涧通到三里以外便成伏流,曲折入江。头一只野猪明早必在石板溪一带浮起,还有三只俱在石弄堂里。我们最讨厌到衙门里去,只要想套说词,说这四只野猪都是你们弄死的,不把今晚的事说出,只管拿去领赏好了。”兰珍、舜民齐声赞好。众人万想不到客人会如此慷慨,俱都喜出望外,称谢不置。周鼎便催起身,到家再教他们的话,以便报官时好对答一样。轿夫们一路又说又笑,前呼后应,精神抖擞,飞步往谷中赶去。
入谷行约半里,果见三只野诸分别倒伏草丛之中。众人停步观看,月光之下,两面危崖交覆,到处怪石嶙峋,杂草丛生,野麻高及人肩,密布左右,只中间有尺许人行小径,地面虽比前半截要宽得多,形势却是险恶异常,三只野猪,一只比牛还大一些,负隅僵伏岩凹之内,头脑已被击碎,陷一茶杯大洞,脑浆迸裂,兀自目闪凶光,生气虎虎,作出屈身横立、低头前窜之势;两只较小,也有牛一般大,一西一北,横躺地上。一只伤在腰腹之间,似被什么东西振裂了一个碗大的洞,肚肠盘曲轮园,拖出了老长一大条,腥血粘凝,淋漓满地。一只相隔最远,头颈拗转,身朝上仰,地上无血,看不出伤在何处。这三只猛兽俱是赤睛怒瞪,血唇上掀,獠牙高翘,拱鼻耸卷,利齿森列,身上黑毛如针,又明又亮。两旁密麻茂草,一二十丈以内几乎全部踏平蹂扁,想见斗时情景异常猛烈,凶威凛凛,令人望而心悸。
周鼎笑道:“这畜牲真个厉害,我连打了十好几下重的,竟和没事一样,反倒格外凶恶起来。费了无数心思气力,才打死了一只。如非那异人相助,那只母的再要一齐遇上,这东西遍身松香,刀砍不进,受伤不怕,吃不消是小,弄巧还要受它害哩。明早他们报官,真得好好教他一番说话。否则像这等伤法,稍明白一点的人便看出是能手所为,多好猎户都打不了,岂是他们这十多个粗人所能全数除净的?”舜民道:“这个无妨。
当地府县俱是家兄门生,官声也还不差,年节俱派人到永康送礼通候。我走时写封信去,便不会有麻烦了。”轿夫们本就患得患失,怕官不信,闻言知道十拿九稳,益发欢声雷动,踊跃争先。
正行之间,地下黑影一闪,似有一只大鸟由谷顶空中飞过。一会出谷,又经过两处山径荒村,地忽平坦,到处都是野塘水洼。明月清辉,红寥白苇都成一,色,因风起伏,宛如层波,时有野香清馨逗鼻。舜民昔年曾经来此,只由金华起身,路径不同,见这一片寥洼苇塘,知离红寥村不远,耳听虫声满山,乱如零雨,方觉山居情趣。周鼎指着前面红寥深处隐隐一丛茅舍,说声“到了”,当先往前驰去。众人跟在后面,循径一转,现出数顷水田,已人村路。遥见前面茅屋内老少三人,中途遇见周鼎一同走来,老远便摇手欢呼。舜民知周于渭亲率诸子赶来迎接,忙命停轿,与苇村一同下去相见。果是于渭同了长子周铭、次子周彝赶来迎接。双方叙礼之后,命女轿先抬了走,众人一同步行人材。兰珍仍然紧压后队。不足半里的途程,说说笑笑,一会走到。
那小村只有二十多户人家,前面虽有不少小村落,但都零落散置,四外大片芦苇草树掩蔽,深在山中,来路又那般险阻,所以越显荒寒僻远了。周于渭起初住在城里,中年后久困青毡,愤而避此,携家入山,守着祖遗的一点瘠微墓田,躬耕课子。所居在村口第一家,茅舍竹篱,门临流水。屋旁屋后各有隙地数方,杂莳着花卉果蔬,清影森簇,颇饶幽趣。主人揖客入门,进到书房以内,纸窗素壁,竹床木几,倒也整洁,不似寻常穷家零乱糟敝之象。虞妻轿快先到,女主人早率子媳接了进去,得知尚有一侠女同来,重又迎出,迎人内室。虽然寒士,屋舍无多,客来出于意外,仗着事先有人赶来通知,于渭除老妻外,还有四子三媳,俱是持家能手,‘惯于操作。周妻更恐客带人多,家中人手不够,一面吩咐子媳收拾屋子,淘米杀鸡,挑蔬剪韭,准备饮食,又去邻家请了两个帮手。客人到时,早都齐备,布置井井有条不乱,竟比旅舍还要周到。舜民等大出意外,坐定以后,吩咐王升开发轿子挑夫,众下人随同服役,并将带来食物与送主人的几样礼物,由女仆送交女主人,互赞主人之贤不置。
于渭只得那异人送信,说一大概,还不知底细,笑道:“这些俗套,我们不要说他。
今日你们来此荒村,固然喜出望外,舜民前些年不是没有来过,为何不绕走雷公墩大路,却走这夹谷小径呢?由兰溪到此,这条路虽要近上一小半,但是路却上山通谷,高高低低,难走已极,加以近来山里出了四只野猪,厉害无比,人畜不知伤害多少。小九屡次想为地方上除害,一直没有得手,上月反丢了两条小猪。你们初来不知,这班轿夫怎的可恶,也不说一声!这幸是有人除害,要在夹谷中遇上,岂不是大家都活不成么?”舜民道:“这倒难怪他们。”于是把侠女同行、自己图近作主抄路以及兰珍先杀母猪又遇周鼎之事说了。
第五回 古树斜阳 踏浪行波逢异士 幽崖密莽 飞虹掣电败凶僧
周鼎在旁侍立,跟着补述前事。略说他自五岁上随了长兄周铭闲行村外,周铭忽然腹痛,往草里无人之处登野坑,将周鼎放在附近大石上坐定。起初两下都望得见,周鼎从小淘气,结实多力,才满一岁便能满处乱跑,生具异相,面和手足其黑如漆,自颈以下,全身细白如王,父兄都极喜爱。这日本嬲着乃兄同出扑蝶,一见久蹲不起,便不耐烦,适有一蝶飞过,知乃兄怕他性野,不令远离,假说次兄周彝走过,要跟了去。说也真巧,周铭因他常自独出将村中童伴抓伤,本来不许,一抬头正赶周彝扛了锄头走过,相隔只在十来丈远近,又当便急之时,只点了一下头,没打招呼。周鼎知已答应,慌不迭欢蹦跑去。春夏之交,草深树密,周彝并没看见他兄弟两人。等周铭解罢起身,才想起周彝是往田里,相隔尚远。连日农事正忙,田中尽是水泥,周鼎赶去,必要下田胡闹。
自己专心读书,不理田业,虽说父命,坐享已是不安,如何能任他跟去,分心作梗?连忙赶去一间,哪有他的影子,周氏全家老少天性纯厚,这一急非同小可,连同田里的老三周肇,一齐丢下锄头,分头寻找一会。父母乡邻也得了信,搜遍全村,哪有半点踪迹、寻到第三天,全家正在惶急悔恨之际,早起开门忽接一信,大意说周鼎已被一异人路过,爱他天资带去,他年学成即归,不必妄找。并未署名。周家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