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朵梅花剑-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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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午后,他们途经一所小庙,由于一路行来,都没有通到可供用膳的村店,因此大家都有点饥肠辘辘,自然而然地想到庙中去求一点素斋。
叩开庙门后,接应他们的是一个年纪很大的枯瘦老僧,林世辉说明来意后,那个老僧连声的答允了,将他们引到草堂上坐下,自己即到厨房里去准备。
一会工夫,老憎捧出一大锅小米饭与几样素菜。
孙冬是不论好坏,一律狼吞虎咽,其余四人在饥不择食的情形下勉强扒了一碗下去,却再也没有胃口吃第二碗了。
因为那小米饭中充满了一股触鼻的霉气,好像那粮食储放已久了!
老僧见状知情,乃以歉疚的口气道:“老衲不知诸位到来,否则一定会替诸位准备一些新鲜米粮!”
林世辉见那老僧形容枯瘦,说话时有气无力,心中不免动了恻隐之心,遂在行囊中掏出了一锭黄金,以为香火之资。
谁知那老僧竟连连摇手拒绝道:“施主请收回去吧,老衲对此身外之物,一无用处!”
林世辉很诚恳地道:“老师父不必客气,这一锭黄金虽菲,却至少可以使老师父生活过得好一点!”
老僧微微一笑道:“施主所云的生活是指何而言?”
林世辉以为他是故意在装糊涂,乃笑笑道:“譬如买些新鲜粮米等”
老僧笑着道:“那可用不着,黄白之物,老僧多得很,只是找不到机会用它,施主如若不信,请看老衲所供佛像便知端的!”
这草堂靠墙之处,放着一张黑色的木案,案上供着一尊高约尺许的如来佛像,身上被烟熏得乌黑,看不出是何质料!
那老僧也不像一般对佛像有着盲目的尊敬,信手拿了起来,抹抹上面的黑灰后,交给林世辉过目。
林世辉接了过来,略加审视,不禁微吃一惊,因为佛像竟是用整块碧玉雕成的,佛头上所镶的宝石,竟是通体透明的水钻!
这一尊佛像的价值,照时价估计,约值黄金数十万两,想不到在这一所小庙中,竟会有如此奇珍!
那老僧对林世辉惊愕的神情毫不理会,要回佛像放在案上后,又用脚在地下擦了几下笑道:“佛像不必说,老衲就是在地上起一块砖出来,也足够享用无穷了!”
地下原来是铺着尺许见方的青砖,众人也未在意,经老僧用脚擦去表面的浮土与颜色后,居然是黄澄澄的金块!
林世辉诧然地道:“老师父身拥巨金,为何要过那种清苦的生活呢?”
老僧用手一指桌上的饭菜道:“施主以为老衲平素也吃这些东西吗?”
林世辉见到地下的金砖后,相信这老和尚也一定不会吃这些东西,不禁心中有点生气,乃沉着声音道:“老师父自然不会吃这种食物,看来竟是专门为我们准备的了!”
老僧听出他的声调不豫,连忙道:“施主不要误会,并非老衲故意以此相待,实在是庙中别无他物,这些粮食还是为小徒预备的,五年前小徒离庙他往,这些米粮遂搁置起来”
林世辉哼了一声道:“那老师父平素以何为食?”
老僧笑笑道:“老衲不食人间烟火已经有九年矣!”
大家闻言都是一惊,可没有一个人相信他的话!
林世辉顿了一顿才道:“借问老师父高寿几许?”
老憎闭目深思片刻才道:“老衲也不知活了多久,不过百年光阴,弹指即逝,那堂前大树,老衲曾亲眼看它由幼苗长成”
草堂之前,有一株大槐树,粗可合围,算来应有百余龄矣!
林世辉摇头道:“僻谷长生乃仙家之道,老师父学的是佛”
老僧笑笑道:“修行何论仙佛,但在一念之间耳!”
林世辉听他这句话中大有机锋,神色一动道:“既是如此,怎会有仙佛之分!”
老僧庄然道:“其途异,其理同,殊途同归!”
王梅芝眉色一扬问道:“大师父是仙还是佛?”
老僧瞟她一眼道:“非仙亦非佛,老衲不过是求佛一老僧耳!”
王梅芝继续笑笑道:“大师既是求佛,佛主空净无为,灵台不着一物,方是透澈,大师适才曾说无论仙佛,但在一念之间,佛徒有念,还不能算是真正的悟澈!”
