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水晶劫-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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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催人出门鸡乱啼,送人离别水东西。挽水西流想无法,从此不养五更鸡。”
原来阿袖没有走!宣井童忍不住跳了起来,吓得几头大角后退了几步。只是听得两句歌词,他心里暗暗奇怪,怎么阿袖就知道自己要走呢?一时间满脑袋都是稀奇古怪的念头。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风盈袖红艳艳的身影就出现在林中的小径上。
宣井童迎着向前走了几步,却猛然吃惊地站住了。就着那么十几天,风盈袖好像变了一个人。眼睛没有以往的光亮,又红又肿,面颊枯瘦,下巴尖尖的。他几乎忍不住伸出手去抚摸,好容易压下了这个念头,却听见风盈袖说:“阿童哥,你可瘦了好多。”
原来宣井童只是认命艾,心中刀割一样的难受,却总记得自己是个男人,不管怎么伤心眼泪也只是在眼眶里打个转转。听见风盈袖这样关切的一句,顿时嗓子里堵得厉害,再也按捺不住,才转过身去,两滴大大的泪珠就滚落下来。风盈袖吓得手足无措,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话。宣井童深吸了一口气,用力收束心情,笑着说:“阿袖你还说我,自己也清瘦的厉害呢!”
风盈袖低下头去,并不做答。宣井童也知道不能再纠缠此事,清了清嗓子说:“阿袖啊没有人采晶啦!”
风盈袖点点说:“知道啦!”
两个人再不说话,又沉默了一阵子,宣井童鼓足勇气说:“我也不去拾晶菇了。”
风盈袖抬起脸来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几头驮满了东西的大角,说:“知道啦。”说着眼睛又是失落又是伤悲。宣井童心头一软,几乎就要说出“我在这里陪你”来。定了定神,他终于没有说出这句话,倒是咽了口唾沫说:“那我今天就走了。”
风盈袖眼波流转,看得宣井童一阵一阵心虚,不知道她心里是什么念头。叹了一口气,风盈袖说:“阿童哥,我送你走。”
这一回,没有了路牵机的鲜衣怒马撑腰,风盈袖走得倒是比先前还要从容。正午时分,街上的闲人不多,稀稀落落的那几个看来一眼便又回头去做自己的事情。守潭人的魔咒似乎只有一次的效力,村人见过一次也就不奇怪了。
这一路气氛压抑的很,若是以往这样的时候,通往响水潭的道路上都是欢声笑语。宣井童想得出神,脸上不由浮出笑意来。
风盈袖见那笑容,心中多少有些明白,微笑着问:“阿童哥,可是想起以前采晶啦?”
宣井童点点头说:“我也不采晶,我也不管晶价,可是,那个时候大家欢欢喜喜地做着同一件事情,感觉可是真好!”
“小时候大家一起抓蝴蝶也是好的呢!不过现在都长大了。”风盈袖的回答似乎文不对题,却又意有所指。宣井童张口结舌,竟然接不上话。
出了山上坳四里,就是十三里下山的栈道,那都是刻在绝壁上极窄极险的道路,宣井童不要风盈袖再送。风盈袖也不坚持,说:“阿童哥,山下面和山里不一样”
宣井童听她说得关切,忽然心里有气,打断她说:“知道的。”风盈袖被他一抢话头,面上一红,有些阴晴不定的样子。宣井童冲口说出这一句来,马上就后悔了,看着风盈袖却说不出一句道歉的话来。他一只手在怀里掏啊掏的,把那块紫晶摸了出来,谨慎地看着风盈袖的脸色往她面前递。
“什么呀?”风盈袖问。
“给你刻的。”宣井童嘶哑着喉咙说。
原来是一片紫晶刻的园仔花叶子。宣井童实在并不会雕晶,这片叶子看起来稚拙的很。可是他的功夫下得足,叶子上一丝一脉的叶络都清楚的很。风盈袖拿着那片晶看,手不由微微有些颤抖。恍恍惚惚地,她似乎记起来遥远的过去,她坐在响水潭边的青石上掂着一片枯黄的园仔花的叶子眼泪汪汪地发呆。那是久远的事情,现在她早已学会从容地看园仔花开落,把那些幼稚的记忆都埋葬了。不料宣井童一直还记得。
晶是好晶,掌心里的叶子剔透夺目,紫得媚人。风盈袖静静地凝视着那紫晶,缓缓开口:“阿童哥,你对我好,我怎么不知道?有时候啊,我也想,要是我能”她脸红了红,斟酌了一下用词,“能能喜欢上阿童哥,那我们一定会过得很幸福。爷爷对我说,绘影就算有坏运气,可是我们祖祖辈辈都过得开心呢!只要想好好过就行。”她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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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回 斩鞍 吧查看更多热帖 作者: 加芬克尔 ( 2007…07…01 19:35 )
宣井童站在那里,一字一字地听,想要把每个字都记到心里去。
“阿童哥,其实我一直都是喜欢你的。村里只有你真正不嫌弃我,事事宠着我由着我,我从来都记得。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就觉得又快活又放心。天气好的时候,我也常常看着你在屋顶上翻晒奶酪,心里觉得特别踏实。可是,”风盈袖接着说,“这种喜欢跟那种喜欢又不一样,阿童哥你知道么?”她也不等宣井童回答,自顾自地往下说,“我原来是不知道的。自从路大哥来了,我才知道原来想念一个人可以是这个样子。路大哥是了不起的人物,可他到山上坳来只是为了打探响水潭的情形,那是因为青石城要打仗了。他对我好只是因为他需要进响水潭,事情一完他就走了。他的责任比我能想象的都大,不会留在这个地方。可是我就是惦记他,时时刻刻都想着他,再没有别的念头。要是那个时候他肯带我走,我大概会把绘影都放在一边的。你懂吗?”
