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飞霜-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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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云姑娘含着眼泪把史莒抱到床上,史莒不仅不能言动,一双俊目也大大失去了光彩与活力,竟似完全僵化成了一具活尸体。
素云姑娘武功底子不弱,深知活脉过官之活,试为史宫推拿了半天,竟是徒劳无功,僵直的史莒毫无反应!
只急得她芳心尽碎,垂首低泣外,束手无策。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穿堂入室,走到了素云姑娘身边,素云姑娘依然未觉。
那人叹了一声,才惊醒了素云姑娘,抬起迷惘的眼神向那人瞧去。
陡的,素云姑娘有如绝处逢生,灵眸生辉,一声:“张总管!”扑到来人和气老张人寿怀中,泣道:“你看我怎样办呀?”
和气老张人寿仍是一脸和气,拍着素云姑娘的肩头,安慰地道:“孩子,别急,让我先看看他再说。”
和气老张人寿要素云姑娘坐在一旁,着手替史官推拿起来。
不要看这和气老张人寿只是“炼谷”之内一名总管,其在“紫府神宫”的身份,不在宫内四大主事之下。
一身功力,更是深不可测,实是“紫府神君”派在谷内唯一负有监视任务之人。
因他功力高绝,自非一般毛头丫环可比,容易被人察破用心,所以,谷内虽有人怀疑及他,却在他身上找不出丝毫破绽。
素云姑娘她们原就是和气老训练出来的,她虽是一心一意向着史莒,但与和气老仍有一种师生之情,这时偏又走头无路,能不把他当作亲人,寄以厚望。
素云姑娘一双秀目蹬得又圆又大,随着和气老张人寿在史官身上的手势而游走。
她的心情却随着和气老张人寿的眉梢攒动,而起伏升沉。
情形非常不乐观,和气老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代之而起是一脸迷惑之色。
终于,他放弃了最后的努力,摇头叹道:“孩子,史少侠看来是没有希望了,唉!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惹得朱老如此生气,痛下辣手?”
素云姑娘把在房外所闻向和气老张人寿说了一遍,张人寿眉峰一舒,道:“他们两人都未免太认真了,唉!这是他们自己人的事,我们也不好说什么,我们只好善视史少侠,以示本宫待人之诚。”
顿了顿,抚着素云姑娘的肩头,道:“孩子,史少侠已是没有希望了,你也犯不着在他身上浪费感情了,今天我替你另外调一个职务吧。”
素云姑娘双泪直流,道:“不!我不能丢开他!总管的爱护,婢子只有心领了。”
和气老张人寿皱了皱眉头,道:“年轻人做事要多想想,不要过分冲动,须知你一时不忍,今后的苦日子长得很哩!”
素云姑娘坚决地道:“婢子不怕苦,只请总管准婢子一辈子服侍他。”
和气老张人寿注视着素云姑娘道:“你将来不后悔?”
素云姑娘拭去眼泪,面色一正道:“婢子永远不会后悔。”
和气老张人寿一叹,道:“孩子,你未免痴心得太可怜了!”
素云姑娘道:“婢子对他春梦早醒,请总管不要误会。”
和气老张人寿讶道:“那你为的是什么?连一分虚无飘渺的感情都得不到,真叫老夫糊涂了。”
素云姑娘低低地道:“我们已是姊弟之亲。”
和气老张人寿不由向史莒脸上又瞧了一眼,暗赞道:“这孩子要不是遭此横祸,只怕真是本宫唯一的劲敌,他能巧妙地度过情关,实是难能可贵。”想来犹是心惊不止。
他暗中吁了一口气,不露神色地道:“那你是决心不离开他了?”
素云姑娘道:“姊姊照顾弟弟乃是天经地义的事,叫别人来照顾他,婢子放心不下。”
和气老张人寿勉强点头道:“我要不答应你,只怕谷中之人都会说本宫不近人情,你既然自愿,看来我只有答应你了。”
和气老张人寿暗中怀着幸灾乐祸的心理,敷衍了素云姑娘一阵,告辞别去。
素云姑娘瞧着床上形同僵尸,只多了一口气的史莒,不由悲从中来,叫了一声:“兄弟,你的命好苦啊!”
