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入聊斋-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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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读书人已凤毛麟角,很是稀少。笔当然不会丢,不过左手的剑就变成了各种各样的折扇,哪怕大冬天的,也习惯于一边烤炭火,一把啪的潇洒地把纸扇打开,娓娓而谈。
摇扇而赏雪,也是当今一大时髦。
一梦而突破,是否如道门的点化,释家的顿悟?
《三立真章》本就最讲究心境,心境固然虚无缥缈,就连自己都难以捉摸,却可以真实地反应到养气的功夫之上——“立言”之境,宛然已渐入佳境了。
陈剑臣心中欢喜,看来选择当娇娜业师的这一段经历,潜心体悟的话,也会有不少收获,属于“走万里路”中的组成部分。
笃笃笃。
有人敲门,打开一看,是头发蓬松的娇娜,她没有穿外套,随意裹着一张棉被单就走了进来,估计是刚从床上爬下来的。
“先生,我睡不着。”
娇娜看着房间内被打开的窗户,又看了看书桌,问:“先生你在写文章吗?”
“嗯。”
娇娜扫了他一眼,道:“先生你能不能不要那么严肃,老板着一张脸,容易老的。”
闻言陈剑臣有些尴尬的一声干咳——这小狐狸精今天扑到自己怀里大哭一场后,性子似乎发生了某些微妙的变化,不是最开始的敌视蔑视,也不是过渡期间的拘谨忌惮,而是活泼本色体现,恢复了狐狸原本狡黠的脾性。
这对陈剑臣而言,倒觉得有些不自然。
他为人大原则,一向讲究干净利索,朋友就是朋友,敌人就是敌人,泾渭分明;所以不管和谁打交道,其都不愿把关系搞得太复杂,还是简简单单的好。
只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总是事不如愿,开始往往是一根线,然后慢慢线就会分叉出来,变成千丝万缕的了……
其实陈剑臣本性根本不是什么古板严肃的人,只是为了镇住娇娜才必须要做足先生的模样,才有足够的威严:“皇甫小姐,夜深人静,男女授受不亲,你还是早点回房回房睡觉吧。”
娇娜嘻嘻一笑:“你是人,我是狐狸精,人和狐狸精之间可没有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说法。”
陈剑臣又板起脸,道:“此言差矣。既然皇甫小姐要跟随小生读书学礼,那就该遵守礼仪,这和身份来历没有任何关系。”
娇娜嘴一撇:“我说不过先生……不过人家真得睡不着呀,就想找个人说话,小菊早睡得像头死猪了;鲁姐姐又不在,你说除了找先生,我还能和谁说话去?”
陈剑臣眉头微皱,问:“你在担忧你爹爹?”
“嗯!”
娇娜托着尖尖的下巴:“这么多年以来,我从未曾如此地担心过爹爹的安危。”
陈剑臣道:“那是你以前没心没肺,做事情浑然不顾至亲的感觉。”
“也许吧……”
回想往事,一桩桩,自己的确都是胡闹居多:肆意涂改爹爹收藏的字画、故意躲起来让爹爹着急、稍不如意就大发脾气,掀桌子,扔饭碗……哪有一件事情有意义的?都是小孩子的任性行径。
陈剑臣又道:“老员外修为高深,老谋深算,一定会没事的。”
娇娜道:“口不对心,先生又在说好话安慰人了。”
陈剑臣呵呵一笑:“安慰人则能使人心神安定,身心愉悦,所以多说说也无妨。这不是虚伪,而是实际人情需要。”
娇娜眨眨眼睛:“真得是这样吗?不过听先生这么一说,我倒觉得爹爹真得不会出事了一般。”
陈剑臣哑然,道:“既然如此,那就赶快去睡觉吧,一觉醒来,老员外就回到家了。”、、
娇娜小嘴一撅:“可我还是没睡意呢。”
陈剑臣无语,发觉自己还是想得过于简单了,以为把娇娜镇服、乖乖听话了就万事大吉了,原来这才是麻烦的开端,心生一计,从书架上抽出一本《礼书》往她怀里一塞,道:“你回房间把这本书读上一遍,很快就能睡着了。”
“真的吗?”
娇娜半信半疑,不过还是告别离去。
夜,毕竟深了。
打发走娇娜,陈剑臣自己都没有了睡意,负手立在窗前——虽然他也不知道这突如其来的暴雨究竟为那般,但总觉得其中有什么问题,往深处想,就像心头处潜伏了一个巨大的危机,让人坐立不安。
夜已深,寒气越发的重了。
……
啪!