如果半个月前宣井童还不能明白风盈袖的感受,这时候他可是再了解不过。他想说我懂,可是风盈袖的话刺得他心里痛得发麻,哪里说得出话来。
风盈袖望着连绵的群山,叹了口气:“阿童哥,这都是注定的。我这样喜欢路大哥,可是我也喜欢你宠着我疼着我。要是你对我不好了,我的心里会很难过。这是不对的,我心里明白,可是我总也不愿意和你说清楚。”她望了一眼宣井童,“阿童哥,你要是我亲哥该有多好?可是这样的话我也不敢跟你说,因为你一定会更加不开心所以,最后你们都走了,那也是应该的。”
听见风盈袖说到亲哥的时候,宣井童觉得自己象是挨了一闷棍,可是挺一挺胸,他又站得直直的:“阿袖,路牵机是外面的人,他的眼界固然和我们的不一样,可是有你这样好的人,又有什么不可以放弃的?我这次就要去青石了,见到他我要跟他说。”
听他说得认真,风盈袖忍不住微笑摇头:“我知道你当我是宝,可是不是人人都是这样的”
宣井童滞了一滞,大声说:“阿袖,只要你愿意,我总是会好好待你。”
风盈袖抬起头,眼波如水,伸出手来轻轻抚摸宣井童的脸庞,那神情又是感动又是悲伤,好一阵才说:“阿童哥,我知道的。你好好的!不要惦记我。”
山上坳再没有人采晶,供养守潭人的规矩就岌岌可危。宣井童这里也没有什么余粮,托了四架奶酪晶菇打算去青石卖了换成粮食托鲍树生他们带回来。想来想去,不放心的事情还多,只是到了这一步,也没有多说的余地。宣井童咬咬牙,不再去看风盈袖,赶着大角往栈道上走。
走出几百步远回头张望,只见风盈袖红色的裙踞在山风里激烈的舞动着,挥着手正冲他大喊,隔得远了听不清楚,大概就是“小心”之类。他心头一热,双手在嘴前卷了一个喇叭筒,用力喊:“到了青石我就去找他!!”四头大角被他吓了一跳,撒开蹄子往前跑,栈道上都是叮叮当当的铃铛声。
山风呼啸,也不知道风盈袖听见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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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回 斩鞍 吧查看更多热帖 作者: 加芬克尔 ( 2007…07…01 19:36 )
七 尚慕舟
四百名骑士在中军帐外列成一个方阵,黑色的盔甲遮蔽了他们和坐骑的全部的身体。长枪如林,漆黑的枪身,漆黑的枪缨,只有枪尖在耀眼的日光中反射出让人心惊的点点寒光。带路的副将挥了挥手,那个方针就整齐地从中间裂开,留出一条恰巧能容三马并行的通道。那副将催动战马,当先走入通道中去,尚慕舟微微一笑,轻轻夹了一下马肚,也跟了上去。
才走进那黑色的通道,两边的骑士齐齐大吼了一声“喝!”,接着“咯嚓”一声闷响,长枪交错,这通道的上空顿时黯淡了下来。那副将显然是见惯了这样的场面,身子晃也没有晃一下。尚慕舟的战马在早先的夜袭中折损了,这时候换的马是筱千夏的花斑豹。马虽然也是一等一的好马,但是青石城主的坐骑什么时候见过战阵?骑士们的一声大吼吓得那花斑豹猛得跳了一下,惊疑不定地站在那里,竟然不肯再走。象是要给这场面加点料,又是一声声的清啸,那些骑士单手执枪,另一只从鞘中抽出雪亮的马刀。一眼望去,齐刷刷的果然好看。尚慕舟回头望了路牵机一眼,路牵机手上好端端地捧着那只大红描金的食盒,座下的乌椎依旧从容地迈着花步前行。
“好在是我托着食盒,”路牵机笑着说,“要是你的话该把好东西都洒了。”