抱住史莒放声痛哭起来。
第三十八章 人上之人
史莒这样不言不动地一躺下来,已经过了三十六天,将来还不知道有多长的日子吊他这口气。
在这三十六天之内,为了史莒的饮食问题,不知伤了素云姑娘多大的脑筋。
史莒不但全身僵直,牙关也是张之不开,素云姑娘想尽了办法,才在史莒口中插入一管芦管,用米汤冲鸡蛋,一点一滴灌入史苔腹中,维持他起码的营养。
单只灌史莒吃这一顿饮食,素云姑娘就得出一身大汗,其他更麻烦伤脑筋的事更是层出不穷,多不胜数。
史莒被打伤之事,传遍了整个“炼谷”,似乎同情他的人很少,除了和气老不得不来看看他外,别人竟是裹足不前。
素云姑娘也听说百龄老人朱如松回去之后,生了一场大病,继之又走火入魔,形同木人,这消息颇给了素云姑娘一种报复性的满足。
可是,这只是片刻的满足,补偿不了无穷无尽的悲伤岁月,素云姑娘经常是以泪洗面,偷泣不止。
其实这三十六天来,史莒表面上看去全身僵直得一动不能动,脑中却是从未有过的宁静。
智力活泼,把史莒引到了另一个灵境,悟性倍增,他默记心中的每一个武功概念,都发射着灿烂的火花。
同时,他被百龄老人朱如松点死的三十六大主穴虽是淤塞不通,但却阳和温润如玉,生机不绝如缕,毫无所苦。史莒聪明绝顶,已是了然于心,对百龄老人朱如松的借题发挥感激涕零。
三十六天之中,史莒先悟出了百龄老人朱如松竟用“飞元渡厄”之法,把一身真元之力,打入他三十六大主穴之内。
如今,他只要悟出打通经穴之法,不仅可以将百龄老人朱如松的好意收为己用,功力陡增数倍,而且也就是大功告成之日。
人助自助,百龄老人朱如松不仅是有心之人,而且更是知天之人。
史莒要悟不出打通经穴的先后顺序,这种人天资有限,才智不高,是不配受用他一生心血的结晶的。
当然,他更不鼓励不劳而获之人,史莒要不下工夫打通淤塞的经穴,也就只有真的当一辈子的废人了。
素云姑娘哪知史莒因祸得福,只为史莒的不言不动忧心忡忡。
今天正是史莒受伤后第三十六天,史莒早上中午的饮食,都像往常一样,累得素云姑娘出了一身香汗。
可是,当素云姑娘为史莒准备好晚餐,正要喂他时,却忽见史莒呆滞的眼珠溜溜的一转,有了清澈的光彩。
素云姑娘一惊,喜道:“弟弟,你可是清醒了?”
史莒的眼珠又转了一转,显示他听清了素云姑娘的话。
素云姑娘守候了史莒三十六天,他一直就像死人一样,好不叫素云姑娘失望和难过。
这时,史莒的眼珠能动了,虽说只是微小的进步,但却在素云姑娘心中燃起了希望之火。
这希望来临得太突然,简直使她忍不住又哭泣起来。
“姊姊!苦了你了!’素云姑娘更是一震,手中的食物再也掌握不住,只听了一阵”
哗!啦!啦i“之声,全部落到地上,打得粉碎。
东西打碎了,素云姑娘反而渐渐冷静下来,凝目瞧着史莒吁声一叹,道:“谢天谢地,兄弟你现在觉得怎么了样?”
史莒僵直着脖子道:“姊姊,你放心,我会慢慢好起来的。”
素云姑娘忽然一笑道:“你看,我把你吃的东西都打翻了,我替你再弄去。”
史莒道:“不用另外去弄了,我就和你一起吃吧。同时,我也不希望有人知道我能吃东西了。”
素云姑娘微愣道:“你一直都很清醒?”
史莒道:“就是无法表达出来。”
素云姑娘道:“你能复原么?”