一截可怖的巨大尾巴突然从森林内横扫而出,席卷起漫天风雨,恶狠狠地朝皇甫员外打过来。
皇甫员外双足一点,敏捷地跳跃到一边,手一指,飞旋在半空的铜钱状法宝再度呼啸而下,这一次要套的不是二青的颈脖,而是尾巴。
嘶嘶嘶!
二青双瞳红芒大炽,磨盘大小的头颅猛然回头,一头撞向皇甫员外的法宝。
蓬!
石破天惊一声响,铜钱状法宝在半空一个偏向,失准后直接将一棵大树给拦腰套断。
皇甫员外心中暗暗心惊:眼前的蛇妖力量之大完全超越了他的想象,虽然修为刚刚突破至金丹,根基不稳,但其本体实在太强横了,这在妖类一族中,显然占据着非常有利的优势。哪怕他手持一枚洞灵法宝都无法在短时间内占据到上风。
——法器之上有法宝,法宝又被分为洞灵、洞神、洞天三级。功用效果依次递升,加强,据说最高级的洞天级法宝能开辟出洞天福地,自成一方世界,非常的玄乎。
皇甫员外的这枚洞灵级法宝,有个名堂,叫“困神金钱”,专套阴神魂魄,被它套中,阴神魂魄便被套离本体,仿佛被关进了监狱一样,被困在“困神金钱”之中,什么本事都施展不开了。
蛇妖二青知道厉害,凭借着本体灵敏地闪避而过,把头颅缩于后方,更多的是以尾巴出击,只是在有机会的时候才把巨头扑出来撕咬皇甫员外。
多年以前,二青是皇甫员外手中表演的小蛇,相伴多年,培养出了一份本能的朴素情感。但这一切,都在二青开窍后化为尘烟,有了自主意识,蛇妖便有了自己的追求,根本不可能再听老主人的话。恰恰相反,它反而激起了凶性,要将皇甫员外击杀,吞噬掉他的内丹,夺走他的法宝。
与此同时,天上乌云更加密集,电蛇乱舞,正中的上空,风云变幻,隐隐旋转不停,要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漩涡成,天劫生。
到了那时候,情况将更加的复杂恶劣……
皇甫员外心中有几分焦急,就要元婴出窍,不再手下留情,直接将蛇妖击杀也罢。
“阿尼陀佛!”
忽然之间,身后传来一声庄严浩大的佛号,惊得皇甫员外和蛇妖都立刻罢手,退缩到一边去,张望之间,就见到一名白衣胜雪的和尚脚踏木板,手撑油纸伞,飘然而来。
第一百十一章:托梦(第三更)
“阿尼陀佛!”
这一声佛号,庄严而浩大,直如响在耳边,震得皇甫员外嗡嗡响,差点心神失守,元婴出窍;下方的二青更是不济,全身盘旋成一个圆圈,形成最严密的防御状态,一棵硕大的蛇头缩在最里面,微微有抖索之意。
拂晓和尚面目表情无悲无喜,一眼看下来,仿佛穿透一切表面的伪装,直透本质。
“好一条三目蛟蛇,本寺正欠缺一护寺灵兽,你可愿意皈依我佛?”
说这话时,无论是皇甫员外或是二青,都分明看到白色和尚的身后,风雨之中骤然有异像现出——红光道道,莲花朵朵,一尊高达丈余的大佛现身出来,其面目慈祥,盘膝坐在一片莲花座上,不动如山,双目微闭,面露微笑,手结法印于胸间,显示出一种非常安详的神态来。使人一见,倍感亲切,顿生佛性,当即就要跪倒磕拜,皈依佛门去。
“这是,这是八转真身,罗汉真身……”
皇甫员外失声惊叫。
而真身一出,蛇妖二青便马上伸头出来,巨大的蛇头冲着拂晓和尚连连点头,作磕头状,显然答应了对方的要求。
瞧它的模样,双瞳无光,却是心神已被迷惑的迹象。
不好……
皇甫员外活了几百年,属于真正的老狐狸,此时哪里还不知道事情危急,当下不假思索,伸手收回困神金钱,就要施展遁法逃离。
“见了贫僧,你这头狐狸精还想走吗?”