老僧神色微动,目光深注她身上道:“妮子风根较厚,倘肯入我门中,可望大有所成!”
王梅芝连忙摇头道:“我没兴趣!”
老增轻轻一叹道:“佛门虽大,不渡无缘之人,可惜!可惜!”
说着用眼又一扫孙冬道:“你也是一块好材料,肯不肯跟我走?”
孙冬先听他们说他道佛,却是一窃不通,老和尚问到她时,连忙摇手叫道:“不干不干,我要跟着小兄弟!”
老僧长叹一声道:“冤孽!多少人想入我门下不可得,旷世奇缘找到你们身上,你们居然拒而不受老衲说不得只有多费一道苦心了!”
说着长袖一展,挟起孙冬与王梅芝掠空而去,林琪大吃一惊,连忙追了上去,身形才动,暗中一股潜力涌来,生生将他定在原地,动身不得。
耳畔传来那老僧的声音道:“莫追!莫追!有缘自当相会,三年后青城山上见。”
声才入耳,人影已渺,林琪怔在当场,半响做声不得!
林世辉与段金花对望一眼忽然神色大动,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道:“原来是他?”
林琪连忙问道:“爸爸!您说的是谁?”
林世辉笑了一下道:“你不必问了,反正这两个女孩子跟着他去绝对不会错!”
说完又对段金花道:“金娘!我们几乎把这件事给忘了,现在赶去还来得及吗?”
段金花的脸上也涌起一片悠然神往之态,喃喃地道:“可不是吗!一幌二十多年,往事直如一梦,假如我们现在赶了去,说不定不会太迟,只是琪”
林世辉连忙道:“琪儿懂得照顾自己了,不需我们太烦心,事不宜迟!我们快走吧!”
林琪莫名其妙地道:“爸爸!段前辈!你们要到那里去?”
林世辉怅然地道:“我们要去赴一个很重要的约会,王屋之行,你一个人去吧,好在你现在武功已学得差不多了,一切自己小心应付金娘!走吧!”
段金花望了林琪一眼,眼中含着无比的关切与叮咛,然后也是一言不发,与林世辉匆匆地走了,把林琪留在无比的诧异中。
从进入这所小庙开始,所发生的一切,完全都出乎人想像之外!
那神奇莫测的老和尚,以及父亲和段金花的离奇行径,都在他心头勾起了许多疑问,想破了脑袋都不得其解
无可奈何下他只得将地下的金砖又用尘土盖上,以免为其他过路人发现,再从里面把庙门挂好,跳出墙头走了。
晓行夜宿,经过几天的跋涉,他终于又到了太行与王屋的分界线外,怅念前情,乃觉无限感慨!
太行山不必再去了,他一径向王屋山上攀登,然后到处找寻费长房与娃狄娜的下落,王屋山区并不大,山上还有着十几家道观。
他一一都进去找过了,却连一点房子都没有。
道观中的道士都是些俗人,当他们打听费住房的消息时,那些道士都摇头说不知道,甚至于有几个道士还以为他是求仙迷,绘声绘迹地对他说了许多神仙的故事!
林琪知道他们又缠到那个传说中的神仙身上了,一睹气干脆不问了,借住在一所寺观中,自己暗中找寻着!
经过一两天毫无结果的摸索,他忽然发现一件异事!
那便是王屋山上最高的紫阳峰上,每当入夜之后,就可以看见几点闪闪的红光隐约明灭!
他把这件事去问观中的道士,那些道土们神色庄严地告诉他说那是天灯。
王屋山上一向是仙人出没之地,紫阳峰上接云霄,无路可登,只有腾云驾雾的神仙才能够自由邀游,这点点红光就是神仙用来照路的灯火!
林琪听了心中暗笑,决定要登峰一探究竟!
那是个月白风清之夜,峰顶的红光又开始闪烁了。
林琪将身上整顿一下,长剑与金箫都用丝带绑在背上,以免攀峰时阻碍行动,然后才手足并用,攀着岩壁上突出的树藤,慢慢地向上面猱升!
等他们到达峰顶之际,正是明月高照,将四下照耀得十分明亮,怪石峥峥,杂树丛生,云气缭绕。可就是不见人迹!
甚至于连隐约的红光也看不见了!
林琪在峰顶默立片刻,心中忽地一动,想到一个主意!
“我找人难,人家找我容易,与其这样毫无目的地搜索,倒不如想个方法把人家引来找我!”