史莒道:“只要有一口气在,我绝不会放弃复原的努力。”
素云姑娘抚着史莒肩头道:“弟弟,不论如何姊姊总会陪着你。”
“炼谷”在平静中一晃就过去了三年六个月。
算年龄史莒已经是二十岁了。
这三年六个月下来,外面看去,史莒的伤势并无多大进展,全身依然僵硬如故,仍需素云姑娘照料。
实则,史莒在这三年六个月中,由于环境促成,专心一志苦修勤练,不仅炼化了百龄老人朱如松打入他三十六大穴之中的真元之力,而且,也悟澈了所读那几种武功秘籍的精义。
甚至,把那半招刀法也在理论上推演出下半招的式势。
同时,更自创了三招刀法,把金风刀法与那半招刀法的气势连贯起来,成为一套气如长虹的完整刀法。
史莒这时还不知他所自创的三招刀法,已与“三才刀法”暗合,比拟古人了。
这天,史莒微微显出了紧张的神情,体温不断地上升,烧得全身透出赤红之色,喉中发出呻吟之声,问他的话,他却是答不出来。
显出他是在极端痛苦之中挣扎奋斗。
素云姑娘惊得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这一场生死之“战”下来,就是七天七夜。接着,史莒的体温退了下来,人也宁静了,渐渐转入沉睡之中。
素云姑娘这才放下了心头一块重石。
史莒这一睡,又是三天三夜。
素云姑娘也被折磨得倒在椅子上进入了梦乡。
“姊姊!姊姊!”有人在轻轻地呼唤着她。
她一惊,眼睛未及张开,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茫然地应道:“谁?”然后,才清了清脑子,睁开眼睛一瞧,一瞧之下,她惊喜得快要发狂了,一把抱住站在她面前,气朗神清,笑脸绽开的史莒,说不出一个字来。
史莒轻轻地拍着素云姑娘的肩头,道:“姊姊!请你替我通知他们,一个时辰之后,准备小弟过关出谷。”
素云姑娘一愕,道:“你就要走了!”一串晶莹的泪珠,不可抑止地滚落襟前。
史莒道:“多谢姊姊这些年来的照顾,这份恩情,小弟永世难忘。”
素云姑娘幽幽地道:“你不能多留些日子么?你的身子才好哩!”
史莒道:“兵贵出奇,我已经准备得很够了。”
素云姑娘茫然地道:“你什么时候作了准备。”
史莒一笑,道:“我就在这床上呀!”
素云姑娘哪里肯信,正要详细盘问,只见史莒剑盾一扬道:“姊姊,外面有人来了,请你招待他在厅中坐坐,如是我愿见的,我自会出去,否则,请姊姊不动声色地打发他走。”
素云姑娘倾耳听了半天,一无所闻,只道史莒有意回避他的问话,她便不说破,柔顺的一笑,转身向房外走去。
哪知她刚转身,门外果然有人扬声道:“素云姑娘在家么?”
素云姑娘惊讶的目光回首向史莒脸上一扫,暗想道:“莒弟的功力果然有了惊人的成就,他听出来人的声音时,来人怕不在数十丈之外。”
因为,她听那声音,已知来人是谁,以来人的功力,在史莒发现他到他到达门首之间,是能飞行数十丈,这不明明表示史莒在他尚在数十丈之外时就发现了他。
来人的话声,同时也引起了她极端的不愉快,她忘不了他那天陪同百龄老人朱如松来找史莒麻烦的往事。
嘴角上刚刚开了冷笑、忽觉身侧人影一闪,史莒却已亲自迎了出去。
素云姑娘真想不出史莒为什么愿意见这个人,一念不忿,史莒的态度差不多要把她气昏了。
史莒不但亲自出去迎接那曾经找过他麻烦的七巧手赵敏,而且还激动得像见了恩人一样,恭声道:“老前辈来得正好,晚辈正要前往叩谢朱”
七巧手赵敏截口道:“叩谢他?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你想气死他是不是?哼!少年人不要过于锋芒太露,你能不死,是上天对你太宽厚了,希望你能惜福自珍,不要去讽刺他了。”
史莒一愣,忽然似有所悟地一笑道:“老前辈是来教训晚辈的了。”
七巧手赵敏冷笑道:“教训你,老夫没这种空闲,我是来看你死了没有的。”
史莒道:“多承关怀,晚辈还死不了。”
七巧手赵敏道:“我看你还是死了的好,全谷之内,你已没有一个朋友了。”
史莒哈哈大笑道:“本快更不愿与你们这批行尸走肉为友,你老也请回吧!”
七巧手赵敏冷哼一声,不再理会史莒,转身自去,其实他心中却是充满了兴奋和希望,暗中长长吁了一口气。
他们在这谷中的处境,就是这样,为保持中原武林人物的尊严,心中的话为誓言所约束,只能用暗示表达出来,要史莒赶快过关,以免夜长梦多。
当然,他之能来得这么巧,原是有过一番精密的计算的,算定史莒这时不是大功告成,就是被过盛的真力涨断全身经脉而死。
他来看他死了没死,确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