拂晓和尚一声大喝,喝声中分明蕴含进了极其厉害的佛门功法“狮子吼”,先震目标魂神。然后呼的,一口钵盂飞旋而至,遇风而变,最后大如箩筐,直向皇甫员外头上罩下。
“我命休矣……”
说时迟,那时快,皇甫员外手一抛,将困神金钱打出,随后呼的现出本体来,却是一只全身皮毛火红的狐狸,在间不容发之际施展出土遁,一头钻入了地下。
砰!
几乎同时,他抛出的困神金钱已被钵盂一个晃动,收纳了进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还想走!”
拂晓和尚喝声如雷,猛地拿出九环禅杖来,往地上一插。
嘭嘭嘭!
一条并不规则的线条之上,每隔数丈就爆发开来,泥块飞溅,石土翻扬。爆炸之后,原地随即出现一个个深坑,非人力所能挖掘的出的,只是坑中并无皇甫员外的踪迹。
“好狡猾的狐狸精,居然懂得施展出声东击西之计……哼!”
拂晓和尚冷哼一声,举目四顾,见风雨不止,夜色如墨,皇甫员外早不知逃遁到什么地方去了:
“也罢,此妖已中我的禅杖遁雷,肯定身负重伤了,就算能逃得一时,却不能逃得一世,暂且饶它一遭吧……”
拂晓和尚把钵盂收回,对二青道:“你既然愿意皈依我佛,贫僧便赐名你为‘青叶’,且进入此钵盂来,带你回金山寺。”
蛇妖乖乖听话,把蛇头探入钵盂之中,随后绵长的身躯慢慢地全部没入进去。
那钵盂,其内竟犹如空阔无止境,把偌大一条大蛇装纳进去,一点问题都没有,随后慢慢恢复成原状,重新被拂晓托在掌心内。
做完这一切,拂晓继续脚踏木板,飘然离去。就在他离去不久后,天上的乌云渐渐散去,如注暴雨,终于开始慢慢停歇了。
……
“留仙,留仙救我……”
飘渺的声音,仿佛在耳边响起,似曾相识。哦,是皇甫员外的声音。
“员外,员外你在哪里?”
“留仙救我,卯时风波亭,留仙一定来救我啊……”
唰,一头全身火红的狐狸影子骤然在眼前掠过,随后就不见了。
嗯!
陈剑臣霍然醒觉,从床上坐起身来——原来又是一个梦?我这是怎么啦?怎么接二连三地发梦?
他摇摇脑袋,坐在床上,回想这么一个模糊飘忽的梦境,又觉得似乎并不简单——皇甫员外的声音,火红的狐狸影子,难道是皇甫员外遭遇到了什么不测,要我在卯时去那风波亭救他?
想到这个可能性,陈剑臣立刻打醒精神起来,顾不上梳洗了,赶紧冲出去叫娇娜。
娇娜这时还没有睡醒,被他吵闹起来,埋怨道:“先生,就算你想上课也不用这么赶呀。”顿一顿很快又笑嘻嘻地接着说:“先生,你介绍的法子果然好使,我捧着那本书只看了半页,瞌睡虫就自动找上门了,一下子就睡着。”
陈剑臣无心和她讲这些,沉声问:“皇甫小姐,你昨晚有没有做梦?”
“有呀!”
娇娜回答得很干脆。
陈剑臣忙问:“你做得什么梦?”
娇娜便有些扭捏地道:“这个不大好说出来吧……”她昨晚做得一个梦,却是跑到苏州城去把街道上所有出售的冰糖葫芦都给吃光了,甜甜的,真好吃。
察言观色,陈剑臣顿时就知道娇娜的梦肯定和自己的不一样,莫非皇甫员外只托梦给自己?因为生怕女儿性子莽撞会坏事?
应该如此……
当下急声道:“皇甫小姐,你赶紧叫人备车,我们要赶去风波亭。”
——风波亭就建立在苏州北门外数里处,乃是一个长亭所在,属于南来北往的一处要地。
“去风波亭?去什么风波亭?”
娇娜却不认识那地方。
陈剑臣不由分说,拉起她就走,一面赶紧叫马六赶车。
娇娜气急地道:“先生,你到底要干什么?我牙都没刷呢。”
——这个世界,所谓刷牙,就是含盐水,用柳枝条刷的,仔细的话,还是能刷得很干净的。
于是陈剑臣言简意赅地把自己梦见皇甫员外前来求救的事情说了出来。听完,娇娜做声不得,奔跑得反比陈剑臣更快了。
坐在车厢内,娇娜心急如焚,只苦于自己不懂得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