想了片刻,他突地探手入胸,摸出一黑布小袋,袋中放着梅华与他交换的那一块梅形晶玉,玉上还穿着一根丝线!
这方晶玉光华太强,林琪深觉带着太引人注意,所以叫王梅芝缝了个黑布装了起来,现在脱袋而出,立即光芒四射。
林琪握着丝绳,将那团晶光抖舞开来,同时还配合身形,或起或落,立刻在峰上,幻起一道晶虹!
由于这两年来的江湖杀伐生涯,使他的阅历也增加了不少,因此他一面在移动身形时,一面凝神静气,谛听四周的动静。
过不了一会儿,他耳朵里立刻传来一阵细微的声息,虽然不敢确定是人是兽,但他知道有东西潜到附近了!
于是他身形一收,像流星般地直朝发声之处射去,那是一株巨树的背后,他已将劲力凝聚,准备随时都可发出。
可是当他看清树皮后的情形时,立刻将劲力一散,发出了欢声叫道:“娃狄娜!我终于找到你了!”
不错!树后站着一个白色的倩影,正是他久寻不获,分手数年的娃狄娜!
她的脸容清瘦多了,向日丰腴的双颊,此刻已如落叶般憔悴,一双失掉的大眼睛,充满了凄苦与哀伤!
林琪的情绪十分激动,哽然地叫道:“娃狄娜!你可吃苦了”
说着抢上去要握她的手,谁知娃狄娜的反应竟不如他想像中那么热烈,看见他走过来,竟远远地躲开了!
林琪扑了一个空,不禁心头一怔,面对着她冷淡的反应,竟不知如何是好,半响之后,才吃吃地问道:“娃狄娜!你是怎么了?”
娃狄娜的脸上依然是一片冷漠,寒着声音道:“姓林的!你不必理我,我们之间什么关系都没有了!”
林琪大惊失色,不知道她何以会变得如此,呐呐地道:“娃狄娜!你这是什么话,我们虽未成婚却已定名份”
娃狄娜冷笑一声道:“亏你还说得出口,不错,我们的确是定下了姻,可是我为你吃尽千辛万苦受尽折磨,你为我做些什么?”
林琪连忙道:“我为你间关千里,长途跋涉,想尽一切的方法要救你出险”
娃狄娜脸上的寒意更浓,冷冷地道:“算了吧!间关千里却伴我师姊在生命之泉畔风流,长途跋涉却携着一个美丽的同伴,你不要跟我虚情假意了!”
林琪不禁一呆,几乎无以自辩,在生命之泉畔与夏妮一度缱绻,是他这一生最大的恨事,然而那是在迷乱本性的情形下做出来的至于娃狄娜所说的另一件事,他知道是指王梅芝而言,立刻道:“娃狄娜,你误会了”
娃狄娜眉毛一竖道:“什么误会,我问你这些事有没有?”
林琪一怔道:“有是有的,不过内情并未如你所想的那样”
娃狄娜立刻打断他的话道:“只要有这种事就行了,不管你有多正当的理由都无法取得我的谅解”
林琪大急道:“娃狄娜!你怎么如此绝情,别忘了你是我未过门妻子,你的本命神蛊已有一半在我体内,我们的生命已成一体不可分”
娃狄娜厉声大叫道:“住口!你还好意思提蛊的事,你知道我们苗女放蛊是为了什么?”
林琪不禁哑然,娃狄娜又冷笑一声道:“你不敢说出来吧!我再告诉你一遍好了,我们苗女的蛊是专为惩治不忠的情郎与薄幸的丈夫而用,你敢说自我们分手之后,你对我是绝对的忠诚吗?”
林琪废然长叹,娃狄娜的话太厉害了,关于王梅芝同行之事,他还可以问心无愧,至于与夏妮的一段孽缘,他觉得跳下黄河也洗不清!
默然片刻后,他将心一横道:“你说得对!现在你就发动神蛊,将我杀死吧!”
娃狄娜冷笑一声道:“我杀你干吗?我若将你杀死,岂非要害得很多人伤心了!而且你死了,我还得陪上一命,算了,损人不利己的事情我不想做,为你这样一个薄幸的男人殉情更是太不上算”
林琪被她损得面红耳赤,大声叫道:“那你到底要我怎么办?”
娃狄娜冷冷地道:“我只要你从此离开我,以后咱们永远不见面?”
林琪失声叫道:“那我们之间就这样算完了?”
娃狄娜怒声道:“不完还怎么样?我想起你这种男人就觉得呕心!”
这句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