尚慕舟摇摇头,一脸无奈:“现在就看不上这匹花斑豹啦?”路牵机往前倾了倾身子,握着缰绳的手轻轻抚摸了一下乌椎的脸颊:“看上自然是看上了,不过打仗比不上我的乌椎。”两个人说说笑笑,全然没有把两边杀气腾腾的铁浮屠重骑放在眼里。那副将也不回头,脸上微微有些惊异的神情。
离大帐还有十余步的距离,那副将已经翻身下马,跪在帐前禀报:“公爷,青石使者到了。”口气颇为尊敬,用语却通俗得很。帐里面并没有回答,那副将抬头看了看,回身示意尚慕舟路牵机下马。路牵机有心露露身手,右腿一偏手一松,人已经站在了地上,快得让人没法看清,左手托着的食盒还是纹丝不动。帐里有人啪啪鼓掌,说:“好骑术。”声音清朗,正是项空月。
尚慕舟的身子轻轻震了一下,这位项公子差不多是这三十里连营中他最忌惮的人之一。早知道今天会见到,还是压抑不住心头的激动。路牵机在九原城不过半月,都没跟项空月说过一句话,自然不熟悉他的声音,只是见尚慕舟神色郑重,心头不忿。越过尚慕舟的身边就往帐中走。才走出两步,身边有人低喝:“站住。不得带兵刃进帐。”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锐风破空,来势劲急,是帐前卫士的两柄长刀。一高一低,正对着路牵机的肩膀和肚腹,那速度力道丝毫没有警告的意味。路牵机虽然争强好胜,却不是个莽撞的人,这样闯入帐中本来是不妥的。不过尚慕舟心思也极敏捷,登时明白了路牵机的用意,抢上前去伸脚踏落。左首的卫士只觉得眼前一花,手中猛得一震,那柄长刀已经被尚慕舟踏在了脚下。路牵机面不改色,往前迈了一步,肩膀一歪,正撞上右首卫士的臂膀,左手依旧稳稳托着食盒。他的下手狠辣,一撞之下,竟然撞脱了那卫士的肩臼。那名卫士也是个狠角色,明明手上已经没了力气,还是死死抓着那长刀不放,仍然侧身挡在路牵机的面前。与此同时,伧啷伧啷刀声不断,另外几名卫士显然也是老手,仅仅是呼吸之间就逼入路牵机和尚慕舟身前三步,明晃晃的长刀锁住了所有的出路。
尚慕舟沉声道:“方才鲁莽了,姬公爷见谅。”说话间,和路牵机两个同时急退。路牵机一挺身子,把身后一名持刀的卫士又撞了开去。两个人这次是信使,只配备了软甲腰刀。这一退的时候已经把腰刀交在了最初那两名卫士的手中。可怜那两名卫士也是军中好手,这时候手里多了一柄腰刀还没明白是怎么会事。
帐中沉默了一刻,有个高亢的声音说:“尚慕舟,你现在出息得很啦!”声音平淡,一点感情都听不出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接道:“进来吧。”正是息辕和姬野,燮军的三名首脑居然都在帐中。尚慕舟嘴边露出一丝微笑,看来姬野还是很给面子的。
帐篷是九撑十八柱的牛皮漆金帐,里面大得几乎可以跑马,中间却只坐了五六人,显得空旷的很。尚慕舟和路牵机走进帐来,恭恭敬敬地给中间那个年轻的武将躬身施礼,说:“见过王爷。”原来那就是姬野了。
息辕把短几一拍,道:“还知道是王爷,也不跪下。”
尚慕舟淡淡地说:“甲胄在身。”
姬野笑了笑,摆手说:“原来也是不行大礼的,是不是,尚慕舟?”他说的自然是当年天驱七百将的时候众天驱所行的军礼。
尚慕舟抬起头来回答:“您是燮王,慕舟不敢废礼当初说的铁甲依然在,如今只能和界大哥说。”
姬野的眼睛闪了一下,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很好很好”鹰旗军固然自称是真正的天驱,可是鹰首的指套还在姬野的手里,帐外那些铁浮屠就是燮国天驱军团最精锐的战力,他们的口号也是铁甲